云鲲回来了——可是沈乐又不见了救命!
多配合几次实验,沈乐是不太想的。
这不是他的专业!
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他是个文物修复工作者,修行什么的是意外,是他方便自己的手段,他不是靠这个吃饭的!
而且,他使用的传送方式——基础符篆也就算了,传送定位,他除了用泥塑们给他的符篆,就只有靠铜片定位——
铜片既不能开放给那些研究者看,又不能从当中挖出各种符篆来。
沈乐哪怕配合他们一百次,一千次,也得不到什么成果……
“沈先生,咱们不用您亲身上阵!”出面说服他,或者说,恳求他的研究者,对于怎样和三山五岳的异能人士沟通,经验十分丰富。
一看沈乐面露迟疑,马上掏出了pn
b,恳切给出替代方案:
“是这样的,我们研究所里,在绘制五岳真形符,或者类似符篆方面,已经做出了非常多的尝试。现在就差把它们付诸实践——
不不不,不用您亲自去传送!您只要感知,感知一下,看看能不能定位,能不能精准定位……”
“你们自己不能实验吗?”
沈乐斜睨他们。研究者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能当然是能的,但是……”
但是,预算啊,预算啊。能量是守恒的,物质是守恒的,金钱虽然不是守恒的——
经济学理论告诉我们,劳动创造财富,只要劳动人民在不断劳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被生产出来;
但是,短时期内能调动的财富,依然不会有太大变化。
如果有,那就一定是拿走了别人的预算,或者透支了未来的预算,比如把未来二三十年的钱,通过某种方式集中到现在花……
总之,研究所能使用的经费虽然宽裕,也不是可以随便乱用的。
更不用说,就算有足够的钱,也没有足够的光刻机,无穷无尽帮他们刻玉符……
就这么一台光刻机,最近还要分出去一半产能,去帮各地秘境刻传送符……
人肉光刻机就更不行了!用神念刻玉符,偏差太大,加工误差能奔着05毫米走!
“沈先生,拜托您帮我们看一看吧——就只需要看一看!真的!早点尝试出来,下次你出门传送,也可以去别的地方不是吗?比如帝都——”
沈乐默默动心了一下。研究者看他脸色转变,立刻双手捧上一迭玉符:
“就这几个!就这几个!您看完这几个就可以了!太谢谢您啦!”
沈乐接到手里,盘膝而坐。手腕上,串珠悄然点亮,接下来就是研究员递上来的符篆。
沈乐的精神力随着符篆指引,远去、远去、远去……
铜片上,悄然亮起一道光芒,往东北方向延伸。延伸出周围山区,延伸出秦岭,顺着一条纵向的山脉狂奔——
“停!停下来啊!!!”
耳边恍惚有声音大喊。沈乐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就看见两只脚已经没入了泥土之中:
幸好为了随时试验土遁,这片实验室都是泥地,不是水泥地,甚至不是夯土层。
要不然,沈乐这会儿,怕是要上风镐,才能把自己的两只脚救出来?
总之,遭遇了尴尬的沈乐,若无其事地动了动脚指头。棕黄色的泥土波浪一样在他脚下荡漾、散开,给他让出位置。
很快,沈乐就轻轻跨了一步,走出了那个下陷了五公分左右,平平整整、光滑流畅的圆圈:
“我们再试一次?”
“没问题!麻烦您了!”
研究者殷勤地为他推来了人体工学椅,还展开了下面的腿搁,让他能够很舒服地仰在椅子上。
沈乐瞥过去一眼,非常怀疑他是怕自己忽然陷下去,来不及抢救:
咱就是说,如果有那种几十米高的瞭望塔,或者几百米高的烟囱,你是不是还想请我到塔顶上、或者烟囱顶上去冥想啊?
但是人体工学椅坐着确实舒服,他也就没有推辞,淡定地靠在椅子上,握住玉符。
云鲲回来了——可是沈乐又不见了救命!
“你们怎么不索性开辆叉车过来算了?”
沈乐看着那些研究所内日常拉桶装水、拉a4纸、拉小型仪器和小桶试剂用的小平板车,一口气来了这么多,眼角都在抽搐。
一辆小车,上面堆了五层玉符,每层9个,总共45个,他觉得自己咬咬牙还能做完;
两辆小车,90个玉符,他感觉大不了在这儿多留一天;
三辆,四辆,一口气来了七辆……
你们这是要把我的劳动力压榨到死吗?
