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无名的工具人 本章:第一章

    是魔窟。

    喉头无法控制地翻滚着腥气,甚至于看到这个地方就已经心脏狂跳。

    哪怕他对这个地方似乎完全没有记忆,可天源就像是突然被抽去了所有气力,再不能走上前一步。

    他不受控制地扑腾一下跪在地上,面前似乎有一道隐形的墙拦着他,隔绝着他的一切,让他只能徒劳地看着他的爱人,他的言默一点点失去生机。

    他碰不到,爬不过去,喊不出,目眦欲裂,眼看着言默的身体倒在地上,可是连血,也不向他蔓延。

    这是一场对他的凌迟。

    他几乎就要发狂了,那是他的爱人,纵使他不知道前因后果,意识里仍在咆哮——

    言默……言默——!

    不要离开……我……

    留住你……

    无论如何都要留住……

    天源~醒醒……天源~

    温婉的呼唤从他身边传来,眼前致命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这一瞬间的割裂,很快把他唤醒了。

    满身是血的言默渐渐被眼前的人影所取代。

    天源……别贪睡啦,起来吃饭了~

    温柔的声音十年如一日。

    啊……

    天源愣愣地眨着眼,脑袋在这一瞬间痛到了极致,几乎要把他整个劈得碎裂开来。

    随后一切骤然清明了起来,他的双眼渐渐回神,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

    是言默,笑着,眼角的笑纹清晰可见,嘴角的酒窝浅浅地荡漾开来。

    ……这才是言默。

    天源睡眼恍惚,刚刚的梦境对他来说未免也太超过了。

    那种绝望,悲伤,喘不过气,渗透不出来的痛,海水一般蔓延上来,剜心刺骨,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大概是在梦境里太过劳心费神,他现在浑身都没力气,言默看出来了他的走神,也不再催他,只是伸出手来,温柔地帮他揉着额头,笑盈盈地哼着歌儿。

    天源心下一动。

    那是他们当初一起出去游历时,言默给他唱的第一支歌儿,篝火前的少女,一边翻动着发丝,编出一个个灵巧的辫子,莺儿一般,背着一把保养的极好的剑,就那样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所以后来表白,天源也就是唱的这首歌儿,他音乐天赋不高,唱得没言默轻松,脸红脖子粗的,还是最后,言默轻声和着,才让他唱完的。

    好在言默不嫌弃。

    好在言默不嫌弃……

    被这样轻柔地按着头,天源好多了,不知道是太阳穴连着泪腺还是怎么的,竟然感觉到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他手一拽,把言默紧紧地搂在怀里,深深地呼吸着,鼻尖是独属于言默温暖的清香,这才冲淡了一点刚刚的噩梦。

    言默……

    他呢喃着,眷恋地手扣着言默的手,抓紧又松开,看着那手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摇摆,心里的这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言默就在这儿,哪儿也不会去。

    都多少年啦……还这么腻歪,一看你就做噩梦了。

    言默笑着握紧了他的手,抿着嘴,笑出了酒窝,状似苦恼道,

    每回做噩梦都要这样哄,我到底是你的夫人,还是母亲呀

    天源笑笑,神色放松了些许,但还是没说什么,其实不如说是说不出来,他的后脑仍是在发麻,在后怕,喉咙像是有异物一般,不上不下的,弄得人心脏也跟着不消停。

    只能用那种眷恋的,柔和的眼神,深深地凝望着言默。

    言默安静地回望他,顺着他的鬓发,眉眼间都是笑意,

    先起来洗个脸好吗

    天源点了点头,身子说不出的沉重,在言默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水盆旁边,水扑在脸上,像布匹一样,说不出的粘稠,以至于有些呼吸困难,言默把他搀扶到水池,转身去忙活,边往桌子上端着饭,边轻飘飘地说着什么。

    一会儿苦生来,你可不要这样愣了呀,他这人……虽然手脚不干净些,但对你真是没得说……不要叫他担心,上次你病了,他不知道从哪个医馆顺来的高年份的人参,要给我吓坏了……

