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白！谁让你给纸人点眼睛的！老掌柜的烟袋锅砸过来时，我正往纸新娘眼角点朱砂。
笔尖戳破宣纸的刹那，后院古井咕咚一声响。
煤油灯下，纸人嫁衣无风自动，我后颈突然刺痛——那滴朱砂竟顺着我胎记纹路，渗进了皮肉里……
第一章
朱砂泪
沈知白！你给纸人点睛了！
老掌柜的烟袋锅子哐当砸在案板上，震得那对描金凤冠的纸新娘晃了晃。煤油灯的火苗猛地一矮，纸人左眼角那颗泪痣在暗下来的光里红得扎眼，像刚沁出的血珠。我满手朱砂还没擦净，指缝里黏腻腻的，低头一看，掌纹都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陈家送来二十块大洋。我故意把银元摞在祖师爷牌位前，最顶上那块当啷转了两圈才倒下，够买三百刀竹宣纸，您老还嫌我画蛇添足
窗外滚过一道闷雷，青白色的电光劈进来，老掌柜的脸在那一瞬青得像井底泡胀的死人。他枯树皮似的手突然抓住桃木尺，尺子上的八卦纹硌得他掌心渗汗：吞金死的怨鬼要借活人精气——
话突然卡在嗓子眼里。我后脖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案台上的纸人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头——本该朝外的喜服正面，现在直勾勾对着我的胸膛。描金的领口下，一抹竹篾从纸皮下刺出来，白森森的像是獠牙。
后门吱呀一声，阴风卷着井水腥气扑进来。老掌柜突然发疯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那些符纸刚沾到嫁衣就嗤地烧起来，灰烬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竟排成个歪歪扭扭的债字。
我大褂下摆突然一沉。低头就看见纸新娘的右手攥住了我衣角，描着金凤指甲的指头陷进棉布里，发出像掐嫩芹菜似的咯吱声。老掌柜的桃木尺啪地抽在我腿上，那手唰地缩回去，留了个月牙形的湿印子。我拿灯一照，布料上渗着淡黄黏液，闻着像放馊了的藕粉混着铁锈味。
陈小姐吞金那晚...老掌柜突然撕开纸人裙摆，露出竹骨架上缠着的红绳——那绳子泡得发黑，缠得却极讲究，每绕三圈打个死结，像给死人捆寿衣的绑法，绑的是浸过尸水的五色线，你当普通扎彩活儿做
他猛地扯断一截绳头，我听见后院井里传来咚的回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水。老掌柜的手突然抖得像筛糠，烟袋锅里未燃尽的烟丝洒在案上，拼出个癸字。
我摸到发烫的竹骨，突然看清绳上褪色的字迹——以魂补魂，癸亥年冬。那墨色古怪，凑近了竟闻到一股子腥甜，像是用陈年血痂研的墨。
今年，恰是下一个癸亥年。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我这才发现纸人新娘的盖头不知何时掀开一角，露出半张空白的脸——本该画五官的地方，现在糊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灯光透过去能看见皮下青紫色的血管纹路。
您看这个。我强压着恶心去掀那层皮，指尖刚碰到就听见刺啦一声，人皮底下渗出黑水，顺着案台流到地上，竟汇成个歪扭的沈字。
老掌柜突然掐住我手腕：别动！他烟袋锅往人皮上一按，滋滋声中冒起青烟，这是剥的活人脸皮...陈家小姐下葬前，肯定被动了手脚。
后院又传来咕咚一声，比先前响得多。我们冲出去时，井沿上搭着几缕湿头发，发梢缠着半截金簪——正是我昨夜偷偷塞进纸人袖中的定情信物。簪头上镶的珍珠现在变成了死灰色，表面凸起无数小疙瘩，细看竟是缩微的人脸！
完了...老掌柜腿一软跪在井边，她借了朱砂泪认路，今晚子时准来索命。说着突然撕开自己衣领，苍老的胸口上赫然有个和我胎记一模一样的蟠龙纹，沈家三代人，谁也逃不过...
井水突然翻起浪花，浮上来半张泡烂的契约纸。我弯腰去捞时，水里唰地伸出只白骨手，指甲盖涂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朱砂色——
那只手的中指缺了一截，断口处缠着红线。我猛然想起祖父临终时，交给我保管的那截断指...
