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拿到清北录取通知书，就被弟弟五千块卖进深山。
十一年后逃出魔窟，却再次被至亲打断双腿。
弟弟和妈妈合谋，要把我卖到更偏更远的山沟沟里。
绝望下，我点燃煤气罐，和他们同归于尽。
再睁眼，我重生回到弟弟向我求救那天！
1
姐！救救我！
听着电话里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哭嚎，我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我……重生了
上辈子，孙志龙欠下赌债。
他就是这样。
用颤抖的、可怜兮兮的声音求我去救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让妈妈知道。
我傻乎乎去了。
结果被他亲手塞进人贩子的面包车。
五千块——
是我的好弟弟，给我的标价。
我被送进山沟沟。
买我的人是个变态老光棍。
我被他锁在猪圈，过了十一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孙志龙转头把卖我换来的五千块，又输在了赌桌上。
十一年后，我拖着铁链，拼死冲向路过的地质勘探队。
我给他们看我被铁链磨破的脚踝，鞭痕遍布的脊背，才终得获救！
我哭着回家，只看到陌生的门牌。
原来，赌狗弟弟早把房子也输给了赌场。
我辗转找到在桥洞下栖身的妈妈，迎接我的又是孙志龙叼烟嬉笑着的脸：老姐这身板还能再卖两次呢，正好给我娶媳妇用。
妈妈的话更让我心寒：破鞋还能换三千彩礼，真是你的福气！
可原本，我被国内最好的大学录取。
我有着锦绣前程。
我完全有能力改变这个家庭的命运！
要不是他们，我的人生怎么会发烂发臭
重活一世，听到孙志龙的鬼哭狼嚎，我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
嘟——
忙音截断了他的哀求。
2
不一会儿，我妈沈翠霞回来了。
她脖子上系着一条艳红的丝巾。
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明虾在袋底泛着濒死的青灰色。
我坐着纹丝不动。
前世，为了讨她欢心，我总会主动迎上去，抢着帮她做家务。
我以为这样，就能换来她的疼爱。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真的很可笑。
还愣着干什么我妈把塑料袋砸在瓷砖上，去把虾收拾了，龙龙今晚要吃油爆虾。
我起身往房间走：谁要吃谁收拾。
她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一向任她搓圆捏扁的女儿，敢在她面前顶嘴。
回过神来，尖声骂道：死丫头找打是不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我反锁房门，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高一时，孙志龙沉迷网游。
他书也不读了，甚至偷外婆的救命钱去网吧。
一家人找到他。
我妈拼命把他护在身后：孩子还小！
转头对着我咬牙切齿：要不是你整天摆弄书本，龙龙能去网吧散心
后来，她给孙志龙买了市面上最贵的电脑。
而我只不过想要报个正常的学习辅导班，却被她嘲讽：做你的春秋大梦！
更别提我刚上初中，她就不肯为我交学费，甚至想让我退学去打工。
要不是有老师好心资助我，外婆拼死保护我，我恐怕早早就被她送到一些不干净的地方上班了。
在我妈的摧残下，我能活着长大都是个奇迹。
哪怕我拼命读书，收到了清北录取通知书。
孙志龙只会吊儿郎当道：姐，你真有出息，在嫁出去之前多补贴补贴家用，记得要找个能帮到我的好老公。
我妈在一旁冷笑，赔钱货还想去京市，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
重活一世，我终于看清：
在孙志龙眼里，我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血包。
而我妈对我，更是没有半分疼爱。
她对我，只有扭曲的嫉妒和病态的控制欲。
她只想，一辈子都把我当成一条狗来使唤！
3
手机在裤兜里震得发麻，是孙志龙发来的定位。
和上辈子人贩子拐走我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原本想着不理会他，就能暂时安全。
没想到客厅里传来我妈接电话的声音：龙龙别着急……妈知道了……
她压低了声音，孙扶男她在家呢，我这就哄她过去……
我隐约想起，上辈子被塞进面包车时，巷口有个戴红色丝巾的背影——
和我妈那条一模一样！
原来那时她就在现场！
她也是参与者！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的亲女儿被拖进地狱，在深山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我猛推开门。
我妈被我唬住了几秒，回过神后，语气不善：死丫头偷听什么！龙龙打球弄脏了衣服，你给他送一套过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她。
我妈被我这种目光看得怒火中烧，一把抓住我胳膊，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乖乖去给龙龙送衣服。
她自认为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她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上一世，我确实如此，简直比狗还听话。
我以为这就是对待妈妈应有的态度。
听话、乖巧、懂事。
我一直以为妈妈只是有些重男轻女。
没关系，我都能接受。
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的好，会为她的女儿感到骄傲。
可为什么
为什么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会有这么大恶意
除非......
