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归
玉簪落地的脆响惊醒了装睡的人。
苏挽月睫毛轻颤,指腹触到锦被下冰凉的帕子,上面绣着半枝残梅——这是原主生母的陪嫁。雕花拔步床外,嫡姐苏挽晴的鎏金护甲正碾过她新得的翡翠镯,碎玉碴混着胭脂水粉散了满地。
妹妹这镯子,倒像是从库房老鼠洞里扒出来的。鸦青鬓角垂着东珠流苏,苏挽晴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瞧瞧这张脸,倒真像狐狸精托生的。
铜镜里映出张苍白却昳丽的脸,眉尾微挑似含春水,偏唇色泛青带着三分病气。苏挽月垂眸避开那道掐过来的指甲,掌心却在袖中掐入掌心——三日前她还在法庭上唇枪舌剑,再睁眼就成了侯府最不受宠的庶女。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穿月白水袖的小桃端着参汤踉跄闯入:姑娘该喝药了……话未说完便被苏挽晴身边的翡翠推得撞在屏风上,青瓷碗碎成三瓣。
贱蹄子也敢在本姑娘面前晃翡翠甩着金丝穗子的帕子,你们院子连炭盆都配不上,怎的还有脸用这冰裂纹瓷
苏挽月忽然按住小桃发抖的手,抬头时眼尾微红:姐姐若是喜欢这镯子,妹妹明日亲自去库房寻更好的。只是今日祖父寿辰,姐姐总不好让老人家等着吧
鎏金护甲在她腕上压出红痕,苏挽晴忽然笑了:妹妹何时这般体贴了也好,今日寿宴上,妹妹可要替母亲给祖母敬茶呢。转身时裙角扫过妆台,半支羊脂玉簪当啷掉进炭盆。
小桃忙爬过去捡,苏挽月却拉住她。那支簪子刻着并蒂莲,正是原主生母的遗物,此刻在炭火中渐渐焦黑。她望着苏挽晴离去的珠翠流光,指尖摩挲着帕子上的残梅——上一世她是被继母灌了毒酒,这一世,倒要看看是谁该在这侯府里步步惊心。
穿堂风卷着落英吹过回廊,苏挽月踩着碎玉往外走,忽见角门处停着辆青呢小轿。轿帘掀开半角,露出截绣着银线竹纹的袖口,檀香混着雪水气息扑面而来。
三皇子殿下来了!前院传来通传声,小桃忙扯她衣袖:姑娘快些,宴席要开了。
绕过九曲桥时,朱漆栏杆外忽然有人落水。水花溅起的瞬间,苏挽月看清那是庶弟苏明轩的书童,此刻正抓着她的裙摆往下拽。冰凉的湖水漫过裙角,她忽然借力踩住岸边石头,反手扣住那书童手腕往水里一推。
救命!少年的惊叫混着礼乐声传来,岸边顿时围了人。苏挽月湿漉漉地扶着栏杆,忽见人群分开,月白锦袍的男子踏雪而来,腰间玉佩刻着五瓣寒梅——正是皇家暗卫的标记。
姑娘可曾受伤男子伸手时袖口滑出半幅银线,苏挽月触到他掌心薄茧,这才想起原主记忆里,三皇子萧承煜最善用剑。
多谢殿下关心。她低头避开他目光,发间水珠却滴在他手背上,只是这冬日水凉,书童怕是要染风寒了。
萧承煜望着她泛青的唇色,忽然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侯府的奴才,倒比宫里的还放肆。话落时指尖掠过她腕上红痕,袖中暗卫令牌轻轻一闪。
宴席上丝竹声起,苏挽月隔着屏风听见祖母问:晴儿怎的今日戴了支新簪苏挽晴的笑声混着茶香飘来:是母亲给的,说妹妹病着,便替她尽孝了。
小桃气得直搓手,苏挽月却望着案上的寿桃点心。当嫡母王氏端着茶盏过来时,她忽然按住小桃要跪下的手,指尖划过茶盏边缘:嫡母的茶,可是用的去年的雪水
王氏的手猛地一抖,茶盏里浮出三两片桃花瓣——这正是原主生母忌日那天,她命人在荷花池里撒的花瓣。苏挽月抬头时眼尾含霜:母亲可还记得,那年梅花树下,是谁替您挡了三十大板
殿内忽有瓷器碎裂声,苏老将军的轮椅从后堂转出:今日寿宴,都给老夫笑模样些。他望着苏挽月湿透的衣襟,浑浊的眼尾忽然动了动,月儿,过来替祖父瞧瞧这幅松鹤图。
画卷展开时,松针处隐隐有朱砂写的小字。苏挽月指尖划过西北战事四字,忽然听见萧承煜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老将军这幅画,倒像是暗藏玄机。
四目相对时,她看见他袖中露出半幅与自己帕子上相同的残梅绣样。殿角铜漏滴答,苏挽月忽然想起原主临终前紧攥的血帕——上面画着的,正是这五瓣寒梅。
第二章
局起
寿宴散时已落了雪,苏挽月披着萧承煜的外袍走过抄手游廊,衣摆上的檀香混着梅香愈发清晰。小桃抱着暖炉紧跟其后,忽然瞥见角门处有人影晃动:姑娘,是翡翠姑娘鬼鬼祟祟的。
她们躲在假山后,只见翡翠正将个锦盒塞给看门的周管事。月光漏过冰裂纹窗,照见盒中躺着支断了簪头的羊脂玉簪——正是今日苏挽晴故意掉进炭盆的那支。
明晚戌初,西角门。周管事的声音混着北风传来,若是事成,你家姑娘答应给你配个好人家。
翡翠千恩万谢地走了,苏挽月摸着帕子上的残梅忽然轻笑。小桃急得直跺脚:他们定是要算计姑娘!上次就是翡翠在参汤里下了安神散,害得姑娘昏睡三日……
安神散苏挽月忽然顿住脚步。原主记忆里,每次生病后总会梦见些零碎画面——穿着盔甲的将军、染血的梅花簪、还有个总在唤阿月的女声。她指尖划过掌心的薄茧,那里竟有个与萧承煜玉佩上相同的五瓣梅印记。
回到碎玉轩时,炕桌上摆着碗红枣粥。苏挽月刚要动筷,窗外突然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叫。她掀开帘子,只见院角老梅树下,三花猫正口吐白沫抽搐。
粥里有毒!小桃脸色煞白,忙要去倒粥。苏挽月却按住她,从袖中取出原主常戴的银簪——簪头梅花处果然泛着黑气。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忽然想起寿宴上萧承煜说的那句话:侯府的奴才,比宫里的还放肆。
戌初时分,西角门传来叩门声。苏挽月裹着斗篷躲在暗处,只见翡翠正领着个穿青布衫的男子往里走。那男子腰间挂着半块虎符,正是三日前她在萧承煜暗卫身上见过的样式。
东西带来了吗翡翠低声问。
男子掏出个瓷瓶:这是西域的迷情散,就算是贞洁烈女闻了,也得在床上躺三日。他忽然凑近翡翠耳边,你家姑娘说事成之后,要送我去西北大营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男子脸色大变要跑,却被一道黑影制住。苏挽月望着被按在地上的两人,看见萧承煜从暗影里走出,指尖正把玩着那枚虎符。
三殿下深夜闯侯府,怕是不妥吧她掀开斗篷,雪花落在萧承煜给的外袍上,还是说,殿下是来寻这件东西的说着掏出从男子身上顺来的密信,封蜡上正是西北大营的印记。
