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小猫笼 本章:第一章

    第一章

    寒塘鹤影醒前尘

    薛宝钗恍惚间闻到冷香丸的清苦气息,喉间却腥甜难抑。前世此刻,她正伏在病榻上听着大观园里的爆竹声,咯血染红了鲛绡帕子。忽有冰凉的帕子覆上额头,抬眼竟是母亲薛姨妈含泪的脸:我的儿,今日你及笄宴,怎的竟发热了

    铜镜里映出十三岁的自己,眉梢眼角尚未染上世故,鬓边斜插一支素银簪子。她攥紧锦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真的回来了,回到那个尚未卷入金玉良缘漩涡的春日。

    母亲,她嗓音微颤,握住薛姨妈的手,咱们明日便回金陵吧。

    薛姨妈惊得手中茶盏跌落:痴儿说什么胡话京中姨母正替你打算......

    母亲可知,薛宝钗凝视着窗外将谢的桃花,荣国府三年后便要抄家,咱们薛家若再困在这京城,怕是要跟着覆灭了。见薛姨妈面露惊疑,她压低声音,前世我病逝时,薛家商铺早被抢空,哥哥被羁押狱中,母亲......喉间哽住,前世薛姨妈哭瞎双眼的惨状如刀割心。

    薛姨妈浑身发抖:你......你竟记得前世

    宝钗点头,从妆奁里取出一张纸:这是江南海运商路图,咱们可将半数家财投去松江府,购置货船走丝绸生意。余下的银钱,在苏州、杭州置些田庄铺子,即便京城有变,根基也稳了。

    当夜,薛府便开始收拾细软。宝钗特意吩咐心腹仆人南下联络旧识,又暗地托人给黛玉送去两株老山参——前世她总以为黛玉是情敌,直到临终前才知,这孤女在她病中曾冒雨去清虚观求签。

    三日后,宝钗以养病为由,随薛姨妈搬至京郊别庄。临行前,她特意绕到大观园角门,远远望见黛玉扶着紫鹃在梨香院旧址徘徊。风卷落英中,那抹青衫比记忆中更单薄。

    姑娘可是要进去瞧瞧莺儿轻声问。

    宝钗摇头,从袖中取出个锦囊交给小丫头:劳烦转交给林姑娘,就说......就说这是扬州的白菊花茶,最宜她的体质。

    别庄的夜静谧如水,宝钗在灯下绘制江南商铺分布图,忽闻窗外有人吟哦: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竟是宝玉的声音。她指尖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小团暗影。

    前世他在她婚讯传来时摔了通灵玉,哭着说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如今她既已避开这姻缘,倒要看看,这痴儿能否早些悟透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谶语。

    宝公子怎的来了她迎到檐下,故意将宝公子三字咬得清晰。

    宝玉怔在月光里,眼前的宝钗褪去了往日的端凝,月白襦裙上只绣着几枝墨竹,腕间未戴金钏,倒添了几分清逸。他恍惚道:宝姐姐竟躲在这里,可知林妹妹这几日总在找你

    宝钗心中一动,面上却笑道:我原是客居,如今养病不便打扰。宝公子不如多去陪陪林姑娘,她......顿了顿,她的药该换方子了,用川贝母不如用浙贝母,平肝润肺更相宜。

    宝玉瞪大了眼:宝姐姐何时懂得医理了

    不过是久病成医。她望向天际疏星,宝公子可曾想过,这世间除了风花雪月,还有江河湖海

    宝玉愣住,似懂非懂。宝钗转身回屋,案头的《商君书》被风吹开,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几字在烛火下明明灭灭。

    她轻抚书页,喃喃自语:这一世,我不仅要做山中高士晶莹雪,更要做那撑天拄地的栋梁木。窗外,一只孤鹤掠过寒塘,惊破满池星影。

    第二章

    商棋初布惊风雨

    江南的梅雨季来得格外早,宝钗站在松江府的货栈檐下,看工人们将成箱的绸缎搬上三桅福船。身后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薛蟠抹着汗走来:妹子,这海运虽赚得多,可海上风浪大,又有海盗......

    哥哥可知,宝钗接过账册,指尖划过市舶司关税减免几字,前年朝廷开海禁,泉州港的商船已能直抵南洋。咱们走的是官家护佑的漕运航线,又雇了锦衣卫退役的镖师,比走陆路安全十倍。她抬眼望向雾蒙蒙的江面,何况若困在京城收租放债,迟早要被抄家的贾府拖垮。

    薛蟠挠头:你说的荣国府......真会倒

    不是荣国府,是整个世道要变了。宝钗压低声音,哥哥可记得,去年西山煤矿透水死了三十多个匠人当今圣上却忙着给道观题匾额。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密报,这是金陵暗线送来的,江南织造局亏空三百万两,弹劾的折子早堆在养心殿......

    话音未落,忽闻马蹄声急。贴身小厮兴儿浑身湿透滚下马来:姑娘!京中传来消息,忠顺王府的长史去了荣府,索要一个叫蒋玉菡的戏子......

    宝钗瞳孔骤缩。前世正是此事激怒贾政,引发宝玉挨打的轩然大波,成为贾府与权贵结怨的导火索。她当机立断:备马,立刻回京城。

    五日后,宝钗扮作男装混进梨香院旧址——如今已成忠顺王府暗桩的戏班驻地。浓妆的小旦正在后台补妆,见她递来一锭银子,警惕地左右张望:你寻蒋玉菡做什么

    救他性命。宝钗掀开轿帘,露出里面的青布包袱,这是去扬州的路引和百两银票。告诉他,今夜子时从角门出,自然有人接应。

    小旦浑身发抖:您......您是薛姑娘蒋大哥常说,若有难时可找雪中炭的人......