我毫无征兆地抬手，扯下一把她精心烫染的卷发。
我妈僵在原地，捂着发麻的头皮。
蓦地惊声怒道：贱蹄子！反了天了！！！
她冲上来要打我。
殊不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站着不动，任由她欺辱打骂的提线木偶。
她还没碰到我，我就紧握她那把头发，冲出了家门。
月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4
沈翠霞在身后穷追不舍。
我踩着硌脚的青石板冲进弄堂。
弄堂里很暗。
我借着月光，看到了被讨债人按在污水沟里的孙志龙。
大喊一声：快放开我弟！
孙志龙立马一个鲤鱼打挺，道：快！我姐来了！上等货色！！！
他声音急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讨债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反手抽出包铁木棍。
棍影劈开月光。
我猛拧腰肢，脚底在湿苔上滑出半尺，木棍擦着我耳尖砸进身后的阴影里，带起一声闷响。
沈翠霞还没来得及呼痛，整个人就软软瘫倒在地上。
孙志龙还在咧着嘴傻笑：我姐可是清北高材生！起码能卖十万！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往地上看。
这一看，顿时瞳孔一震。
月光下，沈翠霞额头上渗出的血迹格外刺眼。
不，妈！怎么是你啊
讨债人手腕一抖，木棍砸在孙志龙背上，骨裂声特别清脆。
怎么是个老娘们！
拿寡妇耍你爹呢
讨债人的獠牙在月光下泛黄，第二棍抡圆了，抽向孙志龙膝窝。
孙志龙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别打了！她是我妈！呜呜……她……她有存折！
呜呜呜……别打我！别打我！
孙志龙凄厉的惨叫声格外惊悚，把地上半晕不晕的沈翠霞都刺激得爬了起来。
啊啊啊啊！你们是谁别打我儿子！
臭娘们找死！
妈……呜呜呜！你放手！你放手！
一时间，哭声、喊声、警笛声，声声入耳。
5
我连夜北上。
靠在车窗，指尖摩挲着清北录取通知书。
这一次，它终于要发挥它的价值了。
多可笑啊。
前世，我被锁在猪圈里时，竟然还幻想过回家的场景。
我总以为，只要我够乖、够惨、够可怜，妈妈就会站在家门口等我，红着眼眶朝我张开双臂，说一句扶男，到家了，都过去了。
而孙志龙那个畜生，至少会有一瞬间的愧疚吧
哪怕只是假惺惺地给我端碗水，我也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看，他们还是爱我的。
可现实是什么
现实是，我十一年不人不鬼的炼狱生活，全是拜他们所赐。
现实是，当我拖着溃烂的身躯逃到家，迎接我的不是拥抱，而是弟弟妈妈抡起的铁棍。
他们嫌第一次卖得不够远，这次要彻底打断我双腿，好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再逃出生天。
车厢轻微颠簸，我低笑出声。
邻座大叔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冲他弯了弯眼睛。
他永远不会知道，此刻我五脏六腑都在战栗。
不是恐惧，而是近乎癫狂的喜悦。
城市的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我深深吸了一口，城市的空气让我亢奋。
这味道比猪圈的腐臭好闻一万倍！
6
开学第一天，有人来找我。
同学，西门有人闹事，他说是你弟弟……
我赶到西门时，孙志龙正揪着保安的衣领，面目狰狞吼着：我姐是这儿的！让我进去！
我拽住他后领，直接把他拖进了旁边的小巷。
孙志龙右手缠着纱布，隐约渗血，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显然被讨债人狠狠修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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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妈让我来京市打工，顺便盯着你。他压低了声音，姐，先给我两千块，要不是因为你，我这手指也不会断……
我没钱，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我打断他。
他抓住我的手腕，你不管我我可是你亲弟弟！
放开。
不放！除非你给我钱！
我反手扣住他受伤的手指，狠狠一掰——
啊啊啊啊——！
他惨叫出声，疯狂挣扎着想要甩开我。
可他现在断了一根手指，浑身是伤，哪里还有力气反抗
我冷笑一声，加重手上的力道。
他这不是上赶着任我摆布。
孙扶男！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充耳不闻，抬手照着他的脸狠狠扇了几巴掌。
来啊，互相伤害啊。
谁怕谁啊
孙志龙瘫软在地上。
这张曾经只会嘲笑我、挖苦我的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闹吧，去告状吧，就顶着这张脸，去跟你妈说，说我打你了！去啊！
尾音陡然拔高。
我已经很久没去想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一幕幕被关在猪圈里污浊肮脏的画面。
发霉的稻草混着粪便黏在皮肤上，铁链磨破的伤口溃烂流脓，还有那些永远散不去的腐臭气味。
我拼命想忘记。
拜他所赐，又全记起来了！
胸口翻涌起一股暴戾的怒火，我抬脚就朝孙志龙脸上狠狠踹下去。
他痛得蜷缩起来，姐...我错了...别打了...
