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入宫廷
咸康三年春,江南烟雨未散,苏府已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年仅十六岁的苏婉,身着一袭鹅黄襦裙,静静坐在铜镜前,任由嬷嬷们为她梳妆打扮。铜镜中,少女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可那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苏婉自小在江南长大,性子温婉恬静,喜好诗词书画,常与姐妹们在花园中吟诗作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卷入皇宫那深似海的漩涡之中。父亲苏丞相位居高位,为了家族的荣耀与前程,在选秀之时,毅然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苏婉虽心有不愿,却也无法违抗父命,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
随着婚期临近,苏府上下忙碌不已,可苏婉的心情却愈发沉重。她舍不得家中的父母亲人,舍不得江南的山山水水,舍不得那些一起长大的姐妹。她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两人可以携手漫步在江南的小巷中,看尽四季风景,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启程那日,苏府门前挤满了人。苏婉的母亲拉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宫中照顾好自己。父亲虽面色严肃,眼中却也满是不舍。苏婉强忍着泪水,一一与家人告别,然后登上了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缓缓前行,苏婉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房屋渐渐远去,心中满是苦涩。
一路北上,景色逐渐变化。江南的温婉秀丽被北方的雄浑壮阔所取代。苏婉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车上,思绪万千。经过数日的奔波,马车终于抵达了京城。远远望去,皇宫巍峨耸立,红墙黄瓦,气势恢宏,让人望而生畏。苏婉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不安。
进入皇宫后,苏婉与其他秀女被安排在一处宫殿中休息。宫殿内,秀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有的兴奋,有的紧张,有的期待。苏婉却独自坐在角落,沉默不语。她看着周围这些陌生的面孔,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选秀那日,阳光明媚,可苏婉的心情却如乌云密布。她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静静地站在众多秀女之中。随着太监的传唤,秀女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入大殿,接受皇上和太后的挑选。苏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地握着,手心早已满是汗水。
终于轮到苏婉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大殿。大殿内,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皇上萧逸坐在龙椅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眼神深邃而威严。太后坐在一旁,慈眉善目,却也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苏婉不敢抬头,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抬起头来。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苏婉心中一颤,缓缓抬起头,目光与萧逸对视。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萧逸看着眼前这个清丽脱俗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苏婉的眼神清澈明亮,宛如一汪清泉,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而苏婉,在与萧逸对视的瞬间,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涟漪。那一瞬间的悸动,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选秀结束后,苏婉成功入选,被封为才人。当这个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的是,她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家族的荣耀或许会因此更上一层楼;难过的是,她知道自己从此将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失去自由。
