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便利店
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窗上的声音像无数指甲在抓挠。
秦夜第一百零八次看向墙上的时钟，时针缓缓爬向十一点四十分。他的夜班才过去一半，手机电量已经见底，充电宝早就没电了。柜台上的小电视滋滋啦啦地播报着夜间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断断续续：
...城南水库打捞起第四具尸体...死者均为...警方排除...请市民夜间不要...
啧。秦夜关掉电视，无聊地翻着手机相册。大学室友张浩发来消息：夜哥，帮我留份关东煮，我陪女神看完电影就回来
看完电影这天气秦夜撇嘴回复，你女神口味挺重啊。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刹那间，秦夜似乎看见马路边站着个白色人影，但再定睛看去，只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垃圾桶。
手机突然震动，推送栏跳出几条本地新闻：
《暴雨致城南水库水位暴涨，市民请远离》
《多名夜跑者称在西郊公园遭遇鬼打墙》
《专家提醒：近期气候异常易导致集体癔症》
又是这些标题党。秦夜正要划掉，便利店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
咔、咔、咔。
灯泡一个接一个熄灭，最后只剩下收银台上方那盏苟延残喘的日光灯。自动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却不见有人进来。
秦夜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他抬头看向玻璃门外——暴雨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凝固在半空中。千万滴雨珠静止在空气中，如同被按了暂停键。更远处，街道、路灯、建筑物全都扭曲变形，像是有人把现实世界揉成了一团废纸。
什么鬼...秦夜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柜台下的报警器。
叮咚。
自动门缓缓开启。
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站在门口，水从他身上不断滴落，在门口积成一滩。他低着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穿着像是二十年前的旧式西装，已经泡得发白。
欢、欢迎光临。秦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头。
秦夜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张被水泡烂的脸。肿胀发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紫色血管，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浑浊的白色。嘴角却诡异地向上咧着，露出参差不齐的黑色牙齿。
三...号...货...架...水鬼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带着咕噜声。
秦夜的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他的余光瞥见三号货架——那是摆放祭奠用品的区域，锡箔元宝、纸钱香烛。
水鬼向前飘来，所过之处留下湿漉漉的脚印。秦夜闻到了河水腐烂的腥臭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我...要...你...替...我...水鬼伸出惨白的手，指甲缝里满是黑色淤泥。
秦夜想喊，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他踉跄后退，撞倒了身后的货架。薯片、巧克力撒了一地，在寂静的店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就在水鬼腐烂的手指即将碰到他喉咙的瞬间，秦夜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啊！他痛呼一声，扯开衣领——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色印记正在他锁骨之间发烫，形状像是一枚扭曲的铜钱。
水鬼触电般缩回手，发出刺耳的尖叫。
秦夜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己行动起来。他扑向收银台，猛地拉开抽屉——里面本该是现金和票据，此刻却装满泛黄的纸钱和几件古怪物品：一面生锈的铜镜，一把刻满符文的木剑，三枚用红绳穿起来的铜钱。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抓起一叠纸钱，朝水鬼甩去。
纸钱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幽绿色的火球将水鬼包围。凄厉的惨叫声中，水鬼的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最终只剩下一滩散发恶臭的黑水。
灯光恢复了正常，货架也变回原样。只有收银台抽屉里的冥币和地上那滩黑水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秦夜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00:00，然后自动跳出一条短信：
恭喜继承遗产。冥币：10000贯。物品：照阴镜×1，桃木剑×1，五帝钱×3。代理人权限已激活。——诡界银行
这到底是什么...秦夜颤抖着点开短信详情，却发现收件箱里根本没有这条消息。
因为你被选中了，代理人。
一个沙哑的声音直接在秦夜脑海中炸响，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谁！
从今夜起，你将行走于阴阳两界。声音继续道，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财富、力量、危险...都会找上你。好好使用你的遗产...时间不多了...
声音渐渐消失，秦夜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看向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积水的路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而在那些光影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秦夜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看到了——街角的阴影里，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朝他所在的方向看着。当他定睛凝视时，那些影子又消失不见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前的黑色印记，那里仍然散发着余温。收银台的抽屉里，冥币上的朱砂符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大学群聊突然弹出几十条消息，秦夜麻木地点开：
你们听说了吗女生宿舍又有人半夜看见红衣女人了！
物理系那个张教授昨晚心脏病突发死了，但有人说看见他今天还在实验室...
最新消息！城南水库又发现尸体了，这次是五个！
秦夜关掉手机，看向便利店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倒影中的自己，嘴角挂着一丝不属于他的、诡异的微笑。
2
阴阳视界
晨光刺痛了秦夜的眼睛。
他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早班同事小李推着自行车走来。阳光照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昨夜那场暴雨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哟，夜哥，脸色这么差熬夜看片了吧小李挤眉弄眼地撞了下秦夜的肩膀。
秦夜勉强扯出个笑容。他整晚没敢合眼，抽屉里的冥币和那三样古怪物品被他用塑料袋裹着塞进了背包。胸前的黑色印记偶尔会传来刺痛，提醒他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对了，店里怎么有股怪味小李抽了抽鼻子，像是什么东西烂了。
秦夜脊背一僵。那滩水鬼留下的黑水，他用半瓶消毒液和一卷纸巾才清理干净。
可能是下水道反味吧，暴雨都这样。秦夜转移话题，我先回学校了。
走出便利店，秦夜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冥币粗糙的触感透过塑料袋传来，带着某种诡异的温度。
阳光明媚的街道上，行人匆匆。秦夜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突然注意到对面公交站牌下站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没有影子。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转过头。她的脸像被水泡过的宣纸，皱皱巴巴地糊在一起，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
秦夜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人。
看着点路啊！被撞的上班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再抬头时，公交站牌下空无一人。
不是幻觉...秦夜喃喃自语，绿灯亮起时几乎是跑着过了马路。
回到大学城，熟悉的校园景象让秦夜稍微安心了些。他直奔宿舍，打算好好睡一觉理清思绪。
404，我回来了。秦夜掏出钥匙，却发现门没锁。推开门，室友张浩的床铺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说好的关东煮呢秦夜摇摇头，把背包塞进衣柜最底层。他刚躺上床，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班级群里炸开了锅：
紧急通知！化学系王教授的女儿在校门口走失了！
六岁，穿粉色连衣裙，背着小兔子书包
监控显示她往旧校区方向去了，有人看到吗
秦夜正要划走，胸前的印记突然一阵灼热。他痛得蜷起身子，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破败的老教学楼，生锈的铁门，以及门缝里那只粉色的小皮鞋。
该死...秦夜抓起背包冲出门去。
旧校区在校园西北角，早已废弃多年。秦夜翻过围栏时，铁锈刮破了他的手掌。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忽然听到周围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树丛里钻出个瘦得皮包骨的男人。他的肚子却异常鼓胀，像塞了个篮球。破烂的衣衫下露出青灰色的皮肤，脖子上挂着块木牌，上面用血写着饿字。
饿死鬼。
这个词凭空出现在秦夜脑海中。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怎么害怕。
你能帮我找到那个孩子，对吧秦夜听见自己问。
饿死鬼咧开嘴，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它伸出三根枯枝般的手指。
三百贯秦夜想起背包里的冥币，成交。
他从塑料袋里数出三张印着叁佰贯的纸钱。饿死鬼接过冥币的瞬间，纸钱自动燃烧起来，灰烬在它手上凝成一条半透明的锁链。
锁链像有生命般钻入地下，几秒钟后，远处传来铁链哗啦声。饿死鬼朝着老教学楼飘去，秦夜紧随其后。
生锈的铁门上缠满了锁链，但中央有条刚够小孩钻过的缝隙。秦夜趴下身子，看见昏暗的走廊尽头有个粉色的小小身影。
小朋友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女孩转过头，脸上挂着泪痕。真的吗我找不到爸爸了...
秦夜正要钻进去，饿死鬼却突然挡在他面前，伸出枯瘦的手。
什么意思我们已经交易完了！
饿死鬼的脖子发出咔咔声，木牌上的饿字开始渗血。它又伸出三根手指。
还要三百你抢劫啊！秦夜咬牙，又数出三张冥币。
这次饿死鬼没有烧掉冥币，而是将它们塞进自己鼓胀的肚子里。然后它飘到铁门前，腐烂的手指轻轻一碰，那些锈迹斑斑的锁链就断成了碎片。
秦夜冲进教学楼，抱起小女孩。她浑身冰凉，但至少还有呼吸。
我们走，带你去找爸爸。
转身的瞬间，秦夜瞥见走廊深处站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和早上在公交站看到的一模一样。女人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校门口时，警车和焦急的王教授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女儿安然无恙，这位严肃的化学教授哭得像个孩子。
太感谢了！旧校区那么危险，你怎么想到去那里找王教授紧紧握住秦夜的手。
我...就是有种预感。秦夜含糊其辞。
秦同学是吧一位穿制服的女警走过来，能做个简单笔录吗你是怎么锁定旧校区的
秦夜正绞尽脑汁编理由，一个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
特异事件调查局接管此案。相关人员请跟我来。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黑发利落地扎成马尾，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她出示的证件上写着苏婉月三个字，盖着个奇怪的徽章——阴阳鱼中间插着把剑。
特异...什么局秦夜从没听说过这个部门。
苏婉月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秦夜同学，我们见过吗
应该没有。秦夜确信自己不会忘记这样一张脸——精致得近乎锋利，右眼下方有颗小小的泪痣。
奇怪，你看我的眼神像是认识我很久了。苏婉月从口袋里掏出个怀表，表盖打开时，秦夜看到里面的指针在疯狂逆转。
苏婉月啪地合上怀表：跟我来。
她将秦夜带到一辆黑色SUV前。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就在秦夜犹豫要不要上车时，手机响了。
夜哥！救命啊！张浩的声音带着不正常的颤抖，我在实验楼B栋地下室...有什么东西在追我！
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接着是张浩的惨叫，通话随即中断。
朋友苏婉月挑眉。
秦夜点头，转身就要跑。
等等。苏婉月递来一张名片，解决不了就打这个电话。记住，别相信任何声音。
名片是纯黑色的，只有一串电话号码，摸起来却像某种动物的皮。秦夜将它塞进口袋，朝实验楼狂奔而去。
实验楼B栋是栋老建筑，地下室常年锁着。秦夜赶到时，发现铁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耗子秦夜摸出手机照明，小心地走下楼梯。
地下室里堆满了废弃的实验器材，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霉味混合的刺鼻气味。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秦夜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个人影。
耗子！你没事吧
张浩抬起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白布满血丝。
夜哥...你来啦...张浩的声音里夹杂着另一个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秦夜胸前的印记开始发烫。他这才注意到，张浩身后的阴影比别处更浓，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隐约形成一个人形。
我们玩个游戏吧...张浩突然扑过来，力气大得惊人，将秦夜按在地上。他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在秦夜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背包在挣扎中散开，冥币和那三样物品撒了一地。秦夜拼命伸手，抓住了铜镜。
镜面照向张浩的瞬间，一声骇人的尖叫响彻地下室。张浩背后的黑影被吸入镜中，而张浩本人则瘫软下来，不省人事。
秦夜喘着粗气爬起来，发现铜镜里多了团蠕动的黑影。镜面边缘浮现一行小字：怨灵一只，可兑换500贯或役使三日。
什么鬼...秦夜手一抖，差点把镜子摔了。
这时，他注意到张浩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抽出来一看，是张浩和几个同学在老校区门口的合影。照片角落，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微笑。
和今天见到两次的那个一模一样。
秦夜想起苏婉月的警告：别相信任何声音。可当他把照片翻过来时，背面用血写着：
来找我...
