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刘老头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后脑勺传来的剧痛渐渐变得麻木。他模糊的视线里，儿子刘强和女儿刘丽还在为那笔钱争吵不休，甚至没注意到他们的父亲已经倒下。
那笔钱明明应该多分我一些！我儿子要上学，需要学区房！刘丽尖利的声音刺破雨幕。
放屁！我是儿子，家产本来就应该多分！刘强一把推开妹妹，刘丽踉跄后退，高跟鞋踩到刘老头伸出的手也浑然不觉。
刘老头想说话，想喊他们的名字，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雨水混着血水流进他的眼睛，世界变成一片红色。他想起上周自己颤抖着手中彩票的样子，想起孩子们突然变得殷勤的笑脸，想起他们得知奖金有八百万时的眼神...
爸爸！刘强终于发现不对劲，蹲下身摇晃他，你别装死啊！钱的事好商量！
但刘老头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意识飘起来，看见自己蜷缩的身体，看见儿女惊慌失措地打电话，然后互相推卸责任。救护车来了又走，医生摇头。他的尸体被送到殡仪馆，却因为子女都不愿出钱，迟迟不能火化。
灵魂状态的刘老头看着这一切，心中悲凉远胜愤怒。这就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啊！老伴走后，他靠捡破烂供他们上学，自己吃咸菜喝稀粥，把好的都留给他们。可他们工作后却嫌他丢人，几年不回家一次。直到那注彩票...
可怜人。一个声音在虚无中响起，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如何
刘老头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
叮铃铃——刺耳的闹钟声响起。
刘老头猛地坐起，大口喘气。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完好无损。环顾四周，是他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日历显示2023年5月10日——中彩票前一周！
颤抖的手摸到枕头下的老年机，里面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尊敬的客户，您购买的彩票中奖号码为...前世就是这天，他发现自己中奖后太激动，不小心把短信给常去买烟的小店老板看到了，消息才传到了子女耳朵里。
这次不一样了。刘老头喃喃自语，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决绝的神色。
他首先去了趟律师事务所。接待他的是位年轻女律师，叫林雯，听到这位衣着寒酸的老人的诉求后，眼中闪过惊讶。
刘先生，您是说您可能中彩票，想提前设立遗嘱
不是可能，是一定。刘老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要求，我要成立一个孤寡老人救助基金，大部分钱都放进去。剩下的小部分...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给我的儿女，但有条件。
林雯认真记下他的要求：每月探视至少两次，每年陪同体检，节假日必须团聚...这些都可以写入遗嘱附加条款。不过刘先生，您确定不先和子女沟通
沟通刘老头苦笑，林律师，你帮我个忙，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儿子，就说他父亲病重住院，需要手术费。
电话开了免提。刘强的声音满是不耐：我爸他身体好着呢！再说我也没钱，房贷车贷压力多大啊。你们医院先治，等他那个破房子拆迁了再还！
挂断后，刘老头又让打给女儿。刘丽的反应更绝：我爸是不是又喝多了上次不是说好有事找我哥吗我婆婆这边走不开...
林雯的眼神从惊讶变为同情。刘老头却笑了，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笑：林律师，现在你明白了吧
接下来几天，刘老头开始表演。他故意穿着最破旧的衣服去儿子单位附近捡废品，果然被下班出来的刘强看见。刘强立刻转身快步走开，装作没看见。
他又去女儿住的小区，在楼下偶遇买菜回来的刘丽。刘丽脸色大变：爸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快走吧，让我婆婆看见不好...
