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飘然文化工作室 本章:第一章

    辛月,你弟弟要结婚了,你拿三十万出来!

    电话里,我妈的声音理所当然。

    从小到大,我就是家里的提款机,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弟弟。

    现在,他们还想榨干我最后一滴血

    我冷笑一声:凭什么我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们管不着!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妥协!

    1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我反复深呼吸试图平复心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是亲戚们的轮番轰炸。透过电梯镜面,我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发红的眼眶,口红因为紧咬嘴唇已经蹭掉了一块。

    辛总监,要不要叫保安前台小姑娘追到电梯口,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把碎发别到耳后:我自己处理。

    旋转门外的景象让我脚步一顿。我妈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爸举着纸牌来回走动,几个路人举着手机在拍摄。保安老李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制服都被我妈扯开了两颗扣子。

    就是她!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白眼狼!我妈突然指着我尖叫,染成棕黄的卷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年薪几十万连亲弟弟都不帮!

    我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去,大理石材质的公司logo在阳光下反着冷光。七月的热浪裹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我闻到我妈身上那股熟悉的廉价香水味,混合着汗酸气。

    妈,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我压低声音去扶她,别在这闹。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指甲在我手背上刮出三道红痕:现在知道要脸了刚才在电话里不是挺横吗转头就对围观群众哭诉,大家评评理,她弟弟等着钱结婚,她见死不救啊!

    我爸把纸牌怼到我眼前,上面用红笔写着不孝女辛月几个大字,墨迹晕染得像血。他常年酗酒的脸涨得发紫:今天不拿钱,我们就天天来你公司门口!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我掏出来看到二十多个未接来电,最新一条是弟弟发来的语音:姐你疯了吧把我微信拉黑王薇家说了没婚房就退婚,我要是结不成婚都怪你!

    辛阳知道你们来我公司闹吗我晃了晃手机,声音开始发抖,他今年二十七岁了,要结婚不会自己挣钱

    啪!

    我妈的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我耳边嗡的一声,左脸火辣辣地疼起来,眼镜飞出去砸在地上。人群发出惊呼,手机摄像头齐刷刷对准我们。

    你弟是咱家独苗!你个赔钱货敢这么说话我妈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当初就该听你爸的,让你初中毕业就去打工!

    我弯腰捡起眼镜,左镜片已经裂了。三千多块的近视镜,是我上个月才配的。透过裂纹看出去,整个世界都像被劈成了两半。

    初中毕业我慢慢直起腰,突然笑出声,是啊,那年我考了全县第三,你们却说家里只供得起一个人读高中。

    保安老李终于挤过来挡在我前面:两位老人家,再闹我报警了!

    报啊!让警察看看这个不孝女!我爸扯着嗓子喊,脖子上青筋暴起,我们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现在连三十万都不肯给!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认出有几个是竞争公司的员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知道明天行业群里肯定全是这段闹剧。但比羞耻更强烈的,是二十多年积压的委屈突然决了堤。

    养我我扯下工牌攥在手里,金属边角硌得生疼,我五岁起就自己洗衣服,七岁给全家做饭。初中每天放学去菜市场捡烂菜叶,高中三年没吃过午饭!声音越来越高,像要把这些年的隐忍都喊出来,大学四年你们给过一分钱吗我助学贷款还没还清,你们就给辛阳买两万块的电脑!

    人群安静下来,只剩我妈粗重的喘息声。有个穿碎花裙的姑娘突然说:阿姨,您这也太偏心了吧

    关你屁事!我妈扭头就骂,又指着我鼻子,你把这些破事往外说,要不要脸家丑不可外扬懂不懂!

