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狐族少主谢知晏的第三年，谢知晏要娶别人了。
我捡来的小狐狸也围在别的女人身边甜甜的喊娘亲。
所以当系统说可以结束攻略任务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与谢知晏再见面时，我是狼族的医师。
他从未如此失态，看见我的那一刻他踉跄上前，声音颤抖，笙笙，我和儿子都很想你......
我却侧身躲过，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儿子我可从未与狐王有过什么儿子。
谁知在众人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小团子眼睛通红地看着我：娘亲，你别不要川川。
1
五日后青青会来府上拜访，你待在院子里安分些，别惹她不高兴。
谢知晏坐在我的对面，一袭白衣胜雪，好看的眉头紧蹙着。
我只觉得有些恍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什么都变了。
在初见的山间，他允诺会给我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可如今却要迎娶别人。
你一定要娶她吗我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了又松。
谢知晏闻言嗤笑一声，不然呢娶你
我哽住了，嘴唇嗫嚅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站起身来不再看我，一字一句的说道：秦笙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卑贱的人类。
在狐族眼里，人类不仅弱小而且贪得无厌，人与狐是完全无法共存的种族。
只因，百年来已经数不清究竟多少人宁肯拼了性命也要抓到灵狐，将他们剥皮抽筋，带着他们的皮毛招摇过市。
若非我曾救过谢知晏一命，我也没机会留在他身边。
他不想再与我多言，抬脚便想离开。
我连忙开口：云川呢你有没有问过云川，我是他的娘亲！
云川是我与谢知晏的儿子，是我捡来的小狐狸，如今已然化形，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
谢知晏听见我提到云川，转过头看我，眼中神色不明，片刻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
我的身体晃了几下，突然就脱了力，险些要栽倒在地上。
一旁的侍女九月连忙上前扶住我，关切地说：姑娘近日受了寒气，还是先坐下吧。
我摆了摆手，头越发疼了。
云川呢
九月眼神有些躲闪，奴婢不知，大概是去族长那玩了吧。
我虽然被狐族众人看轻，但云川却深得狐王的喜爱，说是将他当成了亲孙也不为过。
我因着头疼，已经没了思考的力气，对九月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一阵寒风吹过，我重重地咳了几声，五脏六腑仿佛被火灼烧一样。
狐族有皮毛御寒，从不烧炭火。
前些年有谢知晏的关照，我的屋子里总是暖烘烘的。
我竟第一次发觉，狐族的冬天原来这样冷。
我拢了拢单薄的衣衫，好似无声地叹息，这个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2
忽地，脑海中一阵电流声传来，系统的声音响起。
宿主，如果谢知晏娶了别人，你会被抹杀的。
我呼吸一滞。
事实上，我会与谢知晏纠缠这么久，都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我绑定了攻略系统。
上辈子我被一场重病夺走了生命，生命的最后我只能躺在床上，耳边全是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在窗外的那颗大树发出新芽的时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我格外珍惜这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
我绑定了系统，来到了异世界，它说，只要完成攻略任务，让谢知晏娶我，我就可以用这个身份活下去。
只是现在，任务好像要失败了。
......
我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纷飞的大雪，轻轻嗯了一声。
系统犹豫了半天告诉我，宿主，其实你还可以主动结束攻略任务。
我一愣，什么意思
你可以选择结束，只是奖励也要折半，您以后身体可能会比较虚弱，奖励的寿命也会减少一半。
可以选择结束自然是好的，毕竟谢知晏婚期在即，任务应该是要失败的。
只是......
