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阿元……”
“师兄……”
谁……是谁在叫他？
周元想睁开眼睛，但眼皮重得出奇，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张不开眼，只能听到那一道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或不甘或愤怒或哀怨地质问他：
“大师兄，你说好会保护我们的。”
“阿元，你答应过为师，会带你师弟们平安归来。”
“师兄，你死了，我这样要如何活下去？”
……
一声声一句句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的诘问重叠在一切，化作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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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猛然惊醒，看见趴在自己胸口睡得安稳的方问心，才逐渐从方才的梦魇中抽离出来。
原来都只是梦。
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惊扰了方问心的安眠，他眉头一皱就要发起床气，一睁眼却看到周元略带惊异的眼神从上往下地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己不雅的姿态，立刻弹起来拉开两人的距离，随后又装作风轻云淡地说：“我只是看你死了没有。”才没有粘在你身上睡觉。
他还添了一个论据解释自己为什么担心他死没死：“毕竟我这个样子，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听到和梦中相似的话，周元皱紧了眉头，轻声斥责：“胡说。”
随着意识的清醒，伤口的疼痛越发明显，他看了看被包扎得好好的右腿，晕过去前的一幕幕记忆逐渐清晰。
“我记得我被那大蛇咬了？”
方问心冷哼一声，将自己救他的凶险过程娓娓道来，尤其强调了一下自己也险些中毒身亡的部分。
“多谢阿心救命之恩！”周元不吝夸赞，“阿心真是机智过人，师兄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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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你说？
方问心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自得：“只是不知那株花是何物？”
周元照他方才的描述仔细想了想，说道：“应当是凤冠花，据说此花能解百毒，还是疗伤圣药。”
周元说着拆开包扎好的布条，看了看伤处，原先中毒发黑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颜色，为拔出毒牙而切开的狰狞伤口表面也愈合得七七八八，至少没有再流血。
“看来不出几日我的伤便能养好了。”
不愧是疗伤圣药。
早知道就留一部分自己用了。
方问心看看他的腿又看看自己的腿，有点后悔。
这处水潭安静得出奇，他们猜测这里大概是那怪蛇的领地，所以才没有什么蛇兽敢来侵扰，正好方便了他们在此处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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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食物，周元再次潜下深潭，找到了怪蛇掉落的尸体，还有他之前掉下的剑。
这里除了那个联通蛇堂的深潭外还有一汪冒着热气的小潭，周元捡了块石头，凿成碗状，用来煲煮蛇肉。
虽然没有调料略显寡淡，但这怪蛇血肉的鲜美足以弥补一切。
养伤闲着也是闲着，他们还在角落翻出那怪蛇之前的蛇蜕，发现那蛇蜕柔韧坚硬，不说刀枪不入，但也比一般衣料的防护能力强上许多。
周元动了心思，他先将一片蛇鳞磨成粗针，又拆下衣服的线，再把蛇蜕裁裁剪剪，一通缝缝补补下来，做成了一件马甲。
“阿心，试试合不合身。”周元咬断残线，举起成衣欣赏了一番，伸手招呼旁边打坐的师弟来试衣服。
方问心还以为周元是做给他自己的，没想到是给他？
他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拒绝：“……不要，丑。”
“穿在里面，丑什么？”周元仗着他断了腿行动不便，直接上手硬把他的外袍扒下来，强行套在他里衣外边，哄道：“再说了，我们阿心风流倜傥，穿什么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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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问心对他哄小孩儿似的语气有些不满，但他也见识过这蛇蜕的坚韧，此时见他如此强硬，索性不再推脱，勉勉强强收下了。
就当自己救他的报酬好了。
方问心借着穿外袍的动作悄悄摸了摸身上的新马甲。
要说蛇肉什么都好，祛风除湿、活血通络、消肿止痛，方问心感觉吃了蛇肉自己的伤都好得快了些。
就是有一点不好，火气太大了些。
周元觉得自己仿佛沉浮在水中，晃晃悠悠，身无所依，就在这时，一个人搂住了他的脖子，火热的身体贴上了他，他只觉嘴唇一凉，似乎触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微沉的药香裹挟住他，令他眼皮一颤，终于得以睁开眼。
他看见一双紧闭的眼睛，眼睫上挂着一个因为渡气而溢出的小气泡。
原来我在水里，在给这个人渡气……
这个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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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回想着，没注意到眼睛没有接触到水的刺痛，只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人。
因为距离过近，他一时没认出这是谁，却也没推开他，反而主动搂住了对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两人气息交融，竟形成了一种循环之势，让他不舍得分开。
就这么吻了许久，他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看看这人是谁，于是便推开了对方，可惜缠绵的水波模糊了对方的脸，他只看到那人的红唇张张合合，本不该听到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师兄……”
轰！
周元猛然惊醒，看了看身侧正枕着他臂弯睡得正熟的方问心，目光无意间对上那张微启的唇，只一眼他就瞥开了眼。
这、这跟他梦到的一模一样……
“啪！”
周元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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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做这种梦？还梦到……
他冒了满头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浑身燥热难耐，胯下更是撑起了一个大帐篷。
身体的异样让他立刻找到了原因。
——蛇肉。
定是那蛇肉火气太旺太补所致！
找到理由，周元心中的罪恶感稍减，可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成体统。
若是阿心醒来看到，那他这个师兄的脸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托起方问心的脑袋，拿外袍垫在他脑后，自己则一个猛子扎进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