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敲打教室玻璃时,沈砚舟正在黑板上推导黎曼猜想。粉笔尖在ζ(s)符号上顿了顿,他闻到后排传来若有似无的硝烟味——那是燃烧过的电路板混着雪松香。
沈教授,清冽的男声刺破沉默,您说复数解就像藏在迷雾里的钥匙,但如果有人故意把钥匙扔进深渊呢
讲台下的青年穿着黑色连帽衫,指尖转着支钢笔,帽檐阴影里露出下颌线,像把未出鞘的刀。沈砚舟认出他是上周频繁出现在教室后排的旁听生,却在昨晚的监控录像里见过同款袖口——当时这人正用黑客手段入侵港口物流系统。
钥匙永远在规则里。沈砚舟放下粉笔,西装袖口滑过腕表,1995年的老款浪琴,表冠缺了一角。他转身时,余光瞥见青年本子上的公式:看似推导物理题,实则暗藏摩斯密码。三长两短,是摩斯电码里的V。
下课铃骤响,青年消失在走廊尽头。沈砚舟捡起他遗落的笔记本,第47页的函数图像下,用红笔写着10.17
23:00
废船厂。日期正是十年前队友牺牲的夜晚,而废船厂,是当年行动失败的第一现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短信来自匿名号码:沈教授,今晚的雨会很冷。
他攥紧笔记本,指节泛白。办公室抽屉里的牛皮纸袋突然浮现眼前,里面装着半截烧焦的蝴蝶吊坠,和一张照片——十二岁的男孩蜷缩在火场废墟里,手腕内侧有蝴蝶状烧伤。
废船厂的铁架在夜色中摇晃,沈砚舟踩过积水,靴底碾碎几只发光的萤火虫。月光穿过破洞的屋顶,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光影,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有人在调试狙击枪。
沈老师果然来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青年坐在横梁上晃着腿,钢笔在指间转出残影。他扯掉兜帽,露出左耳后银色的蝴蝶耳钉:我叫林深,您叫我夜莺也行——毕竟每次您给警方通风报信时,我都在监听。
沈砚舟按住后腰的枪套,表面却笑:原来黑客也听古典乐
不,林深突然跃下,落地时几乎无声,我只听您的心跳声。十年前在火场,您抱着战友冲出时,心跳是140次分钟,和现在一样。
空气瞬间凝固。沈砚舟看清他手腕上的烧伤——正是当年爆炸时,队友用身体护住的孩子才会留下的蝴蝶状疤痕。可档案里分明写着,那孩子没能活下来。
你是谁沈砚舟的手悄悄按向腰间的枪,却在触到枪柄时顿住——林深的站位恰好挡住他所有角度,而横梁阴影里,隐约有金属反光。
青年歪头轻笑,耳钉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沈老师连救命恩人的遗孤都认不出了他抬手扯开袖口,烧伤边缘露出半枚纹身——是只振翅的夜莺,尾羽与沈砚舟抽屉里的吊坠残片吻合。
雨声突然轰鸣。沈砚舟的记忆被撕开缺口:陈默临终前曾用血迹在他掌心画过类似的图案,说找到夜莺,她会带我们回家。可眼前的少年分明是男性,声音里却带着与当年火场幸存者相同的尾音颤栗。
陈默说您会保护我。林深忽然逼近,沈砚舟闻到他身上混着硝烟与雪松香的气息,但上周您给警队的情报里,为什么要把‘夜枭运输路线’改成相反方向
沈砚舟瞳孔骤缩。那个错误情报是他故意为之,为的是试探警队是否有内鬼。林深却能截获并解析,说明他不仅侵入警方系统,还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想要什么沈砚舟后退半步,鞋底碾碎一只发光甲虫,荧光在积水里漾开,像极了十年前爆炸时的火星。
林深忽然弯腰捡起沈砚舟脚边的萤火虫,指尖捏住它发光的尾部:我要沈教授陪我玩个游戏。他松开手,甲虫振翅飞向破洞的屋顶,今晚十二点,去聋哑学校旧址。如果您能在天亮前找到‘钥匙’,我就告诉您……陈默临终前的真正遗言。
沈砚舟还未开口,林深已跃上横梁,黑色连帽衫在夜风里扬起:对了,别带警队的人。他转身时,月光照亮侧脸的泪痕,他们中……有人想让当年的火,再烧一次。