见我久久未答，系统出声询问：怎么了宿主
我垂下眼眸，我......再考虑一下。
系统没劝我，它知道我在犹豫什么。
3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一名医女，按照系统提供的线索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谢知晏。
那时他被熊族偷袭，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虚弱的已经无法维持人形，就那么安静躺在草丛中，若非腹部还有微弱的起伏，我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我将他抱回自己的草屋，治了他的伤。
大概是因为狐族本就恢复能力极强，仅过了两天谢知晏就能恢复人形。
我犹记得，那天夕阳微斜，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宛如神祗一般，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谢知晏从我手中接过装满药材的背篓，他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因为谢知晏的伤没彻底好，他便一直留在我的住处，我与他的关系亲密了许多。
我对他是有些愧疚的，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带有目的靠近他，利用他活下去。
所以我竭尽所能地想对他好。
我跟谢知晏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那时的谢知晏，会温柔地对我说，笙笙也是我生平所见，最善良的人类。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我想起来了，一切改变都发生在谢知晏带我回狐族之后。
4
谢知晏虽然没有禁我的足，但是我从不主动出去。
狐族的人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没事的，我有我的川川，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只是一连多日，我的院子里除了我和九月，再没人踏足。
云川呢
我又一次问九月。
九月整理被褥的手一顿，估计去族长那玩了吧。
骗子。
我低头看着院里雪白的一片，每次都是这个借口。
她知道只要说在狐王身边，我就不敢去找云川。
门外传来声响，我抬头望去，是狐后身边的婢女霜儿。
霜儿礼数周到地朝我问好，而后说明了来意。
姑娘，今日是青青小姐拜访的日子，前厅热闹的很，王后遣我来接姑娘过去。
这么快就来了。
我才意识到，云川已经五天没来看我了，他以前从不会这样。
我抿了抿唇，想到那天谢知晏的话，他要我安分地待在院子里。
我不太舒服，今日就不去了。
闻言霜儿和九月对视一眼，神色冷了些。
姑娘好大的架子，难不成想让狐后亲自来请你
边说着她便侧身做出一副请的样子。
她这话不外乎把我架在火上烤，到底该听谁的，我有些头疼。
此时九月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姑娘，小公子应该也会在吧。
我抬头看她，九月笑了笑肯定地朝我点头。
也是，小团子一定会去的。
那便更衣吧。
其实也没什么衣服可换，只是挑件体面的穿在外面，将旧了的换到里面，一件都不能少，为了御寒。
我已经许久没添过新衣裳了。
5
我随霜儿朝前厅走着，远远地都能听见前厅热闹的说笑声。
想到那场面，我紧张地抠了抠手指，只希望别有人注意到我。
可天不遂人愿，我一进门，说笑声霎时消了一半，渐渐地竟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
他们就那么看着我，眼中有嘲讽，有鄙夷，有嫌弃......
穿的怎么如此不体面啊，这样也好意思来凑热闹
咦，她的衣服是前年的样式了吧，看来少主早就厌烦她了。
就是，难道人类的脸皮都是这么厚的吗
他们的恶意毫不避讳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巨大的难堪使我的脚牢牢黏在地上，无法再向前一步。
我有些后悔了，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不该来的。
霜儿没甚表情地催促：姑娘，请快些走，大家在里面呢。
随即不管我是否跟上，便快步走进了屋子。
我也管不得许多，只得小跑跟上。
可若是我知道屋里是这副景象，我宁愿站在外面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骂。
娘亲，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好不好看
我听到了云川的声音，他知道我来了！
多日不见，听到小团子的声音我有些欣喜，更加快脚步，想看看我的川川今日穿的是什么样式的衣服。
小娃娃雪白雪白的，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水灵灵的，我想他穿什么都会是好看的。
直到真正走进了屋，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云川正坐在青青的身边，甜甜地笑着看她。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声娘亲叫的不是我。
我整个人呆在原地，云川这才发现我来了。
他的脸上由吃惊转向慌张，从青青身边的椅子上爬下来，想要跑到我的身边。
谢知晏却先一步将云川抱起来，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是让你呆在院子里吗
他眉头又蹙起来了，眼中尽是不认同。
我......我想来看看云川。
我的话还没说完，青青便上前打断了我。
她是族中大长老的女儿，与谢知晏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若不是我，也许他们早就成亲了。
青青上前亲昵地拉住我的手，笙笙，好久不见。
我将手抽出来，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我是有些害怕青青的。
转头看了眼谢知晏，他眼中的冷厉刺得我生疼。
娘亲......
我眼中泛起氤氲，绕过青青走向云川。
压抑着声音的颤抖和哽咽，我说：川川刚刚是在叫谁娘亲
云川此刻不过是相当于五岁的人类男孩，见我流泪他也不由自主的抽泣起来。
他伸手朝我的方向倾斜过来，我的心定了定，靠近了些想抱他。
可谢知晏却退了一步将我拦住，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我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为什么我不该来
再开口时，我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
我不明白，我陪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到底算什么。
恩人妻子奴仆亦或是一个......累赘
谢知晏就那么看着我，竟说不出话来。
6
狐王和狐后从厅后走出来，他们的出现打破了此刻僵持的局面。
秦笙，你在闹什么
随着狐王声音响起，我感觉到周围一阵威压。
甚至都不问缘由，他便将罪过都归在我的身上。
这股力量想将我的脊柱压弯，我咬牙挺着，不多时，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滑落。
狐王见我不从，眉头一皱，周围空气的压力加倍压过来。
我只觉得口中一阵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最终还是膝盖一软，就这样跪在了所有人面前。
我知道狐王一直不喜欢我，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让我如此屈辱地跪在所有人面前。
我抬头看向谢知晏的方向，我想看看他和云川是什么表情，可是汗水迷蒙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
没有人开口维护我，好像我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狐后见状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别坏了心情，大家落座。
得了此话，霜儿上前将我扶起来，搀到座位边上。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大喜的日子喜从何来
见我还要说，谢知晏彻底黑了脸，快步走过来想将我拉出去。
他怀里的小团子也不停地抽泣，想伸手拉我娘亲，娘亲......