第二章
井中簪
沈少爷！您快瞧瞧这个——
我蹲在井沿边，竹镊子尖刚碰到那几缕湿头发，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似的猛地一沉。那头发竟像活物似的缠上我的手指，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人想起蛇蜕皮时的黏液。我使劲一拽，啪地扯断一截，断发在镊子上扭动几下，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前院传来咣当一声巨响，震得井水都泛起涟漪。老掌柜的烟袋锅从里屋飞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火星，正砸在闯进来的管家脑门上。
作孽啊！老掌柜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大晌午的踹阴门，你们陈家...
管家脸上挂着两道血痕，官靴底还粘着几片没烧完的纸钱。他嘴唇哆嗦着，突然指向我腰间：我家老爷暴毙了！尸首喉咙里卡着...就是这种金箔纸！
我低头一看，别在腰带上的定魂针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金箔，边缘参差不齐，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碎屑，像是干涸的血痂。就在这时，后院井水突然咕咚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停尸房异闻
西洋医院的停尸房冷得像冰窖，铁床冻得我牙关直打颤。陈老爷的尸体大张着嘴，喉间卡着的半截金箔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苏莺医生的镊子刚碰到金箔，那东西就嗡地颤动起来，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奇怪。苏莺的白大褂袖口明明绣着红十字，可当她抬手时，内衬却露出半截貔貅纹绣——正是陈家的族徽。这金箔上...
X光机突然爆出一团刺目的火花。陈老爷的尸体在强光中猛地弓起后背，喉间的金箔唰地展开，变成巴掌大的纸人——凤冠霞帔，眼角一点朱砂痣，正是我昨晚扎的那个！
民国三年...苏莺口袋里滑出的地契正巧飘到尸体脸上，借款日期在血迹中格外刺目。我突然看见契约右下角有个模糊的婴儿脚印，那墨色竟和我后背的胎记一模一样。
白大褂下的秘密
苏医生也信这个我故意碰翻了解剖刀。她弯腰去捡时，后颈衣领翻开，露出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边缘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刺穿的，尺寸正好和纸人新娘头上的金簪吻合。
家学渊源罢了。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镊子咔地夹住我的衣领，沈少爷昨晚去过陈家祠堂
我这才发现领口沾着些香灰，仔细看竟是癸亥两个字的残迹。窗外突然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响，隔着毛玻璃，我看见一个穿嫁衣的影子正用指甲在玻璃上划拉，写出的还债二字歪歪扭扭，每一笔都带着水痕。
（突然压低声音）您听见没有停尸房的福尔马林味里，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胭脂香——和那纸人新娘身上的味道一丝不差...
我悄悄把手伸进衣袋，摸到那缕井边的湿发，此刻正在我掌心蠕动。苏莺突然按住我的手腕：别动！她的指甲掐进我的皮肉，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掌纹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朱砂浸透了。
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掀开白大褂，内衬上密密麻麻缝满了黄符，每一张上都写着生辰八字。最上面那张的墨迹还未干透，正是我的名字和出生时辰。
老掌柜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手里举着半截烧焦的红绳：找到了！陈家族谱上写着...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着苏莺的左手——那里戴着一枚翡翠戒指，戒面下隐约可见莺归楼三个小字。
停尸房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陈老爷的尸体缓缓坐了起来，喉间的纸人发出咯咯的笑声。我后背的胎记突然火烧般疼痛，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我看见解剖台上的手术刀自己转了个方向，刀尖正对着我的心脏...
那把手术刀的柄上缠着五色线，线头已经烧焦——正是我昨天用来捆扎纸人的那种。而更可怕的是，刀面上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一张陌生的女人脸，她嘴角那颗朱砂痣，和我点在纸人眼角的一模一样...
第三章
白大褂里的族徽
停尸房的电灯突然滋滋作响，惨白的光在苏莺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镊子尖上的金箔啪地展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微型纸人——三寸来高，凤冠歪斜，正是我沈家独门的九骨连魂扎法。可本该缠红绳的竹篾关节处，却系着几根乌黑的女人长发，发梢还打着陈记当铺特有的如意结。
苏医生也懂民俗学我故意碰掉她胸前的钢笔。她弯腰时，白大褂后领刺啦裂开道缝，翻出半幅暗红刺绣：陈家族徽的貔貅张牙舞爪，脚下踩着洋文日期1913.11.15——癸亥年立冬，正是祖父在族谱里用朱砂圈出来的忌日。
苏莺突然攥住我手腕，她的指甲瞬间长出半寸，掐进我脉门：沈少爷，你们纸扎铺的密档里，有没有民国三年...