脚步声消失在铁皮屋顶。沈砚舟摸出手机,想给队长打电话,却发现信号栏变成空白。通讯录里陈默的号码突然跳动,接听后只有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童声:沈老师,钟表的齿轮……一直在转
他攥紧手机冲向废船厂大门,却在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看见自己的风衣挂在门把手上——那是他今早出门时分明锁在办公室的衣物。衣领里掉出张纸条,上面是林深的字迹:您看,影子永远比光快一步。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午夜十二点。沈砚舟望沈砚舟站在聋哑学校旧址门前,生锈的铁门吱呀作响。月光下,聋哑学校四个字被藤蔓缠绕,最后那个校字的缺口里,嵌着半片银色蝴蝶鳞片——与林深的耳钉材质相同。
他摸出打火机照亮走廊,墙面上残缺的手语海报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拐角处的消防栓玻璃上,用红漆画着倒计时:01:59:59。数字边缘未干的油漆滴落,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三楼左手边第三间教室。
推开门的瞬间,陈年霉味扑面而来。课桌摆成圆形,中央的解剖台上躺着具假人,脖颈处插着张卡片:寻找钥匙的人,先学会拆解自己。假人手腕内侧贴着纹身贴纸,正是林深那道伪造的烧伤疤痕。
陷阱。沈砚舟退后两步,靴底碾碎一只甲虫——不是萤火虫,而是微型摄像头。天花板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他抬头看见通风管道口垂下根钢丝,末端系着个铁盒,表面刻着夜枭的标志。
铁盒里是卷胶卷和张纸条,字迹与林深的笔记本一致:十年前的火,烧断了二十八根肋骨,但有人用它拼成了钥匙。胶卷塞进随身相机,显像纸上渐渐浮现火场废墟的照片,其中一张里,十二岁男孩的手腕干干净净,没有烧伤。
他不是陈默的遗孤。沈砚舟攥紧照片,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皮鞋声。奔至楼梯口时,看见穿风衣的男人正站在月光里,掌心托着枚机械蝴蝶,正是林深今晚戴过的那枚。
沈教授果然聪明。男人戴上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神,林深不过是枚棋子,用来测试您对真相的执着程度。他转动蝴蝶,齿轮发出蜂鸣,但您猜,他为什么能精准模仿当年火场的细节
沈砚舟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右手悄悄摸向腰带——那里藏着枚微型录音器。男人继续逼近,皮鞋尖碾碎地上的甲虫:因为真正的夜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而林深……他忽然露出微笑,是夜枭照着陈默遗孤的模子,养了十年的替代品。
楼下传来玻璃碎裂声。沈砚舟瞥见林深的身影闪过庭院,他脖颈处有血迹,左手死死攥着个黑色硬盘。穿风衣的男人叹了口气:看来棋子想反杀棋手了。沈教授,您是要追他,还是想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沈砚舟打断他,余光注意到男人左手无名指内侧的疤痕,形状像道枪伤。
解释为什么陈默的尸检报告里,有您的指纹。男人抛出张纸,在火光中飞舞如蝶,或者,解释您西装内袋里的窃听器,为什么正在向某个神秘频道发送信号
沈砚舟瞳孔骤缩。他分明检查过周围没有监听设备,却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物件——浪琴表的齿轮声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表冠缺角处闪过幽蓝光芒,那是微型发射器特有的反光。
data-faype=pay_tag>
庭院里传来林深的呼喊:沈砚舟!看表!