萧承煜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一瞬:侯府果然有趣,嫡女买凶害庶妹,竟牵扯出西北军的内鬼。他忽然逼近半步,雪松气息混着冷香袭来,苏姑娘今日在寿宴上,可是看懂了老将军的画
苏挽月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墙:松针藏字,鹤眼含砂,画里画的是西北二十万大军的布防图。她望着他眼中闪过的微光,忽然想起原主生母临终前的话,三殿下可知,我母亲临终前,手里攥着半幅残梅图
巷口突然传来梆子声,三更已至。萧承煜解下腰间玉佩塞进她手里:明日巳时,城西慈恩寺。转身时衣摆扫过她发梢,带上这个,自然有人会告诉你,当年梅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碎玉轩,苏挽月借着月光细看玉佩。五瓣寒梅中央,刻着个极小的煜字。她摸着掌心的印记,忽然想起梦里那个女声——阿月,带着梅花簪去京城找你外祖……
窗外传来积雪压断梅枝的脆响,小桃抱着被子进来:姑娘,奴婢今晚守在门口。
苏挽月摇头:去把库房钥匙拿来。原主记忆里,生母的妆匣藏着半幅残图。她摸着暗格里的丝绢,月光下,绢上用朱砂画着的,正是侯府西跨院的地形图,某处墙角还标着梅字。
子时三刻,她带着小桃摸到西跨院。残雪覆盖的墙根下,果然有株老梅,树干上缠着与她帕子相同的残梅丝带。当小桃扒开积雪时,露出块刻着五瓣梅的青砖——与萧承煜的玉佩一模一样。
姑娘,下面有东西!小桃扒出个铁盒,打开时却见里面躺着支染血的梅花簪,簪头处嵌着半颗东珠,正是皇家公主的样式。
苏挽月忽然觉得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零碎画面:雪地里躺着具女尸,手中紧攥着半支梅花簪,不远处,穿盔甲的将军正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更声忽近,她忙将铁盒藏进衣襟。转身时,却见月洞门处站着道身影,月光照在那人鎏金护甲上——正是苏挽晴。
好妹妹,这么晚了,在找什么呢苏挽晴笑着走近,身后跟着四个举着灯笼的婆子,母亲说,妹妹近日神志不清,该请个稳婆来瞧瞧了。
婆子们手中的木棍在雪地拖出声响,苏挽月握紧袖中玉佩。就在她们要动手时,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盏宫灯破开夜色,灯面上绣着的五瓣寒梅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三皇子殿下有令,苏府庶女苏挽月,即刻随本卫入宫。带头的暗卫掀开斗篷,腰间令牌泛着冷光。
苏挽晴的脸色瞬间惨白:这、这是侯府……
侯府暗卫冷笑,方才有人举报,侯府有人私通西北军内鬼,三殿下要亲自审问。他望向苏挽月,目光在她衣襟处的铁盒上停留一瞬,苏姑娘,请吧。
雪越下越大,苏挽月跟着暗卫走出角门时,看见萧承煜的马车停在巷口。车帘掀开,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铁盒,指尖划过染血的梅花簪:当年梅林血案,果然与你有关。
车内炭火烧得正旺,苏挽月望着他展开的密信,上面用朱砂写着:梅花簪现,公主归位。她忽然想起原主生母临终前的话——阿月,你是……
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忽然尖锐,马车猛地颠簸。萧承煜突然将她按进怀里,窗外传来箭矢破空声。她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才发现他肩头中了箭,而手中的梅花簪,不知何时已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抓紧我。他的声音混着风雪,马车在街角急转弯时,苏挽月看见追兵服饰上的标记——正是今日在寿宴上见过的,苏老将军亲卫的虎头纹。
雪落无声,车内暗卫呈上最新密报:启禀殿下,西北传来消息,老将军当年救下的女婴,左掌心有五瓣梅胎记……
苏挽月忽然怔住,下意识看向自己掌心——那道浅红印记,此刻正泛着微光,与萧承煜玉佩上的寒梅,一模一样
第三章
惊变
马车在宫墙转角处急刹,萧承煜的指尖几乎掐进苏挽月腰窝。她望着他肩颈处渗出的血,忽然想起现代解剖课上学过的肩井穴位置:殿下,箭簇带倒钩,需先止血。
暗卫掀开车帘的瞬间,苏挽月已扯下腰间丝绦,绕住他上臂狠狠勒紧。萧承煜闷哼一声,借着力道将她拽进暗影里:没想到侯府庶女,还懂金疮之术
不过是久病成医。她避开他灼灼目光,指尖抚过他袖口银线——那是皇家暗卫的防伪纹,三殿下的暗卫,为何会有西北军的虎符
雪片落在他发间,萧承煜忽然轻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冻红的耳垂:苏姑娘掌心的胎记,又为何与皇室秘纹一模一样话音未落,巷口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禁卫已将马车团团围住。
臣等护驾来迟!为首禁卫摘下头盔,露出左眉角的刀疤——正是三年前梅林血案唯一的幸存者。萧承煜按住苏挽月欲摸向铁盒的手,低声道:记住,你是本殿从侯府请来的医女。
西华门的宫灯在风雪中明灭,苏挽月跟着暗卫穿过长廊时,袖口忽然被人拽住。穿鹅黄襦裙的少女从柱后跳出,鬓边别着支与她帕子同款的残梅绢花:你就是苏姐姐皇兄总说梅林的梅花开了——
公主莫要胡闹!追来的女官急得直擦汗,苏挽月却怔住了。
眼前的七公主萧明玥,与她梦里抱着襁褓的女子有七分相似。更要紧的是,明玥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铁盒里那支染血梅花簪的另半支。
阿玥!萧承煜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明玥吐了吐舌头跑开,发间残梅绢花落在苏挽月脚边。她捡起绢花,发现花瓣夹层里绣着行小字:癸酉年冬,梅林雪夜——正是原主生母去世的年份。
偏殿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萧承煜已卸了外袍,露出结实的肩背。箭簇周围的皮肉翻卷,血珠正顺着脊梁骨往下淌。苏挽月忽然想起现代影视剧里的消毒手法,从袖中摸出半块从侯府带出的桂花皂:殿下忍着些,需先清创。
