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春寒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深正对着CT报告单发呆。
屏幕上的光影在眼睫投下细碎的影,像极了三年前婚礼那天,顾言西装上沾着的白玫瑰花瓣——她记得他连誓言都念得漫不经心,最后一句我愿意是对着宴会厅门口的方向说的,那里站着刚从国外回来的苏晴。
林小姐,顾先生的助理说您今天的住院费还没交。
护士的声音打断思绪,林深指尖一颤,报告单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
她摸出手机,锁屏界面是半小时前发给顾言的消息:能来医院一趟吗
对话框安静得像他们分房而居的第三百六十五个夜晚。
缴费处排着长队,她数着瓷砖上的裂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香水味。
言哥哥,这款头纱配珍珠是不是太素了
苏晴的声音像浸了蜜,带着恰到好处的撒娇,还是你上次说的蕾丝款更好看......
转身时,顾言的手正搭在苏晴腰上,替她调整那条价值六位数的高定婚纱。
男人西装笔挺,袖口的袖扣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此刻正随着动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苏晴注意到她,指尖轻轻戳了戳顾言手臂:呀,是林姐姐呢,你怎么在这儿
顾言抬头,目光扫过她身上的病号服,眉峰微蹙:生病了
语气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林深看着他口袋里露出的婚纱店VIP卡,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说今晚有应酬时,领带沾着的正是苏晴惯用的玫瑰香水味。
顾先生,她攥紧报告单,指节发白,我有话想说。
苏晴适时地往顾言身边靠了靠,耳垂的钻石耳钉晃花人眼:林姐姐要谈公事吗我们正要去试伴娘服呢,言哥哥说他会亲自帮我选......
不用等太久。
林深打断她,声音轻得像一片即将飘落的叶。
顾言看了眼手表,薄唇抿成直线:十分钟。
跟着她走到楼梯拐角时,皮鞋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敲出不耐烦的节奏。
她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主治医生发来的消息:林小姐,复查结果出来了,有些情况需要和您当面谈。
指尖悬在键盘上,听见顾言冷声催问:到底什么事苏晴还在等。
喉间突然泛起腥甜,林深低头看着报告单上晚期两个字,突然笑了:没什么,就是想告诉顾先生,离婚协议我放在书房抽屉里了。
顾言怔住的瞬间,她转身跑向楼梯,病号服下摆扫过他错愕的脸。
第二章:裂痕
顾言回到别墅时,玄关处落着半片枯萎的白玫瑰。这是苏晴今天试纱时别在发间的,他记得她摘花时说:言哥哥,这种花和你婚礼上用的一样呢。那时他没注意到,林深放在玄关的花瓶里,插着的是她最爱的蓝鸢尾,已经整整一周没人换水。
书房抽屉的锁是他去年让人换的,理由是女人不该过问男人的文件。此刻轻轻一拉,却发现根本没上锁。离婚协议躺在最上层,签名栏上的林深两个字洇着水痕,像被泪水泡过无数次。
下面压着叠报告单,最上面那张CT影像让他指尖发冷。肺腺癌晚期几个字在落地灯光下格外刺眼,日期是半个月前。顾言忽然想起上周秘书说林深推掉了所有家族聚会,他那时正在巴黎陪苏晴看秀,连个电话都没打。
手机在掌心发烫,他拨给医院,值班护士的声音带着不耐:林女士下午就办了出院,说是家属来接的。家属顾言皱眉,她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是住在疗养院的奶奶。指尖划过通话记录,才发现最近一次联系是三周前,她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他说苏晴从纽约回来了。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迅速合上抽屉,转身时看见林深正扶着门框喘气。她换了件浅灰毛衣,却遮不住锁骨处突出的骨节,比三个月前在慈善晚宴上见到时至少瘦了十斤。那时她穿着他选的香槟色礼服,被苏晴当众调侃像个老气的花瓶,他只是笑着说小孩子别乱说话。
顾先生回来了。她低头换鞋,发丝垂落遮住表情,冰箱里有汤,是张婶新学的粤菜。顾言看着她走向楼梯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睡裙下摆沾着泥点——这个总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女人,竟会在外面弄得这么狼狈。
等等。他出声叫住她,看见她肩膀明显地抖了一下。走近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雨水腥气,才惊觉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你今天去医院......话到嘴边,又想起苏晴还在婚纱店等他选捧花,明天我让助理给你安排私人医生。