他下意识望向手腕,表盘上的数字突然跳动,变成倒计时:00:03:00。穿风衣的男人转身就跑,沈砚舟却在此时冲向庭院,抱住持枪瞄准林深的黑影——是警队的爆破手老周。
他们要灭口!林深拽着他滚进废弃花坛,子弹擦过耳际。沈砚舟这才看清他胸前的血迹来自左腹,伤口形状与自己后腰的旧伤完全吻合,像两枚对称的勋章。
硬盘里是夜枭的核心数据。林深将冰冷的金属盒塞进他掌心,但打开它的密码……他咳出血沫,笑时露出沾血的犬齿,在您的表里。
远处传来警笛声。沈砚舟摸向腕表,突然想起陈默曾说过时间是最锋利的刀。当他旋转表冠的瞬间,林深突然按住他的手背,指腹擦过他腕间的脉搏:这次,别让光追上影子。
爆炸声响彻夜空时,沈砚舟被气浪掀飞,怀里的硬盘弹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林深的字迹:钟表塔的齿轮,藏在第108声钟响里。他挣扎着抬头,看见穿风衣的男人站在楼顶,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十年前火场监控里的神秘身影完全重叠。
沈砚舟在爆炸的气浪中翻滚,后背撞上生锈的铁架,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怀中的硬盘滚烫,仿佛要将他的肋骨灼穿。远处传来警笛声和呼喊声,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里的蝴蝶鳞片——那上面沾着的血珠,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
有毒。他咬牙扯下领带按住林深刚才触碰过的手腕,指尖已经开始发麻。浪琴表的表盘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嵌套的微型芯片,芯片边缘刻着极小的字母:C.M——陈默(
Mo)的缩写。
沈教授!警队队长的声音穿透烟雾,手电筒光束扫过他染血的衬衫,您怎么会在这儿那个黑客呢
沈砚舟将蝴蝶鳞片藏进袖口,任队长扶他起身,却在对方伸手时,注意到他左胸口袋露出的钢笔——正是林深在课堂上转动的那支同款。笔尖反光处,隐约有NO字样,是夜枭(Night
Owl)的缩写。
林深……朝东边跑了。沈砚舟故意踉跄着指向反方向,袖中硬盘的棱角硌着肋骨,他说……夜枭的高层在钟表塔。
队长扶他的手骤然收紧,沈砚舟敏锐地捕捉到他瞳孔的收缩。两人沉默地穿过废墟时,沈砚舟的指尖悄悄按向腕表内侧——那里有个隐蔽的按钮,是陈默当年教他的紧急信号发射键。
回到警局已是凌晨三点。沈砚舟坐在审讯室里,看着自己的血样在检测报告上晕开,忽然想起林深在废船厂说的话:您的心跳和十年前一样。那时他以为是威胁,此刻却惊觉——心率监测仪上的数字,竟与当年火场记录分毫不差。
沈教授,您身上的窃听器怎么解释队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心理侧写师周明礼,两人的皮鞋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沈砚舟抬头,目光落在周明礼左手无名指的伤疤上:十年前陈默执行卧底任务时,曾用枪托砸断过一个人的手指。周教授,您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周明礼的笑意凝固在嘴角。队长突然拍桌:我们在聋哑学校发现了陈默的遗物,还有你和他的合照!你早就知道夜枭的内幕,为什么隐瞒!
照片被摔在桌上。那是2005年的深秋,沈砚舟和陈默站在大学实验室里,身后的黑板上写满加密公式。沈砚舟的目光落在自己当年佩戴的腕表上——不是现在这枚浪琴,而是块普通的电子表,表带上却缠着与林深同款的银色蝴蝶绳结。
因为有人不想让真相浮出水面。沈砚舟指尖划过照片里陈默的眼睛,那里藏着只有他们知道的暗号,比如,陈默假死的事,你们早就知道,却故意让我以为他死在火场。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周明礼忽然轻笑出声,从口袋里摸出枚怀表:沈教授果然聪明。但您有没有想过,陈默所谓的‘假死’,不过是另一场骗局
怀表打开的瞬间,沈砚舟瞳孔骤缩——里面夹着的不是照片,而是段监控录像。画面里,陈默站在夜枭的核心密室,将一枚机械蝴蝶放进保险柜,而保险柜的密码盘上,赫然刻着沈砚舟的生日。