苏婉被安排在一处清幽的宫殿中居住,宫殿虽不大,却也精致典雅。宫女和太监们忙着为她收拾房间,准备生活用品。苏婉坐在床边,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心中满是孤独与无助。她想起了家中的父母,想起了江南的一切,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夜晚,皇宫中一片寂静。苏婉站在窗前,望着那一轮明月,思绪飘远。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不知道在这充满阴谋与算计的皇宫中,自己能否安然无恙。她只希望,能够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寻得一丝温暖与慰藉。
然而,苏婉不知道的是,她的入宫,早已引起了后宫众多妃嫔的不满与嫉妒。尤其是贵妃,她在后宫中地位尊贵,深得皇上宠爱,一直以来都独霸后宫。如今,苏婉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威胁。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苏婉在这皇宫中不好过。
在这看似平静的皇宫中,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苏婉,这个来自江南的柔弱女子,将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中生存下去,她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第二章:恩宠乍临
咸康三年暮春,御花园的晚樱簌簌飘落,苏婉跪在沁芳殿前的汉白玉阶上,指尖掐进掌心的疼痛都抵不过喉间的酸涩。自选秀那日与皇上对视后,她已在此处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初入宫时绣着并蒂莲的软缎绣鞋,此刻正浸在早春的雨水中。
才人这是何苦呢掌事女官陈嬷嬷端着鎏金铜盆立在廊下,盆中温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苏婉苍白的脸,陛下晨起见你跪在这儿,特意命人送来醒神汤。
苏婉望着那碗琥珀色的汤药,想起昨夜在宫道偶遇的场景。当时她正捧着宫灯回栖梧宫,却见前方明黄身影在月色下驻足。她慌乱行礼时,发间珍珠步摇突然断裂,碎珠滚落的声响里,听见那人轻笑:苏才人倒是像受惊的小鹿。
此刻汤勺触及唇畔,药汁里混着的蜜浆甜得发腻,苏婉却无端想起江南老宅里苦涩的莲子羹。父亲常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可这碗裹着蜜的汤药,却让她尝到了更深的寒意——原来帝王恩宠,竟比江南梅雨更难捉摸。
当夜,苏婉是被烛火刺醒的。鎏金兽首香炉里龙涎香氤氲,她望着床幔上金线绣的鸳鸯,恍惚间以为还在江南绣阁。直到珠帘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萧逸携着一身龙涎香与夜露气息入内,玄色龙袍下摆扫过苏婉颤抖的指尖。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听说你跪了整日
苏婉喉间发紧,忽然想起白日里经过昭阳宫时,贵妃倚在朱漆廊柱上,丹蔻染就的指尖正慢条斯理地绞着丝帕:新来的妹妹可真会拿捏人心,不过是跪了半日,便引得陛下心疼了。此刻她望着萧逸眼中似有若无的探究,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后宫博弈的棋子。
臣妾...臣妾只是思念家乡。她垂眸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却被萧逸扣住手腕按在床上。绣着缠枝莲的锦被泛起涟漪,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既入了宫,便该忘了江南。
红烛摇曳,帐幔轻垂。苏婉数着萧逸胸前盘金蟒纹,突然想起母亲临别时塞进行李的锦囊,里面装着半块玉佩和几味安神的草药。如今那锦囊还压在箱底,而她却要将自己揉碎了,融进这深宫的夜色里。
第二日,栖梧宫被抬来的赏赐堆满了东厢房。翡翠雕的并蒂莲、南海进贡的珍珠、蜀地新贡的云锦...太监们谄媚的笑容与宫女们羡慕的眼神中,苏婉却盯着妆奁里的鎏金步摇出神。那步摇上缀着九颗东珠,比她昨夜摔碎的那支华贵百倍,可珠子再圆润,也照不见江南的月光。
才人好福气,贴身宫女巧云捧着鎏金护甲进来,眼中满是雀跃,连皇后娘娘都派人送来了赏礼。苏婉望着那对通体碧绿的翡翠护甲,突然想起昨日在御花园,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意味深长的话:后宫向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才人可要懂得分寸。
恩宠来得迅猛而热烈。萧逸连着七日宿在栖梧宫,批阅奏章时会让苏婉磨墨,兴起时便拉着她对弈。苏婉执白子的手总是微微发抖,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线,像极了后宫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有次她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溅在萧逸明黄龙袍上,吓得跪地请罪,却被他笑着扶起来:苏才人这般战战兢兢,倒让朕想起初见时你受惊的模样。
可这份恩宠,也让苏婉成了众矢之的。御膳房送来的膳食里开始出现碎瓷片,浣衣局送回的宫装总带着刺鼻的药味。最惊险的一次,她在莲池边险些被人推入水中,若不是正巧路过的柳月将她拽住,恐怕早已葬身池底。
柳月也是新晋才人,生得一双含情目,说话时总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腔调。那日她为苏婉擦拭湿发,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桂花糕,尝尝可还合口味苏婉咬下一口,甜腻的桂花香气里,忽然想起儿时母亲做的点心,眼眶顿时红了。