轰隆！
后院传来砖石崩塌的巨响。我们冲过去时，井沿的青砖碎了一地，那个湿淋淋的纸人正趴在井口——凤冠上的珍珠已经发黑，嫁衣泡涨成惨白色，右手维持着抓握姿势，指缝里渗出褐黄的液体。最骇人的是它空荡荡的左袖管，断口处露出一截森白的指骨！
井水突然翻涌，浮上来具穿西装的骷髅。胸骨缝里卡着块鎏金怀表，我捞起来一看，表盖内面刻着莺归楼·头牌赠陈郎，背面却用指甲划出个沈字，每一笔都嵌着黑红色的污垢。
（突然掀开记事本里泛黄的照片）您看这则《申报》残片：民国二年冬，上海莺归楼头牌苏明月悬梁自尽，遗书中提及负心陈郎。蹊跷的是，陈家二少爷同日失踪，书房地面发现大量血渍...而现在的苏莺医生——
那是我姑姑。苏莺的白大褂突然渗出血迹，她一把撕开衣襟，肋下赫然有道二十年前的旧伤疤，形状正和纸人断臂吻合，她死前剖腹取出的孩子，后背有块蟠龙胎记...
井底的骷髅突然咔咔转动头颅，黑洞洞的眼窝对准我。它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断骨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和我襁褓时戴的长命缕一模一样！
老掌柜突然从暗处冲出，手里举着半本烧焦的账册：民国三年冬月，沈家接陈家一单阴亲纸扎...残页上的墨迹突然蠕动起来，组成了苏明月模糊的脸。她嘴角那颗痣渐渐变成血红色，和我点在纸人眼角的一模一样。
噗通！
井水毫无征兆地沸腾，浮上来个扎着红绳的陶瓮。瓮口密封的油纸上，祖父的笔迹清晰可辨：以骨为契，以魂为押。我正要伸手，苏莺的怀表突然弹开，里面婴儿照片的双眼流出两行血泪——那孩子穿的肚兜上，正绣着沈家的祖训！
远处传来打更声，纸人新娘的嫁衣无风自动，袖中滑落半张地契。借款金额处被血污遮盖，但担保物一栏赫然写着：沈门嫡孙，癸亥年生，后背有龙纹胎记...
那陶瓮突然自己裂开，里面滚出个干瘪的胎盘，脐带上系着块铜牌——正面刻着我的生辰，背面却是苏明月的小像。最可怕的是，当月光照在铜牌上时，胎盘突然开始收缩跳动，发出新生儿般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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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胭脂宅
老掌柜的烟袋锅在库房深处忽明忽暗，红光透过门缝像只窥视的眼睛。我贴着墙根摸过去，撞见这老头正用三寸金簪划破手腕，血珠滴进胭脂盒里嗤嗤作响，腾起一股带着檀香味的白烟。
您这是给死人上妆呢我踢翻颜料罐的瞬间，猩红的液体蛇一样钻入地砖缝。老掌柜的桃木尺突然横在我喉头，地上血线却扭曲着组成一串数字——正是陈家祠堂那口德国造保险柜的密码。
保险柜里的秘密
陈家祠堂的铜锁已经生了绿锈，可输入密码时齿轮转动声却清脆得像新的一样。柜门弹开的刹那，霉味里混着股熟悉的胭脂香。最上层摆着张泛黄的借款契，陈家太爷的血手印旁，赫然按着个婴儿掌纹——那尺寸分明是刚落地的孩子，可指纹却清晰得诡异。
契约背面用米浆粘着张泛霉的产科病历：民国三年冬月初七，沈家长媳诞下死胎，接生婆苏明月。墨迹在死字上晕开一大团，像是被泪水打湿的。我正要细看，突然摸到病历夹层里有硬物，抽出来竟是半张莺归楼的戏票，背面用簪子刻着：陈郎负我，以子为质。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现在您明白了吧为什么纸人新娘专找沈家讨债，为什么苏莺的怀表里藏着我的生辰——
还魂纸马
祠堂后窗突然传来沙沙声。老掌柜蹲在槐树下烧纸马，火堆里混着沈家族谱的残页。那些纸马每匹都少条后腿，烧化后的灰烬却自动拼成个婴孩形状。最瘆人的是，老掌柜边烧边哼的招魂曲，调子竟和苏莺手术时哼的一模一样！
