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泽尔市热闹依旧，傍晚九点，空轨电车上依旧坐着不少乘客。
这座临海的城市没有地铁，取而代之的是半空沿着高架桥盘旋成蛛网状的电车。
城市中央的商业区部分灯火通明，而较远的地方无论是建筑高度还是整体亮度都低上不少，一片灰暗。
“请抓紧扶手。下一站，蛇牙街。”广播响起，空轨缓缓开始加速。
窗外疏忽闪过一抹光亮，姜鸦透过窗户那边看去，是泽尔市标志性建筑，一座高大而古老的灯塔。
它通体灰白，塔身呈方型，约莫有一百三十多米高。塔顶房间是黑石构成的，一束强光从其中遥遥投射到海面上，有规律地明灭，如同在呼吸。
“说起来，五年一度的潮升祭快到了。”一个乘客望着窗外对朋友道。
“又到潮升祭了？怪不得最近来了好多游客，害得我今早差点没挤上电车。”另一人抱怨。
“你加班太多了吧，潮升祭都能忘……”
“老板又不给放假，如果有假期我肯定能记住。哎，这次主会场还在深瞳灯塔？”
“对啊，深瞳灯塔上次潮升祭才出了集体中毒的事，没想到这次还开放。”
“开放了才能证明灯塔没闹鬼啊，不然那些迷信的消息越传越离谱……”
姜鸦随手搜了搜灯塔的相关信息。
【千年灯塔未解之谜——
【深瞳灯塔总高度达1315米，千年前的人类是如何将其建成的？科学家研究了半天，依旧找不到答案。
】
姜鸦：……
虽然但是，估计还真是超凡者建的。
【千年灯塔封锁原因竟是这样——
【深瞳灯塔共有1000级台阶，踏上第1001级的人会神秘消失，走下来的只是被掉包的原身复制体。它完美复刻原主的记忆和外貌，但永远学不会人类的情感。知名歌星坎儿便曾登顶灯塔，如今和过去判若两人，不少网友认为其已被调包……】
姜鸦：……
又是“复制体”，还真是典型的都市传说啊。
另外，这灯塔官方明明白白写着720级台阶，哪儿来的1001……
翻了一阵营销号垃圾信息后，姜鸦总算在电车到站播报前翻到了还算正经的新闻。
【深瞳灯塔神秘歌声的来源竟是这样？
【潮汐1008年7月7日，泽尔市潮升祭期间，于傍晚时分进入深瞳：灯塔的游客陷入幻觉，声称自己听到了神秘歌声，并透过灯塔窗户看到外面有庞大的鱼群游动……
【专家声称，这是因为灯塔塔身内部常年处于密闭潮湿环境，空气不流通，游客吸入有毒气体导致的……】
这个看起来倒有点意思。
姜鸦留意了一下日期，现在是潮汐历6月30日。
到时候应该有时间能去看看。
想起来了什么，她从口袋里翻出那张演唱会的门票——上面的时间是潮汐历7月9日。
那时自己应该还没离开潮汐星，这个也来得及。
姜鸦默默计算着。
她可以去过节，还可以去听演唱会。
甚至在这之前，还有一周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她翻出备忘录，把这两个计划陈列上去，然后盯着剩下的大片空白页面发呆。
这几天做什么呢？
日常的训练是没法进行了，场地不够，去健身房锻炼又太过醒目。
一个人的娱乐活动……
打游戏？逛街？去景点旅游？
“列车即将到达“蛇牙街站”，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广播声响起，电车缓缓停下。
关掉依旧只有两条的备忘录行程页面，姜鸦是揣好手机下了车，自言自语道：
“还是去钓鱼吧。”
张望四周，这趟电车在这个站点下车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走出电车，夜间萧瑟的街道出现在眼前。
风裹挟着塑料袋从地面上卷过，马路两侧的路灯坏掉了好几个，路边停着的车不少，偶尔还有三两行人走过，只是向“鱼兢兢”这个看起来不太强壮的文弱年轻人投来的目光都不太友好。
姜鸦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沿着大道往前走着，看向手机屏幕，接通了电话。
“有事？”她语气不善。
“我们在整理情报，计划向上面提交完整的资料。”
电话那边传来白子修平静的声线。
“最近刚好有时间。你想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交易？”
“那个啊……”姜鸦放缓了声音，有点意外，“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呢。”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道：