    我摸了下肿起来的左脸,指尖沾到一丝血。可能是她的戒指划的。这个认知让我最后那点犹豫也消失了。

    从今天起,我没有家。我后退两步,掏出手机,老李,麻烦帮我报个警。这两位扰乱公共秩序,我有监控和录音为证。

    我爸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他大概没想到,那个永远逆来顺受的女儿会来真的。我妈先反应过来,扑上来要抢我手机:你敢!我生你养你——

    女士!请立即停止!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快步走来,应该是附近巡逻的。年轻的那个挡在我前面,年长的扶住我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我打开手机相册,调出去年春节的截图:警察同志,这是去年至今我给他们转账的记录,总共八万六。今天他们来我公司勒索三十万,还动手打人。又指了指公司门口的监控,全程都有录像。

    什么勒索!我们是她亲爹妈!我爸跳起来喊,纸牌砸在我肩上。

    年长警察皱眉:无论什么关系,殴打和勒索都是违法的。他转向我,需要验伤吗

    我摇摇头:只要他们离开就行。

    不行!她还没给钱呢!我妈突然拽住我包带,你今天必须——

    妈!一声大喊从人群外传来。辛阳挤进来,穿着那件我送他的纪梵希T恤,额头全是汗。他先瞪了我一眼,转身去哄我妈:你们跑这儿闹什么呀,多丢人!

    我冷眼看着这个比我小四岁的弟弟。他脖子上还挂着我送的耳机,手腕上是上周刚缠着我买的智能手表。此刻他满脸不耐烦,却不是因为心疼父母,而是嫌他们耽误了自己好事。

    儿子,你姐不肯出钱啊!我妈立刻抓住他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王薇家那边——

    行了行了!辛阳甩开她,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姐,你先转十万应个急。爸妈我带走,别让外人看笑话。

    他身上古龙水混着烟味,我忽然想起他十四岁偷我爸烟抽,最后是我跪着求老师别记过。当时他说:姐,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辛阳,我平静地看着他,上个月你说要创业,我刚给你转了五万。去年你酒驾找人平事,我出了八万。再往前数,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什么意思当姐姐的帮弟弟不是应该的

    应该我笑出声,那谁帮过我我发烧三十九度赶设计稿的时候,你们谁问过一句

    辛阳眼神闪烁,突然扯住我手腕:姐,咱们回家说...

    放开!我猛地抽回手。这个动作太突然,他指甲在我手腕上划出长长一道。血珠渗出来的瞬间,年轻警察立刻按住辛阳肩膀:先生!请保持距离!

    年长警察严肃地说:三位,请跟我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我不去!我妈尖叫起来,她是我女儿!我打自己孩子犯哪门子法!

    碎花裙姑娘突然举起手机:阿姨,2023年了,《反家庭暴力法》实施七年了知道吗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我听见伏弟魔重男轻女几个词,还有快门声不断响起。辛阳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拽住爸妈:走了!还不够丢人吗!

    可是钱...我妈还不死心。

    回头再说!辛阳几乎是拖着他们往外走,临走前狠狠瞪我一眼,辛月,你等着!

    看着他们钻进出租车,我浑身力气像被抽干。老李捡起被踩烂的纸牌递给我:辛总监,这个...

    谢谢,扔了吧。我勉强冲警察笑笑,给您添麻烦了。

    需要开验伤单随时联系。年轻警察递给我名片,犹豫了下又说,我姐...以前也这样。

    回到办公室,所有同事都假装埋头工作。只有小林红着眼眶递来冰袋:月姐,敷敷脸吧。

    我道谢接过,冰袋贴上脸颊的刺痛让我倒吸冷气。电脑屏幕还停在设计稿界面,甲方刚发来的修改意见在右下角闪烁。现实劈头盖脸砸下来——明天就是提案deadline,而我的左眼因为镜片破裂已经看不清东西。

    用我的备用眼镜吧。老张递来一副黑框眼镜,度数可能不太准,应急还行。

    戴上眼镜,世界重新变得清晰。我打开手机,家庭群显示99+消息。最新一条是二叔发的语音,点开就听见:辛月你太不懂事了!你爸妈养你多不容易...

    锁屏,关机。我打开抽屉取出备用机,拨通了相熟律师的电话:陈律,我想咨询抚养费追索和人身保护令...