温水混着皂角味在铜盆里打转,她指尖刚触到他伤口,萧承煜忽然抓住她手腕:苏姑娘可知,你生母并非侯府妾室温热的掌心覆住她的胎记,二十年前,西北军在梅林救下的女婴,左掌都有这五瓣梅印记。
铜盆当啷落地,苏挽月后退半步撞在博古架上。
原主记忆里零碎的画面突然拼接——雪地中濒死的女子将梅花簪塞进她襁褓,远处传来战马嘶鸣,铠甲上的虎头纹与苏老将军的令牌一模一样。
所以,我是……她望着萧承煜从匣中取出的半幅画卷,残梅图上的朱砂字迹与老将军寿宴上的松鹤图如出一辙,当年失踪的端宁公主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穿正红宫装的女子掀帘而入,金镶玉护甲敲在门框上叮当作响:老三这是金屋藏娇连侯府的庶女都带进宫了
皇后娘娘的凤目扫过苏挽月胸前的铁盒,忽然定格在她掌心:这印记……倒像是哀家当年赏给端宁公主的长命锁纹样。
萧承煜已披上外袍,不动声色地将苏挽月护在身后:母后说笑了,不过是个懂医理的民女。
他指尖划过皇后袖口的缠枝莲纹,倒是母后这么晚来,可是西北又有战报
皇后的脸色微变,护甲突然扫过博古架,青瓷瓶摔碎声中混着她的冷笑:哀家听说,侯府今日走水了。她望向苏挽月煞白的脸,碎玉轩烧得干干净净,连个替你梳头的小桃都没逃出来。
血涌上太阳穴,苏挽月差点站不稳。萧承煜忽然按住她颤抖的肩,袖中暗卫手谕悄然滑入她掌心:小桃在本宫的暗卫营,天亮前便能相见。
殿角铜漏滴下最后一滴水,皇后甩着九鸾金钗离去时,忽然留下句:明日辰时,哀家要在长春宫见这位医女——听说,她最会辩别药材真假
雪停了,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着梅影。
萧承煜展开最新密报,火漆印上的虎头纹让苏挽月瞳孔骤缩:刺杀我们的,是苏老将军的亲卫
准确说,是效忠于‘虎符党’的死士。他指尖划过密报上的朱砂批注,二十年前梅林血案,端宁公主随乳母出逃,护送的正是你外祖——时任西北军副将的林将军。
苏挽月忽然想起铁盒里的染血簪子,簪头东珠与明玥公主的玉佩严丝合缝:所以,苏老将军当年……
他是虎符党的首领,也是你生母的养父。萧承煜的声音忽然低沉,你生母本是林将军之女,却被苏老将军收为义妹,嫁入侯府只为隐瞒你的身世。
更鼓敲过四声,苏挽月摸着掌心的胎记忽然轻笑。原来她不是侯府不受宠的庶女,而是本该金枝玉叶的公主,却在这侯府里被当成棋子养了十八年。
明日去长春宫,需如此这般……萧承煜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记住,无论皇后拿出什么药材,你只消盯着她护甲上的宝石。
晨曦初绽时,苏挽月跟着女官走进长春宫。殿内飘着浓重的药香,皇后端坐在暖阁里,面前案上摆着十二只青瓷碗,碗里装着形形色色的药材。
听说你懂医理,便替哀家看看,哪碗里是真的千年人参皇后的护甲敲着首座扶手,宝石在晨光中折射出诡异的红光。
苏挽月扫过药碗,忽然注意到皇后护甲上的红宝石——与萧承煜昨夜描述的一模一样,那是西域妖僧用来炼制迷幻药的血魂石。
她指尖划过第三只碗,参须上的虫蛀痕迹与记忆里的完全不同:回娘娘的话,真人参须上有七个节,且断面有朱砂点。
哦皇后忽然冷笑,可哀家听说,假人参用鸡血泡过,断面也会泛红。
她抬手示意,来人,把这碗参汤给她灌下去——若辨错了,便是欺君之罪。
宫女端着药碗逼近时,苏挽月忽然按住碗沿,指尖划过皇后护甲:娘娘可知,这血魂石遇热会变色她望向皇后骤缩的瞳孔,就像方才臣妾碰过的第三只碗,碗底余温证明,这参汤刚熬好不久,而真千年人参,至少要文火慢炖三个时辰。
殿内鸦雀无声,皇后的护甲当啷掉在地上。苏挽月趁机从袖中掏出半支梅花簪,簪头东珠在晨光中与皇后鬓间的红宝石遥相辉映:娘娘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梅林那场雪
皇后猛然站起,凤袍扫翻了药碗:你、你是……
启禀皇后娘娘!殿外突然传来通传,侯府苏老将军求见,说有关于西北军的紧急军报。
苏挽月望着被推轮椅而入的苏老将军,他望着她掌心的印记,浑浊的眼突然泛起泪光:月儿,当年你母亲临终前,让我转告你——他咳嗽着掏出半幅残图
去冷宫的梅树下,那里有你父皇留给你的东西。
冷宫的风比别处更冷,断墙处的老梅开得正盛。苏挽月跟着萧承煜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看见梅树下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与她掌心相同的五瓣梅,还有行小字:吾女端宁,生而衔梅,得之者得天下。
萧承煜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将两半梅花簪合在一起。当东珠触碰到石碑时,地面突然裂开条缝,露出个漆盒,里面躺着卷泛黄的圣旨,还有枚刻着端宁二字的玉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挽月展开圣旨的手在发抖,父皇的字迹穿透二十年光阴,朕之幼女端宁,遭奸人所害流落民间,凡持梅花簪者,皆为公主近卫,见簪如见朕。
冷宫的梅瓣落在玉蝶上,苏挽月忽然听见墙外传来喧哗。明玥公主的声音混着风雪飘来:皇兄!皇祖母说,要宣苏姐姐去慈宁宫用午膳——
萧承煜望着她发间落的梅瓣,忽然轻笑:看来,你的公主身份,藏不住了。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印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去揭穿,那个在你参汤里下安神散,又放火烧了碎玉轩的凶手——你的好嫡姐,苏挽晴。
话音未落,冷宫外墙传来瓦片碎裂声。苏挽月看见墙头上闪过道熟悉的身影,鎏金护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正是本该在侯府的苏挽晴。
她忽然握紧梅花簪,任寒梅香气浸透衣襟。这侯府的雪,这皇宫的风,终究要让那些把她踩进泥里的人知道——当年梅林里未凋零的寒梅,如今,要在这金銮殿上,开得漫山遍野。
第四章
认亲
慈宁宫的鎏金香炉飘出沉水香,苏挽月跟着萧承煜踏入殿内时,七十二盏羊角灯正将她鬓间的梅花簪照得透亮。
明玥公主眼尖地扑过来,攥住她手腕便往首座拖:皇祖母快看!苏姐姐的簪子和皇兄的玉佩能拼成朵完整的梅花呢!
