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瑞在一旁，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刻停住，犹豫了一秒，最终无声地收回。

    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浮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保安皱着眉头，瞪着偷拍犯：“年轻人不学好，搞这种事！”

    刘缕炆几乎脱口而出“报警”，但下一秒，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那天，她们刚从小卖部走回教室。

    王诗涵咬着刚买的面包，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你们知道报警之后要做笔录吗？要你从头到尾讲一遍，讲得越详细越好，不能漏。还会直接把那些照片放在大屏幕上，一张一张问你：这是你吗？”

    刘缕炆当时没回答，只是继续走着。

    王诗涵嚼了两口，又补了一句：“说真的，我每次看那些流程都觉得是二次伤害。谁愿意让自己爸妈看到那种东西？”

    “毕竟是学生，总不可能不通知家长。”那时候庄予盈正低头喝着无糖绿茶，语气淡淡的。

    那段对话像针一样扎进她脑子里。

    她浑身发抖。

    她无法想象谢依琴会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件事，又会怎么看着那段视频。

    她会怎么看自己？

    报警了，要是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呢？

    她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滑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果断。

    她把那段视频删掉，又进入回收站，将它彻底清除。

    然后，她狠狠把手机砸在偷拍犯身上。

    什么都没多说，只是轻声对保安道：“谢谢你，叔叔。”

    又转身对李承瑞低声说：“谢谢，有机会我会还你人情。”

    随即快步离开。

    “同学！欸！”保安还想叫住她，但她早已把声音抛在身后，“唉……”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但既然受害者坚持，他也无法再多劝。

    她一路往外走，脚步快而凌乱，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羞耻、愤怒、不甘、无助。

    那些刚压下去的情绪一股脑全涌上来，像决堤的洪水，一波波撞进脑海。

    她甚至没回二楼收拾书包。

    下意识想逃去厕所，可想到刚才的事又猛地停下脚步。

    操！

    她转身冲向逃生通道，拉开门，钻了进去。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灰色的墙和封闭的气味。

    她蹲下，把腿收进怀里，抱紧自己，头埋得很低。

    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哭，不能让眼泪掉下来。

    不能。

    她在逃生通道里蹲了一阵，直到心跳慢下来，指尖不再颤抖，这才缓缓站起。

    鼻子已经习惯了空气中混杂的金属味，她一步步走回二楼，图书馆依旧安静如常，仿佛刚才那场骚动从未发生。

    是啊，能有什么改变呢？

    只要这样，一切就还能和以前一样。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那叠笔记本还静静地躺在桌上，铅笔橡皮都没被碰过。

    周围的考生依旧低头苦读，没人抬头，也没人看她。

    看，没什么不同。

    刘缕炆一遍遍说服自己，脑海里乱成一团，坐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过了几秒，她看到右前方，一只左手递来一张折好的便利贴。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李承瑞坐在斜对角，装作在写题目，没看她。

    她展开纸条。

    上面只有一句话，字迹清秀：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