“我希望七天内能拿到完整情报。你需要准备什么？”
“我想想。”姜鸦思索了一下，“隔音不错的独栋房子，全新的次抛床品，还有绳子手铐什么的？
“……列表给我，我会准备。过些时候把筛选的房屋列表发给你。”
“嗯……”姜鸦犹豫了一下。
最近确实没有什么事可做，但白子修这种平淡的态度让她感觉有点无聊。
砰砰！
不远处的房子里模模糊糊地响起一连串枪声。
“枪声？你在做什么？”电话对面警觉了起来。
“钓鱼。”姜鸦自然地回答道，扭头看了看那边的房子。
网上说这里是黑帮盘踞地，有枪战很正常。
“在蛇牙街钓鱼？”电话里传来明显的呼吸声，“姜鸦，不要在外面展露太多鱼兢兢不该有的东西。”
姜鸦摸了摸袖口下掩藏的腕机。按照之前说好的，里面装有定位器。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向他们掩藏自己的行踪——毕竟万一又进局子了还得他们来捞呢。
“我有分寸。把背后那群人钓出来后就交给你们解决总行了吧？”姜鸦不悦道。
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开始数自己的猎杀名单，数到最后触手可及只有潮汐星这个害她进局子的新目标。
姜鸦无法忍耐那种疑似邪教徒的家伙，尤其是在他顶着和自己一样的皮套的情况下。
一想到他还活蹦乱跳地继续他的邪教事业，就感觉身上有无数只蟑螂在爬。
“蛇牙街经常有黑帮交火。”白子修缓缓吐出一口气，嘱咐道，“不要胡乱参与进去，鱼兢兢没有这种能力。另外，受伤过重面具会失效。”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的枪声。
“枪战而已，我不会在这种小地方受伤。”姜鸦满不在乎，“除非导弹洗地——”
一辆改装吉普车从身边飞驰而过，留下一串尾气。
与此同时，森冷的恶寒感贴上了后背，一瞬间姜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前扑、翻滚，在半秒内窜进一旁能作为掩体的小巷，冷汗直流的后背靠上潮湿的墙壁。
轰——！
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轰击到耳膜都在嗡鸣，火光从后方的马路上冲天而起，血肉和金属碎片随着热浪炸得遍地都是。
改装吉普车残骸在十几米外熊熊燃烧，里面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
姜鸦闭了闭眼驱散晕眩感，抬头看向对街楼顶上的人影，只见其中一人赫然扛着一架rpg火箭筒。
不是吧……
真就说什么来什么？？
“姜鸦？姜鸦！”
手机里的音量抬高了不少。
“我没事……”
姜鸦叹着气，抹了把脸上沾的灰尘站起身，直到这时才察觉到小腿有点疼。
低头一看，牛仔裤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皮肤豁了浅浅一道口子，洇出血。
“倒霉……黑帮都拿上rpg了，还是高爆弹？”
姜鸦嘀咕着侧头往外面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眼皮直跳。
虽说蛇牙街位于泽尔市边缘，出了名的混乱，但这儿好歹还是市区啊！在市区用火箭筒？
大道两边已经聚集起两帮人开始交火，骂声和枪声连成一片。
“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这就回去。”
姜鸦利落地挂断电话，扯块衣角简单包扎了伤口，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从小路绕回地铁站。
鱼兢兢手机里没有除了已经死掉的那几个赏金猎人以外的黑帮联系方式。
姜鸦原本认为蛇牙街黑帮众多，如果有认得鱼兢兢的家伙跟上来便能沿着一条线一直摸到那个撞号的邪教徒那边去。
结果刚出地铁站就卷进了如此大场面的黑帮帮派斗争，一股不妙的直觉萦绕在周身，总感觉再往后走走说不准陨石都要当头砸下来了。
看来那股诡异的霉运并没有从她身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