“哎呀,沈先生,拜托您多体谅体谅我们,真的多体谅体谅我们。”研究人员可怜兮兮地向他拱手:
“这个传送符做出来,对特事局,对国家,都有很大好处的啊!——再说了,您之前把任务交过来,也是希望我们快点做出结果的不是吗?
拜托拜托,您这边弄好了,我们申请直升机接您出山,直接送到机场。这里太偏远了,出去一趟绕来绕去好几个小时!”
这是您扔过来的任务啊!
您扔过来的!
您自己不想练,不想用肉身承受这么大的风险,才扔给特事局,让特事局出人手、出资金、出科技力量,帮您破解的!
求您帮帮忙,加快一点进度而已,您不会就不想答应了吧?
他又是赔笑,又是倒茶,又是送上一堆当地特产:
违规的东西当然没有了,但是当地最好果园里出产的最好的橙子、清澄山溪里出产的最美味的小鱼,还有麻辣兔头啥的,还是能堆一堆的。
唉,哪怕指出哪些玉符可以,哪些玉符不行,他们也可以拿结果去喂程序,再让程序继续跑。
为了出成果,为了在海外拿到的发现能够尽快带回来,为了让海外执行危险任务的同袍能够平安返回,陪点儿笑脸算什么?
沈乐看在他们殷勤的份上,叹了口气。这鬼地方他看了手机定位,确实偏远,到最近的大城市,至少要走三个小时:
就这,还是专车接送,直达机场。没办法,路太难走了,绕啊绕的。
他还没坐过直升机呢!
能坐一次也挺好的!
沈乐安下心来,继续帮忙。左手站一个人,右手站一个人,负责接玉符,递玉符,恨不得让他一直坐着不要动,上厕所都不用起身。
沈乐也就是有了修为在身,一段时间不吃不喝也扛得住,才能把全副精力,都放到感应玉符位置上:
“这个不行……”
“这个也不行……”
“这个……有点歪,你们是不是想定位到天柱山去的?定位到旁边去了!偏出去了,嗯,我怀疑,能有一百公里?”
他感应一个,扔一个,再感应一个,再扔一个,完全不用看盒子上的标签,不用考虑这玉符原本画的是哪里,更不用对照地图。
个研究员围着他转,负责递接玉符的,负责记录沈乐说的话的,负责随时唤醒他的,甚至拎了把工兵铲,随时准备上手刨人的……
沈先生的工作效率太高了!
这样的专家,一定要盯好了,千万不要让他一个不小心就土遁了啊!
他们竭尽全力,流水线一样干活。干完一天,再干一天,后面的光刻机跟着刻玉符,都快要刻冒烟了:
再坚持一天!
再拖一天!
云鲲再有七八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照着沈先生说的,把画卷和罗盘一起接到这边基地来,方便他精准定位——
只要做到这一步,他们的研究进度,可以向前跨非常大的一步!
沈乐高强度感应这些符篆,一天看百八十个,也感觉自己的熟练度飞速上涨。
精神力大幅度增加是不可能的,没那么快,但是,用精神力贯通符篆、引动铜片共鸣,再通过铜片定位的速度,那是飕飕地加快。
原本感应一枚玉符,从入定到出定,怎么也需要七八分钟,渐渐地减少到五分钟、三分钟、两分钟……
越熟练,感应精度越高,感应精度越高,越能感应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地气的凝结。五岳真形符,或者其他类似的符篆,看着像是在画等高线地图,其实,是在描绘这片区域的地气;
只不过,山越高、越巍峨,地气积累得越深厚,越容易在符篆当中定位。
再比如说,地气当中,掺杂的其他东西。比如,五岳之性不同,除了纯正深厚的地气,还有金,木,水,火等各种气息;
再比如说,山脉当中流过的河水,又比如,山脉之下,藏着的各种矿石……
“感觉能掌握这些,能把这些全部勾勒出来的话,我就能准确地传送到位,根本不必在一大片山脉当中碰运气了!”