    天源边听着,脑子里的记忆就像是破布口袋一样,从他麻木的思维中轻巧地拨出来一角来。

    哦……苦生要来,他的发小儿,手脚一直不太……干净,但是偏偏又……天源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好像那些偷来的东西苦生也不太在乎,似乎就只是单纯为了一点异样的满足感。

    他一直想帮苦生改掉这个坏毛病,可惜努力多长时间都没什么效果,就像苦生不在乎,偷来的东西一样,他也不在乎偷这个行为。

    苦生啊……他皱着眉,嗓子嘶哑道,他来做什么

    言默听着他的声音,手一抖,随后欲言又止地斟酌道,我也不知,你是不是同人家有约

    好像……有的吧……他不记得了……天源扶着额头,他现在细细想什么都有点费劲儿,他通通把这些归结为莫名其妙的梦所导致的,擦干净脸,他坐下吃饭。

    倒是不饿,眼前的菜系都是他最喜欢吃的,可惜他被搅和得一点胃口也无,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夸了夸言默的手艺,便也吃不下去了,而苦生就在这个时候,翻窗户进来了。

    他身上背着个大包裹,看起来收获颇丰,脚步轻快,看见桌子上的好菜好饭,极其夸张的叫了一声,脚步明显快了,走到近前来,一撩衣摆,落座在天源旁边,端起天源的饭碗就吃,权当自己家般,见他这模样,天源的头越发疼起来,有心想和苦生打个招呼,可又确实在没了精神,晃晃悠悠竟是要栽倒了,见状,言默忙扶住他,说道,

    天源,是不是没休息好呀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天源打心底想和苦生说些什么,但最后又被阵痛压下,苦生似乎正在强忍着什么,看起来动作有些僵硬,竟然没有伸手扶他。

    天源就在这个气氛下,被言默扶着回了床上,奇怪的是,就像是有吸引力一般,一沾床,他便立马陷入了意识深处,深深的沉在了无尽的黑暗。

    转身,言默脸上却笑容不再,她皱着眉走出去,正好和餐桌上的陈苦生对上目光,她柔美的脸上满是凝重,嘴唇抿得紧紧的,透着苦,透着一股沉闷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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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苦生把碗一放,他扒了半天的碗,看起来居然还是天源吃过的模样,他脸上不羁的笑也收敛了,看起来格外沉重和正经。

    他能吃你做的饭了。

    言默踉跄了几步,几乎是摔在椅子上的,之前陈苦生就找到他说这件事了,可是她……她说实话,她一开始是逃避的,逃避面对这一切。

    天源不是在做梦,她确实已经死了,在任务中,被魔窟中的魔兽撕扯而死,在剧痛中死去,可谁料,再一睁眼,见到的竟然就是她最爱念的天源。

    两人立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顺着脸颊扑簌簌地滑下来,言默声泪俱下,颤抖道。

    我,我在做梦吗

    本只是感叹,感叹世事难料,可谁料天源居然缓缓地点了头。

    就是在做梦。

    天源的声音很虚弱,像是经历了什么极其消磨人精气神的事,脊柱都弯了下去,言默轻轻地摇着头,忍着泪看他。

    瘦了……

    她痛哭着,摩挲着天源的脸,没有第一时间追问关于梦境的事,天源摸着她的手,脸上的胡渣刺得人心都跟着颤,他说,

    言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那时候言默还只是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欺骗自己,这是上天仁慈,直到那天她发现这方世界越来越大了,一开始只有他们的卧室,后来是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再后来是村庄,街道,甚至现在已经能隐约看到群山和雾,细节也越来越到位,而且……

    就像是苦生所说,天源能吃梦中人做的饭了,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一个活生生的人,吃出了滋味,这代表他已经逐渐地融入进来了,也就是说,天源已经和死了,差不了多少了。