    子时三刻,宝钗在城外接应到蒋玉菡。那戏子跪倒尘埃:恩公为何救我

    不为别的,她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忠顺王府,只为不让无辜之人成为权贵博弈的棋子。忽闻身后传来马蹄声,竟是宝玉带着茗烟匆匆赶来。

    宝姐姐!宝玉翻身下马,衣摆沾满泥点,我听说忠顺王府的人在搜捕玉菡,生怕你......他忽然怔住,看着蒋玉菡身上的薛府小厮服饰,原来你早已安排妥当

    宝钗示意蒋玉菡先行,才叹道:宝公子可知,今日救的是蒋玉菡,明日或许就是你我她指向王府方向,那些人连戏子都容不下,何况咱们这些无用的富贵闲人

    宝玉脸色发白:可我能做什么不过是个混日子的......

    能读书,便读经世致用的书;能交友,便交有肝胆的朋友。宝钗从袖中取出一本《天工开物》,这是宋应星先生的手稿,里面讲农器、讲冶金、讲海运罗盘。宝公子若真觉得无用,不妨想想,如何让这些学问造福百姓。

    宝玉摩挲着书册,忽然抬头:宝姐姐变了。从前你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却......

    从前我也以为,规规矩矩做个贤淑女子,便能在这世道里平安终老。宝钗望着天边残月,直到亲眼看见家族败落,才明白这世道从不会因你顺从就放过你。她转身走向马车,明日我要去见林妹妹,宝公子可愿同去有些话,或许该让她早做准备。

    与此同时,黛玉正在潇湘馆抄写《葬花吟》,烛花突然爆了三爆。紫鹃捧着个檀木匣子进来:姑娘,薛姑娘差人送了这个,说是从江南带的雨前龙井。

    打开匣子,除了茶叶,还有张素笺,上面是宝钗刚劲的字迹:北静王妃近日咳血,太医院开的方子用了金线重楼。此物产自云南,如今被缅商垄断,价格旬月间涨了三倍。颦儿可记得,你姑苏老家的药铺里,是否囤有存货

    黛玉指尖一颤,忽然想起前世宝钗病逝前,曾托人送来一本《滇南本草》,里面用朱笔圈着金线重楼的替代药材。她望向窗外簌簌落下的梨花,轻声对紫鹃道:备车,明日我要去薛姑娘的别庄。

    五更天,宝钗在别庄门口迎到黛玉。两人隔着竹帘相对而坐,谁也没先开口。直到黛玉看见案头摊开的《商君书》,才轻轻一笑:宝姐姐果然变了,从前连《西厢记》都不许人看的,如今倒看起变法的书来。

    颦儿可知,宝钗斟了盏新茶,我昨日在黑市上,看见有人卖贾府的田契。见黛玉睫毛骤颤,她放缓语气,老太太房里的金库里,该换些轻便的东西了。比如字画、比如药材,再比如......她取出一张图纸,能造船的罗盘图纸。

    黛玉按住图纸,指尖冰凉:你竟连这个都有

    不过是些谋生的手段。宝钗望着她泛青的眼圈,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颦儿,咱们都别做这末世的陪葬品,好不好

    窗外,第一声惊雷碾过云层。黛玉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有薄茧——那是从前拿针黹的手,如今却因握笔绘图生出的茧。她喉间酸涩,终是轻轻点头。

    远处,忠顺王府的灯笼将夜空染得通红,如同一道渗血的伤口。而别庄内,两个曾被视作情敌的女子,正就着一盏孤灯,在绢帛上勾勒着或许永远不会实现的山海蓝图。

    第三章

    暗牖空梁计中局

    三更梆子响过三声时,竹影忽然在窗纸上晃出碎金般的光斑。宝钗吹灭案头烛火,只留一盏羊角灯悬在廊下——那是探春约定的暗号。

    木门吱呀裂开半道缝,裹着斗篷的人影闪进来,肩头还沾着雨珠。探春摘下面纱,露出眼底青黑:宝姐姐果然神机妙算,太太房里的周太监今早来借银子,开口就是五千两。她从袖中掏出本油皮账本,这是我偷偷誊抄的荣府外账,当铺、田庄、香料铺子......竟有七成在做赔本买卖。

    宝钗翻开账本,指尖停在恒舒当那页:去年山西灾荒,当票利率竟提到三分这不是逼死人命么

    探春苦笑:琏二哥哥早被这些烂账缠得焦头烂额,太太却只知道往庙里捐香油钱。宝姐姐,我听说你在江南用分股制管商铺,能不能......

    自然能。宝钗取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我草拟的《商铺改良章程》,你看——将掌柜的月钱改为底薪+分红,账房每季度公示流水,学徒满三年可参股。不过...她凝视探春眼底的急切,你真舍得得罪那些吸血的老嬷嬷

    探春攥紧帕子:昨日我去查库房,竟发现老太太的金丝炭被偷换了半数。再不清查,等抄家时连件像样的嫁妆都剩不下。她忽然压低声音,宝姐姐可知道,林姐姐已将林家的田契换成了三十家药铺的股契她竟说......