林深转身,眼中映着他胸前的银质袖扣——那是他们结婚时她亲手挑的,刻着彼此名字的缩写。不用了,她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顾先生还是多陪陪苏小姐吧,毕竟婚期将近。
顾言皱眉:你听谁说的她转身继续上楼,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今天在婚纱店,店员说恭喜顾先生和苏小姐复合。楼梯拐角处,他看见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却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第三章:骤雨
深夜的雷阵雨来得猝不及防。顾言在书房翻遍了所有抽屉,终于在最底层找到那个褪色的笔记本——那是林深的日程本,每页都记着他的航班时间、会议日程,甚至连苏晴的过敏药保质期都标得清清楚楚。
翻到最新一页,8月15日那栏写着:顾言生日,苏晴回国,蓝鸢尾花期最后一天。旁边画着小小的哭脸,墨迹被水晕开,像朵残缺的花。他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在苏晴的公寓里,陪她庆祝从纽约回来的第一个生日。
thunder在窗外炸响时,他听见楼上有动静。推开门,林深的房间漆黑一片,床头柜上的台灯歪在一边,地上散落着药瓶和撕碎的诊断书。窗台上的蓝鸢尾被风雨打落,花瓣浸在积水中,像她苍白的脸。
林深他摸黑打开灯,看见衣柜门半开着,里面挂着的几件旧大衣被扯得歪歪斜斜。床头的相框掉在地上,照片里是他们新婚时在老宅拍的,那时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他却望着镜头外的苏晴。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医院打来的:顾先生,您太太今天来办出院时,我们发现她的住院手环上有血迹......话音未落,顾言已经抓起车钥匙冲下楼。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他忽然想起她下午回家时裙摆的泥点——那是老宅后巷的红土,只有去看奶奶才会沾上。
疗养院的铁门在雨中吱呀作响。顾言冲进病房时,护工正在收拾地上的呕吐物,奶奶握着林深的手直掉眼泪:小深啊,别硬撑了,奶奶这把老骨头......床上的人听见动静,抬头时唇角还沾着血渍,手里攥着份皱巴巴的文件。
林深!他冲过去,看见她胸前的毛衣被血染红一片,正是下午在医院时他没注意到的位置。她抬头,眼中映着他慌乱的脸,突然笑了,指腹摩挲着手中的文件:顾先生是来签离婚协议的吗
那是份拟好的财产分割协议,她的名字已经签好,日期停在今天凌晨三点。顾言注意到她指尖缠着纱布,血正从里面渗出来——大概是撕诊断书时划破的。雷声中,她咳得伏在床沿,奶奶在旁边哭着说:小深说要把老宅留给我,她是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
暴雨冲刷着疗养院的外墙,顾言忽然想起三年前订婚宴,她也是这样咳得厉害,却坚持替他挡住苏晴灌来的每杯酒。那时他嫌她碍事,现在才发现,她单薄的肩膀上,早就压着太多他看不见的重量。
先跟我回家。他伸手去扶她,触到她手腕时惊觉骨骼硌人,像抓着一把枯枝。林深却躲开了,指尖划过协议上净身出户四个字:顾先生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反正我名下的股份,你早就通过林氏的并购案转移了。
雨声突然静了。顾言怔住,想起三个月前那场针对林氏的恶意收购,他作为幕后推手,亲手将她父母留下的公司并入顾氏。那时她在董事会会议室坐了一整天,最后笑着对他说:没关系,反正都是一家人。
此刻她望着窗外的暴雨,轻声说:顾言,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没有癌症。
第四章:真相
手术室外的消毒灯在头顶投下冷光。顾言盯着手术中的红灯,掌心全是汗。两小时前,当林深在疗养院说出良性肿瘤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天在医院,主治医生说误诊了,她靠在床头,指尖抚过他方才慌乱中碰掉的蓝鸢尾花瓣,本来想告诉你,可是看见你和苏晴在挑婚纱......声音渐低,像片被雨水打湿的落叶,后来我想,与其继续这样下去,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离开。
顾言想起抽屉里被撕碎的诊断书,最新那张良性肿瘤的报告角落,确实有个小小的改字。原来她早就知道真相,却还是在暴雨夜跑去老宅,在潮湿的地板上咳出血来,只为了让他看清这段婚姻里的荒芜。
顾先生,她在救护车上时忽然抓住他的手,力气小得像蝴蝶振翅,其实我很羡慕苏晴,她至少能让你眼里有光。他这才发现,她无名指的婚戒已经摘了,指根处有圈苍白的痕,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
