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宜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动静,她本想勉力爬起来瞧一瞧,但沉重而疲累的身躯如被抽走了所有筋骨,只能软瘫在床上。
算了,管他呢,让她瞧瞧那姓林的还能对她做什么?
来者却不是她想的来找麻烦的人,而是那老头带着好几名女佣闯进来,她只是稍稍翕动了下嘴唇他就马上明白叫其中一位女佣端来水扶她起身喂下。
“小姐,医生很快就到。”
她被细致妥帖地服侍着,换掉了汗湿的衣服擦身子,又喂了些温水重新窝进轻软暖和的被褥里,医生来时她已经又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应该是不适应气候受寒了,一般我都建议多喝水自然发汗退烧,但她这烧得有点久了,先喂点药吧。”
“少爷回来了吗?”
周围的动静好似在霎那间停下,冯宜吃力地掀开一点眼帘,真看到了讨厌的臭天龙人,他正被簇拥在中,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盯着她。
真讨厌,叫她像动物园里被观摩的动物。
腰边的床垫一陷,他竟坐了下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他定定看着她也不知是想做什么。冯宜病得浑身不舒服,再没了昨天与他较量到底的气势,重新阖上眼帘。
不知过了多久,她额头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伴随着一声轻哼。
“哼,还会撅嘴挂油瓶,看来病得不重。”
意识到不对的冯宜马上睁开眼睛,果然是他伸出了手,掌心覆在自己的额间,而那双眼如平常一般带着似笑非笑的轻嘲。
张天成虽是堂堂公安部副部长,副总警监,在外头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怎么说,这天朝的官儿吧说是副部及以上就叫高级干部,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天朝人终生难以望其项背的级别,但到了这一块板砖掉下去都能砸倒一片处长的京城里那也是该卧的时候就好好卧着。
光说这级别,副部是个分水岭,也是另一个开始,副部待遇可不叫副部级先排除,人大、政协或边缘部门的部级是一码事儿,核心部门能当中央委员的部级又是一码事儿,普通的中央委员成为中央政治局里的内阁大臣又是飞升,再帝国的权力之巅那不可言说的七人小组……
哎,不提了,还是那句老话,“有时候想想啊,这官得当多大才叫大呀”。
他一边亲自盯着手下人调取天网数据库,一边在心里感慨。
天网这东西不是跟普通人调自己家监控那样电脑点一点就能一览无余的,干系到国家信息安全和全体公民的隐私一般情况下都是要依情况层层审批给予相应的调取权限,按规章流程进行查阅,不是大案、特案、要案基本不会给太多,地方也不会申请太多,因为手续流程非常繁琐,更大范围就要移交更高级别的公安部门代查。
如这种一个普通小女孩失踪24小时,也不能说公安不帮办,群众报警肯定是要立案调查的,但就算查也绝不会像陆家这位要求的那样全国无限制,还最好在两到三天之内给出结果!这全国多少个天网摄像头万一是直接被套头拉走的没有身份登记留痕全看也得时间啊,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但一通电话,是政法委委员、国安部赵家的公子打的电话,陆家这位亲自来同他“商谈”,他不好不应,何况对方言外之意是愿意用人情许诺,如果能把人按要求找出来。
不过这个小姑娘懂事,带了身份证出门,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筛出了前天她的航班信息以及在酒店的身份验证信息,能够锁定地点时段就简单多了。
陆璟站在窗边望着外头树木干枯的枝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点着窗框。
北国的冬总是如此萧条,配上阴沉沉的云天总容易让人产生倦厌,这是他第二次想起这回事。
其实他前几日也在考虑是否有必要今年去南方过冬,去到那个一年三个季节都是夏天,冬天都能看见绿色的叶子的南方,没有加湿系统也不会把人半夜渴醒,反倒能在早晨的窗面上看到水珠的温暖潮湿的南方。
跨越两千公里的时空距离,南与北的巨大差异。
手机铃声唤回他的思绪。
“陆公子,有结果了。冯小姐于1月20日乘坐晚九点三十至次日凌晨一点的航班由桐城机场抵达首都机场,我们调取了机场监控,显示她在一点二十分上了一辆计程车,于两点抵达灵境胡同美丽酒店,一个人办理了入住登记。
“但是酒店提供的监控显示她在办理完入住后并没有进入房间,而是在大堂里站了一两分钟跑了出去。”
“然后?”
他压着脾气追问,那头给的回答却瞬间让他的嘴角又沉一沉。
“我们翻遍这一块儿的监控确定她只在灵境胡同东段处出现过,一直往东跑就没了踪影,府右街上我们能看到的监控都没有,但您也知道……”
但他也知道。
“有一片区域的监控不是我们公安能调的。”
那里戍守人员都是中央警卫团派出,直属中办警卫局,由中办指挥,圣上心腹负责直接统领,可以不听从除圣上以外的任何人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