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债主堵在巷子里时,表哥的电话救了我。
他说缅北遍地黄金,半年就能翻身。
我攥着摔裂屏的手机,咽下嘴里的血腥味。
三天后,我攥着机票降落在掸邦。
来接我的是个独眼男人,叫坤哥。
他扔给我一个铜牌,咧嘴笑:戴好了,命就保得住。
车子颠簸着拐进深山,铁门一道接一道。
穿迷彩的守卫挎着步枪,刀片网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坤哥啐了口槟榔渣:这地方,活人进来,钞票出去。
我缩在后座,裤兜里还揣着老妈的降压药单。
园区中央立着金孔雀会所的霓虹招牌,坤哥领我进了地下室。
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差点吐出来。
阿勇,新人交给你了。坤哥踹开一扇铁门。
叫阿勇的男人正擦着砍刀,刀尖滴着血。
他扫了我一眼,扔来一部手机:今晚骗不到五万,手指留两根。
我手抖着接过,通讯录里是密密麻麻的国内号码。
凌晨三点,我蹲在厕所隔间发短信。
妈,我找到高薪工作了,下月寄钱。
按下发送时,隔壁传来女人的惨叫。
我贴着墙缝偷看,阿勇正扯着一个女孩的头发往墙上撞。
再敢绝食,老子把你子宫挖了卖!
女孩抬头的那刻,我死死捂住嘴。
是失踪半年的邻居小妹,林小满。
她高二辍学打工,她妈求我帮忙找过。
现在她满脸是血,脖子上拴着狗链。
阿勇发现了我,狞笑着拽起铁链:新来的挑一个练手
笼子里挤着七八个女孩,眼神像枯井。
小满突然扑向栅栏,指甲抠得发白:强哥!救我!
阿勇的砍刀抵住她喉咙:认识
我摇头,后槽牙几乎咬碎:乡下人,认错了。
小满眼底的光灭了,蜷回角落发抖。
那晚我骗了个单亲妈妈八万块。
阿勇拍着我肩膀:有点天赋。
奖金是半瓶威士忌,和十分钟的员工福利。
坤哥带我穿过暗门时,酒劲突然醒了。
玻璃房里捆着个男人,手腕静脉插着软管。
血顺着导管流进玻璃罐,像瓶装红酒。
O型血,稀罕货。坤哥舔着嘴唇,明天抽骨髓,你要录像吗
我扶着墙干呕,他笑得直不起腰。
回宿舍时,我在楼梯口撞见小满。
她抱着脏床单,膝盖淤青叠着烫疤。
强哥,我值二十万。她哑着嗓子,帮我传句话,我妈在县医院……
阿勇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我转身要走,她突然抓住我裤脚。
你妈上个月胃癌住院了。她咧开渗血的嘴角,汇款单是我代签的。
月光从铁窗漏进来,照见她腕上的紫痕。
像条毒蛇,缠上我的喉咙。
2
小满的指尖陷进我脚踝,月光在她瞳孔里碎成冰渣。
汇款单在304床垫下。她喉头滚动,护士说……晚期。
阿勇的皮靴声停在转角,手电筒光柱扫过墙缝。
我甩开她的手,冷汗浸透衬衫下摆。
新来的!阿勇揪住我后领,坤哥找你抽骨髓。
录像机怼到我眼前时,玻璃房的白炽灯刺得人发晕。
男人被铁链吊在半空,后背烙着孔雀纹身。
按住他腿。坤哥扔来橡胶手套,血溅脸上算工伤。
导管插进脊椎的瞬间,惨叫撞得玻璃嗡嗡响。
学着点。坤哥掰开男人眼皮,要拍瞳孔扩散的特写。
凌晨三点,我攥着两千块奖金回到宿舍。
裤袋里的降压药单被血粘在掌心,撕下来时带着皮。
铁架床下忽然伸出青紫的手,小满蜷在阴影里啃冷馒头。
他们在找O型血。她噎得咳嗽,下一个是洗衣房阿香。
我扯过被子蒙住头,腐臭的棉絮味钻进鼻腔。
你妈化疗缺钱吧床板突然震动,我能弄到园区账本。
我猛地掀开被子,她举着半块馒头抵住我咽喉。
明晚库房值班表在我枕头下。她眼底燃着鬼火,敢告密就一起死。
晨会上坤哥扔出一沓照片,阿香被剥光的尸体泡在河滩。
谁走漏抽血消息,这就是下场。他刀尖划过每个人衣领。
小满在队列末尾轻笑,腕上新淤痕叠成孔雀尾羽。
当晚我摸进库房时,铁门铰链声惊飞夜枭。
账本藏在避孕套箱子底层,借着手电筒光,数字灼疼眼睛。
上月净利润六百八十万,支出栏却写着:器官冷藏费15万。
通风管突然传来敲击声,小满倒挂着垂下头。
洗衣房有部卫星电话。她吐出发卡,但我要分三成。
我捏紧账本咳嗽:你拿命赌
我赌你比我有良心。她消失在管道里,笑声像生锈的刀片。
坤哥破门而入时,我正把账本塞回原处。
查岗。他枪管挑起我下巴,今晚有批货要出。
冷藏车尾门掀开的刹那,我掐烂了掌心的降压药单。
阿香苍白的脸贴在裹尸袋透明窗上,颈动脉缝着粗线。
新鲜肾源,加急单。坤哥踹我上车,你去送。
山路颠簸时,裹尸袋拉链滑开半寸。
阿香右手紧攥着染血的卫星电话卡,指甲缝里塞满泥。
3
阿香僵硬的指关节硌疼我掌心,电话卡沾着河腥味。
坤哥的枪管顶住我后腰:磨蹭什么
我将裹尸袋拉链拉到顶,冰柜冷气扑在睫毛上结霜。
卡车驶过检查站时,缅兵掀开帆布嗅了嗅。
新鲜的他食指弹了弹裹尸袋。
坤哥递上整条万宝路:今早刚摘的。
颠簸中,电话卡滑进我鞋缝,像块烧红的炭。
交货地点是河边诊所,穿白大褂的男人在验货单上盖章。
右肾有淤血。他皱眉,扣两万。
坤哥突然揪住我衣领:你路上开冰柜了
山路过弯洒了干冰。我指着车厢水渍,要补吗
他甩开我,匕首在验货单上划出火星:下不为例。
回程时暴雨冲垮山路,坤哥把车停在废弃矿洞。
守着货。他拎着酒瓶往雨里走,敢少一袋,埋你当化肥。
我拧亮手电筒,光斑扫过第十三个裹尸袋时顿住。
标签写着林小满,采集日期是明天凌晨。
冷汗滴在塑料布上,我摸出鞋里的电话卡。
卫星电话藏在备胎夹层,拨号键按到第三个,洞外闪过车灯。
跟谁报丧呢坤哥的砍刀劈在轮胎上,吃里扒外的东西!