我一把挥开他们的手，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你想娶她你知不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
我伸手指向青青，想把她蛇蝎的心肠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曾经将我锁在一个笼子里，然后放......
青青着急地想打断我，你胡说什......
啪！
一个巴掌打断我们两个人的话。
所有人都被这个巴掌震惊了，一时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此刻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刚压下去的腥甜好像又泛上来。
谢知晏收回右手，看我的眼神好像在极力忍耐着。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让你滚回去。
我被铺天盖地的委屈包围，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收不回来。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青青曾经将我抓起来，然后关到笼子里面，放了一群花花绿绿的蛇虫来咬我。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将我放出来灌下解药和生肌水，使人看起来完好如初。
可那时候的恐惧、疼痛和绝望都永远地烙印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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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狐族最最罪大恶极的人才会受的刑罚，可我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我的存在阻碍了她与谢知晏成婚。
可我又不敢告诉谢知晏，因为青青说，若有其它人知道这件事，下一个受刑的，就是云川。
娘亲，我怕......
云川的声音响起，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泪水眨落再看看他，告诉他，别害怕，没人敢伤害你的。
我可看清他的时候，我才觉得整个人如置冰窖。
那个我从小照顾到大的，全心全意对待的小团子，他此刻哭着在叫娘亲，可眼神看的却是青青的方向......
青青得意地将团子抱进怀里，朝我炫耀：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川川都没去看你吗
......
因为这段时间，他都在陪我一起看嫁衣。
7
原来如此......
我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做了什么不重要了，受了什么委屈也不重要了，所有人，都不重要了。
这么久以来我就是个笑话。
我撑起身子转身离开，我好累啊，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系统，结束攻略任务吧。
我没再回头看任何人，也就没有看见谢知晏微颤的右手和微红的眼睛。
青青怀中的小团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没管院里众人的冷嘲热讽，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屋子。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宿主，结束任务走流程需要三天，这段时间，您还是要留在这里。
我躺到床榻之上，将被子拉到头顶，闷闷地嗯了一声。
三天而已，坚持一下就好了。
......
在安静的屋子里，啜泣声再小也很明显，薄薄的布料掩盖着我颤抖的身体。
我紧紧咬着嘴唇，拼尽全力想将哭声咽下。
不要哭。
做的已经够多了，没人值得我再为他哭。
我虽这样想着，眼泪还是浸湿了我仅有的一床被子。
8
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和谢知晏还是生活在山间的小草屋。
他会和我一起上山采药，跟我学习做饭，那段日子，我们好像是一对真正的农家夫妻。
那天阳光正好，我与谢知晏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问他：谢知晏，你会离开我吗
我记得他说的是：永远不会。
人有时候是很容易满足的，那天的话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画面一转，是我刚捡到云川的时候。
那天谢知晏带着我去山里游玩，狐族听觉灵敏，远远地谢知晏就发现草堆里有一个小狐狸。
看起来是刚生下来就被丢弃了。
我跟谢知晏说，我想试试。
就这样，我把小狐狸带回去，衣不解带地照料了半个月，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生命体征。
终于等来了小狐狸化形的那天。
我眼看着一个小小的娃娃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不会说话，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望着我。
我抱着小团子，谢知晏从背后环住我们。
那一刻，我以为我在这个世界真的有家了。
可后来，谢知晏来看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最开始还安慰自己，他一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有一次我忍不住了，我问他，谢知晏，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说没有。
我相信了。
只是从那以后我好像被遗忘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度过了一个春夏秋冬的轮转。
还好，云川总是会来看我，他会带给我一些新奇的糕点，甜甜地叫我娘亲，给我讲最近好玩的事情。
我想着，这样也挺好的。
可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谢知晏要娶别人了，云川也叫别人娘亲了。
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
......