手术室门开时,医生摘下口罩:病人情绪很不稳定,手术虽然成功,但术后护理必须格外注意。顾言冲进去,看见她躺在病床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床头小柜上,放着她一直舍不得丢的、他们新婚时买的情侣水杯,杯身上的卡通图案已经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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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他握住她的手,比在暴雨中更凉。她慢慢睁眼,看见是他,唇角动了动:顾先生怎么还在苏小姐的婚纱......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取消了和苏晴的所有联系。看见她眼中闪过惊讶,他喉结滚动,其实三年前,我就该拒绝那场联姻。
她别过脸去,望着窗外的梧桐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顾先生不过是愧疚罢了。顾言突然想起她笔记本里的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有来生,希望在顾言爱上我之前,我就已经学会不爱他。
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笨拙地学习如何照顾一个人。清晨熬粥时总会糊锅,傍晚换药时总怕弄疼她,连秘书都发现,顾总现在每天六点准时下班,因为要回家陪太太散步。林深看着他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想起新婚那年,他连她过敏不能吃芒果都不知道,却记得苏晴喜欢吃味的马卡龙。
拆线那天,阳光很好。顾言拿着她的复查报告,手有些抖: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以后只要定期......话没说完,就看见她望着窗外笑了,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他忽然发现,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样轻松。
顾言,她忽然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们离婚吧。
第五章:归期
离婚协议书放在餐桌上时,顾言正在厨房炖她喜欢的莲子百合粥。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已经能记住她所有的喜好:喝咖啡不加糖,睡前要读半小时散文,连擦手的毛巾都必须是淡蓝色的。
为什么他望着协议书上她刚劲的签名,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两家的联姻宴上。她穿着淡蓝色旗袍,站在水晶灯下像幅画,而他眼里只有刚从国外回来的苏晴。那时他不知道,这个被他视为联姻工具的女人,早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默默爱了他十年。
林深摸着无名指上渐渐淡去的痕:顾言,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高中的篮球赛上。你穿着11号球衣,投进最后一个三分球时,阳光刚好落在你发梢。她笑了笑,眼中有细碎的光,后来我才知道,你是顾氏的继承人,而我,是林氏不得不送出去的联姻棋子。
顾言怔住,想起档案里她的资料:毕业于圣彼得堡音乐学院,本该在舞台上发光的钢琴家,却因为家族企业濒临破产,不得不嫁给素未谋面的他。这三年来,她放弃了所有演出机会,甚至卖掉了母亲留下的钢琴,只为了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我不是因为误诊才想离开,她看着他震惊的脸,轻声说,是因为我发现,就算没有癌症,我也等不到你回头了。指尖划过协议书上互不干涉的条款,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忽然想起在疗养院的那个暴雨夜,她蜷缩在奶奶床边,身上穿着的,是他三年前随意扔进衣柜的旧毛衣。那时他以为她软弱可欺,却不知道,她早已在无数个孤夜里,把眼泪熬成了铠甲。
再给我一次机会。顾言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这次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他喉间发紧,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是因为我发现,原来早在你穿上婚纱的那天,我就该爱上你。
林深望着他,突然看见他眼中有从未见过的光。那是她在无数个等待的夜晚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属于她的星光。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像在诉说被时光掩埋的心事。