端坐在九鸾金漆椅上的太皇太后放下佛珠,目光落在苏挽月掌心:哀家记得,端宁出生时,左掌就有这五瓣梅胎记。她抬手示意,把玉蝶呈上来。
黄绸托着半块残缺的玉蝶在殿中流转,苏挽月摸向袖中漆盒里的另半块,忽然听见东侧殿传来珠帘响动。穿正紫翟纹宫装的贵妃款步而出,腕间十串东珠压得袖口低垂:太皇太后怎的信了个侯府庶女当年端宁公主可是……
可是怎样萧承煜忽然开口,指尖划过案上圣旨,贵妃娘娘难道忘了,父皇临终前曾说,见梅花簪如见公主
贵妃的目光定格在苏挽月手中的簪子上,忽然冷笑:民间匠人最会仿造皇家信物。她抬手示意宫女,哀家这儿有件东西,或许能让大家看清真相。
青瓷盘里躺着支与苏挽月手中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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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梅花簪,只是簪头东珠缺了角。贵妃指尖划过缺口:这是当年端宁公主落难时,乳母拼死护住的半支簪——怎么,侯府庶女的簪子,倒比宫里的还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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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议论声骤起,苏挽月却注意到贵妃袖口露出的半幅帕子——绣着的残梅纹样,与她在侯府西跨院老梅树上发现的丝带一模一样。她忽然将两半玉蝶合在掌心,当胎记触碰到玉蝶缺口时,金箔般的光芒骤然绽放。
太皇太后请看!
明玥公主眼尖地指着玉蝶,缺口处刚好是五瓣梅形状,和苏姐姐的胎记严丝合缝!
贵妃的脸色瞬间惨白,苏挽月趁机展开圣旨:这是父皇当年秘密写下的认亲圣旨,末行朱砂小楷写着——‘吾女左掌胎记,遇玉蝶则显金纹’。
她抬起手,掌心胎记此刻正泛着细碎金光,敢问贵妃娘娘,您的仿造簪,可有这般异象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穿粗布衣裳的老妇人被暗卫架着闯入。
她鬓角插着朵褪色的绢梅,看见苏挽月掌心的瞬间,突然老泪纵横:公主殿下……当年在梅林,是老奴没护住您啊!
乳母萧承煜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震动,苏挽月却注意到乳母袖口的虎头纹补丁——与苏老将军亲卫的服饰相同。
老妇人扑通跪下,从怀里掏出半幅血帕:二十年前冬夜,老将军带我们从梅林突围,夫人把公主塞进老奴怀里,自己引开了追兵……她指着帕子上的血梅花
这是夫人用指甲刻的,说等公主长大后,拿着梅花簪去冷宫找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佛珠当啷落地:哀家终于明白了……当年你父皇收到的密报,说端宁已殁,原来是虎符党从中作梗!她望向贵妃,你兄长身为西北副将,为何会有公主的梅花簪
贵妃忽然转身要逃
,却被萧承煜的暗卫拦住。苏挽月看见她鬓间的红宝石突然泛出血色,想起皇后的血魂石护甲——这分明是西域血誓的标志,凡是用此石者,必与妖僧势力有勾结。
慢着。苏挽月忽然按住要搜身的暗卫,盯着贵妃颤抖的手腕,您腕上的梅花烙,可是十八岁那年在梅林被狼咬伤的
贵妃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乳母说过,当年梅林突围时,您替夫人挡了狼咬。
苏挽月望向乳母,却发现她正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公主,老奴对不起您……当年在侯府,是老将军让我……
钟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午正三刻已至。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先带贵妃下去,哀家要和端宁好好说说体己话。
她望向苏挽月,眼中泛起泪光,可怜我的小月儿,在侯府吃了这么多苦……
殿内只剩下她们三人时,乳母突然抓住苏挽月的手:公主,老奴有句话,只能告诉您——她凑近耳边,当年在梅林,夫人临终前说,您还有个双生妹妹,左掌胎记在……
话未说完,乳母忽然剧烈抽搐,口角流出黑血。萧承煜立刻扣住她脉门,却摇头叹息:是西域的‘断舌散’,无药可救。
苏挽月望着乳母睁大的双眼,发现她瞳孔里倒映着殿角阴影——那里,穿侯府服饰的苏挽晴正转身离去,鎏金护甲在灯影里闪过诡异的红光。
她去了皇后宫里。
萧承煜忽然低声道,方才暗卫来报,侯府今早送来加急文书,说苏夫人突发恶疾,要苏挽月立刻回去侍疾。
苏挽月冷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摸着掌心渐渐淡去的金光,皇后和贵妃都用了血魂石,说明虎符党已和西域妖僧结盟,而苏老将军……
他让你去冷宫梅树,就是要借皇室秘宝引出虎符党。萧承煜忽然握住她指尖,现在他们知道你是真公主,下一个目标,必是你外祖留下的西北军虎符。
慈宁宫的夕阳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苏挽月望着萧承煜腰间重新戴上的完整梅花玉佩,忽然想起乳母未说完的话——双生妹妹。难道在侯府这十八年,她竟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姐妹
该回侯府了。萧承煜递过件绣着银线梅的披风,记住,无论他们用什么理由留你,你只消说——他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
公主回宫省亲,需得太皇太后的懿旨。
侯府门前的灯笼已换上喜字,苏挽晴带着一群婆子等在角门。看见苏挽月披风上的银线梅,她的鎏金护甲狠狠掐进掌心:妹妹好大的架子,竟劳烦三皇子的马车相送
嫡姐说笑了。
苏挽月抚了抚披风,这是太皇太后赏的,说省得侯府的炭火烧坏了本宫的衣裳。
本宫苏挽晴尖声冷笑,不过是个冒牌公主,也敢称本宫——
话未说完,八名宫装女官抬着鎏金食盒走来,为首的展开明黄圣旨:太皇太后懿旨,端宁公主暂居侯府,一应饮食用度按公主份例,侯府上下,不得苛待。
食盒打开,金丝蜜枣糕的甜香混着安神散的苦味飘出。苏挽月忽然按住要接旨的苏挽晴,指尖划过食盒边缘:嫡姐难道忘了,上次在参汤里下安神散,害本宫梦见了什么
她忽然凑近苏挽晴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梦见你母妃跪在梅林里,求我生母替她顶罪——原来,当年毒杀我生母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好母亲,王氏!
苏挽晴的脸色瞬间青白,踉跄着后退半步。苏挽月望着她慌乱的模样,忽然想起乳母临终前的血帕——上面除了梅花,还有个模糊的王字。
是夜,碎玉轩旧址上重新燃起炭火。小桃抱着叠新裁的月华锦进来,忽然指着衣襟处的银线梅:姑娘,这纹样和您掌心的胎记好像!