数日前，他还想把我卖到山沟沟里去抵债。
现在知道求饶
晚了！
我又是一脚跺在他嘴上，把他满嘴的求饶声都踩回喉咙里。
7
大学的日子果然比想象中还要美好。
我把最后一摞书塞进书架，手机震了两下，我顺手接起来。
刺耳尖锐的女声立马传了过来。
孙扶男！你敢打龙龙你欠揍啊
看见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
你今天不打钱过来，我就去你学校大门口拉横幅！说你跟野男人鬼混，还堕过三次胎！
我点开短信扫了眼。
不过是我寒暑假在酒店前台兼职时，和顾客核对预订信息的普通工作照，却被有心人拍成了暧昧不清的错位画面。
我讥笑，你就拿这么几张照片来威胁我
沈翠霞梗了一下，破防道：少扯这些没用的！今晚六点前不打两万过来，我让你导师看看他得意门生私底下是什么骚货！
上辈子她把我卖给人贩子时，也是这样的吧。
就好像我真是她圈养的牲口，合该被论斤称两卖个好价钱。
沈翠霞见我沉默，只当我是怕了，继续威胁道：
别你以为考上大学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孙扶男，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这个家！
听说你们学校最近在评奖学金辅导员应该不知道她眼里的好学生，其实是个连亲妈都敢打的畜生吧
放假当天就给我滚回来！晚一分钟我就去你们学校门口拉横幅，让所有人都看看清北高材生是怎么对待含辛茹苦的老母亲的！
我现在是吃软不吃硬。
沈翠霞若是肯放低姿态，像寻常母亲那样红着眼眶说句妈想你了，说不定我真会动摇。
可她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电话那头，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威胁。
我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随便你。正好让人查查，当年镇医院，有些孩子的出生记录……
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了。
真好。
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已然颠倒。
8
我以为沈翠霞真要来学校闹事，但是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
反倒孙志龙，又上赶着来挨揍。
姐！
听到这个声音，我一阵恶寒。
姐，学习很辛苦吧累坏了吧
孙志龙故作亲热地想搭我肩膀，我侧身避开。
他也不尴尬，搓了搓手，厚脸皮道：妈来京市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京市好好过日子。姐，我们在学校附近租好了房，她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我带你过去。
不去。
你！他拳头攥得发白，又硬生生挤出笑容：那......陪我去校门口转转
我盯着他闪烁的眼神，突然想看看他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一路上，孙志龙的嘴就没停过：
姐，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你现在出息了，可不能忘本……
当初要不是妈含辛茹苦……
我加快脚步，他却像块狗皮膏药黏上来：姐！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老家那些人，几千块钱利滚利，家里房子都抵给他们了，他们还不放过我，追债的都追到京市来了……
呵。
我乐了，孙志龙，你也成年了吧怎么还跟个巨婴似的
孙志龙见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立马换了副嘴脸。
孙扶男！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是吧我可是你弟弟，我现在走投无路了，你必须给我想办法！
凭什么
就凭我是老孙家独苗！你……
对对对，我打断他，快回家找妈妈喝奶吧，乖宝宝。
孙志龙火气飙到脖颈，你说谁是乖宝宝！
乖宝宝生气啦
你！
孙志龙被怼得哑口无言。
许久，他恶狠狠道：孙扶男，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帮不帮我
9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学校监控死角的侧门小路。
我默不作声看着他。
孙志龙突然掏出手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别怪老子下手无情。
话音刚落，小路上开来两辆车。
一辆黑色商务车，车窗降下来，露出半张油光满面的脸，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儿，正眯眼打量我。
孙志龙佝偻着腰小跑过去，脸上堆出夸张的谄笑：王总！您看您还满意吗
另一辆面包车拉开侧门，八个纹身壮汉鱼贯而出。
姐，孙志龙凑近我，王总可比之前村里那些老光棍大方多了，答应给这个数——他比出五根手指，笑得扭曲，五万！都够我翻本了！
我脚底生寒。
我知道孙志龙恶心，但亲眼看到他恶心到如此没有下限，还是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手悄悄摸向腰后的瑞士军刀。
我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朝孙志龙冲去。
还没等我动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黑衣保镖将我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男人缓步走来，剪裁精良的布料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
他低头看我时，眼睛湿漉漉的：姐姐，我来晚了。
10
这时，一个胆子大的壮汉上前一步，还想要肘击我。
他那比大腿还粗的胳膊肘下去，骨头都会干裂。
幸好男人反应很快，将人踹飞，并顺势把我护在怀里。
姐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清冽的香气笼罩下来。
我上下两辈子都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是金钱堆砌出来的味道。
男人在我头顶很低声地说了句，姐姐，别怕。
再抬头时，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眼已经结满寒霜，扫向孙志龙。
看似随意，却带着冷锐强大的压迫感。
孙志龙脊背不由自主地发寒，冷汗一股一股往外冒。
轰——
这时一旁的商务车突然发动，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男人眉骨低沉，脸上浮现一抹戾色。
老、老板...开车的司机僵在原地不敢动，那是顾家的...