    先前言默一直拒绝和陈苦生交流,拒绝了解这件事情更深层次的隐情,千说万说,不过还是三个字——舍不得,而现在,千言万语,也不过还是那三个字——舍不得。

    舍不得见不到,舍不得彻底天人两隔,舍不得天源就这样……

    苦生,和我说吧……

    言默忍着胸口的悸痛,喃喃道,

    我必须得知道了。

    陈苦生叹着气,他明白,说到底也不过一个情字,可怜天下苦命人,他虽然担心好友,却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对因为意外而被拆散的鸳鸯罢了。

    他点了头,缓缓道来。

    一开始,是你失联。

    苦生拨弄着筷子,他的目光有些空洞,似乎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天源是知道你接了那个任务的,只是没想到会正好赶上……那些人。

    当时,可以接的任务中三个有两个都在那片林子里,那一堆人马为了诱捕魔兽的幼崽,将成年魔兽引到了你执行任务的山洞去,发现你在那里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都是修为低下的修士,哪里有和这成年魔兽对抗的本事……

    怪不得……言默苦笑道,我就说那个山洞……根本不是那个魔兽的栖息地。

    你很多天都没回来,之后我们去找你,就看到……

    陈苦生欲言又止,他其实总会偷偷来看几眼,他需要确保他的好友还有能回去的机会,也在等言默醒悟。

    他知道天源总会做这个噩梦,一开始,天源还会记得自己和言默说过这件事,只是说自己又做了同样的梦,假意轻松,到现在,这个噩梦基乎已经彻底摧残了他,他开始混乱,梦中梦向来都不是轻快的,何况是这样一个偌大的梦境的承担者。

    也就在昨天,天源再次完完整整的重复了这个梦境。

    天源当然接受不了……要不是我们同行几个人拉着他,他就要去拼命了……说到这儿,陈苦生神色从无奈转到悲伤,但我要是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就应该让他去拼命,也比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好过!

    ……

    言默沉默着,神色中有淡淡的麻木,偷得浮生半日闲……她已经很幸运了。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有一个秘宝,叫阴阳鉴,能够让死去之人的灵魂和现世之人在梦里相见。

    再后来……就是现在。

    现在……现在……

    言默面色发白,喃喃地重复了几遍,突然轻笑道,

    什么现在啊……我分明是他的过去。

    苦生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叮当轻响,言默喉间哽咽,她想起十五岁那年初遇,少年执剑斩落死死缠在她腕上的妖血藤,回眸一笑,年少心事同春光一并,重得灼人。

    苦生。她指尖用力到泛白,指甲楔进掌心,腥甜在齿间漫开,阴阳鉴既以魂为引,那若我主动入轮回……

    你疯了!苦生霍然起身,竹筷啪嗒落在青石板上,阴阳鉴是上古禁器,施术者与受术者灵魂早被烙上同生咒。你若强行离梦,天源三魂七魄会瞬间燃作齑粉!

    言默踉跄扶住门框,檐外细雨如织。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天源在桃花树下为她簪花时,有片花瓣坠在他肩头,化作点点金粉消散——她还以为是天源讨她开心的法子,却原来连幻境中的花木,都在蚕食他的生机。

    还有多久言默声音坚定。

    苦生沉默良久,窗外惊雷乍起,照亮他掌纹间蜿蜒的黑气:阴阳鉴靠执念维系,当受术者开始遗忘现实……多则半月,少则……

    余音被淹没在滚滚惊雷中。言默望着腰包,那里圈着一张褪色的平安符,是天源在魔窟之行前偷偷塞进她行囊的。符纸边角蜷曲泛黄,却仍带着松墨清香,像极了那人衣襟上经年不散的气息。

    那我,就不入轮回罢!

    子夜梆子敲响时,天源忽然惊醒。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凝成细碎的珍珠。阿默。他伸手在空中虚抓,像是要攥住即将消散的萤火,我梦见你……

    言默握紧他冰凉的手,任泪水滴落,枕畔的并蒂莲绣纹在夜里泛着流光。天源掌心突然浮现朱砂色的咒文,灼得她皮肤生疼——这是阴阳鉴的反噬,代表着受术者开始遗忘自身的存在。

    我们去看桃花吧。她突然道。天源怔住,檐角铜铃又响,这次却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颤音。