    挂掉电话,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公司渐渐空了,只有我的工位还亮着灯。我打开网银查看余额:302,846.57元。这是我省吃俭用五年,准备付首付的钱。

    手机突然震动,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小辛啊,下季度房租要涨到7500了,续租的话这周签合同。

    我望向办公桌上那个裂了缝的马克杯,里面泡着廉价的茶包。二十六岁生日那天,辛阳在朋友圈晒我送他的球鞋,而我连块小蛋糕都没舍得买。

    手指悬在转账页面许久,最终我退出APP,打开购房合同草稿。在签名处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时,裂了的镜片把字迹折射成双重影像,像极了我被割裂的人生。

    但这次,我想试着拼凑完整。

    2

    公司闹剧过去三天,我的左脸还留着淡淡的淤青。镜片裂了,我索性换了一副新眼镜,镜框更细,显得眼神更锋利。

    手机里养父母的未接来电已经堆到99+,微信消息全是威胁和谩骂。我一条都没回,直到二叔突然发来一条语音:辛月,你爸妈住院了!你这次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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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拨通了二叔的电话。

    二叔,他们怎么了

    你妈高血压犯了,你爸气得心脏不舒服!全家都在医院,就你一个人不露面!辛月,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深吸一口气:哪家医院

    ——

    市立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推开病房门时,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养母躺在床上,手上扎着点滴,养父坐在旁边削苹果,辛阳则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哟,大忙人终于肯露面了辛阳头也不抬地讽刺道。

    我没理他,走到病床前:医生怎么说

    养母立刻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皮肤:你还知道来是不是巴不得我气死

    我抽回手,声音平静:既然没事,我先走了。

    站住!养父猛地站起来,苹果和水果刀哐当掉在地上,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出这个门!

    病房里的亲戚全都盯着我,眼神像刀子一样。二婶阴阳怪气地说:辛月,你爸妈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他们

    我冷笑:报答我工作五年,每个月给他们打五千,辛阳买车我出了八万,他酒驾平事又花了八万,去年他说要创业,我给了五万——你们还要我怎么报答

    养母突然哭起来: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记得这些白眼狼!

    辛阳终于放下手机,走过来推了我一把:姐,你非要在这时候算账妈都住院了,你就不能服个软

    我站稳身子,盯着他:辛阳,你今年二十七岁了,结婚的钱为什么不自己挣

    你!他脸色涨红,扬起手想打我,被二叔拦住。

    养父突然拍桌子:够了!辛月,今天叫你来,是让你拿钱的!你弟弟结婚是大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三十万一分不能少!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凭什么

    凭我是你爸!

    是吗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你们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我是领养的

    ——

    病房里瞬间死寂。

    养母的脸色刷地变了,养父的手僵在半空,辛阳则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

    我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拍在床头柜上。

    前天你们来公司闹完,我回了趟家,想拿我的证件。我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割开空气,结果在你们卧室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张领养证明,纸张已经发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领养人:辛建国、李秀兰

    被领养人:辛月(原名:林小满)

    领养日期:1995年10月12日

    养母的脸色瞬间惨白,养父则猛地冲过来想抢,被我躲开。

    你们从来没告诉我,我不是亲生的。我攥紧那张纸,指尖发颤,难怪从小到大,你们眼里只有辛阳。

    养父嘴唇发抖,突然吼道:我们养你这么多年,跟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区别我笑出声,辛阳吃鸡腿,我喝汤;他穿新衣服,我捡亲戚的旧衣服;他高中毕业你们送他出国,我大学学费自己贷款——这叫没区别

    养母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辛月!这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先拿钱给你弟弟结婚!

    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两步:不可能。

    辛阳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姐!你别给脸不要脸!就算你不是亲生的,爸妈也养了你二十多年!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翻脸不认人

    我冷冷看着他:放开。

    他不放,反而拽得更紧:你今天不拿钱,别想出这个门!

    我猛地抬膝,狠狠撞在他胯下。他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辛阳!养母尖叫着扑过去,养父则扬起手要打我,被赶来的护士拦住。

    这里是医院!再闹我叫保安了!护士厉声道。

    我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看向养父母: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如果你们再来公司闹,或者骚扰我,我会报警,并且起诉你们敲诈勒索。

    养父气得浑身发抖:你敢!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报答我冷笑,你们领养我,不过是为了找个免费劳动力,再找个提款机。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养母歇斯底里的哭骂:辛月!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当初就不该领养你!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属全都盯着我,窃窃私语。