3
黑色名片
秦夜盯着校医院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他的鼻腔。张浩躺在隔壁病床上，仍然昏迷不醒。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暂时性昏迷，但秦夜知道真相远非如此。
口袋里的铜镜时不时传来震动，像是里面的怨灵在挣扎。秦夜摸出苏婉月的名片，犹豫着要不要打那个电话。
醒了！耗子醒了！临床的同学突然喊道。
秦夜一个箭步冲到张浩床前。张浩的眼神涣散，嘴唇干裂，但至少瞳孔恢复了正常大小。
水...张浩虚弱地说。
秦夜递过水杯，趁机低声问：地下室发生了什么
张浩的手突然一抖，水洒在病号服上。我...我不记得了。他的眼神闪烁，就是去拿个实验器材，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在撒谎。秦夜清楚地看到张浩说这话时，脖子后面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护士过来赶人，说病人需要休息。秦夜临走时，张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夜哥，别去老校区...特别是别碰那张照片...
秦夜一愣：什么照片
张浩的眼神又变得恍惚：我...我说了什么吗
走出校医院，秦夜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本地新闻推送：《连环离奇死亡！三天内第五名受害者出现》。他点开详情，一张现场照片让他停住了脚步——死者身旁的地上，赫然落着一张纯黑色的名片。
和苏婉月给他的一模一样。
城南旧巷是城市最老的街区，青石板路两侧是民国时期的骑楼。第五名死者——一个古董商，就被发现死在自家店铺后间。
秦夜装作围观群众混在现场。警戒线内，法医正在检查尸体。死者面色青紫，双眼圆睁，嘴巴大张，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最诡异的是，他的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
又是自掐而死。一个穿风衣的男人低声说，和前面四个一样。
特调局的人来了。另一个警察说。
人群分开，苏婉月带着两个助手走来。她今天换了身藏青色西装，胸前别着那个阴阳鱼徽章。秦夜注意到她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应该藏着什么武器。
苏婉月蹲下身，用镊子夹起死者身旁的黑色名片。她对着光线看了看，然后装进一个银色的证物袋。
所有人退后。她突然命令道。
话音未落，死者的嘴巴猛地合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咬断了颌骨。紧接着，尸体像充气娃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层皮贴在骨头上。
围观人群尖叫着四散而逃。秦夜站在原地，看到苏婉月从风衣内袋掏出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粉末撒在尸体上。粉末接触尸体的瞬间燃起幽蓝色火焰，但奇怪的是，尸体本身并没有被点燃。
你。
秦夜这才发现苏婉月正盯着自己。
跟我来。她说完就转身走向一辆黑色轿车，不容拒绝。
车内弥漫着檀香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气味。苏婉月关上车门，第一句话就让秦夜浑身发冷：
你也被盯上了。
她拿出那个银色证物袋，里面的黑色名片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秦字。
这是什么秦夜强作镇定。
名片鬼的标记。苏婉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它会先给你一张名片，三天内必来索命。目前为止，没有活口。
秦夜想起张浩口袋里的照片：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代理人。苏婉月直视他的眼睛，别装了，我知道你收服了镜中怨灵。普通人做不到这点。
秦夜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前的印记：你到底是谁
苏婉月，特异事件调查局第七处调查员，负责超自然案件。她顿了顿，同时也是守夜人——一个专门监视你们这些代理人的组织。
我们
每隔七年，诡界会挑选一个人类作为代理人，赋予其驱使阴物的能力。苏婉月从手套箱里取出一份档案，你是第七任。
档案里是前六任代理人的资料和...死状照片。秦夜胃部一阵抽搐——有的被自己的影子勒死，有的融化在镜子里，最惨的是第三任，全身骨骼反向折断，摆成了莲花形状。
他们都死了
无一例外。苏婉月合上档案，代理人最终都会被自己驱使的力量反噬。我的工作就是监视你们，确保不会危害普通人。
秦夜想起抽屉里的冥币：那我...
你已经被名片鬼标记，活不过三天。苏婉月冷静地说，除非我们合作。
车窗外，夕阳将街道染成血色。秦夜突然注意到后视镜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叠黑色名片。
他来了！秦夜喊道。
几乎同时，车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跳了上来。车顶钢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来，形成一个人形轮廓。
苏婉月迅速发动车子，猛打方向盘。车子在狭窄的巷子里甩尾漂移，但那个东西牢牢粘在车顶。
趴下！苏婉月突然按下秦夜的头。
车顶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只青灰色的手伸了进来，手指上长着黑色尖甲，直奔秦夜咽喉而来。
苏婉月从腰间抽出一把刻满符文的短刀，向那只手斩去。手被砍中的瞬间，车顶传来刺耳的尖叫。黑色液体从伤口喷溅而出，落在座椅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它怕这个！秦夜想起背包里的桃木剑，赶紧抽出来递给苏婉月。
好东西！苏婉月眼前一亮，接过木剑反手刺向车顶。
又是一声惨叫，车顶的人形轮廓消失了。苏婉月急刹车，两人下车查看——车顶上除了几道抓痕，还有一张被木剑钉住的黑色名片。
名片上渗出粘稠的黑血，慢慢形成几个字：明晚子时。
它在约时间。苏婉月拔出木剑，看来我们被当成挑战书了。
秦夜突然想到什么：你说名片鬼会给目标发名片...那之前那些死者，是不是都收到过这种名片
苏婉月点头：但都是在死后才被发现。你是第一个活着看到名片的。
不对。秦夜翻出手机里的新闻照片，你看，每个死者身旁都有名片。如果名片是死后才出现的，媒体怎么会拍到除非...
除非有人故意放在那里。苏婉月脸色变了，有人在操纵名片鬼杀人，并且炫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需要更多信息。苏婉月说，跟我回特调局。
特调局第七处位于市政大厦地下三层。电梯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认证。走廊两侧的墙壁上画满了秦夜看不懂的符文，空气中弥漫着香灰的味道。
苏婉月的办公室堆满了古籍和古怪仪器。她打开电脑，调出五名死者的资料。
古董商、历史教授、档案馆员、民俗学家、老道士...秦夜皱眉，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都在研究本地历史，特别是...苏婉月调出一张老照片，这个。
照片上是民国时期的城南街区，中央站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身后是家镖局。男子腰间挂着一块造型奇特的玉佩。
这是
周昆山，民国时期最后一位镖头，也是第一任代理人的...牺牲品。苏婉月指着玉佩，这是诡界钥匙的碎片之一。五名死者都在追查它的下落。
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刺痛起来。他捂住胸口，眼前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黑暗的巷道、飞溅的鲜血、一块发光的玉佩...
你怎么了苏婉月警觉地问。
我不知道...看到照片就...秦夜喘着气，这个周昆山，他葬在哪里
无人知晓。据说他在一次走镖途中遭遇百鬼夜行，连人带镖全部消失。苏婉月突然压低声音，但局里有内鬼。这些资料本该是绝密，却有人泄露给了外界。
她递给秦夜一个U盘：这里有我能公开的所有资料。作为交换，我需要你的眼睛——代理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秦夜接过U盘：合作愉快
暂时合作。苏婉月纠正道，记住，明晚子时，名片鬼会再来。在此之前...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苏婉月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出事了。又发现一具尸体，死状相同...但这次是特调局的人。
秦夜心头一紧：内鬼在灭口
更糟。苏婉月抓起外套，死者是我派去监视你的同事。
深夜，秦夜独自站在城南老巷。按照苏婉月给的线索，周昆山当年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一带。据说每逢阴雨夜，有人能看到个穿长衫的镖师在巷子里徘徊。
秦夜从背包里取出一沓冥币和那三枚铜钱。铜钱用红绳串着，轻轻一摇，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镖头，秦夜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抱拳，晚辈有事相求。
巷子里突然起雾了。雾气中传来马蹄声和金属碰撞的声响。秦夜屏住呼吸，看到雾气里走出个模糊的人影——高个子，穿长衫，腰间佩刀。
何人唤我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秦夜举起冥币：想跟您做笔交易。
人影走近了。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容刚毅，太阳穴上有个弹孔，伤口边缘焦黑。他的长衫下摆沾满血迹，走路时发出铁链拖地的声音。
阳间人，你可知唤阴兵上来的代价周昆山——或者说他的鬼魂冷冷地问。
秦夜亮出胸前的印记：我是新任代理人。
周昆山的眼神变了：又是你们这些贼子！他猛地拔出腰刀，刀身泛着青光，上一任代理人害我全镖局惨死，今日正好报仇！
秦夜来不及解释，周昆山已经挥刀砍来。刀锋未至，阴风先到，刮得秦夜脸颊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秦夜将整沓冥币抛向空中：我买你的命！
冥币在空中燃烧，化作无数金色锁链缠向周昆山。老镖师怒吼着挥刀斩断锁链，但每断一根，就有两根缠上来。最终，他被捆得结结实实，单膝跪地。
我不是你的敌人。秦夜喘着气说，有人在用名片鬼杀人，目标是寻找诡界钥匙。我需要你的帮助。
周昆山冷笑：钥匙早就碎了。
但碎片还在。五个人因此丧命，下一个可能是我。秦夜伸出手，帮我，我许你重入轮回。
锁链渐渐松开。周昆山站起身，深深看了秦夜一眼：小子，你可知道代理人不得干预阴魂轮回这是诡界铁律。
那就换个条件。秦夜想了想，帮我解决名片鬼，我帮你查明当年真相，还镖局一个公道。
周昆山的鬼魂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成交。
他伸手按在秦夜肩上。刹那间，秦夜感到一股寒意流遍全身，同时脑海中多了些陌生的记忆片段——黑暗的巷道、凄厉的惨叫、以及一块发着幽光的玉佩...