    后山桃林是幻境最后的完整角落。言默扶着天源坐在老桃树下,看着漫天粉雪簌簌落在他青衫上。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她轻轻抽出腰间软剑。

    剑光比朝霞更亮,却不是斩向虚空,而是初遇那年的妖血藤。言默将剑锋抵住自己心口,血色顺着剑纹蜿蜒而下,在地面绘成古老的破阵符。天源瞳孔骤缩,抱着头,伸手下意识欲拦,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你总说桃花美,哪怕是死,也定要同我在桃花下安葬。言默笑着,任晨风卷走她鬓边碎发,易碎而唯美。

    我不要你随我来,你要好好活着,活在年年的花雨里,替我看……

    剑刃没入心口的刹那,阴阳鉴在虚空中轰然碎裂。天源目眦欲裂的嘶吼声中,言默看见十五岁的少年披着霞光向她奔来,朱砂痣在晨光里灼灼生辉。她最后听见的是铜铃清音,像极了那年上元节,他偷偷买来塞给她的小银铃,亦是梦境碎裂的回音。

    当苦生循着能量赶来时,只见漫山桃花在晨露中开得灼灼,有朵桃花化作流光直冲天际,在云层中绽成并蒂莲的形状,言默的身形渐渐在天源怀里消散。晨光穿透言默消散的身形时,天源指尖突然爆出猩红血线。那些本该随着阴阳鉴碎裂的朱砂咒文竟如活物般钻入他腕间经脉,在皮肤下游走成狰狞的魔纹。

    阿默...阿默!他徒劳地抓握着漫天桃瓣,瞳孔深处燃起两点幽蓝鬼火。怀中温度未散,掌心被指尖刺破,鲜血滴落处,落下的符文竟在虚空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洞。

    苦生掐诀的手势僵在半空:天源你...啊!话音未落便被暴涨的魔气掀翻三丈,后背重重撞在桃树根上。

    他惊恐地看着天源发间生出银白霜色,青衫无风自动,袖口翻涌的墨色云雾里隐约传来万鬼啼哭。

    这不可能……苦生咳着血沫摸向腰间罗盘,阴阳鉴已毁,必死之局已破,除非……他猛地想起言默自戕时,天源情急之下用言默喷溅出的鲜血绘就的破阵符——那已经成了以心头血为祭的逆命契!

    苦生缓缓起身,眼见脚下青草瞬间焦枯。他低头凝视身边蠕动的魔纹,忽而低笑出声,惊起满山游魂: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计划用禁术将同生咒转为共生契,然后你入魔来延续魂魄……

    言默不答,笑声渐厉,周身魔气凝成血色飓风,

    千里之外的无妄海突然掀起百丈狂涛,漆黑海水倒灌苍穹。天源踏着虚空步步生莲,每步落下都绽开血色曼珠沙华。当他行至魔界裂渊时,额间朱砂痣已然化作竖瞳,九重天外惊雷劈落,被他生生抗下。

    魔尊。天源站在白骨垒就的奈何桥上,脚下忘川水倒流成瀑,听说你藏着一盏聚魂灯他招招毙命,扑来的夜叉鬼被他打退一波又一波,舌尖舔过唇角血渍,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三个月后,药王谷弟子在禁地发现浑身是血的苦生。他死死攥着半块碎裂的铜铃,喉咙被魔气灼伤,却仍执拗地重复:他集齐了言默的三魂……在魔界血月当空时……用十万生魂……

    此时的天源正站在魔宫祭坛上,脚下是翻涌的血池。他温柔地看着空荡荡的冰棺,仿佛言默已经躺在里面,幻想着指间缠绕着她的长发:再等等,等血月吞了北斗,你就能睁眼看看我为你造的新人间。

    窗外忽然传来银铃轻响,天源瞳孔骤缩。那串挂在檐角的铃铛沾染魔气后本已哑了百年,此刻却在无风自动。他踉跄扑到窗边,看到池中并蒂莲逆时盛开,其中一朵的花蕊里,蜷缩着片言默最爱别的桃花瓣。