    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没哭。

    ——

    回到家,我瘫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领养证明发呆。

    林小满。

    原来这才是我的本名。

    我打开电脑,搜索林小满

    1995年失踪儿童,但一无所获。犹豫片刻,我拨通了大学同学周雯的电话——她现在在公安局工作。

    周雯,能帮我查个人吗

    谁啊

    我。我苦笑,我今天才知道,我是被领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雯叹了口气:你把领养证明拍给我,我帮你查查。

    挂掉电话,我翻出小时候的相册。照片里,我五岁前的影像很少,仅有的几张都是站在角落,表情怯生生的。而辛阳出生后,照片突然多了起来,每一张里他都被养父母抱在怀里,笑得像个王子。

    我合上相册,胃里翻涌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荒谬感。

    原来,我从来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

    第二天中午,周雯打来电话,声音异常严肃:辛月,你得来一趟公安局。

    怎么了

    你的领养手续有问题。她压低声音,你可能是被拐卖的。

    我手一抖,咖啡洒了一桌。

    3

    周雯的话像一记闷雷砸在我头顶。

    拐卖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你确定

    领养证明是伪造的。周雯的声音压得很低,档案里根本没有正规手续,而且你的出生日期和户籍登记对不上。辛月,你可能是被拐卖的儿童。

    我喉咙发紧,半天才挤出一句:能查到我的亲生父母吗

    我正在调旧档案,但需要时间。她顿了顿,你背上是不是有块胎记

    我猛地僵住。

    我后腰确实有一块淡红色的月牙形胎记,养母以前总说那是晦气印,让我别给人看。

    有。

    那就对了。周雯声音凝重,二十年前有个失踪儿童案,受害者特征和你吻合。我发资料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办公椅上,浑身发冷。电脑屏幕亮起,周雯发来一份扫描件——

    《1995年儿童失踪案协查通报》

    姓名:林小满(女,3岁)

    失踪时间:1995年9月28日

    特征:后腰有月牙形胎记

    报案人:林志强(父亲)

    附件里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站在游乐园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我盯着照片,心脏狂跳。

    那是我。

    ——

    下班后,我直接去了公安局。周雯带我见了负责打拐的李警官,一个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的女人。

    林小满的案子当年轰动一时。李警官翻着档案,你是在游乐园被抱走的,你父亲报警后找了整整三年,最后抑郁酗酒,案子就成了悬案。

    我嗓子发干:他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但情况不太好。她递给我一张地址,这是你老家,邻省江州市。你母亲……十年前病逝了。

    我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个简陋的城中村地址。

    辛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李警官欲言又止,你父亲这些年过得很艰难,而且……他可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点点头,把地址塞进包里。

    走出公安局时,天已经黑了。我站在路边打车,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养母。

    辛月!你竟敢去公安局告我们她声音尖利,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是亲生的,我们也养了你二十年!你休想摆脱这个家!

    我直接挂断,关机。

    夜风吹得我眼睛发涩。二十年前被偷走的人生,现在该找回来了。

    ——

    周末,我坐上了去江州的高铁。

    邻座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深蓝色衬衫,正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敲字。我瞥见屏幕上是篇新闻报道,标题写着《打拐DNA数据库的困境》。

    你是记者我鬼使神差地问。

    他抬头,露出一双很亮的眼睛:对,《江州日报》社会版,程远。说着递来名片,你是去江州出差

    算是吧。我没多解释,转头看向窗外飞驰的景色。

    两小时后,高铁到站。我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突然被人叫住。

    等等!那个记者程远追上来,犹豫了一下,刚才听到你打电话……你是不是来找亲人的

    我瞬间警惕:你偷听我电话

    不是故意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职业病。我是跑社会新闻的,对拐卖案比较敏感。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你认识这个女孩吗

    照片上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和我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我呼吸一滞:这是谁

    十五年前另一个失踪儿童,叫林小雨。程远盯着我的眼睛,你和她的档案照片太像了,简直像双胞胎。

    我猛地想起周雯的话——你可能是被拐卖的。

    带我去见你领导。我攥紧拳头,我有线索。

    ——

    《江州日报》的编辑部里,老主编听完我的故事,立刻拍板让程远跟进报道。

    如果能找到林小雨,就是大新闻!老主编很激动,程远,你全程跟着辛小姐调查!

