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夜雨后的湿润，街头的人流逐渐增多，都市的喧嚣开始苏醒。

    旅馆的房间里，窗帘半掩，晨光透过缝隙洒在地面上，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陈平安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枚铜钱，神色有些恍惚。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张明远在另一边打着哈欠，嘴里嘟囔着：“你大清早的就聊这么沉重的问题……要不等吃饱了再研究？”

    “要是你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你能吃得下？”苏九儿瞥了他一眼。

    张明远咬了一口油条，毫不犹豫地点头：“能。”

    “……”

    陈平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更重要的是去见韩小暖。”

    ——

    韩小暖家在江城西郊的一片老式居民区，虽然这里的楼房不算太老旧，但与江城繁华的市区相比，显然低调许多。

    “这孩子，真可怜。”苏九儿轻叹了一口气，“她才16岁，就失去了父亲……”

    “韩岳的死，至少换来了苏九儿的复活。”阮青衣冷静地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们应该替他完成遗愿。”

    陈平安点点头：“九芝仙草，我记住了。”

    九芝仙草在昆仑山，但他们这次来江城的目的，并不是寻找这株神药，而是带来韩岳的遗物，向他的家人交代这一切。

    他们走上楼梯，在一扇棕色的木门前停下，陈平安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口，眉眼间和韩岳有几分相似，神色带着几分憔悴。

    “你们是……”

    “韩小暖在家吗？”陈平安语气温和地问道。

    女子皱了皱眉：“你们是？”

    “我们是韩岳的朋友。”苏九儿开口道。

    一听到“韩岳”这个名字，女子的脸色顿时变了，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你们……进来吧。”

    ——

    客厅里，陈平安等人坐在沙发上，韩小暖的姑妈端来了几杯热茶，脸上仍旧带着些许紧张。

    “韩岳……他还好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陈平安和苏九儿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陈平安缓缓说道：“韩岳……已经不在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韩小暖的姑妈脸色一白，身子微微晃了晃，像是失去了力气，嘴唇颤抖着：“不……不会的……”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姑妈？”

    一个瘦瘦的少女走了出来，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袖卫衣，脸色苍白，眉眼间透着一丝倔强，她的眼睛扫过客厅，落在陌生的几人身上，微微皱眉：“你们是谁？”

    韩小暖，韩岳的女儿。

    苏九儿缓缓站起身，语气轻柔：“小暖，我们是你父亲的朋友……”

    韩小暖的眼神微微一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让你们来的？”

    没人回答，但少女已经看出了答案。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泛红，手指死死地攥住衣角，声音带着一丝不稳：“他……他不是去办事了吗？”

    陈平安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韩岳留给她的遗物——一串佛珠手串。

    “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韩小暖的眼神落在那串熟悉的佛珠上，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

    她咬着嘴唇，拼命忍住不哭，但最终还是呜咽出声：“他答应过我的……他说会回来的……”

    苏九儿轻轻走上前，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道：“对不起。”

    韩小暖没有推开她，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袖，整个人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崩溃，紧紧抓住苏九儿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的依靠。

    ——

    等到韩小暖情绪稍稍平复后，陈平安才缓缓说道：“韩岳曾托付我们一件事——九芝仙草。”

    韩小暖的眼神微微一动，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九芝仙草？”

    陈平安点头：“他想为你找到这种药，治好你的病。”

    韩小暖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他……他从来不跟我提这些的……”

    “他只是想让你过得像普通孩子一样。”苏九儿轻轻说道。

    韩小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弱却坚定：“那……你们还会去找它吗？”

    陈平安目光深邃，轻声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