苏挽月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案头新得的密报上——萧承煜用梅花簪调出的西北军旧档,其中一页用朱砂圈着:林副将之女林挽月,左掌五瓣梅胎记,与端宁公主同年同月生。
她忽然怔住,终于明白乳母未说完的话——双生妹妹,原来就是她自己。当年梅林血案,生母为保护她,将刚出生的双生女婴交给副将林将军,而她被苏老将军收养,成为侯府庶女。
更声敲过二更,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苏挽月吹灭烛火,看见三道黑影翻进西跨院,直奔老梅树而去。她摸向枕下的梅花簪,忽然听见墙角传来低哑的对话:
虎符藏在梅树下的传言,连宫里都知道了
废话,当年林副将把虎符一分为二,半块在端宁公主手里,半块……
话音戛然而止,暗卫的闷哼声过后,萧承煜的声音从暗影里传来:苏姑娘可曾听见虎符分两半,而你掌心的胎记,正是开启虎符的钥匙。
他忽然从梁上跃下,月光照见他手中握着半块染血的虎符,与苏老将军今日送入宫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看来,我们的好将军,终于坐不住了。
苏挽月望着两块虎符合成的完整虎头,忽然想起寿宴上老将军画里的玄机——松针藏字,鹤眼含砂,原来早就在暗示虎符的下落。
明日随我进宫,萧承煜忽然握住她的手,将虎符塞进她掌心,太皇太后要昭告天下,认回端宁公主。而我们,要在金銮殿上,揭穿虎符党的最后一张底牌。
他的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胎记,苏挽月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涌遍全身。
月光下,老梅树的影子在墙上投下五瓣梅花,与她掌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第五章
破局
金銮殿的铜钟响过九声,苏挽月踩着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掌心虎符与胎记相触处传来灼热。
明黄礼服上的银线寒梅在晨光中流转,与萧承煜腰间玉佩遥相辉映——那是太皇太后昨夜亲赐的同心梅,寓意皇室与西北军的百年盟约。
端宁公主到——
司礼太监的尖嗓尚未落地,殿外突然传来兵器相撞声。穿玄色铠甲的虎贲卫撞开殿门,为首者肩甲上的虎头纹与苏老将军令牌一模一样,手中高举的圣旨泛着诡异的红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的声音混着冷笑,所谓端宁公主,乃侯府庶女冒认,着即拿下!
殿内哗然,苏挽月却注意到圣旨边缘的火漆印——竟用西域血魂石调制,与皇后护甲上的如出一辙。
萧承煜忽然挡在她身前,指尖划过她掌心虎符:按计划行事。
慢着。她抬手示意,礼服袖口滑落,露出泛着金光的五瓣梅胎记,真圣旨见胎记而显隐纹,各位将军可曾见过这般异象
当她将虎符按在丹墀龙御纹上时,地面突然浮现出西北军布防图,每处关隘都标着与她胎记相同的寒梅印记。苏老将军的轮椅被推上殿来,他望着地面光影,浑浊的眼突然泛起泪光:二十年前梅林血案,老臣护送的正是公主殿下……
够了!虎贲卫统领突然挥刀,刀刃却在距苏挽月三寸处凝滞。萧承煜的佩剑不知何时已出鞘,银线梅花纹在剑穗上翻飞——正是当年端宁公主亲卫的标志。
各位难道忘了太皇太后的声音从龙椅传来,西北军虎符,需得公主胎记与虎符合璧方能调动。她望向苏老将军,苏爱卿,你轮椅下的机关,是否该让大家见识见识了
轮椅底部的暗格咔嗒弹开,露出半块染血的虎符,与苏挽月手中的严丝合缝。当两块虎符合一时,殿顶藻井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二十年前梅林雪夜,苏老将军亲手将襁褓中的苏挽月交给乳母的场景。
原来你才是叛徒!虎贲卫统领的声音带着颤抖,当年林副将为护公主战死,你却私藏虎符,嫁祸给端宁公主生母!
苏老将军忽然惨笑,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密信:二十年前,当今皇帝收到的‘公主已殁’密报,正是本宫所写……他望向苏挽月,因为你的生母,是林副将之女,而你的父皇,当年为稳固皇权,不得不牺牲西北军!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苏挽月终于明白为何侯府十八年对她百般欺凌——原来她的存在,就是对当今皇帝最大的威胁。萧承煜的指尖忽然扣住她手腕,往龙柱后一带,三支冷箭几乎擦着她鬓角钉入殿柱。
保护公主!他的喝令混着剑鸣,苏挽月趁机将虎符按在龙柱暗纹上,整座金銮殿的机关骤然启动。穹顶寒梅图案投射在每个大臣衣袍上,凡绣有虎头纹者,皆被暗卫当场制住。
皇后娘娘到——
殿外传来通传,却见皇后被暗卫押着进来,护甲上的血魂石已被卸下。她望着苏挽月掌心的虎符,忽然狂笑:你以为拿到虎符就能掌控西北军别忘了,你还有个双生妹妹——
双生妹妹苏挽月怔住的瞬间,殿角珠帘后走出个穿素白襦裙的少女,左掌心赫然印着反转的五瓣梅胎记——与她镜像对称。
阿月,别来无恙少女轻笑,鬓边别着支与她
identical
的梅花簪,只是簪头东珠泛着血色,我是你的妹妹,林挽月。
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乳母临终前的双生妹妹,西北军旧档里的林挽月,原来当年生母将她一分为二,她被苏老将军收养为侯府庶女,而真正的端宁公主,竟是这个流落在西北军的妹妹
错了!太皇太后突然厉喝,端宁出生时便被封为‘寒梅公主’,左掌胎记居正中央,而你——她指着林挽月掌心,胎记偏右,分明是副将之女!