    说女子持家,当如药铺坐堂,望闻问切方能固本培元。宝钗接过话头,想起今早黛玉派人送来的密信,里面夹着北静王府药局的进货单,颦儿心细如发,早看出医药行当是乱世里的保命符。

    正说着,忽闻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宝钗抄起墙上的软剑冲出去,只见宝玉扶着歪倒的博古架,脚下是碎成齑粉的青花瓷瓶,瓶腹中滚出一卷泛黄的绢帛。

    宝公子好兴致,宝钗挑眉,半夜翻墙进姑娘家后院,竟为了砸瓶子

    宝玉红着脸拾起绢帛:我按你给的《天工开物》批注,寻到这博古架的机关暗格,本想看看有没有前朝典籍,谁知......他展开绢帛,上面赫然画着七桅宝船的龙骨图,角落盖着三宝太监印。

    宝钗瞳孔骤缩。郑和下西洋的海图,竟藏在荣府的古董里!她刚要触碰,忽觉窗外有冷风吹过,檐角铜铃发出异常的锐响——有人用暗器拨动了风铃。

    小心!她拽着宝玉躲到假山后,一支淬了麻药的弩箭擦着鬓角钉入树干。月光下,三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墙头,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半方羊脂玉佩,刻着个顺字。

    是忠顺王府的暗卫。探春握紧腰间的九鸾金钗,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宝钗盯着那支弩箭,箭尾缠着半根湖蓝缎带——正是今日给黛玉送茶时,莺儿系在竹篮上的带子。她攥紧拳头,忽闻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好!她猛然起身,他们声东击西!快去书房!

    三人冲进书房时,只见一个黑影正在窗边撬保险柜,案头的《商铺改良章程》已被撕成两半。宝钗扬手甩出三枚铜钱,正中那人后心要穴,黑影闷哼倒地,露出腰间的忠顺王府腰牌。

    探春俯身摘下腰牌,声音发颤:他们果然要对薛家动手了。

    宝钗蹲下身,从黑影衣领里扯出封密信,拆开后冷笑:明日早朝,这封信便会递到御前,弹劾薛蟠私通海盗、囤积军械。她指尖拂过信中福船三十艘、铁炮百门的字样,可惜他们不知道,那些所谓军械,不过是给商船装的防撞铁板。

    宝玉望着满地狼藉,忽然握紧拳头:我去求父亲,让他帮忙疏通......

    没用的。宝钗打断他,贾政若能管住忠顺王府,当年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贾雨村贪墨石呆子的扇子。她望向窗外渐白的天际,该来的总会来,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探春挑眉:宝姐姐已有对策

    宝钗将海图重新塞进博古架暗格,嘴角扬起前世少见的锋芒:忠顺王府想要坐实罪名,少不了人证物证。但他们派来的暗卫...她踢了踢昏迷的黑影,今夜过后便会供出,所有罪状皆是忠顺王府栽赃。

    如何做到黛玉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来,她扶着紫鹃走进来,鬓边插着支白玉簪子,正是宝钗前日送的礼物,需要我让林之孝家的去散布谣言么

    宝钗摇头,从妆奁里取出瓶琥珀色的液体:不需要谣言,只需要证据。这是西洋传教士送的摄魂散,能让人在昏迷中说胡话。待天亮后,咱们将这暗卫送回忠顺王府门口,他醒后自然会回想起......她看向黛玉,某个穿湖蓝缎裙的姑娘指引他来偷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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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轻笑:妙极,正好坐实他们监守自盗的罪名。她忽然握住宝钗的手,宝姐姐可知,你刚才舞剑的样子,竟像戏文里的红拂女。

    宝钗望着自己握剑的手,想起前世总被赞举止娴雅的自己,此刻却满手茧子、浑身戾气。她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微湿:红拂能夜奔李靖,我为何不能做这末世里的执棋人

    五更钟响时,众人散去。宝钗独自坐在廊下,看莺儿将带血的弩箭烧成灰烬。东方既白,远处传来马蹄声——那是送暗卫回府的小厮。她摸出袖中的海图残页,指尖划过宝船二字,忽然想起宝玉昨夜的话:若这海图是真的,咱们或许能重现当年郑和的盛景。

    盛景......她望着漫天朝霞,心中忽然涌起前所未有的豪情。即便大厦将倾,她也要在这废墟上,为天下女子搭一座能遮风挡雨的新檐。

    第四章

    山海新盟惊玉阙

    金銮殿上的鎏金香炉飘出袅袅青烟,贾政握着笏板的手微微发颤。忠顺王府长史跪呈的供词里,那暗卫竟指认栽赃薛家的主谋是王府总管,更牵扯出二十年前一桩吞没漕银的旧案。

    启禀陛下,贾政出列时声音发紧,薛蟠乃微臣姨甥,其人品臣可担保......

    担保皇帝挑眉,目光扫过阶下俯首的群臣,朕听说,荣国府近日也在变卖田庄

    贾政冷汗浸透中衣,忽闻殿外传来马蹄声。八百里加急的黄绫快报递到御前,皇帝展开后神色骤变——江南市舶司奏报,查获忠顺王府名下商船私藏兵器,人证物证俱全。

    退朝后,贾政在宫门口遇见宝钗的小厮兴儿,对方悄悄塞来个纸团。展开只见瘦金体小字:漕银案账册在城西破庙香灰下。他猛然想起,今早路过太庙时,见个道士模样的人朝他意味深长地笑。

    与此同时,大观园藕香榭里,十二盏琉璃灯将水面照得如同碎玉。黛玉穿着月白披风立于船头,手中素笺随夜风扬起:山海社第一条规——无论出身,凡入股女子皆可参与议事。

    史湘云挽着袖子灌下一盏酒:妙极!我早看厌了那些太太奶奶们只知打马吊!昨儿我拿金麒麟当了五十两,入了香料铺子的股吧

    邢岫烟翻开账本:云姑娘且慢,这技术股一栏......

    岫烟姑娘冰雪聪明,宝钗笑着将茶盏推过去,你改良的芦苇造纸术,可比进口的高丽纸便宜三成,自然该算十股。她望向坐在角落的香菱,菱姑娘的《咏月诗抄》已刊印五千册,书局那边说,连国子监的学子都在传抄。

    香菱眼眶泛红:原是宝姑娘教我断句平仄......