明日此时，我自来寻你。周昆山的身影渐渐淡去，记住，别相信穿红衣服的女人。
秦夜想问清楚，但老镖师的鬼魂已经消失在雾气中。他转身要走，却看到巷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苏婉月。
你跟踪我秦夜警觉地问。
苏婉月举着那个奇怪的怀表：我在追踪阴气波动。她走近几步，你收了它做阴兵
秦夜点头：明晚对付名片鬼多分把握。
小心被反噬。苏婉月警告道，所有阴兵都会试图影响宿主。他说我坏话了，对吧
秦夜不置可否。两人并肩走出巷子，谁都没注意到，巷角的阴影里，一张黑色名片正缓缓燃烧，化为灰烬。
更远处的高楼上，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正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她脚下，躺着个穿特调局制服的男子，胸口插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
女人拿起对讲机：目标已接触镖师。按计划，明晚收网。
对讲机那头传来沙哑的笑声：很好。第七任代理人，将是最后一任。
4
镜中学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帘，秦夜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梦中那双从镜子里伸出的苍白手臂似乎还缠绕在脖子上。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六点三十分，还有三条未读消息。一条是张浩发来的：夜哥，我出院了，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一条是苏婉月的：今天下午三点，校图书馆见，带你看点东西；最后一条是陌生号码：小心穿红衣服的女人。
秦夜盯着最后那条短信，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发信人显示未知号码，但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是周昆山的手笔——那个民国镖师的阴魂自从昨夜结盟后，就以各种方式传递着警告。
红衣女人...秦夜喃喃自语，想起之前在公交站和老校区见过的红裙女子。他翻身下床，从抽屉里取出那面铜镜。镜中的怨灵已经安静下来，镜面边缘浮现一行新字：役使剩余1天。
今天得把这玩意儿处理掉。秦夜用红布包好铜镜塞进背包。自从收服这个怨灵后，他每晚都做噩梦，梦里总有个声音重复着地下室第三块砖。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请历史系秦夜同学速到教务处，请历史系秦夜同学速到教务处。
秦夜皱眉。他最近除了逃几节选修课外，没犯什么事。教务处找他干什么
教务处的空调开得极低，秦夜一进门就打了个寒颤。办公桌后坐着的不只是系主任，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和...苏婉月。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风衣，胸前的特调局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秦夜啊，这位是特调局的苏调查员。系主任笑容勉强，她说需要你协助调查一些...呃...校园安全事项。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我是校史馆的赵教授。苏调查员在查阅一些旧档案，正好涉及你的专业方向。
秦夜与苏婉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在演戏，而且演得很专业。
1999年的女生失踪案。苏婉月推过来一份泛黄的档案，林小雨，中文系大三学生，在女生宿舍3号楼208室失踪，最后被人看见是在宿舍楼的公共浴室。
档案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齐耳短发，眼睛弯成月牙。秦夜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条红绳手链，串着三枚铜钱——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这案子不是结了吗系主任搓着手，当年调查结论是林小雨可能离家出走了...
但上个月开始，3号楼208室连续有学生报告半夜在浴室镜子里看到人影。苏婉月冷静地说，昨晚更有一名女生昏迷在浴室，目前仍在医院，症状和你室友张浩一模一样。
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刺痛起来。他强作镇定：需要我做什么
你最近不是在收集校园灵异故事吗苏婉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校方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调查，毕竟学生之间更容易沟通。
系主任如释重负：对对，秦夜同学文笔很好，系刊上那篇《城南旧事》就是他的手笔。
秦夜明白了——苏婉月在给他制造合理调查的机会。
荣幸之至。秦夜接过档案，我能先去现场看看吗
女生宿舍3号楼已经半空。自从昏迷事件后，大半学生都申请了调宿或直接回家。208室门上贴满了符纸，走廊里弥漫着香灰和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古怪气味。
演技不错。确认四下无人后，秦夜低声道。
苏婉月从风衣内袋掏出个罗盘模样的仪器：没在演。这事确实蹊跷，而且...她调整着罗盘上的指针，和你手中的铜钱有关。
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浴室方向。秦夜跟着苏婉月走向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推开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浴室内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是顶部一盏时明时暗的日光灯。
就是那面镜子。苏婉月指着最里侧的洗手台。
镜子看上去很普通，边缘有些锈迹。秦夜走近时，胸前的印记突然灼热起来。他下意识摸下铜镜，发现镜中的怨灵正剧烈挣扎，镜面浮现血字：放我出去！
有反应苏婉月凑过来看。
就在这一刻，浴室的灯突然全灭。黑暗中，秦夜听到水龙头自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滴答、滴答的水声，越来越近...
苏婉月秦夜摸出手机照明。
灯光亮起的瞬间，秦夜看到镜子里站着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叫林小雨的女生！她浑身湿透，长发贴在惨白的脸上，手腕上的红绳已经发黑。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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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镜子里的林小雨咧嘴一笑，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秦夜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镜面开始波动，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抓向他的喉咙！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苏婉月突然喝道，一道黄符飞向镜子。
符纸在镜面上燃起蓝色火焰，那只手猛地缩回。林小雨的形象扭曲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
快走！苏婉月拽着秦夜往外跑。
两人刚冲出浴室，身后的门就砰地自动关上，接着是剧烈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想破门而出。
这已经不是普通怨灵了。苏婉月喘着气说，她成了地缚灵，力量比普通鬼魂强十倍。
秦夜想起铜镜上的提示：地下室第三块砖...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苏婉月皱眉：什么砖
秦夜简单解释了铜镜怨灵的反常表现。苏婉月听完，立刻拨通电话：赵教授，我需要1999年3号楼的建筑图纸...对，立刻马上。
校史馆地下档案室堆满了尘封的图纸。赵教授找出3号楼的蓝图铺在桌上：这是1978年改建时的图纸，1999年只做过内部装修...
这里。苏婉月指着浴室下方的位置，有个被填埋的地下室入口。
秦夜凑近看，发现浴室正下方确实有个标着储藏室的小空间，但在一张1995年的改建图上被划掉了。
为什么填埋地下室
赵教授推了推眼镜：据说是因为潮湿漏水...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秦夜追问。
有个老校工说过，填埋前夜听到地下室传来女孩的哭声。赵教授压低声音，但当时没人相信，以为他喝多了。
苏婉月已经站起身：得去地下室看看。
入口早就封死了。赵教授说。
总有办法的。苏婉月看向秦夜，意有所指，特别是有些人有特殊资源。
秦夜明白她指的是周昆山。但老镖师说过要天黑才能现身，现在才下午四点。
先去看看情况。秦夜提议。
3号楼后方杂草丛生，隐约能看到地面有个微微凸起的方形轮廓。秦夜蹲下身，拨开杂草，露出一个生锈的铁栅栏。
就是这里！苏婉月用脚跺了跺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
两人合力掀开栅栏，露出个黑洞洞的入口，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秦夜正要用手机照明，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尖锐的女声问道。
转身看到是个穿红裙子的中年女人，胸口别着宿舍管理员的工牌。秦夜浑身一僵——正是他多次见过的那个红裙女子！
王阿姨苏婉月却自然地打招呼，我们在做安全排查。
这里不许进！王管理员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夜，特别是你，男生不准进女生宿舍区！
秦夜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条红绳，和林小雨的一模一样。
我们这就走。苏婉月拉着秦夜离开，低声说，不对劲，3号楼的宿管明明是李阿姨。
走出几十米后，秦夜回头看去，王管理员仍站在原地，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嘴唇蠕动着，像是在数数。
她不是人。秦夜确定地说，我看到过她三次，每次都没影子。
苏婉月掏出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行小字：红衣为煞，遇之则凶。
今晚必须解决这事。她神色凝重，我怀疑林小雨的死和那个王阿姨有关。
夜幕降临，秦夜和苏婉月带着工具潜回3号楼后方。月光下，地下室入口像张黑洞洞的大嘴。
周镖头，该你出场了。秦夜取出铜钱轻轻一摇。
阴风骤起，周昆山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凝实。老镖师看了眼地下室入口，脸色大变：好重的怨气！
里面可能有个地缚灵。秦夜简单说明情况，我们需要找到第三块砖。
周昆山抽出腰刀：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三人顺着生锈的铁梯爬下。地下室不足十平米，墙壁上长满霉斑，地上积着层黑水。秦夜用强光手电照向墙壁，发现有几块砖颜色略新。
就是这些。苏婉月数到第三块，后面是空的。
周昆山用刀尖撬开砖块，露出个小洞。秦夜伸手进去，摸到个硬物——是个铁盒，已经锈迹斑斑。
打开铁盒，里面是条发黑的红绳手链，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本日记。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王阿姨和林小雨站在一起，两人手腕上都戴着红绳。日记本第一页写着：王丽珍老师要我帮忙做实验，说能保研...
我明白了。苏婉月翻着日记，这个王丽珍就是现在的王阿姨，她利用某种邪术害死了林小雨。
话音刚落，地下室的温度骤降。黑水表面结起冰霜，墙壁上的霉斑迅速蔓延，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她来了！周昆山举刀挡在两人身前。
黑水沸腾起来，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缓缓升起——正是林小雨！她的眼睛全白，长发像水草般飘动，手腕上的红绳已经勒进皮肉。
王...老...师...林小雨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为...什...么...
秦夜突然想到什么，掏出那面铜镜：林学姐！我们是来帮你的！王丽珍已经受到惩罚了！
镜面照向女鬼的瞬间，林小雨的形象突然清晰起来，恢复了生前的模样。她困惑地看着秦夜：你...能看见我
能。秦夜举起铁盒里的东西，告诉我们真相，我们帮你讨回公道。
林小雨的鬼魂颤抖起来：王老师...她说要做个实验...给我戴上这个...她指着红绳，然后把我锁在地下室...水...好多水...
苏婉月突然倒吸一口气：是替死术！她想找替身逃脱生死簿！
一声尖笑从入口处传来。众人抬头，看到王阿姨正趴在洞口，脖子扭转180度，脸上皮肤一块块剥落：聪明的小丫头...可惜晚了！
她猛地跳下来，身体像蜘蛛一样攀在墙上。周昆山挥刀斩去，却被她轻易避开。
二十年前我选中小雨做替身，可惜仪式被打断。王丽珍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现在有代理人送上门来，正好完成仪式！
她扑向秦夜，手指长出黑色尖甲。秦夜本能地举起铜镜——
镜面爆发出刺目金光，王丽珍惨叫一声被弹开。林小雨的鬼魂趁机扑上去，两个灵体纠缠在一起。
现在！苏婉月抛给秦夜一张符纸，贴在她额头上！
秦夜抓住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将符纸拍在王丽珍额头。她顿时僵住，皮肤下像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小雨学姐！秦夜转向林小雨的鬼魂，你想报仇吗
女鬼停下撕咬，茫然地看着他。
还是想解脱秦夜取出冥币，我能送你往生。
林小雨的眼中流下血泪：我...只想回家...
秦夜将冥币抛向空中，纸钱燃烧成金色光点环绕着女鬼。她的形象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不！我的替身！王丽珍挣扎着尖叫。
周昆山一刀刺入她胸口：妖妇，受死！
王丽珍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和那根红绳。
地下室的温度恢复了正常。秦夜捡起红绳和铁盒里的东西：这些得交给警方。
没用的。苏婉月摇头，王丽珍早就死了，一直靠邪术维持。现在法术被破，她连鬼都做不成。
回到地面，月光格外明亮。周昆山的鬼魂变得有些透明：小子，你做得不错。他看向苏婉月，守夜人也不全是废物。
苏婉月正要反驳，老镖师已经化作青烟回到铜钱中。
你这阴兵脾气不小。苏婉月撇嘴。
秦夜笑了笑，突然发现铜镜变了样——锈迹全部消失，镜面边缘多了圈精美花纹，背面刻着照鬼镜三个古字。
升级了秦夜翻看着镜子。
苏婉月凑过来看：看来你超度林小雨的善举得到了上面的认可。她指了指天上。
两人并肩走回校园主干道。秦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王丽珍说的仪式被打断是什么意思当年有人救林小雨
苏婉月神色变得古怪：校史记载，1999年9月9日，有个游方道士路过，指出3号楼阴气太重。校方不信，结果当晚就发生了林小雨失踪事件。
那道士后来呢
消失了。苏婉月停下脚步，但特调局档案里，那个道士的画像...她犹豫了一下，很像你。
秦夜如遭雷击。二十年前，自己还没出生！
苏婉月从包里取出一份泛黄的文件，上面是张素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士，眉宇间与秦夜有七分相似。
根据记录，他自称姓秦，叫...