好,她终于笑了,指尖轻轻擦过他眼角的细纹,但这次,你要从零开始。顾言点头,看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封面上贴着他们新婚时的合照——那时她笑得很甜,他却望着镜头外。
这是我们的恋爱日记,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第一天,顾先生学会了熬莲子粥,以后每天,你都要在这里写下我们的故事。顾言接过笔,看见她在旁边画了朵蓝鸢尾,花瓣上滴着水珠,像眼泪,也像希望。
三个月后,老宅的花园里,蓝鸢尾开得正盛。顾言穿着围裙在修剪花枝,林深坐在轮椅上翻看着恋爱日记,最新那页写着:第99天,林深说要去看我的篮球赛,这次我穿11号球衣,她坐在观众席第一排。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律师函照片。顾言冷笑一声,删掉对话框,转身看见林深正望着他笑,阳光穿过她发间的蓝鸢尾花饰,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怎么了她问。他摇头,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迟到的真心虽然苦,但幸好,我们都没错过。
风掠过花园,带来蓝鸢尾的淡淡香气。这一次,顾言终于看清,在他漫长的误解与忽视中,眼前的女人早已将真心酿成了最坚韧的爱,而他,终于学会了在时光的裂缝里,捡起那些被遗漏的温柔。
第六章:暗涌
十月的秋风带着凉意,林深站在老宅落地窗前,看顾言在花园里修剪蓝鸢尾。他穿着她送的浅灰毛衣,袖口沾着草屑,像个普通的居家男人。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晴的助理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三年前的慈善晚宴后厨,一个穿黑裙的女人将粉末倒入香槟杯。林深指尖发抖,认出那是苏晴的经典穿搭。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林小姐难道不好奇,当年让您咳血入院的意外,到底是谁的手笔
在看什么顾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修剪完花枝的草木香。林深迅速关掉邮件,转身时撞上他递来的热可可:医生说你不能吹冷风。他指尖蹭过她耳垂,替她拢了拢羊绒披肩,动作自然得像练过千百次。
门铃突然响起。苏晴穿着红色大衣闯进来,发丝上沾着秋雨,妆容却精致得像要参加晚宴。言哥哥,她直接扑进顾言怀里,指尖划过他领口,我都听说了,林姐姐的病是误诊对不对你不会真的要和我分手吧
顾言皱眉避开她的触碰,林深注意到他下意识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苏晴转头,目光落在林深无名指上重新戴上的婚戒,冷笑一声:林深,你以为用苦肉计就能留住他当年你故意在他面前咳血,不就是为了破坏我们......
够了!顾言冷声打断,苏晴,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女人忽然落泪,从包里掏出张纸:这是爷爷让我带给你的,他说顾氏不能娶个用谎言骗婚的女人。林深看清纸上的解除婚约通知书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顾老爷子的助理紧随其后,西装革履的男人将文件摊在桌上:顾先生,老爷子希望您明天回老宅一趟,毕竟当年的联姻协议里,确实有若一方存在欺骗行为,另一方有权单方面终止婚姻的条款。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蓝鸢尾在风中摇晃。林深摸着婚戒上的碎钻,想起三年前顾老爷子亲自为他们戴上戒指时,说的那句商业联姻,利益为先。原来在这场博弈里,她从来都是可随时舍弃的棋子,除了顾言眼中突然泛起的怒意。
我不会去老宅。他声音低沉,握住林深的手紧了紧,至于协议......话音未落,苏晴突然抓起桌上的热可可,朝林深泼去。褐色液体溅在羊绒披肩上,她听见顾言的怒吼,却在低头时,看见苏晴藏在袖口的录音笔红光闪了闪。
第七章:博弈
深夜的书房亮如白昼。顾言站在落地窗前,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林深望着他西装上的可可渍,想起几小时前他将自己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苏晴挥来的巴掌,掌心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她手腕上。
当年的慈善晚宴,她突然开口,将备份的监控录像推到他面前,苏晴让人在我的香槟里下了药,所以才会急性哮喘发作,咳血入院。顾言转身,烟灰落在地毯上,像她三年来无数次等待时掉的眼泪。