酒瓶碎在我脚边,他扯着电线把我拖到雨里。
抽你骨髓时我就该录像。他踩住我手腕,说,卡哪来的
泥水呛进气管,我咧嘴笑:阿香给的。
他瞳孔猛地收缩,砍刀擦着我耳朵钉进树桩。
那婊子临死前……我咳出血沫,说坤哥腰上有胎记。
他突然松开手,暴雨冲刷着后颈的孔雀纹身。
后半夜我被锁在冷藏车厢,小满的裹尸袋渗出粉红冰碴。
强哥。密封条忽然被撬开,换班表有漏洞。
月光漏进缝隙,小满的指甲抠着铁皮:明早移植手术,主刀是我舅。
她塞进半块巧克力:护士站有间体液室,钥匙在花盆底。
我捏着融化糖纸:为什么帮我
你裤兜的药单……她影子在颤抖,和我妈病例一样。
警报器突然炸响,车外传来纷乱脚步声。
小满消失前指了指我衣领,那里黏着根金色长发。
4
金发缠在纽扣上,泛着茉莉香膏的气味。
坤哥踹开车门时,我迅速抹掉脸上的泥。
滚去洗衣房。他扯断那根金发,再沾脏东西,剁你爪子。
漂白水呛得人流泪,我在03号洗衣机底摸到铁盒。
小满留的纸条被血渍晕开:体液室第三排冰箱。
深夜溜进护士站时,挂钟滴答声砸在耳膜上。
花盆底的钥匙贴着丽姐专用,指纹蹭开锈迹。
冰箱门掀开的瞬间,腐臭涌出,玻璃罐里浮着婴儿手掌。
意外收获啊。背后响起女声,金发扫过我后颈。
丽姐的细高跟碾着我脚踝:坤仔养的老鼠
手术刀抵住腰眼时,我举起铁盒:账本换命。
她嗤笑着翻开泛黄纸页,睫毛膏结成一绺绺冰凌。
上月少了两副肝。刀尖划向喉结,在你枕头里
顶楼水箱突然爆炸,警报器红光淹没走廊。
丽姐拽着我撞进安全通道,金发燎过燃烧的窗帘。
敢骗我的人……她在岔路口甩开我,都装在裹尸袋里。
洗衣房蒸汽模糊了视线,小满正在熨烫带血的护士服。
金孔雀每月运二十个孕妇。她压低声音,账本缺的页码在停尸房。
阿勇踹门进来时,我藏起熨斗下的钥匙。
坤哥让你去埋东西。他扔来铁锹,后山老槐树。
土坑里是丽姐的珍珠耳环,旁边散着半截烟蒂。
我蹲下假装系鞋带,烟蒂上印着缅北妇幼保健院。
小满的纸条从袖口滑落,被夜风卷进树洞。
明早九点,洗衣液车进冷库。她蜷在锅炉房阴影里,司机会醉。
我捏碎烟蒂:保健院地下有什么
她扯开衣领,锁骨下缝着条形码:怀孕时拍的。
锅炉突然泄气,阿勇的砍刀劈在门框上。
聊挺欢啊。他拽着小满头发撞向铁管,坤哥说今天抽你的血。
血浆袋挂上铁架时,小满冲我眨眼:洗衣液车装了两吨证据。
坤哥嚼着槟榔进来:把这批血送去保健院三楼。
冷藏箱里摞着胎盘标本,最底层的标签写着:O型,林小满。
5
胎盘标本在冷藏箱里渗出细密水珠,像发霉的果冻。
我盯着标签上小满的名字,手指在箱沿蹭出血痕。
发什么呆坤哥踹我膝盖,搬去保健院!
三轮车碾过碎石路,车斗里血浆袋随颠簸摇晃。
后视镜里,小满被阿勇拖进抽血室,白裙染成淡红。
保健院铁门锈得发黑,门卫叼着烟核对清单。
三楼左转。他吐着烟圈,别乱看。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亮着红灯,呻吟声像钝刀割耳膜。
推车撞开门的瞬间,我看见手术台上捆着个女孩。
她肚子隆起,脚踝拴着铁链,牙咬得咯咯响。
放错地方了!白大褂抢过冷藏箱,这是产房!
我被推出门外,瞥见墙上的排期表:
6月15日,林小满,引产+器官摘除。
洗衣液车停在后院时,司机正抱着酒瓶打鼾。
我钻进车厢,塑料桶后藏着文件箱。
账本缺页用回形针别着,记录着金孔雀特别订单。
最后一页贴着我的照片,备注栏写着:骨髓配型成功。
车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缩进桶堆缝隙。
明天这批货送码头。是丽姐的声音,老规矩,活体装箱。
那个叫林小满的……男人咳嗽两声,血型特殊,老板要留。
脚步声远去后,我摸出文件箱里的备用钥匙。
钥匙齿痕磨得发亮,柄上刻着停尸房-3。
回到洗衣房时,小满正蜷在烘干机旁发抖。
他们抽了800cc。她嘴唇灰白,明早手术…...
我把钥匙塞进她掌心:停尸房有出口。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你也被列上清单了。
烘干机轰隆作响,滚筒里翻出件染血病号服。
口袋里的住院腕带写着我的名字,背面印着血红指印。
阿勇的砍刀突然劈开木门:坤哥找你!
