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秋日午时，气温刚好适宜，不暖不凉，街上行人却能穿出夏季冬季不同模样。

    秦书文刚从家走出，出门前冷水洗了个手，双手有些冰凉，正往掌心里哈气。

    司机为她拉开后座车门，顺势递上常备的暖手贴。

    “谢谢。”，书文伸手接过。

    “您客气了。”，车门随即合拢，缓缓驶向张扬所住医院。

    昨天今日书文休息。

    她平常工作太忙、回家倒头就睡，空闲时间，反而有了失眠的毛病。

    直到听说张扬苏醒，才昏昏沉沉又睡了几个小时。

    醒来后，差不多接近他的探视时间，所以简单吃一顿早午餐，到医院看看这位为她挡子弹的男人。

    张扬挡住的这颗子弹，来源他中枪不久前、她正念叨的何悦怡。

    想来何悦怡和林浩祥早已商量好，要用她这个‘私生女’的命换张驰妍如她们一样痛苦。

    打中她儿子张扬，不知道算不算为陈良翰报仇，另一种形式的得偿所愿。

    不过，张扬已经醒来，她们两人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等待开庭。

    这一出复仇大戏，如今看来毫无意义。

    唯一的难题，是反倒让她欠张扬一个人情。

    可她们本该互不亏欠。

    秦书文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微微打开窗，凉风扑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亏欠，是她和四个男人之间最恰当的关系解释。

    如果十年前的事从未发生，被这四人围绕和追求，她想，她或许难免动心、甚至可能摇摆不定。

    但时光无法倒流，一切皆成定局。

    当年站在讲桌旁那数十秒间，从张扬的视线锁定于她开始。

    她与他们的纠葛…注定要发生。

    所以她抛不开这段前缘。

    每次与他们对视，那眼神里复杂的眸光，更时时刻刻提醒她——

    他们的爱中，始终掺杂亏欠。

    所有付出、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弥补过错，好让这份以愧疚之名化成的爱恋，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无论事实与否，反正，她眼中的四人就是如此。

    一切的一切，实际在解救他们自己。

    只有让她不计前嫌陷入爱河，他们才能从执念里脱困，心安理得忘却那段过往。

    相爱，不是她们的终局。

    互不亏欠才是。

    她见过他们漫不经心的一面，见过他们视所有东西如草芥的一面。

    而那草芥之间，也曾有她的身影。

    就算如今看似一切都已改变。

    他们温柔、体贴、热情，学会尊重她的个体意志，放下身段、甚至卑微如尘土。

    可那些刻印在性格里的，真能因‘爱’消失吗？

    倒不如说，只是藏起来罢了。

    当愧疚化成云烟，这份所谓的爱，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恐惧把爱意交出后的未来。

    她不信任这份靠亏欠维系的情感。

    她要保护自己不再受任何伤害。

    所以，不断回避、冷眼旁观。

    等这场依靠奉献和过往脱敏来治疗精神疾病的演出结束。

    互不相欠的她们，都该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书文，你坐这，我给你削个苹果。”

    张驰妍指向病床旁的椅子，拿起苹果进洗手间冲刷，随后拎着垃圾袋和小刀离开，给两人留出独处空间。

    张扬勉强能坐，但得依靠病床摇起靠背。

    他脸上被揍出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

    唯独绷带把腹部缠了一圈又一圈，预计每过两天就得换药后重新包扎。

    “你有没有受伤？”，张扬握住书文掌心，指腹轻轻摩挲。

    书文起身，不着痕迹推开他的手，在他眼前转了一圈，“能跑能跳，很健康。”

    她坐回椅子，把手放到腿上，盯住他苍白又虚弱的模样，顿了顿，“如果我想对你痛下杀手，你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张扬忍不住扯开嘴角轻笑，哑声回她：“就算我没受伤，你想要我这条命，我也会亲自给你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