电脑屏幕亮起,画面里苏晴的小动作清晰可见。男人沉默良久,忽然拿起手机拨给秘书:查三年前慈善晚宴所有赞助商的名单,尤其是和苏氏有关的。林深注意到他握手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突然想起他曾说过,苏晴的父亲是他商场上的重要合作伙伴。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声音沙哑,蹲下来替她换掉被可可弄湿的拖鞋。林深摸着他发顶的碎发,那里有她今早别上去的蓝鸢尾发卡:因为怕你难做,毕竟苏氏和顾氏......话没说完就被他吻住,带着近乎偏执的力道,像要把三年的亏欠都补回来。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他抵着她额头喘息,窗外的秋雨敲打着玻璃,明天和我去老宅,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林深望着他眼中的火光,突然想起高中篮球赛那天,他也是这样,在人群中逆光而来,让她从此再也移不开眼。
老宅的会客厅里,顾老爷子的拐杖敲着大理石地面:顾言,你要为了一个用癌症谎言骗婚的女人,和整个家族作对苏晴坐在一旁,腕间戴着顾老太太送的翡翠镯子,指尖轻轻摩挲着录音笔。
当年的联姻,是您和林伯父做的决定,顾言将林深护在身后,而现在,我是以丈夫的身份站在这里。老爷子挑眉,目光落在林深胸前的蓝鸢尾胸针上——那是顾老太太的遗物,去年她偷偷翻遍老宅阁楼才找到。
好,既然你要护着她,老爷子翻开文件夹,那就让她拿出当年林氏并购案的原始合同,证明自己没有参与财务造假。林深怔住,终于明白苏晴为何突然拿出欺骗的由头——三年前那场并购,她为了拯救濒临破产的林氏,不得不接受苏晴的建议,在合同里做了假账。
我有证据。顾言突然开口,将一叠文件递给管家,这是苏氏集团近年来的偷税漏税记录,还有苏晴涉嫌商业欺诈的邮件截图。苏晴的脸色瞬间惨白,录音笔从指间滑落,滚到林深脚边。
老爷子看着文件,脸色铁青。顾言转身握住林深的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无名指的婚戒:当年您说商业联姻不需要感情,现在我想告诉您,我和林深之间,从来不是交易。林深望着他侧脸的轮廓,突然想起他昨晚在书房说的话:这次换我来堵上所有筹码。
离开老宅时,秋雨已停。顾言替她系好围巾,指尖划过她耳坠:害怕吗她摇头,看见他口袋里露出的蓝鸢尾花瓣——那是今早她别在他西装上的,希望能给他勇气。
其实我早就知道合同的事,他突然说,将她轻轻拥进怀里,三年前你在董事会会议室坐了一整天,我让人送过去的咖啡里,加了双倍的奶精——你说过,苦的东西喝不惯。林深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着初升的月亮,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第八章:花期
深冬的阳光透过温室玻璃,落在林深正在修剪的蓝鸢尾上。顾言站在门口,看她穿着米色围裙,发间别着他新送的珍珠发卡,突然想起他们的恋爱日记里,今天该写第一百天,带林深去看她最爱的蓝鸢尾花展。
言哥哥,助理捧着文件进来,苏氏的破产清算已经完成,法院那边......话没说完就被顾言抬手打断,男人目光始终追着花田里的身影:这些事以后别在她面前提。助理点头,注意到总裁办公桌上,摆着张他们在疗养院拍的合照,林深笑得像朵盛开的蓝鸢尾。
手机震动,是老宅管家发来的消息:老爷子说,年后的家族宴,让少夫人亲自挑花材。顾言轻笑,想起上次家族宴,林深因为穿了苏晴送的礼服过敏,独自在客房咳了整夜,而他正在陪苏晴挑珠宝。
在笑什么林深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指尖沾着花泥。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在想,我们的恋爱日记,是不是该增加个求婚篇。她耳尖泛红,低头看见他另一只手在背后悄悄摆弄戒指盒,像个紧张的少年。
温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老爷子在管家搀扶下走进来。林深下意识想松手,却被顾言握得更紧。老爷子看着他们交叠的手,目光落在林深正在培育的新品种蓝鸢尾上,花瓣边缘泛着金边,像被阳光吻过。
听说你在研究变种鸢尾他语气难得温和。林深点头,想起顾言偷偷为她改建的温室,里面种满了世界各地的鸢尾花种:这种叫迟来的光,花期比普通品种晚三个月,但开起来......
比任何花都要美。顾言替她说完,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林深这才看清,戒托是蓝鸢尾的形状,主钻周围镶嵌着碎钻,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自己的妻子,当年也是在花园里接受了他的求婚,手里捧着的,正是一束蓝鸢尾。
我希望,顾言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音,从今天起,每个花期都有你在身边。林深,嫁给我好吗温室里的蓝鸢尾轻轻摇曳,阳光穿过玻璃,在他们身上织出金色的网。
林深望向窗外,雪正在融化。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春寒料峭的日子,自己在医院拿到误诊报告时的绝望,又看看此刻眼前的男人,他眼中的星光终于属于她一人。
好。她伸出手,任他将戒指戴上,听见顾老爷子在身后轻咳一声:既然要复婚,婚礼就定在蓝鸢尾盛开的时候吧,老宅的花园......