在睡梦之中的人，轻轻抽泣着，泪水从眼眶滑落，湮没在发丝里。
一个骨骼分明的手伸过来，将水色擦掉，谢知晏看着眼前消瘦的女人，眉心郁结。
他挑开女人的发丝，露出了还有些红肿的左脸。
笙笙......他的声音颤抖，包含了道不尽的情绪。
谢知晏将带来的药擦在我的脸上，指尖轻柔打转。
这药是极好的，冰冰凉凉，消肿很快。
在睡梦之中的人无意识地蹭了蹭男人的手心
谢知晏犹豫了半晌，还是躺到了我的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我的手，最后十指相扣。
男人将头颈埋入怀中人的脖颈，感受着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安宁。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到仿佛听不见，就快了，笙笙，再等等我......
可那人睡得深沉，又如何能明白谢知晏的心意。
9
三天过的很快，一早系统就告诉我可以离开了。
我本打算收拾些东西，可环顾整个房间，竟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
想跟人告别，却没有一人可言。
我唇角扯了扯，即使住了三年，我也从来不属于这里。
......
就这样顺利地出来了，也许他们看到我了，只是没人在意一个令人厌弃的人类女子。
我想回我自己的小草屋。
回去的路要穿过一个森林，我知路途遥远，可我没想到，这条路竟然这么凶险！
比如此刻，三只鬣狗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咽了口唾沫，握紧手中的木棍。
鬣狗口中流着涎水，我只觉得腥臭的味道好像几米之外都能闻见。
我不敢轻举妄动，可我也知道若是一直僵持下去，他们扑过来的那一刻就是我的死期。
二哥，是鬣狗！老子咬死他们去！
我听见身后树叶哗哗，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另一个人训斥他，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他们，找医师要紧！
医师！
我顾不得许多，将手中木棍朝鬣狗狠狠扔过去。
然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救救我，我就是医师，救命！
三只鬣狗在我身后追赶，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将我扑倒。
突然一个灰色的身影从一旁出现，朝他们扑过去。
我心里过于紧绷，不敢回头看是什么情况。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我的嘴唇干燥，肺里的空气都被压榨，一呼吸好像灼烧一般疼痛。
但是我不敢停，我不知道鬣狗是不是还在后面，我也不知道那道灰色身影是什么，会不会伤害我。
直到——
嗳！你停一停，没事了！
一个少年竟然轻而易举地追上我，与我保持相同速度，让我停下。
我吓了一跳，脚下一歪跌在地上。
嘶，好痛！
我脱了力，靠在一棵树上喘息，喉咙发出的声音好像破旧的风箱。
少年一惊赶紧停下，绿色的瞳孔手足无措地看着我的脚，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有些无语，只能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簌簌。
一只灰狼从草丛中走出来，站到少年身边，他的爪子上还带着血迹。
二哥，我害她脚崴了......
那匹灰狼叹了口气，口吐人言先回去。
接着少年一把捞起我，将我放在灰狼的背上。
又是能化形的兽族，不过死里逃生的我也无所谓了，去哪都可以，不死就行。
我坐稳的一瞬间，灰狼和少年就开始狂奔。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狼族部落了。
10
来了来了，医师来了！
少年一把推开院子里围着的人，灰狼紧随其后将我驼进去。
他们要我治的是一个人类小女孩。
看上去有十一二岁了。
她正坐在床上，眼睛滴溜溜地转，最后还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
看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
我上前给小孩把脉，半晌后收回手。
那少年连忙开口问：小阿穆怎么样
我看着小女孩摇了摇头，正要说话。
少年抢先一步哭出声，什么小阿穆，不行了！
我满头黑线，一把捂住他的哭声，小孩没事！
灰狼也化成了人形，同样是位少年。
可是，小阿穆她流了好多血！
我静默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向一群狼解释小女孩来月信的事情。
......
原来是这样啊。他们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他们又说道：这次是我们不好，还害你脚崴了，你就在部落里好好休息，养好伤再走吧。
我动了动脚踝，现在走路都难，更遑论回小草屋。
于是便同意留下了。
他们向我介绍自己，老二叫北拓，老三叫北展，他们的大哥是狼族的族长北延，小阿穆就是北延带回狼族的。
北展拉开门出去，行了，都散了吧，小阿穆没事。
门外众人这才放心离开。
我从没见过兽族这样关心人类，在狐族，他们好像恨不得将我踩在脚下。
我没忍住问道：你们不恨人类吗
北拓闻言抬头看向我，神色认真，父亲曾教育我们，人分善恶，不可一概而论。
......