林挽月的脸色骤变,苏挽月却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西域经文——正是血魂石祭典的咒语。萧承煜忽然低声道:她被妖僧下了血咒,东珠里封存着你生母的残魂。
原来如此。苏挽月握紧梅花簪,当簪头东珠触到林挽月的血色东珠时,殿内突然响起空灵的女声:月儿,虎符在梅树下……
林挽月猛然抱住头,血色东珠啪地裂开,露出里面半块刻着宁字的玉蝶。苏挽月掏出冷宫所得的另半块,合璧瞬间,金銮殿的地砖竟浮现出完整的王朝地图,每处关隘都标着听梅令三字。
这才是真正的西北军虎符。萧承煜的声音带着释然,所谓虎符,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调令,藏在端宁公主的胎记与梅花簪中。
皇后忽然瘫倒在地,望着苏挽月的目光充满恐惧:你……你果然是她的女儿……当年在梅林,她用自己的血在你掌心刻下寒梅,就是为了让西北军世代效忠……
钟声再次响起,太皇太后站起身,亲手为苏挽月戴上公主金冠:从今日起,端宁公主掌‘寒梅令’,辖西北二十万铁军,钦此。
殿外忽有大雪纷飞,苏挽月望着雪中盛开的寒梅,忽然听见林挽月的低笑:你以为赢了西域的血誓尚未解除,而你的好嫡姐——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惊叫。苏挽晴被拖进来时,鬓角插着支染血的梅花簪,正是林挽月方才碎裂的那支。她望着苏挽月的金冠,忽然尖笑:妹妹当真是公主可母亲说,你不过是个替死鬼——
住口!苏老将军突然喷出鲜血,当年是我对不起林副将,才将你收为义女,养在侯府……他抓住苏挽月的手,月儿,去西北大营吧,那里有你生母的遗书……
轮椅砰地倒地,苏老将军咽气前,将块刻着林字的腰牌塞进她掌心。
萧承煜忽然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体温透过明黄礼服传来:还记得冷宫梅树下的石碑吗‘得之者得天下’,说的就是你掌心的寒梅令。
雪停了,阳光穿过殿顶琉璃瓦,在苏挽月掌心投下五瓣梅影。她望着阶下伏拜的群臣,忽然想起碎玉轩的残梅帕子——原来命运早有安排,那些被踩进泥里的日子,不过是为了让她在这金銮殿上,绽放出最凛冽的梅香。
三殿下。
她忽然转身,金冠流苏划过萧承煜的衣襟,西北军的布防图,还需劳烦你亲自解读。
他望着她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掌心胎记:臣遵旨,公主殿下。
殿外传来归雁长鸣,苏挽月摸着腰间完整的梅花簪,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西域的血魂石、流落在外的双生妹妹、还有藏在暗处的虎符党余孽。
但此刻,她望着殿角那株从雪地里抽出新枝的寒梅,终于明白:
这天下,从来都是属于凌寒独放者的。而她苏挽月,要做这寒冬里最锋利的梅枝,刺破所有阴谋,让寒梅香,飘满整个王朝。
第六章
寒梅令
西北的风比京城的更烈,苏挽月的明黄披风在车辕上猎猎作响,掌心虎符与寒梅令交叠处,正隐隐发烫。
萧承煜斜倚在车轼上,肩甲下渗出的血渍已凝成黑痂——三日前突围时,他替她挡了妖僧的血魂咒。
殿下该换药了。
她掀开锦盒,取出太医院特制的雪梅膏。
萧承煜忽然抓住她手腕,指尖划过她掌心胎记:比起伤口,本殿更想知道,苏老将军腰牌上的‘林’字,是否与你生母有关
车帘突然被狂风掀开,漫天黄沙中浮现出十二道黑影,面巾上绣着与林挽月袖口相同的西域经文。苏挽月将寒梅令按在车辕暗纹,八匹辕马突然仰天长啸,马蹄下竟绽开冰蓝色的寒梅光影。
是寒梅卫!为首的黑衣人惊呼,当年端宁公主亲卫的御马之术!
萧承煜的剑已出鞘,银线梅花纹在沙砾中划出寒芒:保护公主去前方驿站,本殿断后。
苏挽月却按住他握剑的手,从袖中抖出十二枚梅花镖——正是生母遗留的寒梅卫暗器:西北军谚曰‘梅开十二瓣,瓣瓣见血光’,今日便让他们见识见识。
镖尖带起的冰气冻结黄沙,十二道黑影应声倒地。萧承煜望着她发间扬起的沙砾,忽然想起冷宫石碑上的话——得之者得天下,此刻的她,确实像极了传说中那位能令西北军俯首的寒梅公主。
驿站的灯笼在暮色中亮起时,穿灰布衣裳的驿丞突然跪地,露出颈间半截虎头银链:公主殿下,寒梅卫第三队,听候差遣。
驿丞引他们进入密室,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上方是林晚秋三个朱砂大字——苏挽月生母的闺名。
当寒梅令触碰到石壁时,暗格咔嗒弹开,露出卷用梅香浸过的羊皮纸。
吾女阿月: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母亲已魂归梅林……
苏挽月的手在发抖,萧承煜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指尖。信中字迹与寿宴上老将军画卷的笔锋如出一辙
却在末行写着令她窒息的真相:
当今皇帝,才是梅林血案的真正凶手。他怕西北军与皇室联姻动摇皇权,便借虎符党之手,屠了整个梅林……
密室突然传来砖石摩擦声,驿丞猛然转身,却见墙角转出个戴青铜面具的哑奴,胸前刺着与苏老将军腰牌相同的虎头纹。
他扑通跪下,掏出半块染血的腰牌——正是苏老将军临终前塞进她掌心的那块。
哑伯驿丞惊呼,您不是……
哑奴摇头,用匕首在地上刻字:二十年前,老将军让我假死,只为守护公主信物。
他指向石壁暗格,那里还藏着幅画卷,展开竟是当今皇帝与西域妖僧的密约,火漆印上的血魂石图案触目惊心。
更鼓敲过三声,驿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苏挽月刚要吹灭烛火,却见月光下,百余名穿虎头纹铠甲的骑兵已将驿站团团围住,为首者正是侯府庶弟苏明轩——此刻他肩甲上的虎头纹,比记忆中清晰数倍。
姐姐好大的架子,
苏明轩的声音混着冷笑,竟带着寒梅卫私奔西北父皇有旨,说姐姐中了妖僧邪术,需即刻回宫。
萧承煜的手指按在剑柄上,却被苏挽月拦住。
她望着苏明轩腰间玉佩——正是三日前在金銮殿上,皇后被搜出的西域血魂石:庶弟可知,血魂石认主后,每用一次,便短十年阳寿
她忽然展开生母遗书
让月光照在末行朱砂小楷上:当年梅林幸存者,皆被刻上虎头刺青,而你——指尖划过哑奴胸前刺青,肩上的梅花印记,分明是寒梅卫的背叛者标记。
苏明轩的脸色骤变,手按向剑柄时,寒梅令的冰光已冻住他的甲胄。哑奴突然扑过去,从他衣襟里搜出封密信,上面盖着当今皇帝的私印,赫然写着:端宁若死,西北军群龙无首,虎符党可趁机夺权。
原来你才是虎符党的余孽。萧承煜的剑抵住苏明轩咽喉,当年梅林血案,你母亲王氏替皇帝顶罪,而你——
话未说完,驿站顶部突然传来巨响。
穿红袍的西域妖僧踏瓦而立,手中捧着的水晶球里,正倒映着林挽月被血咒侵蚀的脸:端宁公主,你妹妹的魂魄,可还在东珠里
苏挽月握紧寒梅令,感觉掌心胎记与水晶球产生共鸣。
妖僧突然冷笑,水晶球中竟浮现出萧承煜中箭的画面——那支带血魂咒的箭,此刻正顺着他的血脉,向心脉蔓延。
殿下!她转身看见萧承煜唇角渗血,忽然想起生母遗书中的急救之法。扯下鬓间梅花簪,用簪头东珠抵住他心口:寒梅令主血,可破西域邪咒。
冰蓝色的光芒从胎记蔓延至簪头,萧承煜闷哼一声,咳出的黑血在地上凝成五瓣梅形状。
妖僧的水晶球砰地碎裂,他惊恐地望着苏挽月掌心:你竟能逆用血魂石……
因为我是寒梅令主。她的声音混着北风,西域血咒,本就是我寒梅卫当年所创。
骑兵们突然跪地,铠甲上的虎头纹在寒梅令光芒中渐渐褪去,露出底下的寒梅暗纹——原来他们根本不是虎符党,而是被血咒控制的寒梅卫旧部。
哑奴忽然在地上刻字:老将军临终前说,西北大营的帅印,藏在生母衣冠冢的梅树下。他指向苏明轩掉落的密信,当今皇帝怕您拿到帅印,才派亲卫假扮虎符党截杀。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黄沙,苏挽月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大营城墙,忽然听见萧承煜的低笑:知道为何寒梅令遇血显形吗他指尖划过她掌心被簪头刺破的伤口
因为当年你母后,用自己的血,给整个西北军下了最烈的忠诚咒。
血珠滴在寒梅令上,竟凝成永不凋零的梅瓣。苏挽月忽然明白,为何侯府十八年的欺凌都没能要了她的命——原来从出生起,她的血,就与整个西北军的命运,紧紧相连。
该启程了。
她替萧承煜系好披风,指尖划过他腕间的寒梅卫刺青,等拿到帅印,我们便回京城,让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父皇’,好好看看,什么叫——
寒梅覆雪,皇权崩裂。萧承煜接下她的话,眼中倒映着她发间晃动的梅花簪,而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看这天下,如何在你掌心的寒梅令下,重新洗牌。
马蹄声碾碎晨霜,苏挽月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大营辕门,手按在胸前的寒梅令上。那里,有她生母的遗书,有西北军的忠诚,还有二十年前梅林雪夜未竟的血仇。
这一次,她不再是侯府任人欺凌的庶女,而是手握寒梅令的端宁公主。
那些曾将她踩进泥里的人,那些在金銮殿上质疑她的人,那些在西域暗中布局的人——都将看见,这朵从梅林里开出来的寒梅,如何在这乱世中,绽放出最凛冽的杀招。
第七章
梅心
西北大营的辕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三十六名寒梅卫甲胄相撞的声响,比大漠的风沙更令人心惊。
苏挽月的明黄披风掠过镇北匾额时,掌心寒梅令突然发出蜂鸣,与城头悬挂的三十六盏寒梅灯遥相呼应——那是生母林晚秋为寒梅卫亲制的认主灯。
末将寒梅卫第一队统领,拜见公主殿下!