    不是我教,是你自己肯学。宝钗按住她的手,忽闻远处传来更声,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去接李宫裁入伙。她看向黛玉,颦儿可还记得,稻香村里藏着李家的酿酒秘方

    黛玉轻笑:自然记得,去年她腌的玫瑰露,连老太太都夸比外头买的强十倍。她取出个锦盒,这是我托人从吐蕃带回的藏红花种子,交给三姑娘种在苗圃里,日后可做染料。

    探春在旁记录:药铺、书局、染坊、酒肆......宝姐姐,咱们这山海社,竟像是把大观园搬到了市井里。

    宝钗望着天上星河,忽然想起前世元宵宴上,贾母让她们做灯谜,她的有眼无珠腹内空被指不祥。如今再看,这世道才是真正的腹内空——满朝文武空谈忠孝,却无一人能为百姓谋半分生计。

    叮——远处传来铜铃响,是宝玉的小厮焙茗策马而来。那小厮翻身下马,递上染血的书卷:宝姑娘!宝二爷在国子监遇刺,幸亏那道士......

    宝钗翻开染血的《郑和航海日志》抄本,书页间掉出张黄纸,上面画着个八卦符号,角上写着太虚幻境四字。她指尖发麻,忽然想起宝玉前世曾说,警幻仙子赐他《红楼梦》一卷,醒后却记不得内容。

    那道士现在何处她抓住焙茗的手腕。

    在西街破庙!焙茗喘息着,他说......说宝姑娘若去,便知二十年前海运秘辛。

    宝钗与黛玉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探春按住剑柄:我同你们去。

    破庙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蛛网密布的供桌上摆着半块玉佩。宝钗踏入门槛的瞬间,忽闻有人吟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阴影里走出个鹤发童颜的道士,腰间挂着的正是宝玉遗失多年的通灵玉。他抚掌笑道:薛宝钗,你可知这海图为何藏在荣府

    愿闻其详。宝钗施礼,注意到道士袖口露出的红绳,与她前世病中梦到的警幻仙子衣饰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道士掷出枚铜钱,在供桌上滚出个宝字,你父亲与林如海曾暗中资助郑成功旧部,试图重启海运。可惜......他看向黛玉,林姑爷的巡盐御史任上,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

    黛玉浑身发冷:所以父亲才会突然病逝

    道士沉默颔首。宝钗握紧拳头,终于明白为何前世薛家一败涂地时,林如海的旧部竟无一人伸出援手——原来他们早被斩草除根。

    如今新帝有意开海,道士取出半卷残图,但朝堂上的老臣们怕断了自己的漕运财路。你们的山海社,他看向宝钗,可要做那撞破南墙的快船

    宝钗接过残图,触到背面的暗纹——正是她在江南货栈见过的海浪潮汐图。她望向窗外渐升的北斗星,忽然想起今晚在藕香榭,香菱写的那句愿逐月华流照海。

    撞破南墙她将残图与郑和海图拼合,露出北斗七星般的航线,不,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世道为女子的船帆让路。

    道士抚掌大笑,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供桌上只剩那半块玉佩,背面刻着通灵宝玉四字,却比宝玉的那块多了个寿字。

    黛玉拾起玉佩,忽然轻笑:原来太虚幻境的假作真时,竟是要我们在这假世里,做出番真事业来。

    宝钗望着天际鱼肚白,将染血的航海日志塞进衣襟。远处,山海社的灯笼已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她知道,这一夜过后,她们不再是困在大观园里的闺阁女儿,而是即将驶入历史洪流的弄潮人。

    第五章

    琼宴羽觞藏机杼

    五月端阳,北静王府的牡丹花海被细雨洗得剔透。宝钗身着蜜合色织金纱裙,腕间未戴金钏,只松松绕了串南海砗磲手串——那是山海社旗下海商刚从爪哇岛带回的珍品。

    薛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北静王妃挽着她的手笑,别人献宝都争奇斗艳,你倒送这素净东西。

    宝钗望向王妃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前世她为求金玉良缘送的贺礼,如今却觉得刺目:砗磲虽素,却经千年潮汐打磨。正如女子才情,虽不张扬,却能抵得万两黄金。她示意莺儿捧上礼盒,这是波斯国的琉璃镜,可照见十里外的人影;旁的是自鸣钟,每到子时便会奏《阳关三叠》。

    周围贵妇人发出惊呼。黛玉扶着紫鹃走近,袖中露出半幅蜀锦,上面用金线绣着南海诸国的风土图:这是林姑娘特意为王妃准备的航海记,宝钗介绍道,她说若王爷下次出海,可按图索骥寻到香料岛。

    北静王妃瞳孔微缩,显然听出出海二字的深意。正说话间,忽闻礼乐声大作,皇帝携皇后亲临寿宴。宝钗抬眼时,正与龙辇上的帝王目光相撞——他腰间挂着的羊脂玉佩,竟与破庙中道士留下的半块严丝合缝。

    那是......黛玉轻声惊问。

    是传国玉玺的残片。宝钗低声道,想起道士曾说通灵宝玉与传国玉玺本是女娲补天遗石所化。前世她只当是神话,如今看来,这重生之事或许从不是偶然。

    皇帝在宴上极赞宝钗献的自鸣钟,忽问:听闻薛姑娘在江南开了女子书局

    宝钗福身道:不过是教贫寒女子识文断字,顺带印些女红、算术的册子。她顿了顿,前日见国子监在刻《女戒》,倒不如多刻些《齐民要术》,让女子也知稼穑艰难。

    席间一片寂静。邢夫人咳嗽着说:女子读什么农书......