他在为您铺路。周明礼转动怀表,齿轮声与沈砚舟腕表的异响重合,夜枭需要一个‘白手套’,而您,就是他们选中的人。至于林深……他露出怜悯的神情,不过是用来测试您忠诚度的耗材。
沈砚舟的后背沁出冷汗。他想起林深临终前的眼神,那抹血色笑意里藏着的,或许不是背叛,而是解脱。当他再次触摸硬盘时,忽然发现边缘有处凹陷——形状恰好与掌中的蝴蝶鳞片吻合。
就在这时,警局的警报突然响起。监控画面里,所有通道的摄像头同时黑屏,只有地下车库的画面还在跳动: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正在移动,左腹的血迹在地面拖出蜿蜒的轨迹。
林深!沈砚舟猛地起身,却被队长按住肩膀。周明礼走到窗边,望着漫天朝霞:沈教授,您该担心的不是他,而是即将敲响的第108声钟响——那才是夜枭真正的‘钥匙’。
浪琴表的齿轮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沈砚舟低头,看见表盘上的裂痕正在扩大,露出里面刻着的一行小字:当影子与光重合时,时钟塔将开启。而窗外,远处的钟表塔尖正在晨光中闪烁,仿佛有无数只蝴蝶振翅欲飞。
他忽然想起林深在火场废墟说过的话:沈老师,您说复数解藏在迷雾里,但如果我们本身就是解的一部分呢
警笛声再次划破天际,这次是从钟表塔方向传来。沈砚舟推开阻拦他的警员,冲向漫天霞光——他知道,有些真相,必须用自己的方式揭开,哪怕要在光与影的夹缝里,做一辈子醒不过来的局中人。
而在钟表塔的阴影里,林深靠着生锈的栏杆,望着手腕上逐渐消退的伪造烧伤。他摸出半枚机械蝴蝶,将它与沈砚舟的浪琴表残片拼合,齿轮开始转动,投射出的光影在地面组成完整的夜枭标志。
这次,轮到我做光了。他轻笑,任由鲜血滴落在NO字钟表塔的青铜大门在第108声钟响中缓缓开启,门轴摩擦声像极了十年前火场的钢筋断裂声。沈砚舟摸出林深留下的蝴蝶鳞片,嵌入门缝的凹槽,金属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共鸣——鳞片与门内的机械装置严丝合缝,组成完整的夜枭标志。
欢迎回家,沈教授。
林深的声音从塔顶传来,青年倚着栏杆俯视,左腹的绷带渗出鲜血,却笑得格外明亮。他抬手按下开关,塔内灯光次第亮起,沈砚舟这才看清环形墙壁上嵌满了监控屏幕,画面里是不同时期的自己:大学授课、警队会议、甚至昨晚在解剖室处理伤口的场景。
这是夜枭的‘镜子迷宫’。林深抛下雨伞,黑色连帽衫下隐约可见金属支架,您看,他指向最大的屏幕,画面里陈默正在调试机械蝴蝶,十年前陈默没被烧死,他成了夜枭的‘造镜人’,用十年时间为您搭建了这个局——所有的线索、陷阱、甚至我,都是他剧本里的棋子。
沈砚舟的指尖划过屏幕,陈默的白大褂上沾着与自己腕表相同的机油痕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真正的夜枭高层,林深跳下螺旋楼梯,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齿轮的轻响,是您最信任的人。他掀开袖口,露出小臂内侧的机械义肢,三年前我被组织改造时,听见他们在讨论‘光计划’——让您成为警方的‘光’,而夜枭藏在您的影子里。
远处传来汽车刹车声。沈砚舟透过塔顶窗口,看见警队队长的车停在钟楼脚下,副驾驶坐着周明礼,两人正在激烈争执。林深摸出沈砚舟的浪琴表,将它与自己的机械蝴蝶拼合,齿轮突然发出蜂鸣,墙面缓缓裂开,露出保险箱般的暗格。
陈默留给您的东西,就在里面。林深将表塞进沈砚舟掌心,金属义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但打开它需要两个人的心跳——您的140次分钟,和我的……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沈砚舟手背,0次分钟。
沈砚舟这才惊觉,林深的瞳孔没有丝毫波动,指尖冰凉如霜。青年扯动嘴角,露出机械义齿:他们说我是最完美的仿生间谍,能模仿人类的一切,除了……他按住沈砚舟的手腕,感受着真实的脉搏跳动,温度。
暗格在两人贴近的瞬间缓缓打开,里面躺着陈默的日记和一枚U盘。沈砚舟翻开第一页,字迹被水渍晕开:砚舟,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可能已经是真正的死人了。夜枭的核心不是军火,是‘时间’——他们用你的人生,制造了能操控警方的算法。