带头的虬髯汉子单膝跪地,铠甲内衬上绣着的五瓣梅与苏挽月掌心胎记完全一致。
她望着校场上列阵的三万铁军,忽然想起生母遗书中的话:寒梅卫每盏灯对应三千儿郎,灯不灭,军不散。
萧承煜的手指轻轻按在她后背,助她稳住略显颤抖的身形:公主可还记得,金銮殿上寒梅令显形时,穹顶投影的布防图
他的声音混着大漠的沙砾感,此刻大营地下三尺,正埋着能调动二十万大军的‘梅心令’。
哑奴领着他们穿过七道暗门,寒梅阁的青铜门扉上,十二只鎏金梅枝正对应着苏挽月袖中十二枚梅花镖。
当她将镖尖按进梅心凹槽,地面突然浮现出血肉模糊的掌纹——那是生母用断指血绘的开门密匙。
母亲……苏挽月的指尖颤抖着覆上掌纹,寒梅令与掌纹相触的瞬间,门内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萧承煜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她拽向左侧——三支淬毒弩箭几乎擦着她发梢,钉进右侧石壁。
每道机关都对应着梅林血案的死难者。哑奴在地上刻字,老将军说,只有流着寒梅卫血脉的人,才能无伤通过。
第七道梅枝机关前,苏挽月望着凹槽里凝固的血晶,忽然明白这是生母当年留下的血誓。
咬破指尖,将血滴进凹槽,整面墙突然亮起,浮现出二十年前梅林雪夜的全息投影:她的生母林晚秋跪在雪地里,怀中抱着襁褓,身后是身中十七箭的寒梅卫统领。
阿月,你看见的每道机关,都是寒梅卫用命堆出来的。
投影里的林晚秋忽然转头,目光仿佛穿过时空,去梅心殿,那里有你父皇当年写给西北军的密旨。
梅心殿的铜钟自鸣三声,镇北帅印赫然悬在穹顶,下方是圈刻满西域经文的血池。苏挽月刚要上前,萧承煜突然按住她肩头,目光落在血池边缘的浮尸——正是昨夜伏击的妖僧,心口插着半支梅花镖。
血池里浸着的,是当年梅林幸存者的血。他用剑挑起妖僧衣襟,露出心口逆纹寒梅刺青,西域人想借此污染帅印,可惜他们不懂——
寒梅卫的血,只会让帅印更亮。苏挽月接话,将寒梅令与帅印同时按在血池中央,母亲,女儿来晚了。
血池突然沸腾,帅印化作流光融入她掌心胎记,校场方向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公主千岁。萧承煜望着她发间突然浮现的梅枝金纹,忽然想起太皇太后说过的皇室秘辛:端宁公主降世时,梅枝穿雪而出,此乃‘寒梅覆雪’的帝王之兆。
殿下,该去妖僧据点了。苏挽月扯下披风,露出内衬的寒梅卫软甲,哑伯说,血魂石祭坛在大营西三百里的黑驼谷。
黑驼谷的风沙带着腐尸味,七十二座血魂石塔围成的祭坛中央,水晶棺里躺着的女子让苏挽月如坠冰窟——与她容貌
identical,左掌胎记居正中央,正是太皇太后描述的正统端宁公主模样。
阿月,这是……萧承煜的声音罕见地发颤。
是我孪生姐姐。林挽月的声音从石塔后传来,她的衣襟染着血,却仍挂着惯有的冷笑,二十年前梅林血案,乳母抱走的是我,而你——她指向水晶棺,才是真正的端宁公主,却被苏老将军调包,养在侯府当替死鬼。
苏挽月忽然想起生母遗书里的模糊段落,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胎记会与寒梅令产生共鸣——她才是被调包的副将之女,而水晶棺中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可惜她死了。林挽月逼近两步,指尖划过水晶棺,妖僧用血魂石冻住她的魂魄,就等你这枚‘假公主’来献祭。
祭坛突然震动,西域妖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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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从石塔传来。苏挽月看见林挽月袖口滑落的经文中,混着生母的字迹——原来血魂石祭坛,正是用寒梅卫的血咒逆向催动。
姐姐想让我替她死
苏挽月忽然轻笑,将帅印光芒注入梅花簪,可你别忘了,寒梅令认主只看血脉,不管名分。
当簪头东珠触碰到水晶棺时,端宁公主的魂魄突然显形,附在林挽月身上:阿月,当年父亲怕你被皇室追杀,才让乳母调包……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只有你能毁掉血魂石塔,拯救西北军……
萧承煜的剑已劈开三座石塔,苏挽月趁机将寒梅令按进祭坛核心。
血魂石的红光与寒梅令的冰蓝在她掌心交锋,剧痛中,她终于看清二十年前的真相——当今皇帝派虎符党血洗梅林,只为除掉可能威胁皇权的寒梅覆雪之兆,而苏老将军冒死救下的,是副将之女,真正的端宁公主早已夭折,所谓胎记,不过是生母用寒梅卫血咒刻在她掌心的认主印记。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公主。她望着逐渐透明的端宁魂魄,忽然笑了,但我是寒梅令主,是西北军的魂。
最后一座石塔轰然倒塌时,林挽月忽然抱住她:阿月,带我回大营吧……我不想再被血咒控制了……
苏挽月摸着她掌心反转的胎记,忽然想起生母遗书中的双生姐妹,互为镜像。
或许命运早已注定,真正的端宁公主魂归天际,而她这个冒牌货,却要带着寒梅令,走完本该属于公主的路。
返回大营的路上,萧承煜忽然拉住她的手,将枚刻着煜字的戒指套进她无名指:在西域,这叫‘血誓环’,戴上它,我便成了你的寒梅卫。
月光照在他腕间新添的刺青——与她掌心相同的五瓣梅。