刘老头顺从地离开，转身时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前世他就是太心软，看到子女突然关心就感动得老泪纵横。这次他要让他们原形毕露。
中奖这天，刘老头平静地去兑了奖。不同于上次的张扬，这次他戴着口罩帽子，兑完奖直接去了银行和律师事务所。
晚上，他主动给子女打了电话：强子，丽丽，明天回家一趟吧，爸有事要说。
什么事啊爸我明天加班。刘强语气敷衍。
很重要。关于...拆迁的事。刘老头故意欲言又止，听说我们那片要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接着刘强的声音立刻热情起来：真的爸你怎么不早说！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刘丽同样态度大转弯，甚至提出要开车来接他。刘老头婉拒了，挂断电话后，他拿出新买的录音笔，测试了一下性能。
第二天，儿子一家和女儿一家罕见地齐聚在刘老头简陋的出租屋里。六岁的小孙子明明上次见他时还躲得远远的，这次却主动扑过来喊爷爷，儿媳更是殷勤地帮他捏肩捶背。
爸，听说要拆迁了能赔多少啊刘强迫不及待地问。
刘老头慢悠悠喝了口茶：不急。先说说你们最近怎么样强子工作还顺利吗丽丽婆婆身体好些没
两家人面面相觑，还是刘丽反应快：都好都好！婆婆一直念叨您呢，说让您有空去家里住几天！
是吗刘老头从抽屉里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昨天刘丽那句我爸是不是又喝多了清晰地传出来。
房间瞬间死寂。儿媳的脸色变得煞白，女婿尴尬地低头玩手机，两个孩子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变脸的大人。
爸，你听我解释...刘强刚开口，刘老头就摆摆手。
不用解释。我今天叫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他故意停顿，我中彩票了，一等奖，税后八百六十万。
空气凝固了。刘丽手中的杯子啪地掉在地上。
不过...刘老头拿出法律文件，钱我已经安排好了。其中八百万成立孤寡老人救助基金，帮助那些被子女抛弃的老人。剩下的六十万...他看着子女骤然亮起的眼睛，冷笑，你们两家各三十万，但有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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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每月至少来看我两次，每次不少于两小时；第二，我的生日、春节、中秋必须在你们家过；第三，每周至少三次视频通话；第四...他念着长长的清单，律师已经公证，违反任何一条，钱就全部捐给基金会。
爸！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你亲儿女啊！刘强猛地站起来。
正因为是亲儿女，才更应该孝顺父母。刘老头平静地说，这三十万是给你们的机会。如果表现好，基金会每年还会给你们分红；如果表现不好...他指了指门口，现在就可以走，一分钱也别想要。
刘丽突然哭了：爸，我们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们不懂事...
错在哪刘老头逼问。
错在...不该不常回来看您...刘丽支支吾吾。
刘老头摇头：错在你们眼里只有钱，没有亲情。他拿出手机，展示基金会官网，看看这些老人，和我的经历多像你们要是还有点良心，以后每周抽时间去做义工。
那天，两家人灰溜溜地离开了。但第二天开始，刘老头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儿子问他喜欢吃什么菜，女儿问他需要买什么衣服。周末，两家人破天荒地一起陪他去公园，虽然笑容有些勉强。
刘老头知道，这只是开始。重生给他的不仅是金钱，更是看清人性的机会。他望着远处玩耍的孙子孙女，心想：至少下一代，不能再养成他们父母那样了。
二
刘老头坐在新公寓的书房里，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窗外下着小雨，水滴顺着玻璃滑落，像极了前世他死去那天的景象。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重生两个月来的观察：
5月12日，刘强来电37秒，询问拆迁事宜
5月15日，刘丽上门，停留12分钟，带走一盒茶叶
5月20日，假装头晕，刘强说在开会，刘丽未接电话
每记一笔，他手上的老年斑似乎就加深一分。突然，门铃响了。监控屏幕上，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叠文件。
刘爷爷，我是基金会的志愿者小雨，来送季度报告。
刘老头打开门，女孩的笑容让他心头一震——那双眼睛，和刘强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多大了他声音有些发抖。
二十岁，在师范大学读大三。小雨腼腆地低头，您和我爷爷长得真像。
刘老头的手紧紧抓住门把。前世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孙女活在世上。
进来坐吧。他转身时悄悄擦了擦眼角。
小雨详细讲解着基金会的运营情况，刘老头却心不在焉。他突然打断：你父母呢
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小雨的笑容僵了一下，院长说，我出生那天雨很大，所以...
书房的古董钟滴答作响，刘老头感到一阵眩晕。他颤抖着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刘强大学时的女友，和小雨有着同样的梨涡。
刘爷爷您脸色好差！
没事...刘老头深吸一口气，下周有个家庭会议，你能来吗
送走小雨后，刘老头立即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三小时后，一份详尽的报告送到他手上：刘强大学时确实有个女友怀孕，因为是个女孩，被他强行分手；而刘丽的丈夫不仅出轨，还暗中转移财产。
混账东西！刘老头将报告摔在桌上，随即又苦笑起来。原来子女们不仅冷漠，还继承了他的绝情。
第二天，他约见了林律师。
孝道积分系统林雯推了推眼镜，您是说将赡养行为量化考核
每月探望积10分，陪医积20分，家庭聚餐积30分...刘老头滑动平板展示表格，累计1000分可兑换10万元遗产提前支取额度。
林雯快速记录着：如果积分不达标
遗产自动转入基金会。刘老头眼神锐利，另外，我要在遗嘱中增加一个特殊条款——关于小雨的。
傍晚时分，刘老头正在调试会议室设备，刘强突然来访。
爸，听说您要开家庭会议他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我下周要出差...