闭嘴！我他妈认识！老头儿一巴掌扇过去，镶着金牙的嘴不停哆嗦。
滚下来！男人眸色冷沉。
滚，还是不滚
不滚下车——
顾家掘地三尺也能把他挖出来。
滚下车——
那位太子爷的手段……
老头儿儿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他今天只不过来京市多喝了两杯，有些飘飘然。
在
KTV
里，听一个服务员把他姐吹得天花乱坠，我姐可是清北的高材生，长得跟天仙似的！
他一时鬼迷心窍。
一个花点钱就能弄到手的高材生，真是一桩美事。
哪里知道会踢到顾家的铁板！
杀千刀的服务员！
居然这样坑他！
老头儿吓得酒全醒了。
他快速权衡利弊，发现麻溜点儿滚下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颤巍巍对着司机大吼：扶我下车！动作快点！
11
车门打开。
老态龙钟的老头儿撑着拐杖，脚步不稳地赶到男人面前。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年迈的声音里带着一阵阵明显的哭腔。
太子爷，都是误会啊！
都是那个服务员，说他家里急用钱，我才昏了头！
太子爷，我的错！都怪我老眼昏花，您怎么罚我我都认了，求求您千万别连累我公司我家里妻儿。
没有狡辩。
没有挣扎。
只有无比真诚的忏悔。
孙志龙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这老头儿一口一个服务员，分明是在羞辱他！
可当他一抬头，惊呆了。
那群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打手，此刻排得比幼儿园小朋友还整齐。
而那个在
KTV
里呼风唤雨的王总，正像条老狗般跪趴在地上。
太子爷......
他这段时间，是听说京市有一个踩着滔天权势长大的太子爷。
好像叫什么，顾廷煜。
对，顾廷煜。
妈的，有些人真是命好。
生来就含着金汤匙。
那边，王总见顾廷煜没反应，老脸血色尽褪。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抡圆了胳膊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啪！
啪！
狠狠地，连着扇自己的脸，一边扇一边带着哭腔。
太子爷，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
只求你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从今往后，这位小姐就是我亲姑奶奶！王家上下见了都得当祖宗供着！
他跪着往前蹭了两步，想抱顾廷煜的腿又不敢。
我活动了一下被孙志龙掐出印痕的手腕。
心里想，真有意思。
刚才还嚣张得像群疯狗的人，在真正的权贵面前，恨不得舔人家鞋底。
12
顾廷煜垂眸，视线落在我淤青的手腕上。
王总察言观色，秒懂。
转身对打手们厉喝：刚才是哪个不长眼的动了手给老子把他十根手指头一根根拗断了！
七八个彪形大汉立刻扑向孙志龙。
在孙志龙凄厉的惨叫中，王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太子爷，您想把这小子的手脚都废了都可以，只求能让您消消气。
他偷瞄着我，迟疑再三，最终小心翼翼开口:可他毕竟是这位小姐姐的弟弟...这小子拿着亲姐的照片到处兜售，开价五万...其他的...我也不好多问。您看...要不要我帮您...
顾廷煜不紧不慢道：不必。
他声音很轻，却让老头儿瞬间闭了嘴。
孙志龙此刻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顾廷煜的腿：大哥！我亲哥！姐...姐你救救我...