    程远点点头,转向我:先去见你父亲吧,我开车送你去。

    城中村比想象中更破败。狭窄的巷子里堆满垃圾,电线杆上贴满小广告。程远的车开不进去,我们只能步行。

    就是这栋。我对照地址,停在一栋墙皮剥落的老楼前。

    三楼的门锁生锈了,我敲了半天没人应。隔壁大妈探头出来:找老林他肯定在楼下麻将馆,输得裤子都不剩!

    麻将馆乌烟瘴气,几个中年男人正吞云吐雾地打牌。角落里,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独自喝酒,面前摆着空荡荡的烟盒。

    林志强我轻声问。

    他缓缓抬头。

    那张脸让我瞬间窒息——皱纹里嵌着风霜,但眉眼和我如出一辙。

    你谁啊他满嘴酒气,眼神浑浊。

    我颤抖着拿出那张游乐园照片:爸,我是小满。

    酒瓶从他手里跌落,砸得粉碎。

    ——

    老房子里,父亲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找了你二十年啊……他反复念叨这句话,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程远默默退到门外,给我们留出空间。

    我妈呢我轻声问。

    父亲抹了把脸,指着墙上黑白照片:你丢的第三年,她查出乳腺癌……走的时候一直喊你名字。

    照片里的女人温婉秀丽,和我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子重叠。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有人整夜用凉毛巾敷我的额头——那是亲生母亲的温度。

    爸,我是被拐卖的。我握住他枯瘦的手,养父母伪造了领养手续,他们根本就是人贩子。

    父亲浑身发抖,突然起身翻箱倒柜,最后掏出一本发黄的日记本。

    你看这个。他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贴着剪报——《江州破获特大拐卖团伙,主犯在逃》。

    报道日期是1998年,配图里一个戴手铐的女人低着头,但侧脸轮廓分明是年轻时的养母李秀兰。

    当年警察说,拐你的团伙里有个女的专门假扮保姆。父亲咬牙切齿,就是她!我化成灰都认得!

    我盯着照片,浑身发冷。

    原来养母根本不是领养我,她是拐卖犯。

    ——

    回酒店的路上,程远一直没说话。直到电梯里,他突然开口:辛月,这事我会报道,但需要你同意。

    我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报道吧,让更多人看到。

    还有件事。他犹豫了一下,你养父母现在肯定慌了,我担心他们会——

    手机突然响起,是公司同事小林:月姐!你快看微博!

    我点开她发来的链接,瞳孔骤缩——

    《狠心女儿抛弃养父母,老人含泪控诉》

    视频里,养母对着镜头哭诉:我们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现在她找到亲生父亲了,就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评论区一片骂声:

    白眼狼!

    养恩大于生恩!

    人肉她!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程远扫了一眼,脸色骤变:他们这是倒打一耙!

    正说着,父亲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惊慌:小满,有记者堵我家门口,说你养父母要告我拐骗女儿!

    我眼前一黑,扶住墙壁才没跌倒。

    二十年了,他们偷走我的人生,现在还要毁掉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家

    爸,别开门,我马上回去。我挂断电话,看向程远,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才是罪犯。

    程远眼神一凛,掏出录音笔:乐意之至。

    4

    程远的车在夜色中疾驰,我攥着手机,一遍遍刷新微博。养父母卖惨的视频已经冲上热搜,评论区铺天盖地都是对我的谩骂。

    这种人配当总监公司不开除她

    亲生父亲也不是好东西,肯定联合女儿骗钱!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程远瞥了我一眼,突然拐进一家24小时打印店。

    你要干什么

    证据。他熄火下车,舆论战不能只靠嘴说。

    十分钟后,我们抱着一摞文件回到车上——1998年的案件报道、领养证明鉴定书、我这些年给养父母的转账记录,全部彩印成册。程远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台便携扫描仪,把父亲珍藏的寻人启事和母亲病历全部数字化。

    先发制人。他把资料塞进公文包,等会儿见到记者,你什么都别说,我来应对。

    城中村巷口果然堵着几家媒体,长枪短炮对准父亲家的窗户。我们刚露面,一个女记者就冲上来把话筒怼到我面前:辛小姐,你养母说你为钱认亲,你有什么回应

    程远一把将我护在身后,亮出记者证:《江州日报》程远。各位不如先看看这个。

    他当众展开那份1998年的剪报,闪光灯立刻聚焦到养母戴手铐的侧脸上。

    二十年前,李秀兰因拐卖儿童被判刑,出狱后竟用伪造领养手续继续控制受害者!程远声音洪亮,而这位林志强先生——他指向站在门口发抖的父亲,寻找女儿二十年,妻子含恨而终,现在反被污蔑成骗子!