我们想在疗养院办,林深打断他,目光落在远处正在晒太阳的奶奶身上,那里有棵老梧桐树,奶奶说,它见证过真正的爱情。顾言抬头,看见她眼中闪烁的光,忽然明白,她早已将真心种在最柔软的地方,只等他来采摘。
离开温室时,顾言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暖着。远处的雪地上,不知谁用树枝画了朵蓝鸢尾,旁边写着小小的顾林。林深靠在他肩上,听见他轻声说:以后每个冬天,我都会为你暖手。
风掠过树梢,带来春的消息。蓝鸢尾的花茎在土壤里悄悄生长,等待着属于它们的花期。这一次,迟来的真心不再迷路,而爱情,终将在时光的淬炼中,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第九章:霜雪
二月的疗养院飘着细雪,林深握着奶奶的体检报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急性白血病,需要尽快骨髓移植。医生的话像冰锥,扎进她刚回暖的心脏。走廊尽头,顾言正在和老宅管家通电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疲惫:告诉父亲,我不会动用林深的婚前财产......
蓝鸢尾胸针在领口轻轻晃动,那是顾言今早替她别上的。她摸出手机,看着银行账户里的数字——那是三年婚姻里,她偷偷将顾氏给的零用钱攒下的,加上林氏并购案后分到的微薄红利,离手术费还差三百万。
深丫头,奶奶的声音从病房传来,老人正将晒干的蓝鸢尾花瓣装进香囊,别愁眉苦脸的,你看这花,冬天看着枯了,春天又会开得好好的。林深低头,看见香囊上绣着顾林两个小字,是奶奶趁她睡着时缝的。
顾言推开门时,手里提着她最爱的糖炒栗子:医生说奶奶可以吃点甜的。他指尖蹭过她眼角,替她擦掉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刚才和老宅通完电话,父亲说......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顾言,我们推迟复婚吧。
男人怔住,栗子在纸袋里发出沙沙的响。林深别过脸去,盯着窗台上的蓝鸢尾盆栽——那是他从温室移来的,昨晚还在说等奶奶病好,要教她种新品种。我奶奶需要钱,她声音发颤,而你现在......
所以你又要一个人扛顾言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现在住的是你,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冷眼看着你受苦的混蛋。他从西装内袋掏出张支票,这是我个人的积蓄,先拿去给奶奶做手术。
林深看着支票上的数字,想起上周秘书说的顾总为了苏氏旧案,抵押了私人游艇和三栋别墅。指尖划过他腕间的表——那是他成年礼时爷爷送的百达翡丽,如今表链上多了个蓝鸢尾吊坠,是她用碎钻改的。
我不能要。她推开支票,看见他袖口露出的青色胡茬,这才惊觉他已经两天没好好休息,你父亲说过,顾氏不养闲人,我可以去弹琴......话没说完就被他堵在墙角,吻带着近乎惩罚的力道,却在触及她颤抖的睫毛时,化作漫天温柔。
听着,他抵着她额头喘息,你是我的妻子,不是需要和我分彼此的外人。窗外的雪忽然变大,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钻,当年你为了林氏,卖掉了妈妈留给你的斯坦威钢琴,现在换我为你,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这不是交易,是我爱你。
林深愣住,这是他第一次说我爱你,在这样狼狈的雪天,在奶奶的病房外,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她想起恋爱日记里,他前天写的那句:原来爱这个字,说出口时像蓝鸢尾破土,疼却带着希望。
深夜的ICU外,顾言靠在墙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奶奶的手术同意书。林深替他盖上毛毯,看见他手机屏幕亮起,是老宅管家发来的消息:老爷子说,若您坚持动用私人财产,就别怪他收回您在顾氏的所有职务。
她轻轻抽出手机,回复:谢谢父亲的提醒,不过我和言已经决定,用我们的蓝鸢尾花田做抵押。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顾言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我说过,这次换我来守着你。
雪越下越大,林深望着走廊尽头的指示牌,手术室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顾言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面躺着枚蓝鸢尾形状的求婚戒指,戒托内侧刻着极小的英文:To
my
te
but
forever
love.