秦什么秦夜急切地问。
文件上的名字部分已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最后一个山字。
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剧痛起来。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黑暗的地下室、发光的玉佩、一个穿道袍的背影...
你没事吧苏婉月扶住摇摇欲坠的秦夜。
没事。秦夜勉强站稳，只是...我觉得校园地下可能不止一个秘密。
他望向3号楼方向，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光下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穿红裙子的身影，站在楼顶朝他们挥手。
女生宿舍事件后，校园恢复了平静。张浩彻底康复，但对地下室的事绝口不提。秦夜的照鬼镜成了新武器，而他和苏婉月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既是合作伙伴，又互相提防。
一周后的深夜，秦夜独自在宿舍研究铜钱和玉佩的关系，手机突然震动。是苏婉月发来的加密文件，标题是：《关于你父亲》。
秦夜点开文件，第一行就让他血液凝固：
秦山海，第六任诡界代理人，1999年9月失踪，疑似死亡。最后出现地点：城南大学3号楼。
文件末尾附着一张照片：秦山海站在3号楼前，手腕上戴着条红绳手链，和林小雨的一模一样。
5
午夜公交车
雨水敲打着图书馆的玻璃窗，秦夜盯着手机屏幕上父亲的照片，指尖微微发抖。照片上的秦山海不过二十出头，眉宇间与自己有七分相似，手腕上那条红绳手链正是林小雨死亡的关键。
你父亲是上一任代理人。苏婉月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今天穿了件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白皙，1999年9月9日，他在处理3号楼事件后失踪，官方记录是叛逃。
秦夜抬头：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婉月压低声音，特调局认为他投靠了幽冥会——一个试图打通阴阳两界的邪教组织。
秦夜胸口发闷。父亲会是叛徒那个在模糊记忆中把他扛在肩上的男人，会是邪恶组织的成员
我不信。秦夜将手机推回去。
苏婉月欲言又止，突然脸色一变，迅速收起资料。秦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图书馆门口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鹰钩鼻，眼神锐利如刀。
赵副局长。苏婉月站起身，声音绷紧。
男人大步走来，风衣下摆随着步伐翻飞。秦夜注意到他左手戴着一只古怪的黑手套，上面绣着金色符文。
这位就是秦夜同学吧赵无极的声音沙哑低沉，久仰大名。
他伸出手，秦夜本能地与之相握——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窜上脊背。胸前的代理人印记剧烈灼烧起来，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赵无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有意思。
局长怎么亲自来了苏婉月挡在两人之间。
听说城南大学出了个能解决连特调局都头疼的灵异事件的高人，我当然要见见。赵无极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秦夜，特别是...这位高人和前任代理人秦山海长得如此相像。
秦夜强作镇定：巧合而已。
是吗赵无极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来，那这个也是巧合
照片上是父亲站在一座古宅前，手里捧着个黑色木盒。秦夜一眼认出，那木盒和他获得代理人能力时出现的箱子一模一样。
今晚有个私人拍卖会。赵无极留下一张烫金名片，或许你会感兴趣。婉月，你陪秦同学一起去。
说完，他转身离去，风衣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他在试探我。秦夜低声道。
苏婉月神色复杂：不止。那个拍卖会是鬼市——专门交易阴物的黑市。赵无极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秦夜拿起名片，背面用金粉印着地址和时间：午夜12点，城南老街23号。
去吗
必须去。苏婉月咬着下唇，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午夜的老街被雾气笼罩，青石板路湿漉漉地反射着月光。23号是栋民国时期的西式建筑，门口挂着古玩鉴赏的牌子，看起来平平无奇。
苏婉月换了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那把符文短刀。秦夜则带着全套家当：冥币、照鬼镜、铜钱和桃木剑。
记住，鬼市有鬼市的规矩。苏婉月低声嘱咐，只看不摸，问价不还价，成交不反悔。
推门进去，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十几个人分散在各处，有的穿现代服装，有的却是一身古装。秦夜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个穿清朝官服的干瘦老头，正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他们。
活人，死人，半死不活的人都有。苏婉月轻声解释，跟紧我。
大厅中央是个展示台，上面摆着今晚的拍品：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刀，刀身刻满符文；一个会自己转动的青铜罗盘；一本用人皮装订的书；以及...一个玻璃罐里泡着的婴儿尸体。
那是古曼童，东南亚邪术。苏婉月注意到秦夜的目光，别盯着看，会引起注意。
拍卖会准时开始。前几件拍品都以天价成交，买家用的不是现金，而是各种古怪物品：骨灰、头发、甚至是一小瓶鲜血。
接下来是今晚的重头戏——斩魂刀。主持人是个穿旗袍的美艳女子，声音却沙哑如老妪，相传为明代锦衣卫所铸，专斩阴魂邪祟。
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跳动起来，像是在催促他。台上的古刀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刀身上的符文时隐时现。
起拍价，三千贯。
现场响起几声竞价。当价格抬到五千贯时，秦夜举起手：六千。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敌意。主持人眯起眼：这位客人，您带够钱了吗
秦夜从背包里取出一沓冥币。主持人验过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货真价实的诡界银行本票。还有人加价吗
角落里，那个清朝官服的老鬼突然开口：七千。它的声音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
八千。秦夜毫不退让。
老鬼的脖子发出咔咔声，转向秦夜：年轻人，有些东西不是你能驾驭的。
试试看秦夜直视它的眼睛。
老鬼沉默片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让给你了。
成交槌落下，秦夜上前取刀。就在他手指接触刀柄的瞬间，整把刀上的锈迹剥落，露出寒光凛凛的刀身。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最后汇聚成一条青龙图案，从刀柄游到刀尖。
认主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苏婉月拉着秦夜快速离开。刚出门，她就低声道：我们被盯上了。
雾气中，几个黑影正从四面八方靠近。秦夜握紧斩魂刀，刀身微微震动，发出龙吟般的清响。
跟紧我。他拉着苏婉月冲向一条小巷。
黑影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即将被包围时，一道青光闪过，周昆山的鬼魂出现在巷口：这边！
老镖师带着两人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间破庙前。确认没有追兵后，他盯着斩魂刀：好东西，但也会招来祸端。
你知道这把刀秦夜问。
锦衣卫青龙卫的佩刀，专杀妖邪。周昆山的声音带着敬畏，最后一位使用者是...
秦山海。苏婉月突然说，特调局档案里有记载。
秦夜心头一震：我父亲用过这把刀
周昆山点头：二十年前，他用此刀斩杀过百鬼夜行的主使者。后来刀随他一起失踪了。
三人沉默片刻。苏婉月突然掏出手机：局里紧急通知，城北出大事了。
屏幕上是一条推送新闻：《午夜惊魂！公交车失控撞入民宅，司机声称乘客都不是人》
配图是一辆老式公交车，车头完全变形，挡风玻璃上有个清晰的人形凹痕——但从内部撞出来的。
这不是普通的灵异事件。苏婉月脸色发白，这是阴车借道。
事故现场被警方围得水泄不通。苏婉月出示证件后，两人得以靠近那辆诡异的公交车。车身上锈迹斑斑，像是废弃多年的老古董，车牌却是崭新的。
这车型至少淘汰二十年了。秦夜绕着车子查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路上
苏婉月检查着车内的痕迹：看这里。
车厢地板上布满黑色手印，座位上残留着某种黏液。最诡异的是驾驶座——方向盘上绑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像是为了防止司机逃跑。
不是普通的鬼搭车。周昆山现出身形，这是缚灵车，专门运送枉死之魂的。
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刺痛，他眼前闪过几个画面：暴雨中的十字路口、刺眼的车灯、扭曲的金属和飞溅的鲜血...
1999年9月9日。他脱口而出，这辆车出事的那天。
苏婉月迅速翻查资料：没错！1999年9月9日晚，一辆22路公交车在城北十字路口与油罐车相撞，全车无人生还。
而且...她声音发颤，事故发生时间正好是午夜12点，和你父亲失踪的时间吻合！
秦夜握紧斩魂刀：我们要找到那天的十字路口。
根据资料，当年的十字路口已经改建成立交桥。三人赶到时，已是凌晨两点。立交桥上空无一人，路灯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腐烂混合的怪味。
阴气最重的时候是午夜。周昆山抽出了腰刀，但有些东西...不受时间限制。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盏车灯刺破黑暗，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一辆老式公交车从雾中缓缓驶来，车头挂着22路的牌子。
它来了。苏婉月拔出短刀。
公交车停在三人面前，车门吱呀一声打开。车内灯光惨白，隐约能看到坐满了乘客——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脑袋变形，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上不上秦夜低声问。
必须上。苏婉月咬牙，这可能是找到你父亲下落的唯一线索。
三人刚踏上车，车门就猛地关上。公交车加速驶入浓雾，窗外的景色变成了二十年前的街道。
欢迎乘坐22路...司机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终点站是...幽冥。
车厢里的乘客齐刷刷转过头，腐烂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秦夜注意到他们手腕上都系着红绳，和林小雨的一模一样。
小心，这些都是缚地灵。周昆山挡在两人身前，死前遭受巨大痛苦，死后不得超生。
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飘过来，脖子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哥哥...帮我找找头好吗...它滚到座位下面了...
秦夜强忍不适：小朋友，这辆车出事那天，你见过一个拿刀的男人吗
小女孩突然尖叫起来：刀！好可怕的刀！她的身体开始融化，变成一滩黑水。
其他乘客也骚动起来，有的开始哭泣，有的发出刺耳的笑声。公交车剧烈颠簸，像是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不好！他们在回忆死亡瞬间！苏婉月掏出一把符纸撒向空中，秦夜，用刀开路！我们去车头！
秦夜挥动斩魂刀，刀身上的青龙图案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青光扫过车厢。被触及的亡魂纷纷退避，发出痛苦的嚎叫。
三人艰难地挪到驾驶室。司机是个穿制服的中年男子，半边脑袋塌陷，眼球挂在脸上。他的双手被铁链锁在方向盘上，正疯狂地转动着。
停车！秦夜将刀架在司机脖子上。
司机却哭笑起来：停不了...永远停不了...我们每天都在重复...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苏婉月追问。
油罐车...红衣服的女人...她突然出现在路中间...司机的眼球疯狂转动，然后那个拿刀的男人跳上车...他想救我们...但是...
公交车突然急转弯，窗外景象变成了一个油罐车迎面撞来的慢动作。秦夜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在重新经历那场车祸！
快想办法！苏婉月抓住座椅稳住身体。
秦夜急中生智，掏出一沓冥币撒向车厢：买你们一个真相！
冥币在空中燃烧，化作金色光点笼罩全车。亡魂们安静下来，表情从痛苦变成了平和。
司机的声音变得清晰：那男人砍断了我们的红绳...说这样我们就能解脱...但油罐车已经...