我被拖进办公室时,电视正播着缅北新闻。
坤哥按下暂停键,屏幕定格在我的通缉照片上。
你妈昨晚死了。他咧嘴笑,死在县医院304床。
6
坤哥的话像把钝刀,一点点锯开我的太阳穴。
304床——小满说的汇款单就在那床垫下。
尸体今早火化了。坤哥弹着烟灰,说是…...胃癌晚期
电视雪花点滋滋作响,通缉令照片里的我眼神呆滞。
你挺值钱。他翻开账本,骨髓卖了三万美金。
我突然扑向茶几,玻璃碴扎进掌心。
坤哥枪托砸在我眉骨上,血糊住右眼。
想要骨灰他踩住我手指,明早带小满来手术室换。
洗衣房蒸汽里,小满正用漂白水擦地。
我妈死了。我盯着烘干机,304床。
她手腕一抖,抹布掉进红褐色的水洼里。
上周汇款单是我偷放的。她声音发颤,床下只有…...
只有什么我掐住她肩膀。
一盒录音带。她撕开衣领夹层,你妈留给你的。
磁带被血黏成团,我把它泡进热水慢慢展开。
烘干机轰隆运转,盖过我们急促的呼吸声。
强子…...录音里我妈咳嗽着,别回来…...他们在县医院…...
后半段只剩杂音,像是被人强行掐断。
小满突然关掉机器:明早洗衣液车司机会醉。
她摊开掌心,停尸房钥匙闪着冷光。
你走下水道。她划开自己手臂结痂的伤口,我拖住他们。
血滴在瓷砖上,像一串省略号。
后半夜我撬开停尸房铁门,寒气裹着腐臭涌来。
第三排冰柜贴着待处理,最下层躺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丽姐。
她金发结满冰霜,脖颈切口整齐得像裁纸。
怀里紧抱着账本原件,最后一页被血浸透:
6月16日,骨髓移植手术,主刀:吴医生。
我翻到背面,发现一行小字:
县医院304床监控录像,存于保健院主机。
天快亮时,我在冷库找到洗衣液车。
司机趴在方向盘上,酒瓶滚在脚边。
车厢里整齐码着二十个蓝色塑料桶,标签写着洗涤剂。
拧开第一个桶盖,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冲出来。
里面泡着六具婴儿尸体,脐带还没剪断。
7
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让我胃部痉挛。
婴儿青紫的小手贴着桶壁,像要抓住什么。
这批货不能耽搁。司机突然在背后出声。
我猛地转身,他浑浊的眼球里映出我惨白的脸。
吴医生等着用呢。他拍拍塑料桶,新鲜的很。
发动机轰鸣声掩盖了我的干呕。
洗衣液车驶出冷库时,晨雾还没散尽。
后视镜里,小满被两个壮汉押向手术室。
她白裙下摆渗出血迹,在水泥地上拖出暗痕。
保健院侧门虚掩着,我闪进监控死角。
主机房在三楼拐角,门锁闪着绿灯。
密码是1225。录音带里我妈的声音突然清晰。
键盘沾着血渍,屏幕亮起瞬间——
304病房的画面占据整个显示屏。
我妈蜷缩在病床上,坤哥俯身说着什么。
她突然挣扎起来,输液架砸向监控镜头。
最后定格画面里,坤哥的匕首抵在她咽喉。
主机嗡嗡运转,吐出张刻录光盘。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我钻进通风管道。
骨髓移植准备就绪。是吴医生的声音,供体到了吗
在路上了。阿勇笑着回答,那小子肯定来救小满。
管道尽头是手术室排风口。
无影灯下,小满被绑在手术台上。
吴医生正在画切口标记,钢笔在她腹部游走。
先取子宫再摘肾。他推推眼镜,O型血很珍贵。
我摸出丽姐的瑞士军刀,刀锋在掌心留下血口。
排风扇螺丝一颗颗松动,油污滴在手术器械台上。
小满突然抬头,直直看向通风口。
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走。
手术室门被撞开,坤哥揪着我的通缉令进来。
计划有变。他舔着牙齿,先处理这个。
军刀插进排风扇缝隙的瞬间,警报响彻走廊。
我跳进手术室,打翻器械台。
拦住他!吴医生尖叫着后退。
小满趁机咬住阿勇手腕,鲜血喷溅在白帘上。
混乱中我把光盘塞进她嘴里。
含着。我扯断她脚镣,去县医院找陈警官。
坤哥的子弹擦着我耳朵射进墙壁。
小满撞开消防通道,消失在浓烟里。
我被按在手术台上时,听见吴医生大笑。
正好省了麻醉。他举起骨锯,忍忍就过去了。
8
骨锯的嗡鸣声贴着我的太阳穴震动。
吴医生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腐肉味的口臭。
先从髂骨取。他手指按在我腰侧,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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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刺痛让我肌肉绷紧。
坤哥!我突然大喊,丽姐的账本在我这!
骨锯停顿了一秒,坤哥的枪口转向吴医生。
什么账本他扯住我头发,在哪
冷库第三个桶。我喘着粗气,她藏在婴儿尸体下面。
坤哥的眼角抽了抽,枪管抵住吴医生下巴。
你去取。他甩出车钥匙,敢耍花样就喂鳄鱼。
手术室门关上的瞬间,我挣断了一半皮带扣。
老实点!护士按住我肩膀。
我盯着她胸牌:张护士你女儿在县医院儿科吧
她的手指突然发抖,镊子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知道
丽姐账本第17页。我压低声音,有她的就诊记录。
无影灯突然闪烁,走廊传来重物倒地声。
小满浑身是血冲进来,手里攥着消防斧。
陈警官死了!她斧头劈向监护仪,他们控制了县医院!
警报声炸响,吴医生在门口被斧背砸晕。
小满扯掉我身上的电极片:洗衣液车在楼下!