顾廷煜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孙志龙的下巴，我顾家的千金，你也配叫她一声姐
13
我回到顾家，改了名字。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那个被逼着扶持弟弟的孙扶男。
至于我为什么能精准找到顾家。
这还要感谢沈翠霞。
她平日里玩手机，刷到漂亮女孩就撇着嘴嘟囔小贱货。
可只要画面里出现顾家，特别是顾家千金的小视频，她就会突然僵住。
那不是一个农村妇人看豪门千金的艳羡，而是一种扭曲的、近乎病态的满足。
就像赌徒看着自己押中的号码。
这让我找到了突破口。
现在我叫顾柔嘉——
外柔内刚，嘉言懿行。
假千金站在楼梯口，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
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叔叔阿姨，我该走了。
顾夫人红了眼眶，上前拉住她的手：念念，你也是我们的孩子……
顾念念却摇摇头，苦笑道：阿姨，姐姐这些年受的苦，都是因为我，我……我没脸留下来。
这一声阿姨，叫得顾夫人心口发疼。
毕竟十八年的朝夕相处，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恨她。
毕竟，顾念念的亲生母亲沈翠霞，十八年来待我并不好。
可当顾念念望向我时，我却弯起眼睛，笑眯眯道：真好，我也要有姐姐了。
顾念念：......
是因为我善吗
当然不是。
两世为人，我太清楚把人逼到绝境的后果。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能重生，顾念念为什么不能
万一她被逼到走投无路，绝望之下自尽，再睁眼时回到一切尚未发生的起点，那岂不是给我自己埋下祸根
与其多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不如演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
顾家夫妇不是傻子。
他们心里一定在衡量，和沈翠霞生活了二十年的女儿，会不会骨子里也沾染了那个女人的恶毒
沈翠霞费尽心机想毁了我，我偏不能让她如愿。
顾家人不是怕我怨恨顾念念吗
那我就笑盈盈地接纳她。
顾家人不是担心我性格扭曲吗
那我就比任何人都温和大度。
14
可顾念念最终还是选择昂着头离开顾家。
我不再挽留。
只觉得很可笑。
她以为离开顾家是保全尊严，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尊严是需要资本来供养的奢侈品。
养女的身份让她觉得丢脸
那被铁链锁在猪圈里的日日夜夜呢
当排泄物混着饲料的馊味渗进皮肤，当那些肮脏的手在身上游走，当尊严被碾碎成泥——
那才叫真正的丢脸！
豪门里的温情确实明码标价。
但至少，顾家给她的价码足够体面。
亲子鉴定出来后，顾夫人依然为她保留了信托基金，顾先生也默许她继续使用顾这个姓氏。
而我的价码是什么
是孙志龙卖我的五千块钱。
是沈翠霞看向我时眼里的痛恨。
顾念念的价值跌停了
不，她至少还有跌停的资格。
而我曾经连被标价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或许在孙志龙眼里，顾念念还是个能换钱的好姐姐吧。
我祝福她。
15
十八年了，这个秘密被深埋在沈翠霞心底。
只要她不说，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曾亲手把本该翱翔九天的金凤凰，打落凡尘，永世不得超生。
那是一年盛夏，顾氏集团正深陷并购风暴。
顾夫人隆起的腹部成了对手眼红的靶子，她不得已躲进这座连地图都懒得标注的南方小镇。
真巧。
沈翠霞和顾夫人一样，怀了龙凤胎。
沈翠霞永远记得那个画面——
护士用绣着金线的真丝襁褓包裹顾家的两个婴孩。
两个小家伙安静地睡着，粉嫩的小脸上镀着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天生就该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沈翠霞只能盯着自己生下的两个孩子。
他们被随意裹在粗糙的麻布袋里。
劣质的布料摩擦着新生儿娇嫩的肌肤，很快就在小脸上磨出红痕。
与此同时，那个承诺要娶她的男人，在那一天卷走了她全部的积蓄。
她痛。
她恨。
因为沈翠霞是早产，孩子出生后也被推到了特护病房。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女儿塞进华贵的襁褓。
沈翠霞这辈子做过最得意的事，就是当年在产房里的偷天换日。
凭什么顾夫人就能儿女双全
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那么命好
她的女儿也可以戴钻石王冠。
而顾家的金凤凰，要一辈子都活在泥沼里了。
沈翠霞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顾家千金顾念念的照片。