碰撞的瞬间，秦夜看到父亲的身影出现在车厢尾部，斩魂刀挥舞，斩断了所有乘客手腕上的红绳。然后一道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
等秦夜再睁开眼，公交车停在了一片荒野上。窗外是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气，隐约能听到流水声。
这是阴阳交界处。周昆山神色凝重，你父亲把亡魂送到了这里，自己却...
去了另一边。苏婉月指着车外。
雾气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向远处走去，背影和秦山海的照片一模一样。
爸！秦夜想冲下车，却被周昆山拦住。
不能去！活人过了界就回不来了！
秦夜挣扎着，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影消失在雾中。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是半块玉佩，和他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捡起玉佩的瞬间，公交车和亡魂们开始消散。三人发现自己回到了立交桥上，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你父亲...他可能还活着。苏婉月轻声说，在那边。
秦夜握紧玉佩和斩魂刀：不管在哪，我都要找到他。
周昆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先解决眼前的事吧。这起事件不是自然发生的，有人故意唤醒了这辆鬼车。
为了什么
为了引你现身。苏婉月脸色难看，而且我怀疑特调局有内鬼。赵无极给你的拍卖会邀请，和鬼车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
秦夜翻看着玉佩，发现背面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扇门的简笔画。符号下方还有个小字：幽。
幽冥会...他喃喃自语。
晨光中，三人谁都没注意到，立交桥的阴影里，一张黑色名片正缓缓燃烧，化为灰烬。更远处的楼顶，红裙女子放下望远镜，对着手机说：
目标已确认接触钥匙。计划第二阶段可以开始了。
6
血衣刺客
玉佩在台灯下泛着莹润的光，秦夜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个幽字。自从鬼车事件过去三天，这个符号已经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有时是一扇门，有时是道裂缝，更多时候是张血盆大口。
手机震动，苏婉月的消息：查到玉佩线索，老地方见。小心尾巴
秦夜将玉佩和斩魂刀藏进特制的内袋。自从拍卖会和鬼车事件后，他确信自己正被监视。窗外树影摇曳，偶尔传来可疑的沙沙声，像是有人——或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城南咖啡馆是他们的老地方。秦夜推门进去时，苏婉月已经坐在角落，面前摊着本古籍。她今天罕见地穿了条墨绿色连衣裙，头发松散地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吧台小哥频频偷瞄，却被她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劝退。
看这个。苏婉月没废话，指向书页上一幅插图。
图上正是那枚玉佩，被标注为阴阳钥。根据记载，完整的玉佩能打开阴阳界门，而秦夜手中的只是左半部分。
右半部分在这里。苏婉月翻到下一页，图上是个穿着道袍的男子，腰间挂着右半玉佩——正是秦山海。
幽冥会一直在寻找完整的钥匙。她压低声音，他们相信集齐两半玉佩，就能打开阴阳大门，让诡界意志降临人间。
秦夜皱眉：诡界意志
你可以理解为...阴间的神。苏婉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历代代理人的力量都来自祂的赐予，但代价是...
她突然住口，猛地合上书。秦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咖啡馆门口站着个穿红色风衣的女人，正对着他们微笑。虽然装扮不同，但那笑容秦夜绝不会认错——公交站、老校区、女生宿舍，这个红裙女子如影随形。
走。苏婉月抓起书塞进包里。
两人从后门溜出，钻进小巷。秦夜边跑边问：她到底是谁
幽冥会的红鸾，专门负责盯梢。苏婉月拐进一条岔路，我们得甩掉她，去个安全的地方。
七拐八绕后，两人停在一栋老式公寓楼前。苏婉月掏出钥匙：我家。特调局不知道这个地址。
公寓不大但整洁，书架上摆满古籍，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中央的沙盘，精确还原了城市布局，上面标记着十几个红点。
这是...
过去半年所有灵异事件的发生地。苏婉月倒了杯水给他，把它们连起来看。
秦夜俯身观察，倒吸一口冷气——红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符文，和玉佩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幽冥会在布置阵法。苏婉月的手指划过沙盘，每次灵异事件都是阵法的一个节点。鬼车事件后，阵法已经完成三分之二。
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刺痛，他眼前闪过几个画面：地下洞穴、血池、黑袍人围绕着一个发光的门户...
还有九个节点。他脱口而出，最后一个是...大学城中心广场
苏婉月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份情报我今早才拿到！
我...看到了。秦夜揉着太阳穴，就像记忆，但不是我的。
沉默片刻，苏婉月突然问：你信任我吗
比信任特调局多些。
那给你看样东西。她走进卧室，取出个上锁的铁盒。打开后，里面是枚和陈昆山类似的铜钱，但更大，刻着守夜二字。
守夜人信物。她将铜钱放在茶几上，能检测谎言。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
秦夜点头。
你父亲留给你的除了代理人身份，还有什么
不知道。我对他几乎没记忆。
铜钱没反应。
你有没有想过利用代理人力量为所欲为
有。秦夜诚实地说，特别是被房东催租时。
铜钱微微发热，但没其他反应——表示是玩笑。
最后一个问题，苏婉月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对我...有没有...
话音未落，窗户突然爆裂！一道红影闪电般窜入，直取茶几上的铜钱。苏婉月反应极快，抽出短刀格挡，金属碰撞声刺耳。
红鸾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把玩着铜钱：守夜人的真言币小丫头片子还挺有来头。
秦夜拔出斩魂刀，刀身青光流转。红鸾却咯咯笑起来：别急嘛，今天我不是主角。
她侧身让开，一个穿血色长袍的高大男人从破碎的窗口飘然而入。他戴着青铜鬼面，双手指甲漆黑如墨，足有两寸长。
幽冥会左使，血衣。苏婉月脸色煞白，特调局通缉榜第三位。
血衣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客厅里的所有金属物品——餐具、钥匙、甚至苏婉月短刀——全都漂浮起来，尖端对准两人。
跑！苏婉月拽着秦夜扑向卧室。
身后传来金属破空声。秦夜回身挥刀，斩落几把飞刀，但还是有一把划破他肩膀。鲜血涌出，奇怪的是血衣突然僵住了，面具下的鼻孔扩张，像是在嗅闻什么。
纯阳血...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代理人的血...
红鸾眼中闪过贪婪：会长会喜欢的。
血衣双手一合，整面墙的砖块开始松动。秦夜知道逃不掉了，索性主动出击。斩魂刀带着龙吟声劈向血衣，后者不躲不闪，任由刀锋砍入肩膀——却没有血流出来。
物理攻击对他无效！苏婉月甩出几张符纸，用灵术！
符纸在空中燃烧，形成火网罩向血衣。红鸾见状不妙，化作红雾遁走。血衣被火网困住，发出非人的嘶吼。秦夜趁机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刀身上。
青龙出海！
刀身青光暴涨，化作龙形直扑血衣。这一击终于见效，血衣的袍子被撕碎，露出下面干尸般的躯体。但他很快重组，指甲暴长，如利剑刺向秦夜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苏婉月推开秦夜，自己却被指甲贯穿肩膀。她痛呼一声，鲜血溅在血衣面具上。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青铜面具开始融化，露出下面腐烂的脸。血衣惊恐地后退，像是很怕被人看到真容。
他怕被人认出来！秦夜灵光一闪，苏婉月，他是特调局的人！
苏婉月强忍疼痛，掏出手机对准血衣：人脸识别！
血衣暴怒，一挥手，整栋楼开始震动。天花板塌陷下来，秦夜扑过去护住苏婉月，两人滚到墙角。灰尘弥漫中，血衣的身影消失了。
他跑了...秦夜喘着气说。
苏婉月的情况不妙，肩膀伤口发黑，显然是中毒了。秦夜撕开她衣领，看到五个黑色指印正在扩散。
尸毒...她声音微弱，需要...糯米...
秦夜翻遍厨房，只找到半袋陈米。他急中生智，掏出冥币：买解药！
冥币燃烧，灰烬落在伤口上，黑色暂时停止扩散，但没完全消退。
不够...需要...苏婉月已经开始神志不清。
别无选择，秦夜想起古籍上看到的吸毒疗法。他俯下身，嘴唇贴上伤口，用力吸吮。每吸一口都满嘴腥苦，吐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不知过了多久，吐出的血终于变红。苏婉月的呼吸平稳下来，但秦夜自己开始头晕目眩——尸毒通过口腔黏膜进入了他的血液。
视线模糊中，他摸索着拿出玉佩，用最后的力气按在胸前印记上。玉佩发出微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了毒素。
秦夜...苏婉月虚弱地伸手摸他的脸，你...为什么...
因为...毒素作用下，秦夜有些口不择言，因为你比赵无极好看多了...
苏婉月居然笑了，然后做了一个让两人都愣住的动作——她抬起头，轻轻吻了秦夜一下。
唇分时，秦夜呆若木鸡。苏婉月苍白的脸泛起红晕：解毒...需要阳气...
哦...秦夜傻傻地点头，那...再来点
苏婉月翻了个白眼，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秦夜赶紧扶她躺好，开始收拾残局。
公寓已经半毁，沙盘却奇迹般完好。秦夜看着那些红点，突然发现什么：苏婉月，看！阵法缺了一个角！
大学城中心广场的红点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黑点，正好打断符文线条。
有人...破坏了节点...苏婉月挣扎着坐起来，会是谁
秦夜想起血衣看到自己血时的反应：我猜...幽冥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夜幕降临，两人挤在唯一完好的卧室床上休息。秦夜给张浩发了条消息说今晚不回去，然后看着怀中熟睡的苏婉月。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平稳而温暖。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血衣真名赵无尘，赵无极孪生弟弟，二十年前死于鬼车事故。明日午时，老茶楼见。——K
秦夜盯着短信看了很久。K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更重要的是...赵无极知道自己的弟弟成了幽冥会的杀人工具吗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血红的眼睛注视着房间里的两人。更远处的阴影里，红鸾对着手机低声汇报：
血衣失手了。不过没关系...鱼儿已经咬钩了。
7
叛徒面具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秦夜睁开眼，发现怀中的苏婉月正静静注视着他。她肩上伤口已经结痂，但脸色仍有些苍白。
早。她轻声说，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你昨晚说梦话了。
秦夜揉了揉太阳穴，尸毒的后遗症让他头痛欲裂：我说什么了
不要相信穿红衣服的女人，重复了好几遍。苏婉月坐起身，长发垂落在肩头，是周昆山警告你的
嗯。秦夜想起那条神秘短信，犹豫要不要告诉苏婉月关于赵无尘的事。最终他决定暂时保留这个信息——至少等确认K的身份再说。
手机突然震动，张浩发来一连串消息：
夜哥！学校出大事了！
中心广场地面裂开个大口子，冒出黑烟！
有人说看到里面爬出东西了！
紧接着是几条本地新闻推送：《大学城突发地陷，疑似煤气泄漏》《多名学生突发癔症，声称看到地狱之门》《特别调查局已介入》
节点被破坏了，但幽冥会加快了其他节点的激活。苏婉月快速翻阅新闻，看这个——城东老教堂钟声午夜自鸣，西区菜市场凌晨出现大量动物尸体...全是阵法节点！
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刺痛，眼前闪过破碎画面：黑袍人围绕血池诵经、赵无极摘下左手手套露出黑色符文、红鸾将一个婴儿大小的东西放入地缝...
