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白鹭岛的陈可欣 本章:第一章

    天圣十七年,孟夏。江南贡院的号舍像排列整齐的蜂箱,潮热的风卷着墨香与汗臭在巷弄间游荡。林渊趴在三尺见方的木板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他还在现代大学图书馆啃《中国科举制度史》,此刻却成了大楚王朝扬州府的穷书生,原主的记忆正与他的学识诡异地交融。

    咚——

    铜锣声惊飞檐角麻雀,监考官的铜锣沿号舍逐一敲响:各考生听着,辰时三刻开笔,逾时按舞弊论处!

    林渊盯着砚台里化开的墨汁,原主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闪现:半月前在城隍庙替徐家小姐捡玉佩被诬私通,三日前在书肆被苏府管家打翻《孟子》批注本,连母亲缝补了三夜的青衫都带着淡淡的浆糊味。指尖触到袖中半片残纸,是原主默写的《论语》,君子喻于义写成君子谕于意,错字旁还有个歪斜的泪痕。

    三号考生,发卷!

    黄宣纸卷拍在号舍木栏上的声响惊醒了他。首题《君子喻于义》,墨线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林渊忽然想起前世论文里写过,天圣年间的八股文正处于破体前夜,考生若能在严守格式中融入实务见解,最易打动锐意改革的考官。

    狼毫在掌心转了三圈,笔尖落下的瞬间,所有杂念烟消云散。破题义者,心之衡也,承题非独君子守之,凡人皆当怀瑾,起讲部分他突然笔锋一转,化用《商君书》中壹赏,壹刑,壹教的观点,却巧妙以儒家义利之辨包装。写到今之世,士大夫多言义而轻利,然百姓求粟帛,商贾求财货,此岂非义之所在时,隔壁号舍传来噗通一声——有考生中暑倒地。

    正午收卷时,监考官陆文远走到三号号舍,例行检查试卷却猛然怔住。这篇八股文起承转合严丝合缝,却在束股处暗藏机锋:愿天下士子,不以门阀为阶,不以贫富为限,皆能执义为刃,破这人间昏晦!末句破人间昏晦四字力透纸背,墨痕在宣纸上留下浅凹,竟与当今圣上开言路、举寒门的新政暗合。

    此子必成大器。陆文远将试卷单独装入黄绫袋,袖口拂过号舍木栏时,瞥见林渊磨出血泡的指尖——那是握笔太过用力所致,与贵胄子弟保养得当的手截然不同。

    五日后,扬州城飘着细蒙蒙的黄梅雨。

    朱红榜单贴在府衙前的照壁上,墨迹未干便被围得水泄不通。林渊挤在最前排,青衫下摆被踩得全是泥印,却在看到第七名

    林渊时,忽然想起原主临终前的执念——考上举人,让母亲吃上一顿带肉的饭。

    哟,这不是那位‘拾玉公子’吗尖细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苏府管家苏福捧着锦盒冷笑,我家少爷中了解元,特让我给林公子送份贺礼。

    锦盒打开,十两纹银在雨中泛着冷光。周围人群发出低低的嗤笑,三年前的玉佩事件早已传遍扬州,此刻当众施舍,分明是要坐实他攀附权贵的罪名。

    林渊盯着锦盒,原主记忆中母亲被里正逼债的场景突然浮现。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盒盖上敲出清脆的响声:苏管家可知,《礼记》有云‘礼闻来学,不闻往教’徐某身为商贾,怎敢以财货辱没士子他忽然抓起银两抛向空中,雪花般的银锭落进泥坑,若真要谢,劳烦苏少爷多读《盐铁论》,莫要让苏府的盐引垄断害苦了百姓!