    邢夫人难道不知,探春忽然开口,去年冬月,若不是李宫裁用稻香村的酿酒方子换了粮食,咱们府里的丫头婆子早冻饿了一半她指向王妃案头的玫瑰露,这露子里的蒸馏法,还是林姑娘从《天工开物》里琢磨出来的。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哦朕倒想看看,你们女子写的书是什么样。

    宝钗示意莺儿呈上《山海图志》,里面绘着女子经商、行医、造船的插画,配文皆用白话写成。皇帝翻到海运篇,目光停在郑和宝船的复原图上,指尖轻轻叩击桌面。

    与此同时,宝玉在后台替北静王整理琴弦,忽觉通灵玉发烫。他摸出怀中海图残页,竟发现玉上的云纹与图中暗礁标记完全吻合。更惊人的是,当玉佩靠近烛火时,背面竟浮现出一行小字:得此玉者,可破太虚幻境之障。

    宝公子在看什么北静王的侍从突然伸手来夺。

    宝玉本能地后退,琴弦崩断声中,他看见那侍从袖口露出的顺字刺青——正是忠顺王府的标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神秘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梁上,甩出拂尘卷走海图。

    跟我来!道士掷下枚铜钱,宝玉拾起时发现竟是二十年前的海运通关文牒,上面盖着父亲贾政的私印。

    寿宴散场时,宝钗被宣入偏殿。皇帝屏退左右,取出半块玉佩:薛姑娘可识得此物

    回陛下,宝钗盯着玉佩缺口,此玉与臣女日前在破庙所得残片似乎能合为一体。她从袖中掏出道士留下的半块,两玉相触时,竟发出清越鸣响,墙面上映出海浪翻涌的光影。

    皇帝瞳孔骤缩:二十年前,朕还是太子时,曾在太虚幻境见过此景。那道士说......他忽然住口,转而问道,你成立山海社,真是为了女子谋生

    也为了重启海运。宝钗直视帝王,陛下可知,江南百姓因漕运盘剥,十家九空若开海通商,关税可抵三年田赋,百姓亦能有活路。

    皇帝沉默良久,从案头抽出本奏折:这是今早递来的,弹劾你山海社私藏兵器。他翻开内页,里面夹着朵晒干的白菊——正是黛玉常戴的品种,但朕派人查过,所谓兵器不过是商船用的罗盘和望远镜。

    宝钗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忠顺王府的又一记杀招。她跪下道:陛下若信臣女,可差人去查忠顺王府名下的恒通钱庄,那里藏着二十年前吞没漕银的真账册。

    皇帝挑眉:你如何得知

    因臣女前世曾见那账册被付之一炬。宝钗索性赌上一切,陛下以为,臣女为何能未卜先知

    殿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烛火明灭不定。皇帝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前世今生。良久,他挥毫写下海阔天高四字,递给宝钗:明日早朝,朕要听你说海运。

    走出王府时,黛玉已在马车上等候,手中握着宝玉匆忙留下的通关文牒。太虚幻境......她轻声念道,宝姐姐,你说我们如今,是在改写命运,还是在完成某个注定的轮回

    宝钗望着漫天晚霞,想起道士临走前说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或许命运本就没有定数,就像这海上的风浪,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却偏要借它扬起新的风帆。

    管它是劫是缘,她握住黛玉的手,触感温暖而真实,咱们只管把这薄命司的剧本,改成咱们想要的山海志。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帘内飘出两句清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却是香菱新谱的《牡丹亭》曲词。

    第六章

    金殿论潮惊旧梦

    金銮殿的铜鹤香炉喷出袅袅瑞气,宝钗跪在丹墀下,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空旷殿宇间回荡:......开海则商贾通、税赋增、民心稳,若固守漕运旧制,恐非盛世之象。她抬头望向龙椅上的皇帝,注意到他拇指正摩挲着传国玉玺残片。

    薛姑娘可知,吏部尚书周培公出列弹劾,永乐年间郑和七下西洋,耗银千万,不过换得些奇珍异宝,于国何益

    非也。宝钗展开海运收益清单,据市舶司旧档,郑和船队带回的苏木、胡椒等物,转卖后获利达十倍。更兼打通航路,使沿海百姓得渔盐之利,倭寇之乱亦减七分。她看向贾政,家父当年在扬州办洋货行时,曾听老船工说,海禁时每死一个走私者,就有十个家人饿死。

    贾政的笏板微微颤动,想起昨夜在城西破庙找到的漕银案账册——里面记载着忠顺王府如何勾结漕帮,将赈灾粮掺入泥沙,转手以高价卖给灾民。他出列道:陛下,臣附议开海。荣府愿捐出江南三所田庄,作商船建造之资。

    殿上群臣哗然。忠顺王拍案而起:贾政,你这是要通敌叛国!

    通敌的是谁,恐怕忠顺王心里最清楚。宝钗忽然取出个琉璃瓶,里面装着黑红色粉末,这是从贵府恒通钱庄地窖里搜出的东西,经太医署鉴定,正是二十年前毒杀林如海的鹤顶红。

    忠顺王脸色骤变:你......你血口喷人!

    是否血口喷人,问问这位就知道了。宝钗示意莺儿带上证人——正是忠顺王府当年的贴身护卫,此刻已被摄魂散迷得心智混沌,你且说说,二十年前林姑爷是如何丧命的

    那护卫眼神空洞地跪下:是......是王爷指使,在巡盐御史的茶里下了鹤顶红,又买通太医院......

    殿内死寂如坟。皇帝猛地起身,玉佩坠地发出清响:来人!将忠顺王及其党羽一并收押!他看向宝钗,目光复杂,薛姑娘不仅通商事,竟还通刑名

    臣女不过是久病成医,宝钗叩首,望陛下念及苍生,准开海禁,允女子参与市舶司实务。

    皇帝沉吟片刻,忽然笑道:准卿所奏。即日起设立山海司,由薛姑娘总领其事。他掷下御笔朱批,至于女子从业......朕记得山海社的《女商十则》写得不错,可颁行天下作范本。

    退朝时,贾政在午门拦住宝钗:你......何时变得这般雷霆手段

    Uncle可记得,宝钗望着天边雁阵,当年我在梨香院第一次见您,您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才知,最该无才的,是那些满口仁义却草菅人命的人。说罢拂袖而去,留下贾政在原地怔忡。

    与此同时,宝玉跟着道士踏入太虚幻境。云雾缭绕中,警幻仙子携十二金钗虚影而来,衣袂间流淌着前世今生的片段:黛玉葬花、宝钗扑蝶、探春远嫁......