他们在献祭。他声音嘶哑，用灵异事件制造恐慌和死亡，为阵法充能。
苏婉月已经换好衣服，从抽屉里取出另一把短刀别在腰后：得去中心广场看看。但首先...她递给秦夜一部新手机，用这个，我们的通讯可能被监听了。
广场被黄色警戒线围住，几名穿防护服的人员正在测量什么。秦夜和苏婉月混在围观学生中，观察着中央那个直径约三米的地洞。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撕开的，隐约能看到深处有微弱的红光。
阴气读数爆表了。苏婉月假装玩手机，实际上在用特制APP检测，下面肯定有东西。
秦夜眯起眼，代理人能力让他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地洞周围飘荡着数十条半透明的丝带，每一条都延伸向城市的不同方向。
那些是阵法连线。他低声解释，每个节点都通过这个主节点输送能量。
正说着，特调局的车队呼啸而至。赵无极大步走来，黑手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身后跟着几名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押着个戴头套的囚犯。
不对劲。苏婉月拉着秦夜后退，局里没有这种黑色行动。
赵无极站在地洞边缘，做了个手势。特勤人员摘掉囚犯头套——是个满脸皱纹的老道士，嘴巴被符纸封住，眼中充满恐惧。
是青云观的玄明道长！苏婉月倒吸一口冷气，他上个月失踪了，怎么会...
赵无极扯下老道嘴上的符纸，后者立刻哀求：赵局长！贫道真的不知道什么钥匙啊！
不重要了。赵无极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纯阳命格才是祭品的最佳选择。
他一挥手，特勤人员将老道推向地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婉月冲了出去：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赵无极转头看见苏婉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冷漠：苏调查员，你越权了。
根据特调局条例第13条，禁止使用活人祭祀！苏婉月亮出证件，赵局长，我需要一个解释。
秦夜暗叫不好，赶紧跟上。赵无极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游移，最后停在秦夜胸前的印记位置——尽管隔着衣服，但秦夜确信他能看到。
解释赵无极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秦夜毛骨悚然，这就是解释。
他猛地扯下左手手套。那只手根本不是人类的手——漆黑如墨，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指尖是锋利的骨刺。
小心！秦夜推开苏婉月。
赵无极的鬼手抓了个空，空气被撕裂出五道黑痕。老道趁机挣脱，却被一名特勤人员开枪击中后背，栽入地洞。
惨叫声从洞中传来，随即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地面开始震动，洞口红光暴涨。
仪式开始了。赵无极张开双臂，欢迎见证新时代的诞生！
苏婉月拔出短刀：你背叛了特调局！
不，我从来就属于幽冥会。赵无极的鬼手指向秦夜，抓住代理人，会长需要他的血！
特勤人员齐齐举枪，但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缠绕着黑气的锁链。秦夜挥动斩魂刀格挡，刀身与锁链碰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苏婉月！跑！秦夜砍断两根锁链，但更多的袭来。
苏婉月却没逃，而是冲向地洞边缘，将一枚铜钱扔了进去。铜钱在半空燃烧起来，落入洞中的瞬间，红光骤然减弱。
贱人！赵无极暴怒，鬼手暴涨抓向苏婉月。
秦夜纵身一跃，斩魂刀砍在鬼手腕部，却只留下一道白痕。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开裂，鲜血顺着手腕流到刀柄上，青龙纹路顿时亮起刺目光芒。
青龙摆尾！
刀光如匹练横扫，逼退赵无极。秦夜趁机拉起苏婉月就跑。身后传来赵无极的咆哮：全城通缉苏婉月！罪名是勾结幽冥会，谋杀同僚！
两人躲进一处废弃仓库。秦夜用碎布包扎手上的伤口，苏婉月则脸色铁青地刷着手机。
我被全网通缉了。她苦笑，监控拍到我把玄明道长推进地洞的视频，还有我和你的密会照片。
秦夜查看自己的手机，同样被各种消息轰炸——辅导员询问他下落，同学发来关心，还有几条陌生号码的威胁信息。
赵无极早有预谋。苏婉月将手机砸在地上，他利用我们做替罪羊！
秦夜想起那条神秘短信：你知道赵无极有个孪生弟弟吗
赵无尘苏婉月一愣，档案记载他二十年前就死了，在...
鬼车事故中。秦夜点头，但如果他没死呢如果他就是血衣呢
苏婉月猛地站起：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血衣怕被认出来！但...赵无极知道吗
我猜他知道，而且一直在帮弟弟掩饰。秦夜回忆着赵无极的鬼手，那东西不是天生的，是某种邪术产物。
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两人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我们得离开城市。苏婉月翻找着背包，我在山区有个安全屋...
秦夜却摇头：不行。阵法还差三个节点就完成了，我们必须阻止。
就凭我们俩全城警察和特调局都在搜捕！
不，我们有帮手。秦夜掏出铜钱轻轻一摇。
阴风骤起，周昆山的身影渐渐凝实。老镖师看了眼两人的狼狈相，冷哼一声：惹上大麻烦了
幽冥会要打开阴阳界门。秦夜简单说明情况，需要你的帮助。
周昆山沉默片刻：二十年前，秦山海也是这么说的。
你认识我父亲
一面之缘。老镖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闯入百鬼夜行救出十几个孩童，其中就有赵家兄弟。
秦夜和苏婉月交换了个震惊的眼神。周昆山继续道：后来听说赵家老大加入了什么组织，老二则死于意外。现在看来...
都是谎言。苏婉月咬牙切齿，赵无极二十年前就投靠了幽冥会，他弟弟可能根本没死，而是被改造成了血衣。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剧痛，他踉跄着扶住墙，眼前闪过一连串画面：
暴雨中的老宅...父亲被黑袍人围攻...半块玉佩落入血池...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接过红鸾递来的婴儿...
我知道下一个节点在哪！秦夜喘着气说，城南青林公馆，午夜！
苏婉月迅速搜索：是栋废弃的民国别墅，传说闹鬼，特调局档案记载那里曾经是...
幽冥会的旧址。周昆山接口，当年我和秦山海就是在那里分道扬镳。
秦夜握紧斩魂刀：那就去结束这一切。
等等。苏婉月突然拉住他，如果去，可能就是送死。所以有些话我得现在说。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秦夜的眼睛：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代理人，不是因为你救过我，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雨声填满了沉默。秦夜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和倔强的嘴角，突然明白自己早已沦陷。
巧了，我也喜欢你。他轻声说，所以我们必须活下来，不然这表白太亏了。
周昆山在一旁重重咳嗽：年轻人，大敌当前...
苏婉月却笑了，眼中有泪光闪动。她伸手握住秦夜的手：那就说定了，活下来，然后...
然后一起找赵无极算账。秦夜紧握她的手，转向周昆山，镖头，能再帮个忙吗
说。
联系其他你能联系的阴兵。告诉他们，代理人秦夜愿意用全部冥币，换取他们一夜效忠。
周昆山挑眉：你确定那可是你的全部家当。
钱没了可以再赚。秦夜看向窗外的暴雨，世界要是没了...
老镖师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有乃父之风。等着。
他化作青烟消散。秦夜转向苏婉月：趁现在，我们得做点准备。
他从背包里取出照鬼镜和剩余冥币，还有那三枚五帝钱。苏婉月则从内袋取出个小布袋，倒出几颗刻着符文的子弹。
破魔弹，守夜人特制。她将子弹压入弹匣，只有六发，得省着用。
秦夜用冥币在镜面上写下符文，镜中怨灵发出痛苦的嘶吼，但镜面却渐渐变得透明如水。
这是
照鬼镜的进阶用法——阴阳眼。秦夜解释，能看到阵法弱点。
雨越下越大，窗玻璃被敲打得啪啪作响。秦夜突然想起什么：苏婉月，你说赵无尘如果真是血衣，为什么会在看到我的血时逃跑
苏婉月思索片刻：除非...你的血对他有特殊作用。纯阳之血
或者...秦夜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他认识我的血。因为我父亲当年用血救过他。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仓库角落。两人都没注意到，那里静静躺着一张黑色名片，正缓缓吸收着地上的雨水，名片上的秦字越来越清晰...
午夜将至，青林公馆在雨中显得阴森可怖。这栋三层西式别墅早已破败，外墙爬满藤蔓，窗户像黑洞洞的眼睛。
秦夜和苏婉月潜伏在围墙外，观察着门口的动静。两名穿黑袍的守卫站在雨里，胸前别着幽冥会的徽章——半开的门形状。
守卫不是活人。秦夜通过照鬼镜看到，是行尸。
周昆山的身影在雨中浮现：联系好了，七个阴兵，都是当年受过秦山海恩惠的。但他们要价很高。
多少
每人一千贯，外加一个承诺。
秦夜皱眉：什么承诺
若你日后成为诡界掌权者，许他们重入轮回。
这个要求让秦夜心头一震——阴兵不得轮回是诡界铁律，能打破这律法的，只有传说中的诡界之主。
他们把我当什么了...
秦山海之子。周昆山意味深长地说，虎父无犬子。
秦夜咬牙：成交。
七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穿铠甲的古代武将，有民国学生装的少女，甚至还有个穿道袍的老者。他们向秦夜微微颔首，随即隐入黑暗。
计划是什么苏婉月检查着枪械。
声东击西。秦夜指向别墅三楼亮灯的房间，那是阵眼所在，但正门肯定有埋伏。你和周镖头带阴兵佯攻正门，我从后厨潜入。
苏婉月想反对，但知道这是最佳方案。她突然抱住秦夜，在他唇上重重一吻：别死。
你也是。
周昆山咳嗽一声：准备好了就动手。记住，子时整仪式开始，我们只有不到二十分钟。
秦夜绕到别墅后方，发现后门居然无人把守。这太容易了，容易得可疑。但时间紧迫，他只能冒险潜入。
厨房里堆满腐烂的食物和动物骨骼，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秦夜屏息前进，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有人在楼上走动，而且不止一个。
正门的打斗声适时响起，伴随着玻璃破碎和枪响。秦夜趁机溜上楼梯，藏在二楼阴影处。从这里能看到三楼走廊，四名黑袍人守在某个房间外，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跳动的不明物体，像是...心脏
秦夜摸出五帝钱，轻轻一弹。铜钱滚落楼梯，发出清脆的声响。两名守卫下楼查看，剩下两人也被分散了注意力。他抓住机会冲上三楼，斩魂刀划过，两名守卫无声倒地——他们黑袍下竟然是稻草人！
房间门缝渗出诡异的红光。秦夜贴门倾听，里面传来赵无极的声音：...最后一步，纯阴之血...