我藏在树后看得真切，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截干枯的脐带——正是病历上记载随死胎下葬的那条！当脐带投入火中时，井水突然沸腾，浮上来个描金漆盒，盒里躺着把我从未见过的断阴剪，刀柄缠着五色线，线头上串着七枚铜钱。
（突然抓住您的手腕）您摸这铜钱上的血锈！其中一枚刻着明月二字，边缘还粘着片指甲——正是苏明月悬梁那晚，抓断在房梁上的！
绝笔信现世
祠堂房梁突然掉下个锦囊，里面那封绝笔信的信纸已经脆得快要粉碎：陈郎既用我儿顶替沈家子嗣，今夜子时带着金锁片来井边...信纸背面透出幅地图，标着莺归楼密道与陈府后院的枯井。最骇人的是，信笺上残留的胭脂印，和纸人新娘唇上的颜色分毫不差！
老掌柜的烟袋锅突然砸向我后心：沈家小子，你可知为何你娘产后就疯了他从灰烬里扒拉出块焦黑的骨头，她听见接生婆剪脐带时，那死胎哭得比活婴还响...
井水咕咚一声，浮上来个扎红绳的陶偶，眉眼与我儿时照片一模一样。当月光照到陶偶胸口时，那处朱砂记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
半片金锁！锁芯里藏着的根本不是长命符，而是一缕胎发和指甲。更可怕的是，当我的血滴上去时，锁面浮现出个债字，每一笔都是细如发丝的红色小虫在蠕动！
第五章
头牌绝笔
保险柜里的绝笔信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指尖发颤。信纸散发的栀子香里混着股腥甜，纸角那个唇印鲜艳得仿佛刚印上去——可苏明月死了整整二十年了。
陈郎既偷换我孩儿...娟秀的字迹突然在换字上狠狠划出墨痕，像是写信人当时气得发抖，今夜子时带着金锁片来井边，否则向巡捕房揭发你私贩...
最后半句被喷溅状的血迹糊住，旁边黏着片干枯的腊梅花瓣——正是我扎纸人时掺进浆糊的那种。我后背突然刺痛，胎记的位置像被烙铁烫过似的火辣辣地疼。
金锁现形
苏莺突然夺过信纸按在胸口。白大褂纽扣啪啪崩开两颗，露出锁骨处金锁片形状的红痕——那灼伤的边缘还在冒烟。她的声音突然变成软糯的苏州话：阿白，那孩子后背有块朱砂记...
我猛地扯开自己衣领，铜镜里映出的胎记正在渗血，蟠龙纹路扭曲成偿命二字。后院井水毫无征兆地沸腾，纸人新娘浮在中央，泡烂的脸渐渐变成苏明月的容貌，可张开嘴发出的却是老掌柜沙哑的声音：沈家祖上把死胎扎成送葬童女还阴债...
井壁突然爬满头发丝细的红线，组成一张巨大的契约。借款方赫然是沈家太爷，而抵押物那栏用朱砂写着：嫡长孙魂魄，癸亥年冬月赎取。
陶偶泣血
老掌柜的烟袋锅从暗处飞来，砸碎了祠堂供桌上的陶罐。里面滚出个青面小鬼似的陶偶，后背上用金漆点着和我胎记一模一样的图案。当月光照到陶偶眼睛时，那对琉璃珠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民国三年的画面——
穿长衫的陈老爷抱着个啼哭的婴儿，将金锁片按在孩子后背。锁面刻的长命百岁四个字在沾血后，竟变成了以魂为质！
看清楚了吗苏莺的指甲突然暴长，划开自己肋下的旧伤疤，当年他们用你顶替了真正的沈家子嗣...她伤口里掉出半块金锁片，内侧沾着片婴儿指甲。
井底真相
纸人新娘的嫁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契约文书。最上面那张贴着我的满月照，可照片里的襁褓上分明绣着莺归楼三字！
井水哗啦分开，浮上来具小小的棺材。棺盖上用血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而里面蜷缩着个——
穿红肚兜的干尸！它右手紧紧攥着半把断阴剪，剪刃上刻着沈家祖训。当月光照到干尸面部时，那皱巴巴的小脸突然舒展，变成我现在的模样...