    贾宝玉,警幻开口,声音如晨钟暮鼓,你可知为何独独你们记得前尘

    莫非......是为了改写这千红一哭的悲剧宝玉望着虚影中病逝的宝钗,喉间哽咽。

    非也。仙子一挥衣袖,显现出女娲补天的场景,你们皆是补天石碎片所化,本应各归其位。只因末世浊气太重,才误落红尘。如今海图现世,正是你们重铸天衣的契机。

    宝玉触到胸前发烫的通灵玉,忽然想起宝钗说的山海社要做撑天拄地的栋梁木。他跪下道:弟子愿往,只是......这些姐妹们......

    她们已在人间织就新的经纬。仙子指向尘世,宝玉看见宝钗在山海司里与黛玉、探春绘制海图,湘云挥毫写下《海运十日谈》,香菱在书局校对《农桑辑要》......

    去吧,道士推了他一把,记住,太虚幻境不在天上,在你们脚下的江河湖海。

    宝玉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山海社的药铺里。黛玉正在窗边煎药,见他醒来,忙递上温茶:可算醒了,你昏迷时一直喊警幻,倒把云丫头吓得要去请端公。

    颦儿,宝玉抓住她的手,我梦见......

    我知道。黛玉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正是宝钗从皇帝处带回的,宝姐姐说,这玉与你的通灵玉合璧时,能照见人心。她望向药铺外熙攘的街道,有女子背着算盘与商人讨价还价,有学徒捧着《女算经》匆匆走过,你瞧,咱们已经在改写太虚幻境了。

    话音未落,忽闻外面传来喧哗。香菱抱着药包冲进来说:不好了!有人吃了咱们的药腹痛!忠顺王府的人正在砸招牌!

    宝钗推门而入,手中握着药渣样本:莫慌。这是有人在八珍益母丸里掺了巴豆粉。她冷笑,可惜他们不知道,每味药材入库前,颦儿都会亲自尝过。

    黛玉举起验毒银簪,簪头果然发黑:我今早发现这味黄芪有酸味,便让人换了。砸店的人,怕是要失望了。

    正说着,官府衙役押着几个蒙面人进来:薛姑娘,这伙人供认是忠顺王府指使,还私藏了伪造的山海社假药方子。

    宝钗展开那方子,只见巴豆二两、砒霜一钱的字迹刺目。她望向窗外晴空,忽然轻笑:忠顺王府怕是忘了,这世道的药方,早该换了。

    第七章

    沧波万里破鸿蒙

    嘉靖四十三年六月廿六,黄道吉日。南京龙江船厂彩旗招展,十八艘三桅福船依次鸣笛,船头系着的红绸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宝钗身着织金锦袍立于主舰衔山号船头,颈间挂着合璧后的通灵玉玺,触手生温。

    宝姐姐快看!湘云拽着她指向海平面,只见一轮红日跃出碧波,将船头的山海司大旗染成金红。黛玉扶着罗盘站在舵手旁,袖口露出的翡翠镯子正是北静王妃所赠,此刻正随着船身轻晃,映出细碎的光。

    起锚!宝钗挥下令旗,目光扫过甲板上的女子们——探春抱着账册与西洋传教士交谈,香菱领着学徒记录水文,就连李宫裁都带着稻香村的丫头们在厨房熬制防晕船的姜汤。

    船队行至深海时,宝玉忽然指着前方惊呼:那是什么只见海平面上浮现出亭台楼阁的虚影,正是太虚幻境的牌楼。宝钗取出通灵玉玺,玉上云纹竟与虚影中的离恨天三字重合。

    是警幻仙子!黛玉指向云端,只见白衣仙子踏浪而来,身后跟着十二金钗的虚影。警幻抬手一挥,漫天花瓣化作金色符篆,落入每艘船的罗盘:薛宝钗,贾宝玉,你们已织就新的因果。但切记——她目光扫过众人,天衣虽补,人心难测。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翻涌,一条巨大的鲸鱼跃出水面,尾鳍拍打出的浪花中竟浮现出前世大观园的景象:宝玉出家时的雪夜、黛玉焚稿时的火光、宝钗病逝时的冷香......

    那是......我们的过去香菱颤抖着握住宝钗的手。

    是,也不是。宝钗轻抚玉玺,感受到里面流动的力量,前世的我们被困在薄命司,今生却在创造新的命数。她转身对众人笑道,都看好了,这才是咱们的太虚幻境。

    入夜时分,船队泊在澎湖列岛。宝钗在舱中批阅文书,忽闻甲板传来琴弦声。推窗望去,只见黛玉坐在船头,膝上放着宝玉送的焦尾琴,正在弹奏自创的《沧海吟》。月光洒在她发间的珍珠步摇上,那是宝钗送的首航贺礼。

    好听么黛玉抬头,眼中映着万点星光。

    比《高山流水》更壮阔。宝钗在她身旁坐下,取出块刻着山海二字的银牌,这是给你的,山海司副使。

    黛玉轻笑:我以为你要给我个女诸葛的头衔。

    你若喜欢,明日便让人刻在船头。宝钗望着远处渔火,想起白天收到的密报——忠顺王府余党勾结倭寇,试图在琉球海域拦截船队。她握紧腰间的软剑,那是北静王送的防身之物,剑鞘上刻着击楫中流四字。

    宝姐姐在想心事黛玉将披风披在她肩上,我今早让人在每艘船上都备了辣椒水和石灰包,若遇倭寇,便让他们尝尝咱们女子的手段。

    宝钗莞尔:难怪宝玉说你是病西施变女将军。她取出半卷《郑和航海日志》,上面新添了她们今日记录的洋流数据,等这次航程结束,咱们可以把这些整理成《新海图志》,让天下女子都知道,大海不是男人的禁脔。

    正说着,忽闻瞭望台传来惊呼:有火光!左前方有商船遇袭!