他猛地踹开门，眼前的景象让血液凝固——
房间中央是个用鲜血绘制的巨大阵法，赵无极站在阵眼处，左手鬼手高举，握着个婴儿大小的木偶。红鸾跪在一旁，手腕滴血。最令人震惊的是，阵法对面站着个穿黑袍的高大身影，青铜面具在红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血衣。
秦夜，来得正好。赵无极丝毫不意外，正好见证历史性时刻。
秦夜挥刀直取赵无极，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血衣突然动了，速度快得拉出残影，漆黑指甲直刺秦夜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闪过，周昆山的腰刀架住了血衣的攻击。
镖头！
正门是陷阱！周昆山身上有多处伤口，苏丫头被困住了！
秦夜心头一紧，攻势更猛。斩魂刀与血衣的指甲碰撞出刺目火花。赵无极却不再理会他们，专心念诵咒语。阵法红光越来越盛，木偶开始蠕动，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他在召唤诡界意志的分身！周昆山喊道，必须阻止！
秦夜突然想到什么，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斩魂刀上。刀身青龙纹路瞬间活了过来，化作实体缠绕刀锋。
青龙在天！
这一刀带着风雷之势劈向血衣。后者不躲不闪，任由刀锋斩入肩膀——但这次，伤口处冒出了黑烟。血衣发出痛苦的嘶吼，面具出现裂痕。
你的血...秦家的血...赵无极终于变色，无尘，避开他的血！
太迟了。秦夜的第二刀已经劈下，正中面具。青铜面具应声而碎，露出下面一张与赵无极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半边脸已经腐烂，眼窝中爬满蛆虫。
哥...哥...血衣——赵无尘发出沙哑的声音，救我...
赵无极的表情扭曲了：你...你竟然伤了他！
他鬼手一挥，阵法中的木偶突然跳起，扑向秦夜。周昆山横刀阻拦，却被木偶一口咬住脖子。老镖师闷哼一声，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镖头！秦夜想去救援，却被赵无尘缠住。
危急关头，窗户破碎，苏婉月荡着绳索闯入，手中短刀直取赵无极后心。红鸾尖叫着扑来阻挡，被苏婉月一枪爆头——破魔弹将她的上半身直接轰碎。
秦夜，玉佩！苏婉月扔来一个东西。
秦夜接住，发现是那半块阴阳钥。他胸前的印记突然灼热难当，不由自主地将玉佩按在印记上。
刺目的白光爆发，整个房间如同时停般静止了一秒。当时间重新流动时，阵法红光全部汇聚到秦夜身上，在他背后形成一个巨大的虚影——模糊的人形，头戴冠冕，身披星辰。
诡界...意志...赵无极惊恐地后退，怎么可能...
秦夜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力量涌入四肢，斩魂刀上的青龙膨胀了十倍，盘旋在整个房间上空。
不！这不对！赵无极歇斯底里地咆哮，我才是被选中的人！
他鬼手暴涨抓向苏婉月，想挟持人质。秦夜却比他更快，刀光一闪，那只鬼手齐腕而断，落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
啊！赵无极跪地惨叫。
赵无尘见状，发出非人的嚎叫，全身皮肤裂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他扑向秦夜，却在半途被周昆山最后一刀钉在墙上。
走...老镖师的身影已经开始消散，阵法要爆了...
整栋别墅开始摇晃，墙壁出现裂缝。秦夜拉起苏婉月就跑，身后传来赵无极疯狂的笑声：太晚了！阵法已经启动！你们阻止不了的！
两人刚冲出别墅，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气浪将他们掀飞数米，重重摔在泥泞中。秦夜挣扎着爬起来，看到整栋青林公馆已经化为火海，但在火焰中，隐约有一扇巨大的门正在形成...
还没结束。苏婉月咳嗽着说，赵无极用自己做了最后的祭品。
秦夜望向城市方向，更多红光从不同地点升起，向这边汇聚。最糟糕的是，大学城中心广场的方向，一道漆黑光柱冲天而起，与红光交织在一起。
百鬼夜行...秦夜喃喃道，开始了。
8
血脉真相
城市在燃烧。
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阴火——幽绿色的火焰吞噬着建筑物，却不会烧毁实物，只灼烧活人的魂魄。街道上到处是疯狂逃窜的人群，有些人跑着跑着就突然倒下，七窍冒出黑烟；有些人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挣扎。
秦夜和苏婉月穿过混乱的街道，躲避着四处巡逻的黑袍人。幽冥会的成员不再隐藏，他们站在高处引导阴火，将一个个活人推入火中作为祭品。
阵法已经完成80%。苏婉月查看着手机上的灵能监测图，再有两个节点，阴阳界门就会完全打开。
秦夜胸前的印记灼痛不已，背后的虚影虽然消失了，但那种与诡界意志连接的感觉仍在。最奇怪的是，他能感知到城市各处灵异节点的脉动，就像心跳一样有规律。
先去特调局。他拉着苏婉月拐进一条小巷，如果赵无极早就死了，档案室一定有记录。
现在特调局肯定被幽冥会控制了！
正因为如此，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敢回去。秦夜检查着斩魂刀，刀身上的青龙纹暗淡了许多，而且我需要知道...关于我父亲的真相。
苏婉月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一条密道。
特调局大楼外戒备森严，穿黑袍的守卫牵着形似狼狗的阴兽巡逻。那些阴兽没有皮毛，只有裸露的肌肉和骨头，眼睛是血红色的。
两人从下水道潜入，通过维修通道进入地下室。苏婉月输入密码打开一道暗门，里面是条狭窄的走廊，墙上画满了符咒。
守夜人专用通道。她解释道，直通档案室。
走廊尽头是扇青铜门，上面刻着绝密二字。苏婉月将守夜人铜钱嵌入凹槽，门缓缓开启。
档案室比想象中大得多，一排排金属架上摆满了贴着封条的盒子。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赵无极的档案在这里。苏婉月走向一个标着局长级的区域，按理说他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她抽出一份泛黄的档案袋，封口处盖着绝密-仅限守夜人查阅的红印。拆开后，第一张照片就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年轻的赵无极躺在一张石台上，胸口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照片日期是2003年9月9日。
鬼车事故后第四年...秦夜翻看着资料，记录显示他在一次镇压邪教活动中牺牲，但...
但尸体失踪了。苏婉月指着另一页，看这个，怀疑被幽冥会用于招魂仪式。
继续翻阅，他们发现更多惊人内幕：赵无极死后不久，一个活着的他重新出现在特调局，行事风格大变却无人怀疑；2005年，三名调查他复活的守夜人相继自杀；2010年，他晋升副局长，开始系统性清除反对派...
他不是复活。秦夜声音嘶哑，是被做成了鬼儡——活死人傀儡。
苏婉月突然抽出一张老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赵无极和一个穿道袍的男子站在一起，背景是青林公馆。道袍男子背对着镜头，但腰间挂着的玉佩清晰可见——阴阳钥的右半部分。
秦山海...秦夜认出了父亲的背影。
翻到背面，上面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与秦道长商议镇压幽冥会事宜。赵无极
所以父亲当年是站在特调局这边的秦夜困惑不已，那为什么后来...
苏婉月突然僵住，手指颤抖着指向档案最后一页。那是一份泛黄的手写记录，字迹潦草：
2003年9月9日，紧急记录。秦山海叛变，亲手杀死赵无极并取走其心脏。目击者：周昆山（已灭口）。守夜人第七小队全军覆没，仅我幸存。秦山海携阴阳钥右半加入幽冥会，自称会长。此记录留存，以防我遭遇不测。——守夜人队长吴明
秦夜的世界天旋地转。父亲是幽冥会会长那个策划无数惨案、试图打开阴阳界门的恶魔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撞倒了一排档案架，一定是搞错了！
苏婉月扶住他：档案可能有假。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她快速搜索着，很快找出标有秦山海的档案袋。这个更薄，只有寥寥几页，但内容更加震撼：
秦山海，第六任诡界代理人，能力评级：SSS。1999年鬼车事件中失踪，2003年重现，已确认加入幽冥会并接任会长。特征：左脸颊有刀疤，善用斩魂刀。危险等级：灭城级。
附着的照片上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与秦夜记忆中和蔼的父亲判若两人。他穿着黑色道袍，站在血池中央，脚下漂浮着无数尸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手中抱着个婴儿——婴儿胸口有个黑色印记，形状与秦夜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秦夜声音发抖。
苏婉月脸色惨白：档案上说...幽冥会会长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儿子作为容器，准备在关键时刻让诡界意志降临...
秦夜突然想起什么，扯开衣领——胸前的印记不知何时已经扩散，黑色纹路像树枝一样向四周蔓延。他摸出那半块玉佩，发现它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所以我的能力...我的全部...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秦夜感到一阵恶心，我只是个容器
苏婉月紧紧抱住他：不，你是秦夜。你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秦夜想回应，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印记处传来。他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将婴儿交给红鸾...黑袍人围着婴儿举行仪式...一把小刀划过婴儿胸口，鲜血滴入玉佩...
他在召唤我...秦夜痛苦地说，通过这个印记...
档案室的灯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应急灯发出幽幽绿光。远处传来阴兽的嚎叫和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发现我们了！苏婉月拉起秦夜，我们得走！
秦夜勉强站起身，将档案塞进背包。两人刚冲出档案室，走廊尽头就出现了三个黑袍人，手中握着骨制短杖。
抓住他们！会长要活的！
苏婉月连开三枪，破魔弹精准爆头。但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秦夜强忍疼痛，挥动斩魂刀开路。刀身上的青龙纹路已经几乎看不见，威力大减，但勉强还能应付。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回下水道，身后的追兵被苏婉月设置的符咒暂时阻挡。污水没过脚踝，恶臭扑鼻，但此刻这都不重要了。
现在怎么办苏婉月喘着气问，全城都是他们的人。
秦夜看着手中发光的玉佩，突然做了决定：去找他。
什么
我父亲...幽冥会会长。秦夜的声音异常平静，如果他想要我，那就给他个惊喜。
苏婉月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那是自投罗网！
不，这是唯一的机会。秦夜指向城市中心，我能感觉到，最后的仪式将在中心广场进行。那里是阵法的核心，也是...我的出生地。
他脱下外套，露出胸前已经蔓延到肩膀的黑色纹路：印记正在吞噬我。与其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苏婉月还想反对，下水道深处突然传来水花声——追兵赶上来了。秦夜拉起她就跑：没时间争论了！
爬出下水道，外面的景象更加骇人。天空变成了暗红色，无数半透明的鬼魂在城市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哭嚎。远处，中心广场的黑光柱已经扩张到直径数十米，里面隐约可见一扇巨大的门正在成形。
百鬼夜行...苏婉月喃喃道，古籍记载，这是阴阳界门开启的前兆。
秦夜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腰。印记处的皮肤裂开，渗出黑色血液，但诡异的是，这些血珠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指向广场方向。
他在加强连接...秦夜咬牙道，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人避开主要街道，利用小巷向中心广场移动。路上，秦夜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张浩。
夜哥！你在哪学校乱套了！张浩的声音充满恐惧，好多同学突然发疯，说看到门里有东西在召唤他们！
耗子，听我说。秦夜压低声音，立刻离开城市，越远越好。
那你呢
我有事要处理。秦夜顿了顿，如果...如果我回不来，我床头柜下面有个U盘，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挂断电话，秦夜发现苏婉月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她轻声道，很像一个英雄，而不是什么容器。
秦夜苦笑，正要回答，前方巷口突然出现个熟悉的身影——周昆山！老镖师的灵体比之前透明了许多，似乎随时会消散。
镖头！你还活着！秦夜惊喜道。
勉强撑着一口气。周昆山的声音虚弱，听好了，小子，关于你父亲...
我知道了。秦夜打断他，他是幽冥会会长。
周昆山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年...秦山海确实杀了赵无极取走心脏，但那是因为...