    哗然声中,苏福的脸涨成猪肝色。正要发作,街角突然传来鸾铃声,八匹白马拉着青鸾马车疾驰而来,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徐家小姐徐若璃惊惶的眼。

    林公子!她不顾闺誉探出身,那些传言并非我……

    徐小姐慎言。林渊拱手作揖,目光扫过车辕上的徐家商纹,男女大防,若被御史台知晓,怕是要连累徐大人。他特意加重御史台三字——当今圣上最恨官商勾结,徐家虽富可敌国,却最怕沾上干涉科举的罪名。

    马车猛地刹住,徐若璃咬着唇缩回车内,车帘落下前,一枚羊脂玉佩的穗子晃了晃。那是三年前他在运河边捡到的,原主曾偷偷揣在怀里三日,终究在母亲的哭求下归还,却因此落了个心怀不轨的名声。

    傍晚回到城中村的破屋,母亲正在用槐花染旧裙——这是给富户浆洗时偷攒的边角料。渊儿,她摸着儿子磨破的袖口落泪,咱不跟那些贵人争,考上举人已是天大的造化……

    娘,林渊握住母亲粗糙的手,触到掌心的老茧,这次乡试,不过是个开始。他望向墙上用炭笔写的《三字经》,那是原主教村里孩童识字时留下的,您还记得吗我七岁时说过,要让您住上带青砖飞檐的屋子,要让天下像我这样的寒门子弟,都能读得起书。

    母亲怔住——这话分明是儿子儿时的梦想,可自从父亲病逝,原主便再未提起。她不知道,此刻眼前的儿子,早已不是那个被现实磨去棱角的书生,而是带着两世记忆的逆局者。

    正说话间,院门被砸得山响。六个衙役举着火把冲进来,领头的里正扯着公鸭嗓:林渊,府尊大人传你即刻过堂!

    扬州知府衙门,滴水成冰的后堂。

    陈延章知府盯着案头两卷乡试墨卷,左边是解元苏明轩的君子守义当法古,右边是林渊的义随世变而新,两卷论调截然相反,却都暗合朝堂上体用派与维新派的党争。

    学生参见大人。林渊跪倒在青砖上,注意到知府脚边放着半枚残破的铜印,印纹正是苏府的双鹤纹。

    陈延章忽然将苏明轩的试卷摔在地上:苏慎行的儿子,果然写得一手好‘圣贤文章’。他忽然压低声音,本官奉密旨巡查江南,发现近三年乡试,苏府每年都会向贡院捐银三千两,而这些银子,最终都进了考官的腰包。

    林渊心中一惊,原主记忆里模糊的片段突然清晰——三年前他曾撞见苏福往考官住所送礼盒,却被毒打一顿,醒来后便生了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

    大人是要学生……

    明日随本官去苏府,陈延章忽然露出冷笑,就说你是本官新收的门生,要与苏明轩论‘义利之辨’。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苏府西跨院的地形图,若你能在论道时引开苏慎行,本官便可派人搜查地窖——那里藏着苏府私铸的假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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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苏府前庭。

    假山流水间,苏明轩斜倚在黄花梨太师椅上,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面是当朝首辅的题字守正。林兄既是府尊门生,他拖长声音,不妨说说,何谓‘君子喻于义’

    林渊盯着他腰间的和田玉佩——那是去年扬州灾荒时,苏府用朝廷的赈灾银所购。回解元公,他朗声道,义有三境:小义守节,中义护国,大义为民。今苏府垄断两淮盐引,却在灾年哄抬盐价,此等‘义’,不过是门阀自欺欺人的幌子!

    满堂哗然。苏慎行从屏风后走出,年逾五旬却保养得面色红润,腰间玉带镶着十二颗东珠——这是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佩戴的规格。小友好大的胆子,他抚掌而笑,眼中却毫无笑意,竟敢诋毁江南士族你可知,自太祖皇帝以来,士族便与朝廷共治天下

    共治天下林渊突然指着院外掠过的官船,那艘船上装的是苏府运往京城的‘孝敬银’吧所谓共治,不过是士族借科举之名,行贪腐之实!他瞥见陈延章的师爷正混在仆役中往西跨院移动,故意提高声音,圣人言‘君子喻于义’,可如今的江南士族,分明是‘喻于利’!