闻言我呆了半晌，而后勉力笑了笑，心中有些酸楚。
11
他们安排我住在小阿穆旁边的屋子里。
房间里到处铺着地毯，门窗也都好好地封着。
叩叩。
我抬眼看去，来人与北拓北展长相有些相似，但却更添了些凌厉，是北延。
今日两位弟弟是不是惊扰你了。
我摇了摇头。
北延将晚饭拿出来摆在桌上，向我解释，小阿穆是我前些日子从山里捡回来的，她的父母被鬣狗吃了。
我一惊，怪不得今日遇上鬣狗北展那么激动。
他说狼族的人没跟人类小孩相处过，小阿穆还要拜托自己多关照。
其实我是不想与小孩子相处的，看着女孩黑黝黝的大眼睛，我总是会想起云川。
可是想到小阿穆的身世，我还是答应了。
北延继续说：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都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12
我的脚伤一天天地变好，如今已然能走路了。
姑姑！我找到个好地方，我带你去看！
多亏了小姑娘围在我身边吵吵闹闹，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答应：好呀。
小阿穆牵着我走出去，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握着我。
唔，那个哥哥怎么了
我朝着小阿穆指的角落看去，一个小狼正在舔舐自己的伤口，他的附近布满了血迹。
我皱了皱眉，领着小阿穆上前。
你受伤了
小狼抬头哼唧了几声，捕猎的时候，掉到陷阱里了。
他的伤口还隐隐地冒着鲜血。
我撕下自己的衣角，紧紧缠在小狼的腿上。
又带着小阿穆去周围采了一些止血的草药给他敷上，这才将血止住。
北展一路跑过来，正要说话。
结果看见被包扎的小狼，这是什么
我向他解释这种草药可以帮助疗伤。
北展说前段时间有许多小狼和母狼也中了陷阱，他们的自愈能力比较弱，请我也帮帮他们。
当然可以啊，你刚刚急急忙忙跑来干什么
北展这想起了找我的目的。
哎呦差点忘了，外边有人找你，我看着像是狐族的。
找我
我抿了抿唇，思来想去，会找我的只有一个人，谢知晏。
可他来找我做什么。
将他打发走吧。
我忽地没了兴致，转头回了屋里。
既然要断，就断的干净一些。
有些人，没必要再见了。
12
我在狼族设了个临时的医馆。
有了那只小狼的宣传，来治病的狼格外地多。
时间过的很快，我已经来到狼族足足一月了。
自从那天之后，谢知晏再没来过。
听北展说，那人在大门外站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下，他才转身离开。
算算日子，谢知晏应该已经成婚了吧。
秦医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北延的声音传来，打断我的思绪。
我将东西收起来，对他笑了笑，能帮助大家我也很开心。
三日后是我的婚宴，你会来的吧。
这个消息我早就知道，但是......
我有些犹豫，你的婚宴各族人都会来参加吧。
北延点头，说请柬都已经发好了，各族都答应了要来。
......
那也包括狐族了。
秦医师，你最近在我族可是名声大噪，若是我不邀请你，我的族人会有意见的。
听到北延如此说，我还是答应下来。
在狼族部落待了这么久，没道理连族长的婚礼都要拒绝。
13
大婚那日，北展早早地来了。
他先是敲我的门，秦笙，快起床了！都什么时辰了！
我从睡梦中惊醒，烦躁地将被子蒙过头。
北展一刻不停地敲着房门，我被他吵得烦了，只能应了一声。
他这才作罢，转头去了小阿穆的房间。
嘴里还振振有词，小阿穆快醒醒，看阿叔给你带来了一条可漂亮的裙子！
等我们到的时候，宾客已经来了不少。
我带着小阿穆找了个角落坐下，北展掏出一把瓜子嗑着，与我们讲宾客的八卦。
欸，你看见那个老鹿没，听说他儿子喜欢公鹿，被老头知道了差点没给打死。
我跟你说，那个白兔子老婆生娃，结果生出了一窝灰兔子，查到最后也没查出是谁的。
还有还有，听说狐族前几天......
我一愣，狐族怎么了。
正想仔细听，结果北展话锋一转。
哎呀，小阿穆，你怎么穿这个鞋子来的呀，不行不行，快跟阿叔去换个，这个跟裙子一点也不搭！
说着就一把抱起小阿穆往院子里跑。
......
看着两人的背影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净是些八卦。
一大一小去的快回的也快，北展把小阿穆放到椅子上。
他又要说话，却听见门口迎礼。
狐族族长到——
我抬头看去，整个人都僵住。
怎么是他......