苏挽月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血脉更重要,比如这一路相伴的默契,比如他看她时,眼中从未动摇过的光。
回京城吧。她望着大营方向腾起的寒梅灯海,该让那位‘父皇’看看,当年他没杀死的‘寒梅’,如今已长成能刺破他权欲的利刃。
夜风卷起细沙,在她掌心画出五瓣梅的形状。苏挽月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是端宁公主,但从她在侯府捡起残梅帕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是寒梅令主——是这乱世中,唯一能让西北军俯首、让皇权战栗的,寒梅覆雪之人。
第八章
覆雪
京城郊外的槐树林飘着细雪,苏挽月的寒梅卫软甲下,血誓环正贴着脉搏发烫。三百步外的山坳里,龙御卫的玄色旌旗已露出一角——那是当今皇帝最精锐的亲卫军,铠甲上的鎏金龙御纹,与她掌心寒梅令的冰光针锋相对。
公主,龙御卫有五千人。萧承煜的声音混着呵出的白气,手按在剑柄上的姿势,正是皇室暗卫的终极战阵龙御九阙。
她忽然按住他手背,将寒梅令按在槐树暗纹:还记得西北大营的‘梅瓣分兵’吗七十二盏寒梅灯从驼队中升起,在雪幕里拼出五瓣梅花,让他们看看,寒梅卫如何用七千轻骑,破他五千重铠。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寒梅灯突然爆发出冰蓝色光芒。骑兵们踏着梅花轨迹迂回,竟让龙御卫的弩箭全钉在槐树干上,箭杆上凝结的霜花,正是寒梅令的血咒显形。
他们的铠甲缝隙在肩颈处。
苏挽月甩出十二枚梅花镖,镖尖带起的冰气冻结龙御卫的视线,第三队跟我冲左翼,萧殿下,麻烦守住后军——
话未说完,萧承煜忽然拽住她腰肢,旋身避开致命斩击。
他的佩剑在雪光中划出银线梅纹,正是当年端宁公主亲卫的专属剑技:本殿既是你的寒梅卫,自然该挡在你身前。
血腥味混着梅香在雪地蔓延,当最后一面龙御卫旌旗倒下时,苏挽月看见萧承煜肩甲下的皮肤泛着金光——那是皇室暗卫独有的龙御护心咒,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启用。
疼吗
她撕下半幅披风替他包扎,血誓环的银链勾住她袖口,下次别再替我挡刀了。
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冻红的耳垂:可你掌心的寒梅令,不就是要我这样的‘刀’吗
金銮殿的铜钟比往日慢了三刻,苏挽月踩着碎雪踏入殿内时,台阶上已跪满举着清君侧血书的言官。当今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冕旒阴影遮住面容,却掩不住袖口翻出的血魂石暗纹。
端宁公主,你私调西北军进京,可知罪
她望着丹墀下的先帝遗诏,忽然轻笑,将寒梅令按在玉阶:陛下可知,先帝临终前,曾在遗诏里留了三道防伪纹
殿顶突然投射出寒梅光影,照见遗诏边角的梅花水印——正是当年寒梅卫替皇室特制的雪梅纹,遇寒梅令血咒则显。当苏挽月指尖的血珠滴在端字上,墨迹竟渐渐褪去,露出底下的朱砂小字:虎符党余孽,可斩。
这、这不可能!皇帝的冕旒剧烈晃动,遗诏是朕亲自封存的……
陛下当然知道不可能。苏挽月展开西域密约,火漆印上的血魂石在寒梅令光线下显形,
因为真正的遗诏,早在二十年前梅林血案时,就被您换成了调包计。
她望向阶下目瞪口呆的群臣,取出苏老将军的遗书:当年梅林幸存者苏振国,也就是苏老将军,用性命换来的证词——陛下为绝西北军与皇室联姻的后患,指使虎符党血洗梅林,连襁褓中的端宁公主都不放过。
皇帝突然站起,手按向龙椅暗格——那里藏着能调动禁卫的真虎符。但当他掏出虎符时,却发现符身布满冰裂纹,正是寒梅令血咒侵蚀的痕迹。
陛下忘了萧承煜的声音从殿柱后传来,他的衣襟还染着郊外伏击的血,虎符认主,而现在的西北军,只认——
寒梅令。苏挽月接话,掌心胎记与殿顶寒梅光影重合
二十年前,我生母用寒梅卫血咒在我掌心刻下印记,让西北军的刀,永远只听我一人令下。
殿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寒梅覆雪,那是西北军抵达京城的号角。
皇帝望着阶下倒戈的禁卫,忽然瘫坐龙椅,冕旒滑落,露出鬓角的血魂石刺青——原来他早已与西域妖僧签订血誓,用皇权换取长生。
姐姐,这是你要的东西。林挽月的声音从殿角传来,她捧着端宁公主的玉蝶,左掌反转胎记在寒梅令光下泛着微光,现在,你才是真正的寒梅令主。
苏挽月接过玉蝶,却将它放在皇帝案头:比起公主之位,我更想要的——她望向殿外飘扬的寒梅令旗,是这天下再无梅林血案,再无庶女被欺,再无皇权压过民心。
萧承煜忽然单膝跪地,指尖抚过她手背的血誓环:臣萧承煜,愿为公主麾下第一寒梅卫,护她寒梅覆雪,永不凋零。
群臣随之跪拜,殿内梅香缭绕。苏挽月望着龙椅上的皇帝,忽然想起侯府碎玉轩的残梅帕子——原来所有的欺凌与背叛,都是为了让她在这一天,站在权力巅峰,说出那句迟了二十年的:
这天下,不该由沾满鲜血的手来握。而我苏挽月,要做这寒梅枝,刺破所有阴霾,让天下人都知道——
她举起寒梅令,冰蓝色光芒映亮每一张惊惶的脸,欺凌者必被碾碎,隐忍者终会绽放,这,才是寒梅之道。
雪停了,阳光穿过殿顶琉璃瓦,在她掌心投下永不融化的五瓣梅影。从此往后,再无侯府庶女苏挽月,只有寒梅令主,掌二十万铁军,护这万里山河,让每朵寒梅,都能在属于自己的枝头,肆意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