    苏慎行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正要发作,西跨院突然传来巨响,十几个衙役抬着木箱冲出,箱中铜钱相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苏大人,陈延章的声音从二门传来,这是贵府地窖里的‘库银’为何每枚铜钱的‘天圣通宝’四字都铸得歪歪斜斜

    苏明轩手中的折扇啪地折断,苏慎行踉跄着扶住石桌,眼中闪过狠厉。林渊知道,自己赌对了——陈延章根本不是要他论道,而是要借他的口舌,引开苏家父子的注意力。

    被押解出苏府时,林渊忽然听见假山后有人低语。他假装跌倒,瞥见徐若璃正蹲在太湖石后,袖中露出半幅图纸——正是苏府私通海盗的路线图。看来,江南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五日后,进京的官道上。

    林渊坐在陈延章安排的马车上,怀中抱着整理好的证据:苏府私铸假币三十万贯、科举舞弊的账册、甚至还有与倭寇往来的书信。车轮碾过青石板,他想起昨夜陈延章的话:到了京城,直接去通政司递状子,就说要面见圣上。

    公子,前方是甘露镇,要不要歇脚车夫的话打断了思绪。

    刚进镇口,便见一群百姓围着告示哭骂。林渊凑近一看,黄榜上写着苏府采买生丝,每石作价五贯,而市场价明明是八贯。这是明抢啊!老妇人扯着他的袖子,苏府派了护院守着桑田,不卖就打断腿!

    记忆突然翻涌——原主的舅舅便是养蚕户,去年因拒绝低价卖丝,被苏府护院打断了腿,最终投河自尽。林渊按住腰间的玉佩——那是舅舅临终前塞给他的,刻着勤字的和田玉。

    各位父老,他突然跃上石磨,苏府私铸假币、垄断生丝,这些罪状我已整理成册,不日便会呈给圣上。若大家信得过,可将状纸按在这上面!他展开宣纸,掏出随身携带的印泥。

    百姓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带头上前,按上通红的指印。很快,宣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印,像盛开的红梅。

    当晚,宿在镇口的客栈时,林渊正在灯下整理状纸,房门突然被推开。徐若璃穿着小厮服饰,脸上抹着炭灰,怀中抱着个檀木盒:给你,苏府与倭寇交易的船单。

    你为何帮我林渊盯着她发间未摘干净的珠翠。

    少女别过脸:三年前在运河边,你明明可以拿走玉佩换钱,却冒雨等了我三个时辰。她忽然掏出半块玉佩,与林渊怀中的勤字佩严丝合缝,这是我娘的遗物,当年被苏府设计抢走半块,就是为了诬陷你。

    林渊怔住——原主记忆里,那块玉佩确实是完整的,却在归还时被掰成两半,嫁祸他私藏。此刻看着徐若璃眼中的坚定,他忽然想起史书中记载的天圣商税改革,或许,这个敢女扮男装的奇女子,会成为他打破士商壁垒的关键。

    五日后,京城。

    通政司门前,林渊递上状纸的瞬间,三十六名羽林卫突然包围了他。圣上有旨,为首的卫队长朗声道,宣扬州举人林渊,即刻入宫!

    金銮殿外,他跪在丹墀下,听着殿内传来的争吵声。陛下,苏慎行乃江南士族领袖,吏部尚书周大学士的声音带着颤音,若严惩,恐激起士族反弹!

    啪!御案上的玉镇纸被拍得跳起,当今皇帝赵祯的声音里带着怒火:朕忍士族久矣!垄断盐铁、操纵科举、私通倭寇,如此巨蠹,不除何以安天下

    殿门吱呀打开,林渊抬头,看见青年皇帝眼中跳动的火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史书上记载的天圣明君,却比想象中更年轻,眼中带着破局的锐意。

    林爱卿,赵祯走下台阶,亲手扶起他,你的《江南弊案书》朕已看过,条分缕析,切中要害。朕问你,若朕要推行新政,提拔寒门士子,该从何处入手

    林渊望着殿柱上的蟠龙纹,前世背过的《宋刑统》《大明会典》突然在脑中清晰呈现:回陛下,首在科举。可仿太祖朝‘殿试糊名制’,再设‘实务科’,考算学、农学、商税,让寒门士子有一技之长亦可入仕。

    赵祯眼中一亮,殿内却传来周大学士的冷哼:荒谬!科举乃圣人之法,岂容儿戏

    周大人,林渊转身,当年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增设‘明法科’,选拔吏治人才,可惜半途而废。今陛下若能重启实务科举,必能广纳天下英才,打破士族垄断。他忽然掏出在甘露镇收集的血书状纸,这是江南百姓的血泪,他们等新政,已经等得太久了!