沈乐很是振奋,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就像泥塑们,它们带着他传送,肯定有一些特殊的东西,方便它们定位的;
又比如,在五岳当中,或者在其他传送目标当中,提前设置信标,比如设置特定的五行排列,或者其他排列,指引传送地点?
这样说的话,他在白山黑水秘境,或者在东海秘境里看到的传送阵,应该有一部分,就是用来定位的吧?
“如果我能掌握这种定位方式就好了……比如说,在白山黑水秘境的最深一层,那个疑似玉环构成的秘境当中,摆个传送阵?”
那样的话,我啥时候想去就可以去,想摘灵果了就弄点灵果,想钓灵鱼了就弄点灵鱼。
一个礼拜去一趟也可以,一天去一趟也可以,弄最新鲜的灵果,就再也不怕灵果保存不良,只能吃果脯了!
这样想着,沈乐就未免有点走神。
这天晚上,他接过一枚玉符,在研究员“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了,帮帮忙帮帮忙”的请求声中,漫不经心地展开精神力。
咦,这枚玉符里刻录的符篆,有点意思啊!
感觉不像是光刻机刻出来的,在刻录的过程中,应该引动了一些其他的力量……
水,火,金,木,还有……还有……这种陌生的力量,它是什么……
沈乐下意识地提升力量。掌心热流涌入,精神力输入,想把这枚符篆看得更清晰一些。
铜片嗡嗡作响,于冥想世界中再一次展开,一颗光点悄然升起,烁烁发亮:
“再放大一点……再放大一点……”
沈乐在定境当中默默呢喃。冥想世界中,铜鼎无声旋转,地图一点点放大,水势山形,扑面而来。
水脉中,仿佛有鱼儿欢跃,有渔人垂钓、撒网、叉鱼,扛着鱼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念叨:
“这可是宝鱼啊……吃了大有好处……吃了以后,再也不怕生恶疮了……”
各式各样的山峦在面前掠过。有的山郁郁葱葱,有的山寸草不生,有的山上多金玉,有的山上有灵药灵果。
当然,几乎每座山上,都有各种各样的野兽,有奇兽,有珍兽,有吉兽,有凶兽;
有人踏遍山川,记录这些野兽的外形,叫声,记录它们代表的征兆,当然,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
能不能吃,好不好吃,怎么吃,吃了有什么效果……
你们真是啥都吃啊!!!
沈乐想要定睛观看这些山水的细节,然而镜头推进得太快,他的精神力只是一掠而过,根本没法停下来。
他有点着急,在心底默默念叨:
“慢一点!慢一点!慢一点!让我看清楚!!!”
光影飞驰,终于,到了那个符篆锁定的位置。符篆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渐渐地,变成一幅图画,向下扑去:
越缩越小,越缩越细微,到了直接印在铜片上的时候,已经缩成了一个小点。
然而,沈乐用精神力仔细看去,却还是能够看清楚这小点内部,图画的每一个细节:
山势重峦迭嶂,一眼望不到尽头,一天一夜,几天几夜都走不出来。
山间清溪潺潺,汇成水脉,有池塘,有小小的湖泊,有垂挂的瀑布,滋养着草木,滋养着鸟兽……
还不够……
我还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些图形,那些奇异的力量性质,它们是怎么分布的,又是怎样被绘制出来的……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啊!!!
铜片猛然大亮。沈乐还没反应过来,丹田里金色圆珠飞快转动,一枚格外复杂的符篆,应和着铜片的召唤一起发力。
一瞬间,沈乐整个人往地下一沉,顺着地脉飞快前进,消失不见……
研究人员:???
怎么突然就土遁走了?
我们是哪里得罪沈先生了吗?
还是让他干的活太多,他不耐烦了,回家了?
等等!那串传送手链还在我们手里,他是怎么跑掉的?!
他们一边检讨,一边奋力打电话。给研究所领导,给特事局的领导,给沈乐,给沈乐家里——
他是不是回家了?
回家了好歹说一声,让我们放心啊!
“沈先生没回家!”
“他家里的器灵们说,他没有在家里出现!”
“云鲲刚刚回来了,云鲲正在找他的下落……带了一堆礼物回来,打算交给他,然后发现人不见了……”
“你们找到他了吗?在基地附近吗?”
“喂?喂喂?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