等奶奶手术成功,他吻了吻她发顶,我们就去领证,这次要在民政局门口种满蓝鸢尾,让所有人都知道,顾言这辈子,只爱林深一个人。她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着雪光,比任何钻石都要璀璨。
走廊尽头,护士推着手术车出来,奶奶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手里攥着半朵干花——那是林深昨天插在床头的蓝鸢尾。顾言握紧她的手,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原来真心从不怕迟,只要来得是你,霜雪终会化尽,春天终将到来。
第十章:新生
四月的阳光穿透ICU的玻璃,落在奶奶新长出的白发上。林深握着复查报告,看着病情稳定四个字,终于敢让眼眶里的泪落下来。顾言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蹭过她发顶:医生说下周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他身上带着晨间露水的气息,是刚从老宅的花田赶来——为了凑奶奶的手术费,他们卖掉了市区的三套公寓,却唯独留着那片蓝鸢尾花田。等奶奶出院,他指着窗外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我们就在这里办婚礼,让每朵花都见证我们的重生。
手机在口袋震动,是老宅管家发来的视频通话。顾老爷子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顾氏集团的股东大会现场:顾言,你被停职的事董事会已经讨论过了......画面突然切换,苏晴被保安架着拖出会场,她指间的翡翠镯子碎在地上,像她三年来精心编织的谎言。
苏氏的财务漏洞已经查清,老爷子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林深胸前的蓝鸢尾胸针上,当年的并购案,是苏晴联合林氏前财务总监做的局,目的就是让你们的婚姻破裂。林深怔住,想起昨晚收到的匿名邮件,里面是苏晴和财务总监的转账记录。
顾言接过手机,拇指轻轻擦过林深泛红的眼角:所以董事会决定......老爷子轻咳一声:恢复你的执行总裁职位,另外,顾氏将注资三千万,支持林小姐的蓝鸢尾培育计划。画面里,董事们纷纷鼓掌,背景墙上的顾氏logo旁,不知何时多了朵蓝色鸢尾花图案。
爸,顾言忽然开口,我和林深的婚礼,希望您能来。老爷子沉默片刻,镜头转向窗外,老宅的花园里,蓝鸢尾正在阳光下舒展花瓣,像极了三十年前,他向顾老太太求婚时的模样:我会带着你母亲的蓝鸢尾种子去,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婚礼定在谷雨那天。疗养院的梧桐树下,奶奶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用蓝鸢尾编成的花束。顾言穿着定制的银灰色西装,胸袋里插着半朵干花——那是林深三年前夹在笔记本里的,他在整理书房时偶然发现。
林深小姐,你愿意嫁给顾言先生吗牧师的声音带着笑意。她望着眼前的男人,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阳光,想起无数个等待的深夜,想起他在暴雨中为她撑伞的模样,轻声说:我愿意,从过去到未来,始终愿意。
顾言替她戴上戒指时,手微微发抖。蓝鸢尾花瓣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像撒了把星星。远处,顾老爷子站在花田边,将母亲的种子埋进土里,旁边站着的老宅管家,手里捧着的,正是林深三年前被苏晴毁掉的钢琴谱。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他低头时,林深闻到他领间的蓝鸢尾香水味——那是她亲手调的,前调是雨后青草香,中调是鸢尾花的温柔,尾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像他们曾走过的弯路,却终在时光里酿成了甜。
掌声中,奶奶将干花抛向空中,无数蓝鸢尾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在他们脚下铺成一条通向春天的路。顾言拥住她,在耳边轻声说:谢谢你,教会我什么是爱。她笑了,望着漫天飞花,忽然明白:原来所有的等待都有意义,所有的真心都不会被辜负,只要你愿意等,花期终会到来。
婚礼结束时,夕阳将花田染成金色。林深在恋爱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下:第一百八十天,我们在蓝鸢尾花海里重生,从此,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而我的四季,永远有你。
顾言接过笔,在下面画了朵盛开的蓝鸢尾,花蕊处写着小小的永远。风掠过花田,带来远处教堂的钟声,像时光的祝福,轻轻落在他们相扣的手上。这一次,迟来的真心终于追上了爱,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终于在蓝鸢尾盛开的季节读懂她眼里的星光,却发现那些被冷落的日夜,早已在她心底结成了不会融化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