    现场一片哗然。女记者瞪大眼睛:这……有证据吗

    我走上前,掀开后腰衣服露出月牙胎记:1995年游乐园失踪的林小满,就是我。

    ——

    第二天,《江州日报》头版头条:《被拐女儿的反击:隐藏二十年的罪恶》。

    程远的报道像一颗炸弹,瞬间逆转舆论。养母李秀兰的案底、伪造的领养手续、我这些年的转账记录全部曝光,网友的愤怒立刻转向:

    人贩子还敢卖惨严查!

    辛月太惨了,被拐还要当提款机!

    父亲的小屋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亲戚,多年不走动的表叔甚至拎来一筐土鸡蛋。我冷眼看着这群人阿谀奉承,直到程远悄悄拉我出门。

    刚接到消息,你养父母连夜搬走了。他压低声音,但辛阳联系了自媒体,说明天要爆你黑料。

    我冷笑:我有什么黑料

    他们伪造了你在夜店的照片,还说你挪用公司款项给家里。程远递给我一个U盘,我朋友黑进了辛阳的电脑,发现更有趣的东西。

    回酒店插上U盘,屏幕跳出一段视频——辛阳在澳门赌场豪掷千金,最后签下一张五十万的借条,落款竟是我的名字!

    他伪造我的签名我猛地站起来。

    不止。程远点开另一个文件,李秀兰昨天给辛阳转了两万,备注写的是找水军。

    我盯着屏幕,突然笑出声。

    他们这是自掘坟墓。

    ——

    回公司那天,前台小姑娘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刚进办公室,总经理就召我去会议室。

    辛月啊,他搓着手,你家里的事……影响很不好啊。奥美那边已经质疑我们团队稳定性了。

    我直接打开投影仪,播放程远给我的视频:张总,奥美总监上周刚和辛阳吃过饭,这是他们交易的录音。

    录音里,辛阳得意洋洋:只要我姐被开除,你们就能低价接手她的项目对吧

    总经理脸色铁青。

    另外,这是我的律师函。我推过去一份文件,养父母涉嫌拐卖和敲诈,辛阳伪造债务,下周开庭。

    走出会议室时,全公司鸦雀无声。小林红着眼眶塞给我一杯热咖啡:月姐,我们都支持你。

    我拍拍她肩膀,转头却撞见辛阳从电梯里冲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混混模样的男人。

    姐!他一把拽住我胳膊,声音却发抖,妈住院了!你赶紧打钱!

    我甩开他:又想骗

    这次是真的!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养母躺在急诊室的照片,她吞安眠药了!医生说再不交费就停针!

    照片角落的时钟显示是昨天下午——正是程远报道发布的时间。

    要多少

    二十万!不,三十万!辛阳眼睛一亮,姐,我知道你——

    行啊。我打断他,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转给医院。

    他表情一僵:直接给我就行!

    给你我当众点开报警APP,还是给警察

    辛阳脸色骤变,突然抢过我的手机砸在地上!

    贱人!他扬手要打我,却被赶来的保安按住。那两个混混见状想跑,被闻讯而来的警察堵个正着——我早让程远报了警。

    戴手铐时,辛阳还在嘶吼:辛月!你等着!我出来弄死你!

    我弯腰捡起摔裂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转账页面——不是给医院,而是向打拐基金会捐了三十万。

    ——

    晚上,程远约我在咖啡馆见面。

    法院受理了你的起诉。他递给我一叠文件,但有个坏消息,李秀兰确实自杀了,未遂。

    我搅动着咖啡,没说话。

    心软了

    不。我抬头,我在想,她当年拐走我时,有没有想过我亲妈也会想自杀

    程远沉默片刻,突然推过来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里是个穿花衬衫的秃顶男人,正和辛阳勾肩搭背。