（突然抓住您的手按在棺材板上）您摸摸看！这根本不是婴尸，而是个缩小的成年人——正是当年失踪的陈家二少爷！他心口插着的金簪，簪头珍珠里封着滴血，正随着我的心跳忽明忽暗...
第六章
还魂纸马
三更的梆子刚响过第二声，我就被一股焦臭味熏醒了。推开库房的破木门，只见老掌柜跪在火盆前，手里攥着一把沈家族谱的残页，正一张张往火里扔。
您这是要断了沈家的根啊我冲过去要抢，却看见燃烧的纸灰在空中组成一串生辰八字——正是我襁褓时染天花那天的日期。火盆里的纸马被烧得蜷曲起来，马眼睛却死死盯着我，眼珠子是用人血点的。
老掌柜的烟袋锅突然敲在我天灵盖上：当年你祖父用你换回沈家三十年阳寿。他从怀里掏出三根桃木钉拍在案上，钉子表面刻满细小的符文，现在到期了，陈家要连本带利讨回去！
纸马化形
火盆里的纸马突然同时立了起来，烧焦的前蹄扒着火盆边缘。那些灰烬打着旋儿形成小旋风，卷着井水往我脚边爬。每爬一寸，地上就多出一道血痕，组成个偿字。
苏莺踹门冲进来时，手里攥着的金锁片烫得通红。她一把扯开我衣领，将锁片按在我后背胎记上——整间屋子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婴儿啼哭。供桌上的陶罐啪地炸开，里面飞出几十只纸蝙蝠，每只翅膀上都写着我的名字。
看清楚了！老掌柜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襟，苍老的胸膛上布满紫黑色的血管，组成了和我胎记相反的图案——那是一条被斩首的蟠龙。
契约现世
井水突然沸腾，浮上来个铁皮匣子。里面装着真正的借命契约：沈家太爷的签名旁按着个血手印，大小分明是婴儿的，可指纹却清晰得吓人。契约背面用金粉画着阵法图，中央摆着个襁褓形状的纸扎。
这才是你。苏莺的金锁片突然裂开，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照片——穿长衫的陈老爷抱着个婴儿站在井边，婴儿后颈赫然点着朱砂。而井沿上靠着的，是年轻时的老掌柜，手里拿着把滴血的剪刀。
纸灰旋风突然扑向我后背，胎记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铜镜里，我的倒影正在慢慢变成那个纸扎婴孩的模样...
真相浮现
老掌柜突然将桃木钉扎进自己掌心：沈家真正的孩子早被炼成了守尸奴！他的血滴在契约上，浮现出另一行字：借命人需以亲生骨肉为祭。
供桌上的蜡烛轰地燃起绿色火焰，照出墙上一行血字：癸亥年冬月子时，沈陈两家换子。而更可怕的是，当我的血滴在契约上时，纸扎婴孩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瞳孔里映出的，是苏明月悬梁的场景！
那具纸扎突然张开嘴，吐出一块金锁片。锁芯里藏着的不是长命符，而是半片指甲——经年在井水里泡着，却依然能看出上面刻着个沈字。当月光照到这块指甲时，我的胎记突然裂开，流出黑色脓血，脓血落地竟变成了一个个小纸人...
第七章
锁魂印
苏莺的金锁片咔嗒扣在我后背胎记上时，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脊梁窜上来。那锁片冰得像井底泡了二十年的棺材钉，冻得我浑身一激灵。她突然从手术盘里钳起陈老爷喉间那枚金箔，猛地按在我背上——
刺啦！
皮肉烧焦的臭味混着檀香在屋里炸开。我扭头看向铜镜，金箔上的蟠龙纹与我胎记严丝合缝，龙眼睛突然噗地渗出两行血泪，顺着我脊背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个赎字。
这是阴司当铺的押票！老掌柜的烟袋锅抖得火星四溅，烟灰在地上烫出七个北斗形状的焦痕，当年你祖父拿你魂魄当了三十...