    宝钗抄起望远镜望去,只见三艘插着骷髅旗的海盗船正在围攻一艘商船,船头赫然写着薛记二字。她当机立断:鸣炮示警,全速支援!

    衔山号的火炮在夜空中炸响时,海盗们显然没想到官船会突然出手。宝钗站在船头,看着莺儿用火箭点燃海盗船的风帆,探春指挥水手抛出铁索勾住敌船,湘云更是提着大刀冲在最前面,大喊:本姑娘的麒麟金簪,可是能刮海盗胡子的!

    战斗结束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甲板上。被俘的海盗头目瞪着眼前的女子们,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不是商船!

    我们是山海司的船队。宝钗用剑挑起他的海盗旗,记住了,以后在海上见到绣着并蒂莲的船帆,最好绕道走。

    海盗们被押进船舱时,宝玉从战利品中翻出个檀木盒,里面装着半块玉佩,刻着寿字——正是道士留下的那块。宝钗忽然想起警幻仙子的话人心难测,指尖轻抚玉玺,只觉里面的力量又强盛了几分。

    船队重新启航那日,宝钗让匠人在每艘船的龙骨上刻下女子名字:林黛玉、贾探春、史湘云......就连袭人、紫鹃都有一席之地。当衔山号的主帆再次扬起时,空中忽然掠过一群海燕,鸣叫着向远方飞去,如同在为她们引路。

    黛玉倚着桅杆轻笑:宝姐姐,你说咱们这算不算直挂云帆济沧海

    不算。宝钗望着无垠海面,嘴角扬起前世从未有过的飞扬笑意,咱们要济的,是这天下女子心里的沧海。

    终章预告:船队顺利抵达南洋,与诸国签订通商协议;宝玉在古印度佛寺发现《太虚幻境残卷》,揭开重生之谜;朝堂上保守派再起波澜,却不知山海社早已在民间根深蒂固;最终回,宝钗率船队归航时,通灵玉玺与天地共鸣,海上浮现出真正的新天衣......

    第八章

    千帆尽处见真如

    爪哇岛的季风裹着肉豆蔻香扑面而来,宝钗站在泗水港的码头上,看山海司的商队与当地苏丹的使者行合十礼。穿着纱丽的女商人们围上来,指着她们的织金裙裾叽叽喳喳,眼神里满是好奇。

    这是江南的云锦,探春展开一匹月白缎子,上面用金线绣着海浪纹样,若贵国需要,我们可以派织女来教习织锦之法。她腰间的九鸾金钗随动作轻晃,那是用第一次分红买的赤金打造的。

    苏丹使者捧着珊瑚珠串笑道:早就听说东方有女子船队能通四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他看向宝钗颈间的玉玺,这位女官为何戴着男人们的印信

    因为这印信本该属于天下人。宝钗取下玉玺,托在掌心展示给众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有经纬天地的志向,都该有一方印信,盖在这通商契约上。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黛玉趁机递上《山海商约》译本,上面用三种文字写着公平贸易、禁止奴隶、技术互通等条款。当翻译念到女子可独立签订契约时,几个爪哇女子突然跪谢,泪水浸透了面纱。

    当夜,宝玉在苏丹的藏书阁里发现一尊石刻女娲像,背后暗格里藏着卷梵文经卷。借着烛火,他认出那是《太虚幻境残卷》的天竺译本,画着补天石碎裂后散落人间的场景,每个碎片旁都标着对应的凡人名姓——宝钗、黛玉、探春......甚至包括袭人、刘姥姥。

    原来我们都是补天石的碎片,宝玉轻抚石刻上的情字,忽然想起警幻说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不过是浊气蒙心,可为何独独我们记得前世

    残卷最后一页画着艘船,船头立着持玺女子,船尾写着渡尽劫波四字。宝玉恍然大悟,将经卷揣入怀中,直奔港口而去。

    与此同时,宝钗收到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新科状元卫若兰联合保守派御史,弹劾山海司滥用国库、惑乱人心,更附上伪造的女子掌政,阴阳颠倒的天象图。黛玉看完后冷笑:卫若兰不就是前世想娶湘云的那个

    他们怕的不是女子掌政,宝钗将密报投入火盆,是怕咱们断了他们的漕运财路。她望向窗外璀璨的星空,明日船队归航,咱们偏要走最险的黑水洋航线,让那些老学究看看,女子的船经得起多大的风浪。

    归航那日,十八艘福船满载着香料、宝石和各地女子的联名通商书。当船队驶入黑水洋时,海面突然腾起三尺巨浪,乌云中隐约可见龙形阴影。湘云握紧船舵:莫不是东海龙王来寻衅

    是守旧派的龙王吧。宝钗举起玉玺,只见一道金光刺破云层,海面浮现出前世众人的剪影——投井的金钏、出家的芳官、远嫁的探春......她们的泪水落入海中,竟化作璀璨的珍珠,照亮了整片海域。

    原来警幻说的千红一哭,是让我们把眼泪炼成珍珠。黛玉轻声道,将珍珠串成的念珠分给众人,姐妹们,掌好舵,咱们要让这眼泪,成为照亮后世的星光。

    船队在惊涛骇浪中颠簸三日三夜,终于看见吴淞口的灯塔。当第一缕晨光落在山海司的大旗上时,甲板上忽然传来欢呼——不知何时,每艘船的帆面上都浮现出金色的补天石纹路,那是玉玺力量的显化。