    魔尊的嗤笑从虚空中传来:不过是个残影,值得你……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天源徒手扯出了自己的半颗魔心。暗紫血液喷溅在冰棺上,竟凝成言默十五岁时的模样,杏色裙裾扫过满地星辉。

    值得。天源将魔心碾碎成粉撒入血池,看万千怨魂在池中哀嚎着重塑人形。他低头轻吻言默冰冷的眉心,身后三千魔剑齐鸣,在夜空中划出生魂的哀鸣。

    血月当空,魔界天穹裂开猩红缝隙,十万生魂哀嚎着被卷入祭坛中央的聚魂灯。天源立于血池之上,魔纹爬满半边脸颊,指尖掐诀,引动滔天魔气灌入冰棺。

    阿默,回来。他声音嘶哑,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癫的执念。

    聚魂灯青焰暴涨,言默的魂魄碎片在魔气中缓缓凝聚,化作点点萤火,飘向她的躯体。可就在魂魄即将归位的刹那,灯芯突然啪地一声爆裂,青焰骤熄,魂魄如流沙般溃散!

    天源瞳孔骤缩,猛地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缕冰冷的烟尘。

    不可能……他声音颤抖,魔气失控暴走,整座祭坛轰然崩塌,聚魂灯怎么会失效!

    魔尊的虚影在血雾中浮现,讥诮道:你忘了她是以心头血破阵而亡,魂飞魄散,不入轮回。聚魂灯能聚凡魂,却聚不了已献祭的魂——她早就把自己燃尽了。

    闭嘴!天源暴怒,魔气化作利刃贯穿魔尊虚影,可对方只是低笑消散,留下一句残酷的真相: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你救她。

    天源僵立原地,血色月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魔纹如活物般蔓延至脖颈。他缓缓低头,看向冰棺中的言默——她的面容依旧安静,仿佛只是沉睡,可魂魄早已湮灭于天地,他用尽浑身解数,也就只换来这么一具空壳。

    他忽然笑了,笑声癫狂而绝望:不会的……不会的!!!不会就这么结束!!

    魔气冲天而起,整座魔宫震颤,无数怨灵被强行拘来,在天源掌心凝聚成一枚漆黑的魂钉。他俯身,指尖轻抚言默冰凉的脸颊,温柔低语:阿默,既然魂魄散了,那我就把整个六道都翻过来,一块一块拼回你。

    苦生赶到时,只看到天源抱着言默的尸身踏入魔渊深处,身后是崩塌的魔界天穹。

    他要做什么!苦生抓住一名奄奄一息的魔将厉声质问。

    魔将咳着血,恐惧地望向深渊:他……他要逆转阴阳,以魔道为祭,强开鬼门……

    苦生脸色骤变。逆转阴阳,意味着天源要以自身为媒介,引万鬼噬魂,强行闯入幽冥夺魂!可这样一来,不仅他自己会魂飞魄散,连六道轮回都会因此崩坏!

    疯了……都疯了……苦生踉跄后退,望着魔渊深处翻涌的黑雾,大喊道道,她死了,你也要拉整个天地陪葬吗!

    深渊之下,天源将言默轻轻放在白骨祭台上,指尖划破心口,魔血滴落,化作锁链缠绕住两人的手腕。

    阿默……他低笑,若天地不容你重生,那这天地——

    便不必存在了。

    天源——!!!在这关头,苦生突然嘶吼着扑了过来,他周身泛起火光,燃尽浑身命数,在最后一刻将那锁链偷了过来。

    锁链严丝合缝地死死地禁锢着他,拉扯着他落到那无根之地,魔渊将他吞没,徒留下原地怔愣的天源。

    良久,在无边寂静中,他突然笑了。

    笑声尖锐刺耳,在整个魔渊回荡,苦生……陈苦生……真他妈是什么都能偷,偷走他必死的命……偷走他的疯。

    天源该死啊……天源喃喃道,眸子赤红,失力的膝盖恰好碾上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这里的一片花瓣。

    苦生,我以后就是你……你得活着……

    我是陈苦生……

    他血肉里的阴阳鉴碎片,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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