井中浮尸
哗啦——
井水突然掀起三尺高的浪头。纸人新娘浮在半空，嫁衣下摆滴着浑浊的井水，脖子却像折断似的扭向苏莺：阿姊，你把我孩儿藏到沈家，就为今天
苏莺的白大褂突然渗出大片血渍。她一把撕开衣襟，胸口赫然缝着具婴儿干尸——那干瘪的小手还攥着半片金锁，后背的朱砂胎记正对着我的位置发烫。
我踉跄后退时撞翻了药柜，玻璃瓶里泡着的胎儿标本齐刷刷转头。最老的那个罐子突然炸裂，浮尸的脐带上系着块铜牌，上面刻着：沈门长子，癸亥年抵债。
契约重现
老掌柜突然从井里捞上来个铁匣。水淋淋的契约上，我祖父的血手印旁按着个婴儿脚印，墨色正是从我胎记刮下的血痂调的。契约背面用金粉画着诡异的阵法——中央的八卦图上，沈家祖宅的位置钉着三根头发：黑的、白的，还有一根泛红。
这才是真正的换命契。苏莺的指甲突然划开干尸的肚皮，里面滚出颗琉璃珠，珠子里封着滴血，当年他们把你和...
井底的烂泥突然翻涌，浮上来具穿西装的无头尸。尸身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断骨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和我襁褓时戴的长命缕一模一样！
身份揭露
铜镜突然咔地裂成两半。左边照出我现在的模样，右边却映着个穿红肚兜的婴孩——那孩子正被穿长衫的男人按在契约上拓手印。最骇人的是，当我想摸镜子时，右边那个我突然转过头，露出苏明月那双含泪的丹凤眼...
明白了吗老掌柜的烟袋锅狠狠砸在契约上，沈家真正的血脉早被炼成了守尸奴！他掀开供桌布幔，下面藏着个贴满符咒的陶瓮——瓮口密封的油纸上，我祖父的笔迹写着：借胎还魂，癸亥年赎。
苏莺突然将金锁片按在干尸胎记上。那具小小的尸体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民国三年的莺归楼——梳妆台前，苏明月正用金簪挑破婴儿后背的胎记，蘸着血在契约上按下小手印。而襁褓上绣着的，分明是沈门长房嫡孙！
第八章
换魂术
干尸的小手突然像铁钳般扣住我手腕，指甲刺进皮肉里。我眼前猛地闪过走马灯似的画面——
1913年冬夜
祖父抱着高烧昏迷的我冲进陈家祠堂。穿长衫的陈老爷将滚烫的金箔按在我后背，另一只手却提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那孩子的襁褓上清清楚楚绣着莺归楼三个字！
画面一转，我看见年轻的苏明月被按在产床上，接生婆用金剪刀剪断脐带后，竟直接将婴儿塞进了等候多时的沈家嬷嬷怀里。而真正的沈家孩子——那个后背带着蟠龙胎记的婴孩，被陈老爷亲手放进了贴着符咒的陶瓮...
看明白了苏莺的指甲深深掐进我肩膀，她的瞳孔突然变成了和苏明月一样的丹凤眼，陈家太爷用借胎还魂的邪术，把明月阿姊的孩子跟沈家孙子调了包！
纸人现形
纸人新娘的盖头突然被阴风掀起，露出苏明月腐烂的脸——左眼是个血窟窿，右眼却清亮如活人。她嘴角那颗朱砂痣突然裂开，爬出几条红线虫：你们沈家祖孙三代，吃的都是我家孩儿的阳寿！
嫁衣刺啦一声裂开，里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借命契约，每一张都按着婴儿手印。最上面那张的墨迹突然蠕动起来，组成了我祖父年轻时的脸：孩子，沈家的债该还了...
断魂剪现
老掌柜猛地掀开祖传工具箱，底层躺着把生锈的断魂剪——刀柄缠着五色线，刃口缺了一角，正好和我胎记的形状吻合。他咳着血笑道：当年我能剪断一次阴契，现在...