她的亲生骨肉穿着价值六位数的定制校服，而那个本该金尊玉贵的顾家血脉，此刻应该已经被孙志龙卖给哪个老男人糟蹋了吧。
这才公平……
想到这里，沈翠霞露出扭曲的笑容。
不远处，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
沈翠霞女士，有人举报你拐卖儿童，请配合调查！
16
一周后，沈翠霞蜷缩在看守所角落，低笑出声。
多值啊！
她的女儿可是当了十八年千金，吃穿用度哪样不是顶好的
现在就算东窗事发又能怎样
那孩子早和顾家人有了血脉都斩不断的感情，再差能差到哪去。
老贱货笑什么呢！隔壁床的纹身女人踹翻了她的塑料盆。
沈翠霞抹了把脸上的冷水，忿忿道：我女儿可是京圈小公主！等开庭那天她会来看我的……
啪！
一记耳光打断她的叫嚣。
女人们哄笑着把她按在地板上。
沈翠霞闻着鞋底传来的尿骚味，想起了孙扶男。
值！
太值了！
她吐掉嘴里的血沫，嘶声喊：我女儿是顾家大小姐！你们这些烂货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17
而另一边，顾念念根本自顾不暇。
以前的她认为，人生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水彩颜料不够高级。
窗外飘来了清北学子晨读的英文声。
她听不懂。
本来她学习成绩就不好，顾家打算送她出国，可她不愿意学英语。
她学不会，也不想学。
能上清北是因为她是艺术特长生，只需要别人文化课一半就够了。
更别提，这还是顾家捐了三栋楼换来的。
如今顾家的真千金回来了，人家可是实打实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上的清北。
她拿什么去比
可顾念念毕竟当了十八年千金大小姐，心高气傲。
觉得自己继续待在顾家被人比较，很丢脸。
索性毅然决然搬出顾家自力更生。
谁知道，一搬出去，反倒给了顾柔嘉趁虚而入的机会。
三天前，她在经管学院撞见顾廷煜和顾柔嘉并肩而行。
顾廷煜性子冷，和她这个姐姐向来不亲近。
可如今，少年耐着性子，在和顾柔嘉说着什么区块链底层架构。
那是她连百度都需要查三遍才能听懂的词汇。
更刺眼的是，顾柔嘉腕间那只卡地亚手镯。
那本来是顾夫人答应送她上大学的礼物。
更别提上周五，大学舍友约她吃饭。
顾念念特意选了一家米其林餐厅。
她想让大家知道，她的生活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微笑告诉她，那张卡刷不了了。
最后还是顾柔嘉恰巧路过，帮她结的账。
顾念念几乎是落荒而逃。
如今，她站在顾家铁门前，才发现指纹锁已经删除了她的信息。
最后老管家撑着伞出来，告诉她，先生和太太出国了，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连称呼都没有了！
顾家人不是傻子。
这些年砸在她身上的资源，为她铺就的康庄大道，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名媛气质，在真正的血脉面前，终究不过是一场笑话。
顾夫人尚且念及情分，可顾家家主并不仁慈。
18
雨水冲刷着顾家老宅的铁艺大门，孙志龙已经在这蹲守了整整三天。
妈的，孙扶弟那个贱人……他狠狠碾灭烟头。
那个曾经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孙扶弟，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京圈顾家的掌上明珠
还改了名字。
叫什么顾柔嘉。
我呸！
突然，孙志龙眼睛一亮，他看到了顾念念。
对，这也是他姐姐。
亲姐姐。
在顾家当了十八年金枝玉叶的亲姐姐。
姐！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给我点钱花花呗！
顾念念猛地后退：你是谁
我啊！你亲弟弟！妈在里面天天念叨你呢！
顾念念脸色瞬间惨白。
她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但她宁愿永远活在自欺欺人的谎言里，也不愿面对这摊烂泥般的血缘。
滚开！她转身要跑，却被孙志龙一把拽住手腕。
你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怎么也得轮到我这个弟弟来享福了吧。
面包车在雨幕中疾驰。
孙志龙兴奋得满脸通红。
这种现象，就是赌徒常说的，上头了。
输赢，会上头。
看到能换取一大笔钱财的物品，同样也会上头。
爸！妈！救救……
她的哭喊被一记耳光打断。
贱人！老实点！孙志龙还揪着她头发往车窗上撞。
顾念念是金枝玉叶，这辈子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去死吧！
她猛地扑向方向盘，轮胎在湿滑的路面发出刺耳尖叫。
砰——
车子撞断了大桥护栏。
车身挂在桥沿，最终晃晃悠悠坠入漆黑的江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