我们撞开安全通道时,整栋楼都在震动。
他们要销毁证据!小满指着冒烟的冷库方向。
坤哥的身影在浓烟中晃动,正在泼汽油。
光盘呢我拽着她躲过掉落的灯管。
塞进警局举报箱了。她咳着血沫,但邮差是他们的人。
后院围墙外突然传来警笛声,又很快戛然而止。
假警察。小满撕开护士服包扎我伤口,走下水道。
排水沟盖板刚掀开,阿勇的砍刀就劈在铁框上。
叛徒!他眼球凸出,老板要活的!
小满的斧头卡进他锁骨,黑血喷在井壁上。
下水道的恶臭里混着汽油味,火舌开始舔舐管道。
往前爬!我推着她,三百米右转是河道。
身后传来重物落水声,坤哥的咒骂在隧道里回荡。
你们逃不出掸邦!
河道出口的铁栅栏锈死了,小满的斧柄砸变形也没用。
水位正在上涨,混着汽油的火苗漂在水面。
潜下去。她塞给我一根塑料管,换气用。
污水淹没头顶时,我看见栅栏外漂着具尸体。
金发像水草般散开——是丽姐。
她的手指卡在栅栏缝隙里,攥着把钥匙。
9
污水灌进鼻腔的灼烧感让我眼前发黑。
丽姐浮肿的手指间,钥匙泛着诡异的铜绿。
我抓住钥匙的瞬间,她的金发缠上我手腕。
咳...快!小满在水面吐出气泡。
钥匙插入锈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栅栏刚开条缝,汽油火浪就扑了过来。
我们被冲进河道,后背撞在礁石上。
那是...码头。小满指着远处灯光。
她小腿被钢筋划开,血染红了一片水域。
岸边废弃渔船里,我们挤在发霉的渔网下。
钥匙上有标记。我借着月光辨认,金孔雀3号仓库。
小满从内衣夹层掏出张照片:这是...我妈。
照片背面的日期是三个月前,背景正是3号仓库。
她被骗来当护工...小满牙齿打颤,现在在冷库第7层。
远处传来快艇引擎声,探照灯扫过河面。
分头走。我把钥匙塞给她,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她抓住我溃烂的伤口,你妈...留了东西在304床。
我掰开她手指:如果天亮我没回来...
没有如果!她突然吻在我染血的嘴唇上。
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和决绝。
我转身扎进河里时,子弹打碎身后的浮木。
码头岗哨的狼狗狂吠起来。
我顺着锚链爬上货轮,躲进装冻鱼的集装箱。
寒气让伤口暂时麻木,鱼腥味掩盖了血腥气。
查箱!外面传来踢门声。
我蜷进冻鱼堆里,摸到个硬物——
是部卫星电话,冻在鱼鳃里的。
货轮鸣笛启航时,我按下记忆中的号码。
喂县医院护士站的声音让我喉头发紧。
304床...我声音嘶哑,床垫下的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是谁
她儿子。我盯着集装箱缝隙外的月光。
来晚了。护士压低声音,东西被坤哥的人拿走了。
货轮突然剧烈摇晃,集装箱门被暴力撬开。
阿勇缠着绷带的脸出现在门口。
找到你了...他举着砍刀爬进来。
冻鱼在他脚下打滑,我抓起铁钩刺向他眼睛。
他惨叫后退时,我撞开另一侧箱门。
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了我。
最后看到的,是货轮侧面漆着的字:
金孔雀国际货运—3号航线。
10
咸涩的海水灌入肺部的剧痛让我清醒。
我拼命抓住漂过的货箱,指甲在木板上刮出血痕。
3号航线的霓虹灯牌在远处闪烁。
货轮已经驶远,只剩月光照在起伏的海面上。
我拖着冻僵的身体爬上岸礁。
礁石后藏着个被海浪冲上来的防水袋。
里面是半包泡烂的香烟,和一张码头地图。
地图背面用血画着箭头,指向3号仓库地下室。
潮水声中,我听见快艇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那边有东西!是阿勇沙哑的吼叫。
我潜入水中,向最近的渔船残骸游去。
生锈的船体布满藤壶,割破手掌也不觉得疼。
快艇绕了三圈才离开,探照灯扫过我的藏身处。
借着月光,我看见码头工人正在装卸蓝色塑料桶。
和洗衣液车上一模一样的桶。
动作快点!工头踢翻一个瘦弱少年,三点前要装完!
少年爬起来的瞬间,我认出是小满的弟弟。
他去年在县城失踪,派出所只说可能去了广东。
现在他脖颈烙着条形码,机械地搬运着塑料桶。
我摸到码头配电箱,用力拉下总闸。
黑暗瞬间笼罩码头,工人们乱作一团。
小武!我抓住少年手腕,你姐在找你!
他空洞的眼睛突然聚焦:强...强哥
跟我走。我扯开他衣领,条形码下还有道新伤。
不行...他发抖着指向3号仓库,里面有东西...
一声枪响打断他的话,子弹打碎了我们头顶的灯泡。
老鼠在这!工头举着手电筒逼近。
小武突然推开我,冲向工头:跑啊!
他们扭打着坠入海中,我咬牙钻进排水沟。
恶臭的下水道直通3号仓库背面。
透过通风口,我看见坤哥正在清点黑色行李箱。
这批心脏要加急。他踢开一个箱子,都臭了。
箱子里赫然是县医院陈警官的尸体。
他胸腔被粗暴缝合,警号牌扔在旁边。
通风管突然震动,小满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强哥...钥匙...插电箱...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金属碰撞声。
我摸出丽姐的钥匙,发现齿痕与配电箱吻合。
钥匙转动的瞬间,仓库所有冰柜同时断电。
警报声惊动了坤哥,他举枪向通风管射击。
快走!小满从管道另一头拽我,码头要炸!
我们撞开维修间的门时,身后传来惊天爆炸。
气浪把我们掀进海里,3号仓库陷入火海。
漂浮的残骸中,小满举起个防水相机:
我妈...拍的证据...都在里面...
她咳出海水,指向远方的灯塔:
那边...有渔船...