突然将剪刀刺进自己心窝！黑血喷在纸人新娘身上，那些契约文书瞬间燃烧起来。火光中浮现出当年真相：年轻的掌柜用这把剪刀，从契约上偷偷剪下了最关键的一条——借命人需以亲生子嗣为抵。
井底回声
井水突然沸腾，浮上来个贴着封条的陶瓮。瓮口的油纸自动裂开，里面蜷缩着个穿红肚兜的干尸——后背的蟠龙胎记正在渗血！
当我的血滴在干尸额头时，整个屋子突然剧烈摇晃。铜镜啪地炸裂，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
。苏明月悬梁那晚，用金簪在房梁上刻下诅咒
。陈老爷将调包的婴儿按在契约上拓手印
。我祖父偷偷将真正的沈家孩子藏进枯井
最骇人的是最后一块镜片——映出我满月时的场景：襁褓里的我突然睁开眼，瞳孔里竟是一对蛇一样的竖瞳！而抱着我的祖父，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
第九章
剪阴契
老掌柜的断魂剪刚碰到我后背胎记，整间屋子突然卷起刺骨阴风。那剪刀缺口处咔地咬住我皮肉，竟从伤口里拽出半张泛着青光的契约——纸面浮动着血丝般的纹路，祖父的签名正在慢慢变成一条扭动的黑虫。
借命契！老掌柜的胡子沾满黑血，当年你祖父用沈家血脉画押，现在该...
纸人碎魂
纸人新娘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尖啸，嫁衣砰地炸成碎片。苏明月腐烂的真身从纸壳里爬出来，白骨手指直插老掌柜心窝：老畜生！当年就是你用这把剪子...她残缺的嘴唇蠕动着，吐出一截婴儿脐带，剪断了我儿的命线！
闭嘴！老掌柜喷出口黑血，断魂剑突然转向自己心口，沈家手艺不能绝！剪刀贯穿胸膛的瞬间，他伤口里飞出七张黄符，每张都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我后背胎记火烧般剧痛，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突然分裂——左边是穿长衫马褂的沈家少爷，右边竟是个襁褓婴儿！那婴儿影子肚脐上还连着半截脐带，另一端消失在井口...
时光逆流
苏莺突然将怀表按在我流血的后背。表盖啪地弹开，里面黄铜指针疯狂逆转，1913年的画面血淋淋地浮现在空中：
祖父跪在祠堂，怀里抱着高烧的我
穿长衫的陈老爷举着个啼哭的婴儿往供桌上摔
年轻时的老掌柜扑上去抢孩子，断魂剪寒光一闪...
最骇人的是那个被削掉后背皮肉的婴儿——伤口处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符咒！
井底真相
井水突然沸腾，浮上来个贴满符咒的漆盒。盒里躺着把缠满头发的金剪刀，刃口沾着干涸的乳白色液体——分明是初乳混着血！
这才是真正的换命剪。苏莺撕开自己肋下旧伤，里面掉出半片金锁，当年他们用你亲生母亲的乳汁开刃...
铜镜突然映出恐怖一幕：我后背的胎记正在慢慢剥离，露出下面另一层皮肤——那上面刺着莺归楼三个小字！而更可怕的是，当我摸向那块皮肤时，指尖传来的触感...
竟是纸扎的质感！原来我才是那个被扎出来替命的纸人，真正的沈家孩子早被炼成了守尸奴。而此刻，井底正传来咚咚的撞棺声——那具小小的红棺材里，躺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干尸，它手里攥着的，正是当年被剪下来的那块人皮胎记...
第十章
还阳劫（扩写版）
现在懂了吗苏莺的金锁片烫得我后背皮肉滋滋作响，冒起带着腐臭味的青烟，你后背这块皮——是明月阿姊亲儿子的！她的指甲突然暴长，顺着我胎记边缘一划——
刺啦！
我竟然撕下来半张人皮！那皮肤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泛黄的宣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借命咒文。地下室的祖宗牌位哐当全部倒扣，最老的沈家太祖像喀嚓转动脖子，石雕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
生死对决
纸人新娘的残骸突然聚成苏明月生前的模样，她抓起染血的断魂剪，刀尖上还粘着一小块婴儿头皮：阴债要血偿！剪刀朝我咽喉刺来的瞬间，老掌柜的尸首突然弹起，烟袋锅当地打偏刀锋——
走啊！他残存的阳气在喉间嘶吼，七窍都喷出黑血，去井边...找当年的...话未说完，尸身突然干瘪成一张人皮，飘飘荡荡盖在了太祖像上。
井底秘辛
我扑到井边时，水面正浮起个红漆木盒。盒里躺着三样东西：
半块刻着明月二字的金锁片
沾着胎发的断脐剪
一张泛着尸蜡的胎儿照片——背面写着沈门孽债，癸亥年销
井水突然映出1913年的画面：年轻的苏明月抱着婴儿跪在井边，而陈老爷手里拿着把竹篾刀，正从哭闹的婴儿后背剥下那块蟠龙胎记...