U盘插入随身电脑的瞬间,屏幕跳出无数数据流,最终汇聚成警队内部人员的关系网,每个节点都标着行动日期,而所有箭头都指向同一个名字:沈砚舟。
他们利用您的心理学专长和卧底经验,林深的机械手指划过屏幕,在警队系统里植入了以您为模板的AI,所以每次您‘误判’的情报,其实是AI故意泄露的假信息。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砚舟攥紧陈默的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两只交叠的蝴蝶,翅膀组成1995.10.17的数字:那天的火场,根本不是意外。
对,林深忽然抱住他,金属义肢锁住他的后腰,是夜枭为了‘激活’您设下的局。陈默假死,我被制造出来,而您……他在沈砚舟耳边轻笑,声音里带着电子合成的颤音,从那天起,就成了游走在光与影之间的完美间谍。
塔顶的时钟突然轰鸣。沈砚舟看见队长和周明礼持枪冲进来,而林深的机械义肢正在发烫——那是自毁程序启动的征兆。
带着证据走。林深推开他,金属齿轮开始崩裂,我来拖住他们。记住,真正的钥匙……他指向沈砚舟腕间的浪琴表,在您和陈默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爆炸的气浪将沈砚舟掀向窗口,他在坠落的瞬间抓住钟楼边缘,看见林深在火光中转身,露出后背的机械脊椎——那里刻着与陈默日记相同的蝴蝶图案。
林深!他的呼喊被爆炸声吞没。当警队队员将他拉上安全地带时,钟表塔已化作废墟,搜救人员从残骸中抬出具焦黑的尸体,手腕上戴着半枚蝴蝶耳钉。
沈砚舟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腕表,表冠缺角处不知何时多了道划痕,与陈默日记里的蝴蝶翅膀完全吻合。远处的晨雾中,他仿佛看见两个身影并肩而立: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的陈默,一个是戴着连帽衫的林深,他们同时抬起手,指向城市边缘的老实验室——那是他和陈默第一次破解密码的地方。
警队队长的手搭在他肩上,声音里带着虚伪的关切:您没事吧那个黑客已经死了。
沈砚舟转身,目光落在对方胸前的钢笔上,微笑里藏着刺骨的冷:死的是‘夜莺’,但真正的‘夜枭’……他握紧陈默的U盘,感受着里面数据的灼热,才刚刚露出翅膀。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沈砚舟走向老实验室,腕表的齿轮声与心跳重合。他知道,这场光与影的博弈远未结束,而他既是棋手,也是棋盘——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真相的迷宫里,成为最后那道不会熄灭的光。
至于林深,那个用机械心脏跳动的仿生体,或许从未存在过,又或许……沈砚舟站在老实验室门前,生锈的铜锁在掌心碎成粉末。实验室里的一切都停留在2005年:黑板上未擦去的黎曼猜想公式、实验台上积灰的机械零件、墙角还放着陈默当年总爱喝的柠檬汽水空瓶。他的目光落在窗台的相框上——那是他和陈默的合照,两人比着V字手势,背景是台老式钟表。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沈砚舟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相框边缘,忽然摸到凸起的纹路。将相框翻转,背面刻着极小的摩斯密码:V-1995。
浪琴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上的裂痕竟开始自动修复,露出隐藏的显示屏。沈砚舟按照密码输入1995,实验室地板应声裂开,露出向下延伸的金属阶梯,台阶边缘嵌着发光的蝴蝶图案,每一步都与他的心跳同步闪烁。
地下密室的灯光亮起时,沈砚舟倒吸冷气——整面墙都是夜枭的历代核心成员档案,最新的一页贴着林深的照片,身份栏写着Nightingale
Prototype
03,下方标注:仿生体存活率17%,情感模块异常。
原来你连名字都是编号。沈砚舟摸过照片,指腹擦过林深耳后的蝴蝶耳钉图案,发现那其实是组电路符号。档案柜最底层躺着个金属盒,打开后是枚完整的机械蝴蝶,翅膀内侧刻着:赠给我的光——C.M。