北展探头往那边看，我听说狐族少主前几天即位了，闹得还不小。
他咦了一声，往我身边靠了靠，我怎么看着，这个族长跟那日来找你的人长得这么像呢。
似是察觉到我的视线，谢知晏朝这边看过来，眼中意味不明。
我同样回望着他，不肯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败下阵来。
只是一旁的北展先打了个寒战，搓着手臂远离我，我怎么凉飕飕的。
北延迎了过去，谢知晏收回目光，淡淡地恭贺，狼主新婚大喜。
北延拱了拱手，狐王即位，还未来得及恭喜。
谢知晏没什么温度地勾了勾嘴角，不过是肃清了一些宵小罢了。
北延没继续问下去，伸手引了个方向，狐王这边落座。
那桌上都是些强族的族长，正冲着谢知晏拱手示意。
谢知晏朝他们点头，却挥了挥手，我已选好位置了，狼主自去忙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眉头微皱，他想干什么。
北展一惊，他怎么过来了，他不会真的是那天的人吧！
完了，想起那天他赶走谢知晏的情景，可不太礼貌......
14
谢知晏走过来，直接坐在了我身边的凳子上。
反而与北展搭起话来，又见面了。
北展有些尴尬，喝了一口茶，呵呵地笑了几声，看来是要算账了。
他光速认错，您就当我嘴贱成吗
那天他出去要将谢知晏打发了，想起秦笙自从来了狼族总是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
如今来了个男人找她，他就觉得肯定是那负心汉。
所以说话也不客气，冲着远处的人就撂下一句话。
这没有什么秦生秦熟的，别在这碍眼，否则小爷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谁想到那个人居然是新即位的狐族族长啊！
......
我不想和谢知晏坐一起，擦了擦拿过点心的手就要离开。
谢知晏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能感觉到他有些颤抖。
他说：笙笙，我和儿子，都很想你......
啪嗒！
茶杯掉落的声音想起，北展在一旁瞳孔地震，却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然后一把抱起小阿穆跑开。
我与狐王可从未有过什么儿子。
我挣了挣，谢知晏却抓的更紧。
笙笙，你听我解释......
我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宾客看过来，有些还在窃窃私语。
北延也注意到这边，正要走过来。
我用眼神示意他没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
你跟我来。
我将谢知晏带回了我的院子，进门的那一刻，我狠狠地甩开谢知晏的手。
他抬头看我，眼中有些受伤的神色。
谢知晏，你到底想做什么
笙笙，我们成婚吧。
听到这句话，我一怔，随即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
就这么一句话，我等了三年。
可现在，太晚了。
谢知晏，我们早就结束了。
谢知晏却上前把我搂在怀里，用力地好像要把人融进骨血。
他低喃，没有，没有结束，现在才是重新开始。
15
谢知晏说，他与青青的婚事，是族长和大长老一起定下的。
他反抗过，他说他此生只会娶我一个人。
可在第二天族长就授意青青，将我关在了笼子里受刑。
那天谢知晏就被绑牢房里，一根根荆条抽的他血肉模糊，他未吭一声。
直到他们将昏迷的我抬到谢知晏面前，他认输了。
他这才意识到，不成为族长，他就护不住我。
所以他同意娶青青，真正开始布局
。
为了让其他人相信他是真的厌弃了我。
他渐渐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我。
就算偶尔来一次，也总是要恶语相向。
因为，九月是大长老派来的人，谢知晏不想也不能冒险。
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让云川日日来陪伴我，再将我的近况转述给他。
可婚期将近，族长将云川叫到身边，对着懵懂的孩子说，他只有一个母亲，叫青青。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谢知晏将云川送到青青身边，陪着她挑选嫁衣。
云川虽然叫她娘亲，但是心里却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他真正的娘亲。
笙笙，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爱你......