接着！苏莺突然扔来她从不离身的怀表。表盖弹开时，里面的婴儿照片正在燃烧，灰烬组成一行字：以纸替肉，以魂抵命。
终极真相
我颤抖着摸向后背的伤口，指尖传来的却是竹篾的触感。铜镜里，我的倒影正在慢慢褪色，而井水倒映出的我——
竟是个眉眼精致的纸人！原来真正的沈知白早在那场天花中就死了，而我不过是老掌柜用移魂纸扎术造出来的替身。此刻，井底传来咚咚的撞棺声，那具小小的红棺材里，躺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干尸，它手里攥着的，正是当年被剥下来的那块人皮胎记...
（突然抓住您的手按在井沿）您摸这青砖上的刻痕！当年苏明月悬梁前，用金簪在这里刻了最后一句话：儿啊，娘让你活...
终章
井底契
我纵身跳进古井的刹那，苏明月乌黑的长发像毒蛇般缠住脚踝。冰凉的井水灌入鼻腔时，眼前突然浮现1913年的冬夜——年轻的苏明月抱着婴儿跪在这口井边，陈老爷手里的竹篾刀正抵在婴儿后背。
这才是...真正的你...
苏莺的声音从水面上传来，她怀表里那张婴儿照片正在快速褪色。我拼命下潜，忽然看见井壁上刻满镇魂符，最深处沉着具小棺材，棺盖上用血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落款处按着个残缺的手印——只有四根手指。
棺中真相
当我的手指碰到棺材时，木板突然咔啦裂开。里面蜷缩着具穿红肚兜的干尸，后背皮肤被完整剥去，露出森森肋骨。最骇人的是，干尸右手紧紧攥着半块金锁片——正是苏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枚！
水底突然浮起完整的借阴债契约。墨迹在水中诡异地流动，显出当年被隐藏的条款：陈老爷不仅调换了两个婴儿，更将沈家真正的子嗣炼成了锁魂奴。而本该死在夭花里的苏家血脉——也就是我，却顶着沈知白的皮囊活了三十年。
生死一瞬
纸新娘的枯骨从背后掐住我喉咙时，老掌柜的烟袋锅突然从水面直刺而下，精准点中契约上貔貅图案的眼睛。井水瞬间蒸腾成血雾，我后背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那块偷来的胎记正在一点点剥离！
苏明月的怨魂突然抱住我，腐烂的脸颊贴上来竟带着温度：儿啊...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我后背，被剥皮的部位顿时长出新的皮肤，上面浮现出淡淡的明月二字。
黎明抉择
晨光刺破水面时，我攥着契约残片浮出井口。苏莺的白大褂铺在岸边，内襟用血画着复杂的逆转符咒。老掌柜的尸首跪在井沿，断魂剪深深插在自己心窝，剪刃缺口处粘着片婴儿襁褓——正是当年包裹过我的那块。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钟鸣。太祖像的眼睛流下两行血泪，在供桌上汇成个小水洼。我俯身看去，水面映出的竟是苏明月年轻时的容颜，她嘴唇开合，无声地说着最后一句：
活...下...去...
终场画面
三个月后的西洋医院，苏莺给我看最新的X光片：你骨头缝里...怎么会有竹篾痕迹窗外飘过送葬队伍，最前头的纸扎童女突然回头——眼角一点朱砂痣，正是当年我亲手点上的模样。
（突然按住您的手腕）您摸，我后背现在光滑如初。可每当子夜时分，镜子里的倒影后背总会浮现出淡淡的明月二字...而金陵城南的枯井，至今还能听见婴儿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