    没见过。谁

    王大龙,澳门赌场的叠码仔。程远眼神锐利,他上个月来江州了,就住在你养父母家附近。

    我猛地坐直:你是说……辛阳的赌债和他有关

    不止。程远压低声音,我查了李秀兰的案底,当年拐卖团伙的主犯——就叫王金龙。

    咖啡杯从我手中跌落,砸出一地碎片。

    二十年的噩梦,原来从未结束。

    5

    王大龙的照片在我手里微微发颤。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竟是当年拐卖团伙的主犯

    程远,你确定

    王金龙,外号龙哥,1998年拐卖案的主谋,当时警方只抓到了从犯李秀兰。程远点开手机里的案件档案,他潜逃后改名王大龙,在澳门赌场当叠码仔,专门放高利贷。

    我盯着照片里辛阳谄媚的笑脸,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所以辛阳的赌债……是他们在做局

    不止。程远眼神锐利,我怀疑他们想控制你。

    ——

    第二天清晨,法院门口挤满了记者。

    养母李秀兰坐在被告席上,手腕还缠着纱布,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辛阳则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眼神躲闪。当法官宣读拐卖儿童罪时,养母突然嚎啕大哭:我养了她二十年啊!

    法官大人!我的律师陈静起身,这是1998年李秀兰的判决书,她因拐卖儿童被判六年,出狱后伪造领养手续继续控制我的当事人。

    投影屏亮起,当年的案卷、我身上的胎记对比图、甚至李秀兰在监狱的照片一一呈现。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反对!养父母的律师跳起来,这些与本案无关!

    有关。陈静冷笑,我的当事人被拐后,被迫成为这家的女儿,二十年间被勒索财物超八十万元——这里有每一笔转账记录。

    法官敲响法槌:被告方,你们是否承认领养手续造假

    养父辛建国脸色铁青,突然指着李秀兰:都是她干的!我不知情!

    李秀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辛建国!当初是你说的,这丫头能当免费保姆——

    法庭瞬间炸了锅。

    ——

    休庭时,程远在走廊拦住我:王大龙刚才出现在法院后门!

    我们狂奔到停车场,却只看到一辆扬长而去的黑色轿车。程远迅速拍下车牌:他肯定是来找李秀兰灭口的。

    什么意思

    李秀兰知道太多内幕。程远拉着我往回走,如果她当庭供出王大龙,整个拐卖团伙都会被挖出来。

    回到法庭,李秀兰果然变了态度,对所有指控保持沉默。直到法官宣判那一刻——

    李秀兰,拐卖儿童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辛建国,敲诈勒索罪成立,判处三年;辛阳,伪造债务及人身威胁,判处一年。

    李秀兰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王金龙在澳门赌场!他才是主谋!他逼我拐的孩子不止一个——

    法警迅速按住她,但这句话已经引爆全场。程远的相机闪光灯疯狂闪烁。

    ——

    一个月后,王大龙在澳门落网。

    结案那天,父亲破天荒地戒了酒,给我做了一桌家乡菜。他笨拙地夹给我一块鱼肉:小满,爸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给他盛了碗汤。

    电视里正在播放程远的专题报道:《打拐二十年:一个女儿的复仇》。镜头扫过法院门口,我意外发现公司同事举着辛月加油的牌子。

    手机震动,是程远发来的消息:看窗外。

    我推开阳台门,楼下停着他的旧吉普,车顶绑着一大束向日葵。他倚在车边笑着挥手,阳光落满肩头。

    父亲探头看了一眼,突然塞给我一把钥匙:去吧,别让人等。

    爸,你……

    爸老了,但眼睛不瞎。他推我出门,那小子天天往这儿跑,不就是想追我闺女

    ——

    半年后,我站在新家的阳台上。

    这是用养父母赔偿款买的房子,朝南的落地窗能看见整座城市的灯火。程远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煮面,父亲在客厅看抗日神剧,茶几上摆着我和生母的合影。

    手机亮起,是陈静发来的消息:辛阳出狱后去了南方,李秀兰在监狱得了抑郁症。

    我删掉短信,转身接过那碗糊掉的面。

    程远挠挠头:要不……点外卖

    父亲哈哈大笑。

    夜风拂过阳台的向日葵,我在玻璃倒影里看见自己上扬的嘴角。

    这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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