相机屏幕闪过最后一张照片——
304病床下,藏着枚警徽和染血的警官证。
11
海水浸泡的相机在我掌心发出细微电流声。
小满瘫在礁石上,伤口被盐渍得发白。
陈警官...她指着照片,是我妈的表哥。
渔船马达声从灯塔方向传来,却突然转向。
不对劲。我拽起小满滚进礁石缝隙。
探照灯扫过我们刚才的位置,船头站着阿勇。
他右眼缠着绷带,左手机械地装填子弹。
尸体要见尸!他对着海面连开三枪。
渔船绕到燃烧的码头背面,几个人影在装卸什么。
小满的指尖突然掐进我手臂:那是...我妈!
月光下,两个马仔正把裹尸袋抛进海里。
其中一个裹尸袋突然蠕动,发出闷闷的呜咽。
活的也扔年轻马仔声音发颤。
反正到公海都会死。另一个点上烟,省颗子弹。
我摸到海里漂浮的渔网,上面挂着把鱼叉。
数到三。我咬住鱼叉绳,你游去灯塔。
小满摇头,从礁石上抠下块锋利的贝壳。
一起。她眼睛亮得可怕,我要亲手埋我妈。
我们潜到渔船下方时,汽油正从裂缝渗出。
鱼叉刺穿船底的闷响被浪声掩盖。
什么动静阿勇的靴子踩在头顶甲板。
年轻马仔探头下望,被小满的贝壳割开喉咙。
他跌进海里时,我抓住锚链翻上船舷。
找死!阿勇的子弹擦着我耳廓飞过。
鱼叉扎进他大腿的瞬间,渔船突然倾斜。
漏油的船尾开始下沉,裹尸袋一个个滑向海面。
小满疯狂地割着绳子,海水已经漫到膝盖。
妈!她抱住最后一个蠕动的裹尸袋。
袋口解开,露出的却是小武青紫的脸。
姐...他呕出黑血,仓库地下...有名单...
阿勇在船头狂笑,举枪瞄准小满后背。
我扑过去时,子弹穿透肩胛骨,灼出个血洞。
渔船沉没的漩涡将我们卷入海底。
昏迷前,我抓住块浮木,把小满推上去。
再醒来时,躺在灯塔下的破渔网里。
名单...小满机械地重复着,怀里紧抱小武的尸体。
她摊开掌心,是张被海水泡烂的纸条。
隐约可见县医院和移植记录几个字。
灯塔门突然被踹开,坤哥举着猎枪走进来。
正好省得捞了。他枪管抵住我眉心。
小满突然扑向灯塔开关,强光刺得坤哥睁不开眼。
跑!她把纸条塞进我伤口,去县医院地下室!
我滚下悬崖时,看见她抱着小武跳进海里。
坤哥的咒骂声中,渔船爆炸的火光映红海面。
潮水将我冲上岸,纸条上的字渐渐清晰:
304床监控备份,藏于停尸房7号柜。
12
海浪将我的身体一次次推向岸边。
纸条上的血迹被海水泡发,字迹越发模糊。
我拖着断腿爬进礁石洞,摸到半瓶冲上岸的酒精。
浇在肩头伤口时,疼得差点咬碎牙齿。
月光下,县医院的轮廓像座苍白墓碑。
7号柜...我念叨着,抓起浮木当拐杖。
凌晨的县医院安静得可怕,只有急诊室亮着灯。
停尸房在地下二层,电梯按键布满可疑污渍。
谁值班老头从报纸后露出半张脸。
吴医生让我来取样本。我晃了晃沾血的白大褂。
他嘟囔着按下开关,铁柜门缓缓滑开。
7号柜里没有尸体,只有个防水档案袋。
监控录像的光盘贴着标签:304床,6月15日。
老头突然按住我肩膀:你是强子
我浑身绷紧,准备用拐杖击碎他喉结。
你妈...他摘下老花镜,给我留了东西。
他从抽屉取出个铁盒,里面是陈警官的警徽。
她说...等你来拿。老头眼睛湿润,她走得很疼。
录像在值班室电脑播放,画面剧烈晃动。
坤哥把针管刺进我妈脖颈:说!证据在哪
强子...跑...她最后看向监控的眼神让我窒息。
老头关掉视频,递来车钥匙:后门有辆救护车。
为什么帮我我攥紧警徽。
他掀起裤腿,露出和小满一样的条形码:
我女儿...死在金孔雀。
救护车冲出医院时,后视镜里亮起警灯。
不是真警察——他们袖口都绣着孔雀纹。
乡间小路颠簸着伤口,血顺着方向盘滴落。
收音机突然响起电流声,传出阿勇的冷笑:
小满在我们手里...想见她,来3号码头。
后备箱传来敲击声,我急刹车查看。
老头蜷在医疗器械堆里,递来张发黄的照片:
这是...金孔雀老板...
照片上的男人站在县医院门口,胸牌写着:
院长
吴国栋。
救护车突然被撞出公路,翻滚着栽进稻田。
我从变形的车门爬出,看见阿勇举着猎枪走近。
真难杀啊。他踢翻我,枪管抵住下巴。
稻丛里突然飞出把手术刀,扎进他眼球。
啊!他跪地惨叫时,小满从沟渠爬出。
她浑身是伤,手里紧握着消防斧:
名单...在院长室...保险箱...