够了！
我狠狠擦掉脸颊上的泪，就算是这样。
那又如何。
你现在来告诉我，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我呢
你知不知道冷得难以入睡的滋味，我将我所有的衣服被子穿上盖上，可我还是觉得冷，连骨头缝都冷。
在狐族的冬天，我几乎每一天都染着风寒，要不是懂些药理，我早就死了！
你又知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呆在那样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我不敢出门，因为只要一出门，就有人想要指着我的鼻子骂！
在我受苦的时候，你呢月余见不到你一次，好不容易见一次，你总是要对我说些难听的话来刺我，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感受
我想诉说委屈的时候，你呢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现在你跑来要我原谅你，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
说到后来，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用手狠狠捶打着谢知晏的后背，想将我的痛苦传达给他，哪怕不足百分之一。
谢知晏抱着我的手松了又松。
他遣人送的衣物都被拦了下来，希望能降低她的存在感，所以安排在最偏远的院子。
打她巴掌是因为，那天私自用刑的事情，狐王下令不许任何人知道，当天在场那么多人，她若揭破这件事情，一定活不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如何弥补笙笙受的伤害，这些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想过。
他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我面前。
谢知晏有些无措，笙笙，你想怎么罚我都好，别不要我，行吗
我用手背擦掉眼泪，谢知晏，你走吧。
我心中的石头好像此刻真正落下了。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谢知晏那隐晦又克制的爱，可我同样将最真挚的感情给了他。
我不欠你什么。
谢知晏想拉我的手，却被我躲开。
两人沉默了半晌。
忽地啪一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极为突兀。
我一惊，转头看他，他用的力道极大，远胜于那天。
你做什么
看着他颓然的样子，我的眼泪突然怎么都止不住。
谢知晏红着眼睛抬手替我擦掉眼泪，原来挨巴掌是这种滋味。
他真的不该。
......
哦豁，我来的不是时候
老二北拓出现在门口，笑容晏晏地看着远处的两个人。
话虽如此，但北拓还是从容地走进来，状似无意地挡在我身前。
狐王可是对我们狼族的医师有什么指教
北拓态度客气，却在狼族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几句话就表明了态度。
谢知晏也知道，今天我不会跟他走。
他摇了摇头，眼神悲戚地看我一眼。
我还有事，先离席了
北拓笑容不减，狐王慢走。
16
那天之后，北延和北拓都识相地没有多问。
只有傻子北展，追问个不停，最后让我关在了门外。
后来的日子很平静，仿佛谢知晏没有出现过。
......
门口又有人找你，这回是个小孩，该不会是你儿子吧北展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
我给小阿穆编辫子的手一顿。
小阿穆抬头看我，姑姑，你有个儿子吗
默了半晌，我说：是啊，他和阿穆一样可爱呢。
......
刚走出去，我远远地就看见小团子窝在角落里。
好像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川川。
听见我的声音，小团子一下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
他朝我跑过来，却在离我两步远的距离停下了，他的小手不停地揪着。
看他如此，我的心都软了，不由地蹲下身子，将他抱在怀里。
还是尚不懂事的孩子，为了保护我去叫别人娘亲，我怎么舍得怪他呢
云川被我揽近怀里，本就难以克制的情绪爆发。
他回抱住我，抽泣着不停地喊着娘亲。
我不厌其烦地拍着他的后背，一声一声地应着。
小团子哭够了才想起来自己跑过来的目的。
他擦净自己的眼泪，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娘亲，你救救爹爹吧，他要死了！
我一愣，谢知晏怎么了
云川只知道爹爹被好多花花绿绿的虫子咬，疼的快死了。
因为听爹爹说起过娘亲在狼族，所以他每天都会背一遍到狼族的路线。
这次爹爹昏迷不醒，他很害怕，想跑过来找娘亲。
可他又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能不停的说谢知晏受了很重的伤，要死了。
我没办法，只能匆匆跟北延告别，然后跟着云川回狐族。
17
进入狐族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人看我的眼神不同了。
无暇顾及这些，我跟着小团子往谢知晏的房间跑。
看到谢知晏的那一瞬间，我腿有些软，曾经的恐惧又朝我袭来。
我认得他身上的伤口，曾经我的身上也尽是被这些蛇虫噬咬的痕迹。
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云川捂着嘴在一旁啜泣，我鼓起勇气走上前。
他没用生肌水，身上的伤口有些还在冒着鲜血。
我眼中氤氲，为什么......
如今谢知晏已为狐王，无人能对他用刑，除了他自己。
门口传来响声，老狐后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
仅一月不见，她已苍老虚弱了许多。
她将生肌水放进我的手里，从前是我们不好，不该那样刁难你。
我看着她如槁木般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知晏不肯用生肌水，谁说都不听，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算我求你，救救他吧。
说着老狐后膝盖一屈，竟这样跪在我的身前。
从前对我趾高气扬的人，如今跪着低声下气地求我，我心里满是酸涩。
我将老狐后扶起来，却不看她，我会劝谢知晏，但不是因为你。
她眼中泛起水光，冲我点头，好，好。
只要能救我儿，什么都好。
谢知晏如今虽虚弱至极，但却还有神智。
碰到他的时候，他本欲挣扎，但睁眼看见是我，就卸了力气。
趁着这个时机，我将生肌水喂了进去。
整个过程他十分听话，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看我。
看什么我没什么好气地问他。
笙笙......