一声刺耳的尖啸打断了他的话。巷子两端同时出现黑袍人，为首的正是红鸾——她上半身已经恢复，但脸上布满缝合的痕迹。
找到你们了~她甜腻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会长大人等得不耐烦了呢。
周昆山立刻拔刀挡在两人身前：跑！我来拖住他们！
可是...
没时间了！老镖师大吼，记住，秦山海取赵无极心脏是为了阻止仪式，不是完成它！档案是假的！
红鸾尖笑着挥手，数十名黑袍人同时扑来。周昆山的身影突然暴涨，化作三米高的巨人，腰刀横扫一片：走啊！
秦夜咬牙拉着苏婉月冲向巷尾，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和惨叫声。转过拐角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周昆山被七八根骨矛刺穿，却仍屹立不倒，为两人争取每一秒时间。
他说档案是假的...苏婉月边跑边说，什么意思
意思是...秦夜喘息着，我父亲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中心广场近在咫尺。那根黑光柱现在直径已达百米，周围的建筑物全部崩塌，形成一个圆形空地。空地中央站着个高大的黑袍人，背对着他们，长发在阴风中飞舞。
秦夜胸前的印记疼痛达到顶点，黑色血液不断渗出，在空中形成一条指向黑袍人的血线。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被苏婉月扶住。
那就是...会长苏婉月声音发抖。
黑袍人缓缓转身。看清他面容的瞬间，秦夜如遭雷击——刀疤从左眼角延伸到下巴，眼睛一黑一白，嘴角挂着似曾相识的微笑。
秦山海。他的父亲。
儿子。秦山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终于来了。
9
诡界意志
秦夜的双腿像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无比艰难。胸前的黑色印记疯狂蔓延，已经爬上下巴，像蛛网般覆盖了半边脸。但他仍紧握斩魂刀，一步步走向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
秦山海站在黑光柱前，双臂张开，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他的黑袍无风自动，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玉佩——阴阳钥的右半部分。
二十年了...秦山海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的容器终于成熟了。
我不是什么容器！秦夜怒吼，声音却因痛苦而嘶哑，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对周昆山做了什么对那些无辜的人做了什么
苏婉月扶住摇摇欲坠的秦夜，破魔枪对准秦山海：站住！别靠近他！
秦山海笑了，那笑容让秦夜毛骨悚然——太熟悉了，正是他童年记忆中父亲的笑容。
苏家的小丫头。秦山海歪了歪头，你祖父死前也是这副表情，举着那把破枪...
苏婉月脸色煞白：你杀了我祖父
不，是我们。秦山海突然换了种更低沉的声音，守夜人太碍事了。
秦夜注意到父亲的眼睛不时闪过诡异的红光，说话方式也在不断变化，就像...体内有两个人格在争夺控制权。
爸...他试探着问，真的是你吗
秦山海的表情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夜儿...快走...它不是...话没说完，又变回那种诡异的平静，乖孩子，到父亲这儿来。我们一起迎接新世界。
黑光柱中，那扇巨门更加清晰了。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雾，隐约可见无数苍白的手臂在挥舞，想要挤出来。
他在拖延时间！苏婉月低声道，门就要开了！
秦夜知道她说得对，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将他一点点拉向秦山海。斩魂刀上的青龙纹路完全消失了，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刀。
没用的，孩子。秦山海柔声说，你体内的印记是门的钥匙，而我是锁匠。我们注定要完成这个仪式。
他抬起手，秦夜胸前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剧痛，整个人被无形力量提到半空。苏婉月想拉住他，却被一道黑光击飞，重重摔在十几米外。
苏婉月！秦夜挣扎着，却动弹不得。
秦山海缓步走近，轻抚儿子脸上的黑色纹路：多完美的容器...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在为这一刻准备。
为什么秦夜咬牙问。
因为人间病了。秦山海的眼神狂热，需要清洗，需要重生！而我们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他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按在秦夜胸前的印记上。两块阴阳钥碎片相遇的瞬间，刺目的红光爆发。秦夜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印记处钻入体内——冰冷、古老、充满无尽的饥饿...
诡界意志...秦山海狂热地低语，终于降临了！
秦夜的视野突然分裂。一方面，他仍能看到现实世界：苏婉月艰难地爬起，举枪射击；秦山海挥手挡开子弹，狂笑不止；黑光柱中的巨门正在缓缓打开...
但同时，他又看到了另一个维度：无边无际的灰色荒原上，游荡着无数畸形怪物；天空悬挂着三个血色月亮；而在荒原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骷髅堆成的王座，上面坐着个模糊的巨大人形...
那个人形正注视着他。
秦夜！苏婉月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别放弃！他在骗你！
秦夜努力聚焦视线，看到苏婉月被两个黑袍人按在地上，嘴角流血却仍在挣扎。这一幕像冷水浇醒了他——无论父亲被什么附身了，他都不能让苏婉月和整座城市陪葬！
滚...出...去！秦夜用尽全力抵抗体内那股冰冷意志。
秦山海惊讶地挑眉：有意思，居然能抵抗看来我的基因确实优秀。
他走近一步，手指点在秦夜额头：睡吧，孩子。等你醒来，我们将统治新世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闪过，秦山海的手臂齐肘而断！断臂落在地上，化作黑色黏液。
谁！秦山海暴怒转身。
一个浑身是血的影子站在广场边缘——是周昆山！老镖师的灵体几乎透明，腰刀也只剩半截，却仍挺直腰板：秦山海！醒醒！那不是你的儿子！
秦山海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周...昆山
二十年前你亲手把夜儿送走，就是为了不让他成为容器！周昆山踉跄着走近，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吗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让诡界得逞！
秦夜震惊地看着父亲的脸开始扭曲，两种表情不断切换：一会儿是狂热的邪教徒，一会儿是痛苦的普通人...
不...我明明...秦山海抱住头，我把夜儿交给红鸾...不，是送走...我...
趁这机会，秦夜拼命挣扎，终于从无形束缚中挣脱出来。他摔在地上，艰难地爬向苏婉月。两个黑袍人见状扑来，却被突然飞来的铜钱击穿眉心——是张浩！他带着几个同学出现在广场边缘，手里拿着秦夜床头柜下的特殊武器。
夜哥！我们来帮你！张浩大喊，扔过来一个布包。
秦夜接住，里面是那面照鬼镜和三枚五帝钱。镜子已经升级，背面刻满了复杂符文。他立刻明白该怎么做了。
苏婉月！他将照鬼镜抛给她，反射黑光！
苏婉月一个翻滚接住镜子，对准黑光柱。令人惊讶的是，镜子没有碎裂，而是将黑光折射向秦山海！
啊！秦山海被黑光击中，痛苦地跪倒在地，你们...不懂...这是进化...
秦夜趁机扑向地上的两块玉佩碎片。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时，秦山海突然暴起，剩余的手掐住他脖子：逆子！
父子俩在地上翻滚扭打。秦夜惊恐地发现父亲的力量远超常人，而且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黑雾涌出。
你不是我父亲！秦夜怒吼，你把他怎么了
秦山海的表情突然变得悲伤：夜儿...对不起...这声音确实是他记忆中的父亲，我太弱了...没能抵抗它...
下一秒，又变回那个冰冷的声音：闭嘴！你这具身体现在是我的！
趁这人格分裂的瞬间，秦夜猛地将斩魂刀刺入父亲胸口。刀身没入的刹那，青龙纹路突然重现，发出耀眼青光！
不可能！秦山海尖叫，这刀应该已经...
是你亲手改造的。秦夜流泪道，为了有一天能杀死你自己。
青光顺着刀身涌入秦山海体内。他的皮肤开始龟裂，无数黑雾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巨脸。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巨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容器已成，门已开启！我的降临无可阻挡！
黑光柱中的巨门轰然洞开，无数畸形怪物如潮水般涌出。天空彻底变成血红色，三个虚幻的月亮隐约可见。
城市各处传来尖叫和爆炸声。秦夜绝望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斩魂刀还插在父亲胸口。
垂死的秦山海突然抓住他的手：夜儿...记住...阴阳钥...合则开...分则关...
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是秦夜记忆中的那种温柔：用你的血...分开它们...然后...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就化作了飞灰，只余下半块玉佩落在地上。
秦夜捡起两块玉佩，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咬破手腕，让鲜血浸透两块玉佩。令人惊讶的是，血液在玉佩表面形成了细小的金色符文。
苏婉月！张浩！退后！
他将两块玉佩猛地合在一起，然后用力拉开——玉佩没有如预期般结合，反而在血液作用下互相排斥，发出刺耳的嗡鸣。
空中的巨脸突然扭曲：不！
黑光柱开始不稳定，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涌出的怪物们尖叫着化为黑烟。秦夜感到胸前的印记灼烧般疼痛，黑色纹路正一点点褪去，全部被吸入玉佩中。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巨脸咆哮着，我已经记住了这个世界的坐标！我还会回来的！
随着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巨脸消散了。黑光柱收缩成一条细线，然后彻底消失。天空中的人造月亮也随之破碎，露出后面真实的夜空。
寂静。
秦夜瘫坐在地上，胸前的印记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疤痕。两块玉佩躺在他手心，不再发光，但温度高得烫手。
苏婉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跪在他身边：结束了
暂时。秦夜看向父亲消失的地方，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说...诡界意志还会回来。
张浩和同学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惊叹着刚才的奇迹。远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渐渐接近。
特调局的人要来了。苏婉月担忧地说，我们怎么解释这一切
秦夜擦干眼泪，慢慢站起身。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虽然诡界意志被驱逐，但代理人的力量仍在，而且更加...温和。他能感知到城市各处残存的阴气，也能听到那些游魂的低语。
实话实说。他将两块玉佩和斩魂刀收好，然后...重建一个新的特调局。
一个月后，城南新区的一栋不起眼小楼前挂上了新牌子：阴阳事务调解所。门厅里，张浩正忙着接电话，面前的黑板上写满了各种灵异事件预约。
二楼办公室，秦夜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胸前的疤痕偶尔会隐隐作痛，提醒他那场几乎毁灭城市的灾难。
看这个。苏婉月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份文件，又一起煤气泄漏事件，和老城区的地下管网有关。
她走到秦夜身边，自然地靠在他肩上。自从那场大战后，两人的关系不再有隔阂。秦夜搂住她的腰，在她额头轻吻一下：派周镖头去看看
他已经去了。苏婉月笑着指指角落——那里摆着个古色古香的牌位，上面写着周昆山之位，前面插着三炷香。香灰偶尔会无风自动，像是在回应。
秦夜从抽屉里取出两块玉佩。它们现在安静地躺在特制的盒子里，被各种符咒封印着。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彻底关闭两界通道的方法。他轻声说。
苏婉月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张浩说红鸾的尸体失踪了。监控只拍到一团红雾飘出了停尸房。
秦夜并不意外。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幽冥会残余势力仍在暗处活动；诡界意志终将卷土重来；而父亲的真实目的，或许永远成谜。
但此刻，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他感到一种平静的决心。
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张浩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夜哥！城南水库又出事了！好多钓鱼人说看到水底有发光的大门！
秦夜和苏婉月相视一笑。
走吧。他拿起斩魂刀，刀身上的青龙纹路微微发亮，工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