关于挪用公款的事刘老头头也不抬。
刘强像被雷击中般僵住：您...您怎么...
五十二万八千，对吧刘老头打开投影，屏幕上显示着刘强公司的内部审计报告，你知道这要判几年吗
刘强瘫坐在椅子上，领带歪到一边：爸，我只是一时糊涂...小鹏要上私立学校，房贷车贷...
所以你就偷刘老头猛地拍桌，我捡破烂供你上大学，是让你去偷的
刘强突然跪下：爸，您帮帮我...就这一次...
刘老头闭上眼，前世临死前儿子推卸责任的声音犹在耳边。他按下遥控器，播放了一段监控视频——前天刘强在奢侈品店给妻子买包，一刷就是三万八。
这就是你的经济困难
刘强面如死灰地离开后，刘丽又来了。她妆容精致，却遮不住红肿的眼睛。
爸，听说您要...
要见见你丈夫的情人吗刘老头调出另一组照片，挺漂亮的，比你小十岁。
刘丽的嘴唇颤抖起来：您...您调查我们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孩子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刘老头打开家庭相册，指着一张全家福，看看你妈去世那年，你们是怎么答应她的
照片上，十岁的刘丽抱着母亲遗像发誓：我一定照顾好爸爸！
刘丽崩溃大哭，妆容花成一片。她终于承认，丈夫不仅出轨，还威胁要曝光她的隐私照片。
家庭会议当天，气氛剑拔弩张。刘强带着律师，刘丽带着闺蜜，而小雨安静地坐在刘老头身边。
今天有三件事。刘老头开门见山，第一，介绍新家庭成员——小雨，刘强的亲生女儿。
会议室瞬间炸锅。刘强妻子尖叫着要离婚，刘丽震惊地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侄女。只有小雨镇定地站起来：
刘先生，二十年前你因为我性别就抛弃我。现在，请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句我不后悔。
刘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第二件事。刘老头播放了剪辑过的监控视频合集——子女们在他假扮生病时的冷漠，背后议论他财产的录音，以及他们奢侈消费的画面。
最后，宣布孝道积分制度。刘老头分发文件，从今天起，想继承我的财产，就用实际行动来换。
这是勒索！刘强的律师抗议。
不，这是教育。刘老头看向小雨，如果我当年教育得当，今天就不会有个孙女在孤儿院长大。
刘丽突然站起来：爸，我接受。但我有个条件——请您帮我打离婚官司。
可以，但要用积分换。刘老头指着文件，每陪我去一次律师楼，积20分。
会议不欢而散，但刘老头知道，这只是开始。当晚，他心脏病真的发作了。
急救车呼啸而至时，他看到刘强惊慌失措的脸，听到刘丽哭着喊爸爸坚持住，还有小雨紧紧握着他的手。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刘老头想：这次，或许不会孤独地死去了...
三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刘老头在麻醉苏醒室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几个身影同时扑到床边。
爸！爷爷！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刘老头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刘强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刘丽完全素颜，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小雨紧紧握着他的手，指尖冰凉；就连小鹏都趴在床边，小脸上满是泪痕。
我...没死刘老头声音嘶哑。
您不会死的！刘强抓住父亲的手，刘老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手背上，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刘老头微微转头，看到墙上的时钟——他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护士过来检查各项指标，委婉地表示病人需要休息。但子女们谁也不肯离开，最后医生不得不强制要求每次只能留一人陪护。
用积分决定吧。刘老头虚弱地说，谁积分高，谁先留下。
刘强和刘丽面面相觑。最终是积分暂时领先的刘丽留了下来，其他人不情愿地退到走廊。
爸，喝水。刘丽小心翼翼地托起父亲的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这个从小被宠坏的女儿，何时这样伺候过人
刘老头抿了口水，突然问：你丈夫知道了吗
刘丽的手抖了一下：昨晚签了离婚协议...她咬了咬嘴唇，他听说您住院，立刻同意了我的条件。他说...他说没想到您这么在乎我。
刘老头闭上眼睛。前世直到女儿被家暴住院，他才知道她的婚姻如此不幸。而现在...