蝴蝶刚被握进掌心,密室突然震动。沈砚舟看见监控屏幕上,警队队长正在带队搜查钟表塔废墟,周明礼则站在陈默的墓碑前,用袖口擦拭碑面。当镜头扫过墓碑底座时,他瞳孔骤缩——那里刻着与林深机械脊椎相同的蝴蝶图案。
他们在找什么沈砚舟将机械蝴蝶与腕表对接,密室中央的全息投影突然启动,浮现出陈默的虚拟影像。
砚舟,如果你来到这里,说明夜莺已经完成了使命。影像中的陈默穿着夜枭的黑色风衣,身后是排列整齐的仿生体培养舱,夜枭的终极计划是‘双生系统’——用你的人格数据制造AI,再用仿生体承载意识,这样他们就能永远操控‘光与影’。
投影切换画面,沈砚舟看见无数个林深在培养舱中沉睡,每个都戴着相同的蝴蝶耳钉:03号是最特别的,他擅自激活了情感模块,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谎言……陈默的影像突然扭曲,小心周明礼,他才是初代夜枭,而你的腕表……
画面中断的瞬间,密室顶部传来爆炸声。沈砚舟迅速收起机械蝴蝶,冲向楼梯,却在转角遇见持枪的周明礼。男人的金丝眼镜已碎裂,露出左眼下方的机械义眼:沈教授果然聪明,可惜太晚了——‘双生系统’已经启动,现在整个警队的网络里,都是您的‘影子’。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响。沈砚舟侧身避开,子弹擦过肩头,却在接触皮肤时化作数据流——周明礼用的是电磁脉冲枪,专门摧毁仿生体。
你早就知道我是……沈砚舟按住流血的肩膀,指尖却感受不到疼痛。
仿生体周明礼轻笑,义眼发出红光,不,您是最完美的人类样本。但03号那个失败品,居然想让仿生体拥有人类情感,简直可笑。他逼近一步,把机械蝴蝶交出来,我可以让您死得像个真正的人类。
实验室突然停电。沈砚舟在黑暗中听见齿轮转动声,熟悉的雪松香从身后传来。林深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沈老师,向左转,三步。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把手,沈砚舟被拽进通风管道。林深的仿生体在微光中显现,左脸机械骨骼外露,却仍戴着那枚半碎的蝴蝶耳钉:他们改造了您的腕表,现在整个城市的监控都是陷阱。
你不是死了沈砚舟摸到他腰间的炸弹芯片,那是自毁程序的核心。
仿生体有三枚备用核心。林深扯开衬衫,露出胸腔里闪烁的蓝光,但这次是真的要告别了——我黑进了夜枭的系统,您看。
通风管道的缝隙里,沈砚舟看见地面升起无数金属柱,每根都刻着夜枭标志。林深的声音里带着释然:这是‘时间牢笼’,能暂时困住他们。但您得去钟楼废墟,那里藏着真正的‘光计划’开关。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周明礼的怒吼从下方传来:沈砚舟!你以为毁掉仿生体就能赢别忘了,你的记忆……也是我们写的!
林深猛地推开沈砚舟,将他推出通风口:快跑!记住,当钟表塔的指针指向10:17时,按下机械蝴蝶的左翼!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沈砚舟跌进废墟堆,怀里的机械蝴蝶自动展开,投影出陈默最后的留言:砚舟,你的记忆是真的,但十年前火场里的孩子——其实是你自己。
他愣住了。脑海中突然闪过碎片:火场里灼热的气浪、陈默将他推进通风管道的手、自己手腕上逐渐消退的烧伤……原来真正的夜莺,是他自己,而林深,不过是他潜意识里分裂出的影子。
远处的警笛声中,沈砚舟望向黎明的天空。浪琴表的指针指向10:17,他按下机械蝴蝶的左翼,整座城市的电子屏同时亮起,浮现出夜枭的犯罪证据。而在数据流的最深处,林深的虚拟影像正在微笑,他抬手比了个V字,化作万千蝴蝶消失在晨光中。
再见了,沈老师。最后的声音里带着雪松香,这次,换您成为自己的光。
而在某个未被记录的数据流里,编号03的仿生体正坐在虚拟的教室后排,望着讲台上推导公式的沈砚舟,指尖转着支钢笔。窗外的阳光穿过不存在的玻璃,在他机械骨骼上投下蝴蝶形状的光斑。
下次见面,我会是真实的吗他轻声问,钢笔在虚拟笔记本上写下:ζ(s)
=
0的解,藏在光与影的夹角里。
风掀起虚拟的窗帘,带走了未写完的公式。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