    京城里,皇帝站在午门之上,看着归来的船队将四海珍宝陈列在丹墀下。宝钗献上爪哇苏丹的国书,上面用金粉写着愿与东方女子之国永结盟好。当她转身时,卫若兰等保守派大臣看见她披风上的海浪刺绣,竟与太虚幻境的云纹一模一样。

    陛下,宝钗取出《新海图志》,这是我们沿途记录的水文、历法、风土,已译成十二国文字。从今往后,女子商船将如蒲公英般,把东方的文明撒向世界。

    皇帝翻开图志,目光停在女子航海条例那页,忽然笑道:朕终于明白,为何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子要选你们来补天。他指向天际,只见一道彩虹横跨南北,正是玉玺与通灵玉的力量所化。

    三日后,山海司升格为山海院,黛玉任掌院学士,探春为通商使,湘云领水师提督衔。宝玉将《太虚幻境残卷》捐给国子监,却在卷首题下: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今已解,在沧波万里处。

    暮春时节,宝钗与黛玉在潇湘馆品茶。窗外的梨花又落了,黛玉却不再感伤,反而取出航海日志记录花期:这几日的东风,最宜行船到日本。

    宝钗望着她泛红的脸颊,深知她的病体终究难愈,却也明白,此刻的黛玉比前世任何时候都活得尽兴。她从袖中取出支犀角簪子,簪头雕着并蒂莲:这是波斯商人送的,说戴了能避海难。

    傻话,黛玉插好簪子,望向远处的衔山号,咱们的命数,早不在簪子上,而在那片大海里。

    风起时,窗外传来孩童的歌谣:山海院,女子强,织云锦,开海洋......宝钗握住黛玉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握舵柄磨出的痕迹。她们相视而笑,无需多言,已知这一世的眼泪,都已酿成了照亮前路的星光。

    终章

    天海同辉照千秋

    嘉靖七十年,南海的阳光依旧浓烈如金。六十一岁的薛宝钗站在吴淞口的灯塔下,望着靖海号主帆上的朱红探字渐渐变小,最终化作海天交界处的一点朱砂。探春的船队又要出发了,这次她要去的,是地图上尚未标注的新大陆。

    宝姐姐!湘云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这位五十八岁的水师提督穿着褪色的旧战袍,腰间却别着支镶满宝石的金簪——那是爪哇女王送的谢礼,朝廷那帮老学究又在弹劾咱们牝鸡司晨,你猜我怎么着

    定是把他们的弹劾折当炮仗点了。宝钗转身,看见湘云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是年轻时在海战中留下的锚形伤疤,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温润。

    猜对了!湘云拍着大腿大笑,震得灯塔上的海鸥扑棱棱飞起,不过说真的,若没有你当年在金銮殿上那一声吼,咱们哪能有今天

    宝钗望着远处千帆竞发的景象,想起四十年前那个惊涛骇浪的夜。那时她们的手还很嫩,握不住剑柄却偏要握;那时她们的眼还很清,看不见世道艰险却偏要看。如今掌心的茧子早已层层叠叠,眼底却始终映着初航时的星光。

    林姐姐的《瀛海药录》又再版了。香菱不知何时走来,鬓角已添华发,却仍抱着刻版用的梨木匣子,暹罗国的女医官说,用她的方子治晕船,见效比西洋的白兰地快三倍。

    宝钗接过书,指尖抚过扉页上的砗磲手串——那是黛玉临终前夹在里面的。书页间还夹着片干枯的忘忧草,是她们在锡兰岛遇见的奇花。颦儿若知道自己的药方能救这么多人,怕是要嫌咱们印得太少了。

    正说着,一艘小船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颈间挂着通灵玉,正是云游归来的贾宝玉。他身后跟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最小的不过八九岁,却已能熟练地辨别罗盘方向。

    宝姐姐,宝玉取下背上的画轴,展开竟是幅《航海群像图》,上面有黛玉握舵、探春签约、湘云斩浪的模样,普陀山的学校已盖好了,明日就开学。

    宝钗望着画中众人飞扬的衣袂,忽然想起太虚幻境里的判词。如今那些堪怜咏絮才金簪雪里埋的谶语,都被她们用船桨划碎在滚滚波涛里了。天海同辉四个大字在画轴右下角闪着金光,那是她当年用御赐的金粉写的。

    该给孩子们讲讲当年的事了。湘云抽出腰间的佩剑,在沙滩上画出第一条航线,就从咱们抢海盗船的那晚说起......

    孩子们立刻围上来,眼中映着晚霞的光。宝钗退到一旁,摸出怀里的玉玺——如今它已不再发光,却依然温润如昔。石头上的云纹里,隐约能看见当年十二金钗的笑影。

    海风带来遥远的汽笛声,那是从欧洲驶来的商船。船上的传教士翻开新译的《马可·波罗游记》,在空白处写下:东方的海面上,有群被称作海的女儿的人。她们用罗盘丈量天地,用契约联结万国,她们的故事,该让整个世界都听见。

    暮色四合时,宝钗独自登上灯塔。她点燃灯芯,光芒穿透薄雾,照亮了每一艘归航的船。在那光芒里,她仿佛又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站在梨香院的檐下,望着漫天柳絮想:原来命运不是风,而是握在手里的舵。

    海天交界处,一颗流星划过。宝钗知道,那是黛玉在天之灵,正看着她们的船队又一次扬起风帆。她轻轻哼起当年在藕香榭写的曲子:浪淘尽千古女儿愁,惊破薄命司里梦......

    涛声阵阵,似是回应。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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