    赵祯接过血书,指尖抚过斑驳的指印,突然抬头对羽林卫下令:即刻查封苏府在京的所有产业,着大理寺彻查苏慎行一案!他转身握住林渊的手,掌心带着温热,朕要让你做这新政的先锋,明日便入翰林院,参与修订《科举新则》,如何

    林渊跪倒在地,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他知道,自己终于踏上了那条改写寒门命运的路,而前方,是更汹涌的浪潮——士族的反扑、官场的倾轧、还有那个躲在暗处,始终盯着他的身影。

    天圣十七年秋,京城贡院。

    林渊站在聚奎堂前,看着十八位考官鱼贯而入。首席考官是周大学士,他的弟弟正是苏慎行,此刻正用阴鸷的目光盯着他。

    各位大人,监试官展开题纸,首题《论江南士族与朝廷新政》,次题《西北边患对策》,三题《富国之策》。

    号舍内,墨香与炭火气交织。林渊握着狼毫,笔尖在砚台里转了三圈——这是他前世写论文时的习惯,意在理清思路。首题他决定剑走偏锋,不写士族之弊,却论士族可用而不可纵:昔王谢门阀,既能镇守江左,亦能架空皇权;今江南士族,若能纳为朝廷所用,定税则、开商路,必成新政臂膀。

    写到次题时,他想起在甘露镇见到的胡商——他们用骆驼运来西域的战马,却被士族关卡层层盘剥。可设‘茶马司’,以江南茶叶、瓷器易西北战马,他提笔疾书,再于边镇推行‘屯田制’,让士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减轻朝廷粮饷压力。

    第三题《富国之策》才是重中之重。他想起徐若璃说过的徐家商船,每次出海都要向海盗缴纳保护费,而朝廷却收不到一分商税。陛下若开海禁,设‘市舶司’,他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定关税、立商律,不出十年,商税必超田赋。

    当他写到科举分经义、实务、技艺三科,无论士农工商,皆可应试时,号舍外突然传来喧哗。他抬头,看见周大学士正甩着袖子离开聚奎堂,脸色铁青——显然,他的试卷已经传到了考官手中。

    三日后的评卷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此卷竟敢说‘商税可超田赋’,周大学士拍着林渊的试卷,分明是重商轻农,动摇国本!

    陈延章冷笑:周大人难道不知,太祖皇帝曾言‘通商惠工,国之要道’且看这‘市舶司’条陈,详细列出了关税细则,连海盗防范之策都有,分明是务实之论。

    放屁!周大学士猛然站起,腰间玉带硌得桌案发出闷响,商贾重利轻义,若让他们入朝为官,朝廷岂不成了市侩之地

    周大人这是看不起商贾殿外突然传来清越的女声,徐若璃穿着三品命妇的服饰,在女官的引领下走入,臣妾父亲乃扬州商人,却每年向朝廷缴纳十万贯商税,比某些食禄的‘清流’多得多。

    周大学士的脸瞬间涨紫——他怎会想到,一个商贾之女竟敢在评卷现场驳斥他。赵祯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徐氏女说得对,朕新设‘商籍’,允许商人子弟参加实务科考试,正是要打破‘士农工商’的陈腐之分。

    屏风掀开,皇帝身着常服,手中拿着林渊的试卷:朕看这篇《富国策》,当为会试第一。尤其这句‘天下之财,不在士族之仓,而在百姓之户’,深得朕心。

    周大学士扑通跪倒:陛下,此举会让寒门与商贾联手,动摇士族根基啊!

    赵祯盯着他,目光冷如刀锋:朕要的,就是动摇根基。自太祖开国以来,士族垄断科举六十年,寒门士子十中其一,商贾之子不得应试,这样的‘根基’,不要也罢!他转身对林渊笑道,爱卿可愿陪朕去太学,听听那些老学究的‘圣贤之言’

    太学门前,夕阳给棂星门镀上金边。林渊跟着皇帝步入,听见明伦堂内传来激烈的辩论:实务科算什么科举考算学、考商税,简直是自降身份!