13
阿勇的惨叫声惊飞稻田里的夜鸟。
小满的斧头卡在他肩胛骨,黑血喷在稻穗上。
走...她拽起我时,自己却踉跄跪倒。
救护车燃起的火光映红她后背——
那里刻着个新鲜烙印:废弃品。
他们...要销毁我们。她咳出半颗断牙。
远处传来引擎声,车灯刺破田间雾气。
我背起小满钻进灌溉渠,污水漫到胸口。
院长室在行政楼三楼。她气若游丝,密码...我妈生日。
渠底玻璃碎片割破膝盖,血腥味引来水蛇。
爬出渠口时,县医院轮廓已清晰可见。
放我下来...小满突然挣扎,有埋伏。
她掰开我手指,塞进个冰凉的东西——
是陈警官的配枪,只剩最后一发子弹。
行政楼侧门虚掩着,值班表写着吴院长出差。
二楼拐角监控探头缓缓转动,我贴着墙根挪动。
院长室门锁闪着绿灯,密码键盘沾着咖啡渍。
0721...我按下小满母亲生日。
错误的提示音格外刺耳。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我闪进隔壁资料室。
今晚必须转移名单。是吴院长的声音,警方有内鬼。
阿勇失联了。坤哥嗓子沙哑,那丫头可能还活着。
文件柜缝隙中,我看见吴院长按下指纹锁。
记住,新密码是金孔雀成立日。他冷笑,19980215。
他们离开后,我对着密码键盘犹豫了。
指尖刚触到数字,背后突然抵上硬物。
别动。小满用枪顶着我后腰,真的强哥...已经死了。
我僵在原地,她颤抖的手掀起我衣领——
那里有道结痂的刀伤,是阿勇在船上留下的。
对不起...她突然哭出声,他们给你注射了东西...
院长室门开时,我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右眼瞳孔变成诡异的灰白色,像死人般浑浊。
记忆干扰剂...吴院长的录音在桌上循环播放。
实验体出现认知紊乱,建议销毁。
小满砸碎录音机,从油画后取出保险箱。
这才是真正的名单。她展开泛黄的纸张。
上面记录着二十年来所有受害者的信息。
最后一页,贴着我的照片和一行红字:
唯一匹配成功的骨髓供体,暂保留。
窗外突然亮如白昼,数辆越野车包围大楼。
扩音器里传出坤哥的狞笑:
游戏结束。
14
坤哥的声音在走廊回荡,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满把名单塞进我怀里,转身冲向电闸。
记住密码!她拉下总闸,19980215!
黑暗笼罩的瞬间,应急灯亮起诡异的红光。
我撞开通风管道盖板,铁锈簌簌落下。
快走!小满推我上去,去老码头找船!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肉体撞击声。
这次看你怎么跑!坤哥的狞笑近在咫尺。
我趴在管道里,看见小满被按在墙上。
她嘴角流血,却死死抱住坤哥的腿。
强哥...走啊...她的指甲抠进坤哥的伤口。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吴院长在下面大喊:
他在上面!封死所有出口!
我拼命往前爬,管道刮破手肘也不觉得疼。
拐角处有个排风扇,外面是医院后巷。
踹开扇叶跳下去时,右腿传来钻心的疼。
落地才发现,一根钢筋刺穿了大腿。
远处车灯逼近,我拖着伤腿爬进垃圾箱。
腐臭的医疗废物里,藏着个沾血的文件夹。
翻开第一页,是份特殊供体运输记录。
最后一栏写着我的名字,备注:已注射定位剂。
怪不得他们总能找到我。
车灯掠过垃圾箱缝隙,我屏住呼吸。
搜!他跑不远!坤哥踢翻垃圾桶。
脚步声远去后,我拔出腿上的钢筋。
血喷在文件夹上,晕染开一行小字:
6月15日304床监控原件,存于码头5号仓。
撕下衬衫包扎伤口,我摸到口袋里的警徽。
陈警官的警徽背面,刻着串电话号码。
公用电话亭的按键沾着前人的血渍。
喂接电话的是个苍老男声。
我是强子...我声音嘶哑,陈警官的...
我知道。他打断我,看对面楼顶。
对面天台闪过镜片反光,是那个停尸房老头。
码头5号仓有你要的东西。他咳嗽两声,但那是陷阱。
电话突然断线,我转头看见老头被按在天台边缘。
月光下,吴院长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
老头最后的口型是:快跑。
我瘸着腿拐进小巷,背后传来重物落地声。
下水道恶臭中,我听见小满的尖叫。
她浑身是血被拖进救护车,手腕耷拉着。
坤哥站在车顶大笑:想要她拿自己来换!
救护车呼啸而去,地上只剩半截断指。
我捡起那截小指,发现指甲刻着字:
5号仓有炸药。
15
小满的断指在我掌心发烫,指甲上的刻字渗着血。
老码头5号仓的铁门虚掩着,海风卷来腥臭味。
我拖着伤腿摸进通风管,铁锈割破手掌。
强哥...微弱的呼唤从下方传来。
小满被铁链吊在货架上,右眼肿得睁不开。
别过来...她声音嘶哑,墙上有...感应器...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见四面墙上的红点。
是红外线警报器,密密麻麻像蜘蛛网。
他们要你的骨髓...小满咳出血沫,今晚...船去公海...
货架后传来脚步声,我缩回管道阴影里。
坤哥叼着烟进来,手里把玩着遥控器。
出来吧。他踢翻小满,我知道你在上面。
通风管突然通电,电流窜过全身的剧痛让我摔下来。
这才对嘛。坤哥踩住我手腕,吴院长等你很久了。
他拽着我头发拖向里间,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手术台的无影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吴院长正在戴手套,托盘里摆着骨髓穿刺针。
直接抽干。他推了推眼镜,反正配型成功了。
坤哥绑住我四肢时,小满突然撞开门。
她举着消防斧劈向手术台,却被电流击倒。
真是感人。吴院长按下墙上的开关。
整个仓库突然震动,货架开始倾倒。
十分钟后这里会炸。他笑着往外走,永别了。
铁门锁死的瞬间,小满爬到我身边。
通风管...通到码头...她掰开我手铐。
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嘴唇泛着青紫。
一起走...我背起她,她却滑落在地。
我脚筋...被挑断了...她推我,密码...19980215...
最里侧的保险箱闪着绿光,我颤抖着输入。
箱里是304床完整的监控录像,和——
一叠船票,写着金孔雀号VIP舱。
小满用斧头砸开下水道盖板:走...
我抱起她时,天花板开始掉落水泥块。
放下我...她摸出坤哥掉落的打火机,我能拖住...