爸，您别担心积分的事。刘丽轻声说，就算没有遗产...我也会照顾您。
刘老头睁开眼，看到女儿眼中闪烁的泪光。这是演技吗如果是，那她该得奥斯卡奖。
三天后，刘老头转入普通病房。令他惊讶的是，孝道积分榜上，刘强已经反超刘丽整整五十分。
他每天凌晨四点就来医院，等护士开门。林律师来查房时告诉他，前天夜里您发烧，是他用物理降温法照顾了一整晚。
刘老头想起半梦半醒间，确实有人不断用温毛巾擦拭他的手臂和额头。他还以为是护士。
小雨呢刘老头问。
在外面教小鹏折纸飞机。林律师笑着打开手机，对了，您得看看这个。
视频里，刘强在公司全体大会上公开承认挪用公款，承诺分期偿还。台下掌声雷动。
他用房子做了抵押贷款。林律师补充道，刘丽也把名牌包全卖了，凑钱帮他还了一部分。
刘老头胸口一阵发紧，连忙按铃叫护士。不是心脏病复发，而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转变。
出院那天，医生叮嘱需要定期复健。刘强立刻表示已经请好了假，每周三次陪父亲去医院。
你工作不忙了刘老头故意问。
刘强低头摆弄车钥匙：我辞职了...准备和朋友合伙开个小公司，时间自由些。顿了顿，又补充，小雨帮我做的商业计划书。
回到家，刘老头发现公寓焕然一新。防滑扶手、急救按钮、甚至还有一间设备齐全的复健室。
这是...
我们三家人一起弄的。刘丽从厨房探出头，腰间系着围裙，小雨负责设计，我哥出钱，我出力。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把公寓卖了，暂时...能搬来和您住吗
刘老头点点头，喉咙突然哽住了。
复健的日子枯燥而痛苦。但每次刘老头想要放弃时，总有人陪在身边。有时是刘强，默默地扶着他一圈圈走路；有时是刘丽，讲些蹩脚的笑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多的是小雨，这个学社工的姑娘总有办法激励他多做一个动作。
六月的第一个周日，家庭日。三家人齐聚在刘老头的公寓里。刘强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炖汤，刘丽和小雨布置餐桌，小鹏则兴奋地向爷爷展示他新学的钢琴曲。
饭前，刘老头拿出更新过的孝道积分榜。出乎所有人意料，刘强和刘丽的积分都已超过基础线。
按照约定，你们可以各预支十万元。刘老头推过两张支票。
刘强却把支票推了回来：爸，这钱...先放在基金会吧。那些孤寡老人比我们更需要。
我也是。刘丽急忙说，我的美容院已经开始盈利了。
刘老头环顾四周，看到小雨悄悄竖起的大拇指。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重生的真正意义——不是报复，不是惩罚，而是给爱一个重来的机会。
七月的基金会周年庆上，刘老头宣布将孤寡老人救助基金正式更名为亲情传承基金会。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不断。
我曾经以为金钱能买来亲情。刘老头在演讲中说，但我错了。真正能传承的，不是银行账户里的数字，而是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关心，每一次陪伴...
台下，刘强紧紧搂着小雨的肩膀，父女俩都在抹眼泪；刘丽抱着小鹏，孩子手里举着我爱爷爷的标语牌。
活动结束后，全家人在后台合影。摄影师调整镜头时，刘老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去世多年的老伴站在角落，对他微笑着点头。
爷爷，切蛋糕了！小雨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三层的大蛋糕上，写着相亲相爱一家人。刘老头握着手一起下刀时，突然意识到——前世那个孤独死去的拾荒老人，和现在这个被爱包围的老人，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晚上，刘老头独自坐在阳台上，翻看着今天的照片。刘强悄悄走过来，递上一杯热牛奶。
爸，少看会儿，对眼睛不好。
刘老头接过杯子，突然问：强子，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发烧，我背你去医院的事吗
刘强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记得...那天下大雨，您把雨衣全裹在我身上，自己淋得透湿...
父子俩沉默地望向夜空。繁星点点中，刘老头仿佛又看到了老伴温柔的目光。
爸，明天复健我陪您去。刘强轻声说，医生说再加把劲，您就能扔掉拐杖了。
刘老头点点头，拍了拍儿子的手。这只曾经推开他的手，如今却成为他最坚实的依靠。
睡前，刘老头翻开孝道积分表，在最新一栏写下：7月15日，刘强陪复健，主动延长半小时，加5分。想了想，又补充：因真诚关心，特别奖励10分。
合上本子，他望向床头柜上的全家福——那是上周刚拍的，三家人挤在镜头里，笑得灿烂。相框旁摆着小雨用第一笔工资给他买的助眠香薰，和刘丽手工编织的毛线拖鞋。
窗外，夏虫轻鸣。刘老头关上台灯，在黑暗中微笑起来。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毫无遗憾地睡去了；这一次，他知道明天醒来，依然会有人对他说早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