    老先生,林渊忽然开口,孔子教弟子六艺,其中便有‘九数’(算术)与‘货殖’(经商)。难道说,圣人也自降身份

    老学究愣住,手中的《论语》差点滑落。赵祯大笑,拍着林渊的肩膀:爱卿可知,朕为何力排众议提拔你因为你既有寒门士子的坚韧,又有革新者的胆识——这,正是朕需要的新政栋梁。

    暮色中,太学的钟声响了九下。林渊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在扬州时母亲说的话:渊儿,你爹临终前说,读书不是为了做官,是为了让天下人都能吃饱饭。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手中的笔,不再是科举的工具,而是刺破旧世界的刀刃。

    天圣十七年重阳,金銮殿。

    林渊跪在丹墀下,望着头顶的蟠龙藻井,忽然想起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殿试复原场景——如今,他成了这场景中的主角。

    第一题,赵祯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如何根治江南士族尾大不掉之患

    回陛下,林渊朗声道,士族之患,在‘田’与‘权’。请陛下下旨清查江南士族隐田,推行‘方田均税法’,按实有田亩征税;再于科举实务科中增设‘吏治榜’,专门选拔寒门能吏,派往江南各州府,分士族之权。

    第二题,西北边患频发,如何破局

    可仿汉之‘屯田制’,在凉州、甘州设立军屯,士兵三分守城,七分耕种;同时开通‘丝绸之路’支线,以瓷器、茶叶换取西域战马,组建骑兵劲旅。臣已绘制《西北屯垦图》,请陛下过目。他从袖中取出绢画,展开后竟是详细的屯田布局与水利规划。

    赵祯接过画卷,眼中闪过惊艳。殿内大臣纷纷探头,只见图中用朱笔标出了二十处屯田点,每处都注有可屯兵五千,年产粮万石。

    第三题,皇帝的声音突然柔和,爱卿若为宰相,如何平衡‘新政’与‘旧制’

    林渊抬头,看见殿角的日晷投下长长的影子——那是时间的刻度,也是历史的分野。回陛下,他一字一顿,新政非除旧布新,乃取旧制之精华,补当今之不足。士族可保留声望与田产,但若敢违法乱纪,必严惩不贷;寒门士子可凭实务入仕,但需修德行、明大义,不可成为新的蠹虫。他忽然提高声音,臣愿做这承上启下之人,纵前路荆棘满布,亦万死不辞!

    殿内寂静如渊,唯有香炉中檀香袅袅。赵祯突然起身,从案头拿起金册玉牒:朕今擢升林渊为翰林院大学士,兼理户部侍郎,赐穿绯色官服,入值文渊阁,参议新政。他走下台阶,亲手将玉带系在林渊腰间,这是朕祖母留下的‘定国带’,今日交于爱卿,望你不负寒门,不负天下。

    当林渊起身时,发现周大学士已不知何时退出殿外。殿角的编钟突然奏响,三十六名宫娥捧着新政诏书鱼贯而入,黄绫上的字迹正是他昨夜草拟的《天圣新律》——科举分三科、清查隐田、开放海禁、商籍入仕……每一条都像重锤,砸向旧世界的根基。

    退朝后,赵祯留他在御花园散步。暮色中的牡丹开得正艳,皇帝忽然指着花丛:爱卿可知,这些牡丹都是士族进贡的,朕看着它们,总觉得像极了那些老臣——艳丽却带刺,好看却无用。

    陛下,林渊望着天边的晚霞,牡丹虽美,却需沃土培育;寒门士子虽微,却如野草,遇春风便生生不息。他忽然从袖中掏出在扬州收集的《寒门名录》,上面记着三百多个像他一样的寒门子弟,这些人,才是新政的根基。

    赵祯接过名录,指尖划过甘露镇养蚕户之子扬州书肆学徒等字样,忽然轻笑:爱卿可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说的‘破人间昏晦’朕今日便要下诏,改明年为‘明时’元年,愿你我君臣,共同开创一个‘寒门皆可发光’的时代。

    夜风拂过,林渊腰间的定国带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苏府余党还在暗中活动,士族正在联络藩王施压,甚至连徐若璃的商船都在海上遭遇了海盗袭击。但此刻,望着皇帝坚定的背影,他忽然想起在扬州贡院写的那句执义为刃,终于明白,这把刀,早已握在自己手中。

    暮色渐浓,宫墙上的灯笼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这长长的影子里,藏着一个寒门书生的逆袭,藏着一个王朝的蜕变,更藏着无数像林渊一样的寒门子弟,即将破土而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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