爆炸的气浪将我们掀进下水道。
浑浊的水流中,她最后塞给我一张照片。
是她母亲站在县医院门口,举着举报信。
我被冲进海里时,5号仓炸成火球。
远处金孔雀号正在鸣笛启航。
照片背面新添一行血字:
船上还有三十个孕妇。
16
海水灌进鼻腔的刺痛让我清醒。
金孔雀号的汽笛声越来越远,甲板上人影晃动。
我抓着漂浮的货箱,照片在掌心被浸湿。
三十个孕妇——和小满母亲一样的命运。
浪头把我推到礁石边,尖锐的贝壳割破膝盖。
远处一艘渔船正在收网,我拼命挥手呼喊。
渔夫们看见我满身是血,犹豫着不敢靠近。
帮帮我...我举起船票,我有金孔雀号的票...
他们脸色骤变,七手八脚把我捞上船。
你惹大麻烦了。老渔夫裹紧我的伤口,这船不能上。
为什么我盯着他颤抖的手。
他儿子拉开冰舱,里面蜷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上周逃出来的。他压低声音,肚子里...有东西。
女孩腹部隆起,皮肤下凸起诡异的形状。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名单...在船长室...地板下...
渔船靠岸时,码头上贴着我的通缉令。
别走正门。老渔夫塞给我件旧工装,走冷库通道。
冷库铁门吱呀作响,血腥味扑面而来。
蓝色塑料桶堆到天花板,标签写着特殊货物。
我撬开一个,里面蜷着昏迷的孕妇,手腕挂着编号。
喂!保安的手电照过来,干什么的!
我抡起铁钩砸晕他,扒下制服套在身上。
金孔雀号的登船口,坤哥正在检查行李。
动作快点!他踹了脚搬运工,VIP舱优先装货!
我压低帽檐混进队伍,心跳震耳欲聋。
船舱走廊铺着红毯,尽头挂着吴院长的肖像。
密码门闪着红光,我输入19980215。
错误的提示音让路过服务员转头。
需要帮忙吗她胸牌写着VIP接待。
院长让我取东西。我亮出沾血的船票。
她瞳孔收缩,突然按下警报按钮。
抓住他!是通缉犯!
我撞开她冲进楼梯间,下方传来密集脚步声。
顶层甲板锁着铁门,透过玻璃能看到——
三十个孕妇被绑在躺椅上,腹部插着导管。
吴院长拿着针剂狞笑:今天统一取货。
警报声中,他转头看向门口,与我四目相对。
17
吴院长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刺眼的红光。
他嘴唇动了动,我透过玻璃读懂口型:
终于来了。
甲板铁门突然通电,把手烫得冒烟。
我踹碎旁边的消防柜,斧头劈向门锁。
拦住他!吴院长后退着喊。
两个保镖冲来,我抡起灭火器砸倒一个。
另一个的匕首划破我肋骨,血溅在密码盘上。
19980215——这次门开了。
孕妇们的呻吟声混着海风灌入耳膜。
她们手腕被铐在躺椅上,肚皮上画着红线。
欢迎参观我的生产线。吴院长举起针管。
针尖滴落的液体腐蚀了地板,冒出白烟。
你的骨髓很特别。他舔着针管,能抗排异反应。
保镖从背后勒住我脖子,吴院长逼近。
正好现场抽取。他扯开我衣领。
舱门突然爆破,坤哥带着人冲进来。
老板!条子包围了码头!
海面上,三艘巡逻艇正逼近,警笛刺耳。
吴院长脸色骤变,针管掉在地上。
启动B计划!他踹开控制箱盖板。
甲板开始倾斜,孕妇们的躺椅滑向船边。
货和人...一个都不能留!他按下红色按钮。
船底传来闷响,金孔雀号开始下沉。
我扑向最近的孕妇,扯断她的手铐。
自己游...我把救生衣塞给她,往警艇方向!
坤哥的子弹打碎我头顶的探照灯。
强哥!熟悉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小满拖着伤腿出现,手里举着引爆器。
配电室...我装了炸药...她咳出血沫。
吴院长突然狂笑:你以为警方是谁的人
他掀开西装,露出别在腰间的警官证。
现在,游戏才真正开始。
船体剧烈倾斜,集装箱坠入海中。
我抓住栏杆时,看见小满扑向吴院长。
她咬住他手腕,两人一起滚向断裂的甲板。
强哥...名单...她最后喊,在...
海浪吞没了后半句话,也吞没了她的身影。
巡逻艇的探照灯锁定我,喇叭响起: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我跪在倾斜的甲板上,看着海面漂浮的——
三十件救生衣,只有五件在动。
吴院长的金丝眼镜漂过眼前,镜片碎了。
18
冰冷的手铐锁住我手腕时,血顺着指尖滴在甲板上。
蹲下!警察的枪管抵住我后脑勺。
远处海面,最后一件救生衣也被浪吞没。
人不是我杀的...我挣扎着指向船舱,下面还有活人!
警察冷笑:每个罪犯都这么说。
他们拖着我走过倾斜的走廊,鞋底打滑。
在撞到消防柜时,我瞥见里面露出文件夹一角。
我要吐了...我突然弯腰干呕。
趁着警察后退,我撞开柜门咬住那叠文件。
找死!警棍砸在我脊梁上。
我蜷缩着护住文件,纸页间露出小满的照片。
背面写着:举报人保护计划—证物003。
快艇靠岸时,码头挤满记者和救护车。
让开!穿制服的人推开围观群众。
我被塞进警车后座,对面坐着个陌生男人。
他翻开文件夹:认识这个吗
是304床的完整病历,死亡原因写着:
骨髓穿刺术后大出血。
我妈是被谋杀的...我声音嘶哑。
男人合上文件:我们知道。
车突然急刹,窗外闪过市局的牌子。
但开进的却是地下车库,灯光惨白。
下车。他亮出证件,刑侦支队陈国华。
我盯着他胸牌:你和陈警官...
他是我弟弟。男人眼眶发红,卧底三年...