不管怎么问，他都是嗫嚅着重复这两个字。
我叹了口气，真是傻子。
睡一觉吧，醒了伤就好了。
他却不肯闭眼，伸手固执地拉住我的衣角，用力到指尖泛白。
爹爹，你睡吧，娘亲不走。
云川这时候上前握住谢知晏的手，说完还看向我，眼里尽是乞求。
没办法，我只能点了点头。
谢知晏这才放心睡去。
等他睡熟了，我将衣角抽出来。
云川伏在床边也睡着了，我费力地将他抱上床，然后转身出门。
这时我才发现，老狐后一直在等我。
秦笙......
我开口打断她，如果是要认错，你刚刚已经认过了。
她摇了摇头，说想带我去见一个人。
我知道这是去哪里的路，也明白了她要带我去见的人是谁。
我看见，老狐王的眼神空洞，像一棵老树，没什么生机地坐在院子里。
18
他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被大长老下了毒，如今已经识不得人了。
谢知晏发现大长老居心不轨想要篡位，在即将揭破大长老阴谋的时候，他狗急跳墙给狐王下了毒。
如今大长老全家已被处死，包括青青。
用的便是当初我所经历的刑罚。
都是报应。这段日子我时常会想人与狐究竟是不是非要你死我活，你身为人类却曾救过知晏，可大长老他......他与族长可是亲兄弟。
她转头看我，眼中早没了从前的凌厉，秦笙，如果我们能早点想明白，该多好。
我看向远处了无生机的人，曾经他让我跪在所有人面前，当时的我是恨的，屈辱的。
可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我心里却丝毫没有快意。
可惜，在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狐后叹了口气，我不奢求原谅，但我想告诉你，知晏他，是真的爱你。
那天我走以后，有守卫去通知了谢知晏。
平日里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够冷静从容的人，罕见地慌了神。
所有人都看见，他们的少主，疯了一样地跑出去找人。
在夜晚回来的时候，浑身衣袍被树枝刮得破碎，连脸上都有伤口。
可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还好树林里的血不是她的。
19
我在院里晒着太阳喝茶，屋里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眉心一跳，赶紧跑进去。
谢知晏正勉力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焦急的神色。
你干嘛呢
他挣扎的动作一顿，惊愕地扭头看我，随即松了一口气。
原来，受伤的时候看见笙笙，那不是梦。
我上前扶他，他却借力将我揽进怀里。
笙笙，不走了，好不好
我轻轻推开他，对他笑了笑你先躺下，好好养伤。
没有给他确切的回答，但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我有些疑惑，明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两日就能化形，足见其恢复能力。
可已经快半个月了，直到现在谢知晏身上的伤口还会流血。
把伤口给我看看。我如是说道。
谢知晏不肯，但却拗不过我，最后我将他按在床上，掀开他的衣服看。
这哪里是蛇虫噬咬的伤口，这分明是刀伤！
在我的逼问下，谢知晏才坦白，身上的伤口是他自己划的。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说：我伤一好，笙笙就要走了吧。
我一哽，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目光却落在我袖管里藏着的，谢知晏的狐狸毛。
有了这个，我便能平安走过那片森林。
20
被我发现以后谢知晏便没法再伤害自己，所以很快就痊愈了。
所以在那天他来找我的时候，发现了我留下的信。
谢知晏，我回小草屋了，你不要来找我。
还有，我不怪你了，所以别再伤害自己了。
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照顾好云川，不然我就把他接走。
......
还是走了。
短短的几行字，谢知晏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
有水渍浸污了文字，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擦掉。
谢知晏将这封信捏在手里，呼吸慢慢急促，眼泪不断滑落。
老狐后站在门口，听着自己往日最为沉稳的儿子，此刻情绪崩溃地放声大哭。
......
没过几天，我在屋子的草垛边发现一只小狐狸。
我笑了笑，川川，躲的一点也不好。
云川闻言化形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招呼他吃我新做的糕点，假装没看见他偷偷往衣服里藏了几块。
傍晚我送云川离开，借着还未落尽的阳光，我好似看见了树林深处的身影。
我收回目光，将门口的板凳摆好，在远处注视的目光下，轻轻关上了门。
此去经年，山是山，我是我。
从此以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我要去见想见的风景，做想做的事。
那明天......去看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