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坐满穿制服的人。
投影仪亮起,画面是金孔雀的账本扫描件。
根据你提供的线索...陈队敲着桌子,收网了。
我突然站起来:小满呢那些孕妇呢
沉默。有人低头翻文件,有人清嗓子。
法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物证袋。
里面是沾血的引爆器,和小半截断指。
海底打捞需要时间...法医欲言又止。
我扯开衣领,露出肩胛骨的条形码:
这够当证据吗
会议室门突然被撞开,实习警员冲进来:
吴国栋的尸体...不见了!
陈队的对讲机炸出杂音:B区发现快艇痕迹!
我抓起桌上的车钥匙:他擅长假死...
站住!陈队拔枪,你现在是重要证人!
玻璃突然爆裂,子弹穿透他肩膀。
对面楼顶,狙击镜的反光一闪而过。
是坤哥...我扑灭电灯,他有警用装备!
黑暗中,文件散落一地。
我摸到小满照片后的字:证据在灯塔。
19
子弹在黑暗中呼啸而过,打碎身后的显示屏。
我趴在地上摸索,手指触到冰冷的金属。
是陈队掉落的配枪,弹匣还剩三发。
所有人趴下!陈队捂着肩膀怒吼。
借着月光,我看见狙击手正在换弹。
掩护我!我撞开消防通道的门。
楼梯间回荡着脚步声,不知是敌是友。
冲出市局后门时,一辆摩托车钥匙还插着。
发动机轰鸣声引来更多子弹,后视镜被打碎。
灯塔在海岸线尽头,像根惨白的手指。
轮胎碾过沙滩时,伤口又开始渗血。
灯塔铁门虚掩着,海风送来血腥味。
小满我的声音在螺旋楼梯间回荡。
顶层控制室的地板上,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是坤哥——他的喉咙被割开,右手还握着刀。
墙角保险箱大敞着,里面空空如也。
来晚了...我踢翻废纸篓,抖出半张船票。
票根背面画着简易地图,指向礁石区7号。
潮水开始上涨,礁石区很快会被淹没。
摩托车冲进浅滩时,远处礁石上有个黑影。
吴院长!我举枪瞄准,他却举起双手。
别开枪...他眼镜只剩一个镜片,证据在我这。
他脚边躺着防水箱,海浪已经打湿锁扣。
金孔雀的幕后老板是...他突然闷哼倒地。
后背插着把渔叉,操舵的是那个老渔夫。
他杀了我闺女!老渔夫跳上礁石,畜生!
吴院长抽搐着掏出钥匙:给你...都给你...
他断气的瞬间,防水箱被浪卷进海里。
我扎进水中,咸涩的海水刺痛伤口。
箱子卡在珊瑚丛中,我拽着它浮出水面。
老渔夫帮我拖上礁石,箱子里是——
账本原件、三十份孕妇档案、和警方受贿名单。
最上面是304床的监控备份,标签写着:
给强子。
海浪突然掀起三米高,摩托艇的引擎声逼近。
小心!老渔夫推开我,自己被撞下礁石。
坤哥站在艇上狞笑,尽管脖子还在渗血。
真是阴魂不散...他举起双管猎枪。
我扑向礁石缝隙,子弹打碎防水箱一角。
最后问一次,他装填子弹,名单在哪
我举起泡烂的账本:你过来拿啊。
他刚跳上礁石,老渔夫就从水下窜出。
渔叉穿透坤哥脚掌,他惨叫着跌进漩涡。
闺女...爸给你报仇了...老渔夫沉下去前说。
潮水吞没礁石前,我抓住漂来的摩托艇。
账本在怀里发烫,首页贴着我的照片。
背面是行陌生字迹:正义或许迟到...
后半句被血盖住了。
20
摩托艇燃油耗尽时,我漂到了渔村浅滩。
账本在怀里沉甸甸的,血字已干涸发黑。
正义或许迟到...我摩挲着残缺的字迹。
远处传来汽笛声,是海警的巡逻艇。
他们发现我时,我正把防水箱绑在浮标上。
别动!扩音器传来喊话,举起手!
我顺从地跪在浅水里,浪花拍打着膝盖。
陈队是第一个跳下快艇的,绷带渗着血。
名单呢他声音沙哑。
我指向浮标,防水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都在这里...我咳出海水,包括警局内鬼。
他翻开账本最后一页,脸色突然煞白。
那页贴着市局副局长的照片,签字确认收货。
我们会处理。他合上账本,你先治伤。
救护车穿过闹市,路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新闻正在播放:金孔雀集团被一网打尽。
画面闪过吴院长的豪宅,警察抬出裹尸袋。
经DNA比对...主播念稿,确系本人。
我盯着屏幕,总觉得那具尸体手指太粗糙。
医院走廊的电视接着播报:
打拐行动解救32名孕妇...主犯仍在逃...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护士推着药车进来。
打针了。她低头准备针剂。
我瞥见她白大褂下露出熟悉的纹身——
金孔雀的尾羽,藏在袖口内侧。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我踹翻药车。
坤哥没死!我掐住她手腕,你是他的人!
她狞笑着掰开我手指:猜对了...
药效发作得很快,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看见的是她撕开伪装,露出阿勇的脸。
老板要亲自处理你...他拖着我的病床。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面包车门大开着。
好久不见。坤哥脖子上缠着绷带。
他手里把玩着骨髓穿刺针,针尖滴着药。
你说...他戳我脖颈,正义后面是什么
车库灯光突然大亮,十几把枪同时上膛。
是永不缺席。陈队举枪走近。
坤哥的针管掉在地上,阿勇举起双手。
我被抬上另一辆救护车时,听见警笛远去。
车窗外的天空很蓝,像小满跳海那天的颜色。
枕头下压着今天的报纸,头版登着:
特大器官贩卖案告破,主犯全部落网。
翻到末版角落,有则不起眼的讣告:
林小满,女,21岁,追认烈士...
我摸了摸右眼,那里的灰白正在褪去。
护士拉开窗帘,阳光刺痛了眼睛。
有你的快递。她放下小纸盒。
盒里是枚贝壳,内侧刻着:灯塔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