然而,恩宠越盛,苏婉越觉得不安。她常在深夜惊醒,望着空荡荡的寝殿,听着更漏声一下下敲打在心头。萧逸抱着她时,会说些缠绵悱恻的情话,可她总觉得那些话像宫墙上的琉璃瓦,看着璀璨夺目,触手却是冰凉的。
这日午后,萧逸带着苏婉去了御书房。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满地典籍上,他随手抽出一卷《李义山诗集》:听说苏才人善诗,可会李商隐的无题苏婉望着书页上相见时难别亦难的句子,心中泛起苦涩。她低低吟诵时,萧逸突然握住她的手:往后朕的诗,只愿听你一人评说。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怕是要欣喜若狂,可苏婉却想起前日在回廊偶遇的老宫人。那老妪佝偻着背,指甲缝里还沾着洗不完的皂角渍:才人莫要被恩宠迷了眼,这宫里的恩宠,比御花园的花还容易谢。
暮色渐浓时,萧逸被急召去了前殿。苏婉独自坐在御书房,翻看着案头的奏折。忽然,一道密折滑落,她捡起时瞥见江南水患四字,手顿时颤抖起来。奏折里写着苏杭数县被淹,百姓流离失所,可父亲的名字却不在赈灾官员的名单里。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苏婉攥着密折站在廊下,雨水混着泪水冲刷着脸颊。她终于明白,自己在这宫中的恩宠,不过是父亲维系圣心的筹码。而那看似风光无限的盛宠,实则是将她困在金丝笼中的枷锁。
当夜,萧逸派人送来御寒的狐裘,却不知披裘人心中早已寒凉如冰。苏婉望着窗外雨幕,想起江南老宅门前的垂柳,此刻怕是在风雨中飘摇。而她,也将在这深宫里,随着恩宠的起落,慢慢耗尽一生的光阴。
第三章:暗流涌动
咸康三年仲夏,蝉鸣穿透栖梧宫的雕花槅扇,在鎏金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里碎成细屑。苏婉捏着银针的指尖沁出薄汗,绣绷上半幅未完成的并蒂莲鸳鸯图,因用力过猛在绸缎上洇出深色指印。昨夜萧逸留宿昭阳宫的消息,此刻正随着蝉声钻进每道宫墙缝隙。
才人何必作践自己。巧云捧着新制的冰酪进来,见她仍在赶制给太后的寿礼,忍不住轻叹,太后寿宴明日便到,您已三夜未合眼了。苏婉望着案头堆积的贺礼清单,贵妃进献的南海明珠、皇后呈上的翡翠屏风,件件价值连城,自己这方亲手绣的帕子,实在寒酸得拿不出手。
暮色初临时,柳月匆匆赶来,鬓边的茉莉沾着雨珠:姐姐快随我去!昭阳宫传来消息,贵妃娘娘说你进献的寿礼暗藏诅咒!苏婉手中的绣绷应声落地,丝线缠上她腕间萧逸赏赐的玉镯,在暮色里勒出苍白痕迹。
昭阳宫的琉璃灯将夜色染成诡谲的绛紫色,苏婉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看着贵妃斜倚在描金软榻上,丹蔻指尖把玩着她绣的帕子。帕角处的金线绣着福寿安康四字,此刻却被人用朱砂涂改成祸寿难康,鲜红字迹在月白色绸缎上狰狞如血。
苏才人倒是好手段。贵妃将帕子甩在她脸上,香风裹着浓烈的龙涎香扑面而来,表面上恭恭敬敬绣寿礼,实则诅咒太后,该当何罪苏婉望着地上扭曲的字迹,突然想起三日前浣衣局送回的宫装,袖口残留的朱砂痕迹,原来那时便已埋下祸端。
臣妾冤枉!苏婉叩首时,额角撞在金砖上,剧痛让她眼眶发烫,这帕子绣好后一直锁在箱中,定是有人暗中陷害!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骚动,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夜色:陛下驾到——
萧逸踏入殿内的瞬间,苏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他玄色龙袍上金线绣的云纹在烛光下流转,可当她抬头望向那双熟悉的眼眸时,却在其中看到陌生的疏离。贵妃款步上前,水红襦裙扫过苏婉蜷曲的指尖:陛下可要为臣妾做主,苏才人竟敢诅咒太后,实在罪无可恕!
殿内空气凝滞如铅,苏婉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萧逸沉默良久,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最终落在地上的帕子上:既无确凿证据,此事...暂不追究。他转身离去时,龙袍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烛台,火苗舔舐着垂落的纱幔,映得苏婉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
这场闹剧过后,栖梧宫愈发冷清。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总带着馊味,当值的太监宫女也开始阳奉阴违。苏婉每日枯坐在窗前,望着宫墙四角的天空,看流云聚了又散。柳月常来陪她说话,可每次提到萧逸,她便会望着廊下晃动的竹影,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七夕那日,御花园张灯结彩,萧逸在九曲回廊设宴,却唯独未召苏婉。巧云站在栖梧宫门口,望着远处璀璨的灯火,小声道:听说贵妃娘娘准备了西域进贡的夜光杯,陛下...很是喜欢。苏婉捏着萧逸曾送她的鎏金步摇,簪头的东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用力一折,珠翠散落满地。
更深露重时,苏婉独自走到御花园。池边的荷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她想起初入宫时,萧逸曾在这里为她摘过一朵白莲,说她比这池中花还要清丽。如今白莲依旧,赏莲人却已不在。正出神间,忽听假山后传来窃窃私语。
苏才人最近失宠,不过是迟早的事。是贵妃身边宫女的声音,娘娘说了,要让她在这宫里生不如死。另一个声音轻笑:谁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与娘娘争宠
苏婉扶着池边的汉白玉栏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冰凉的夜风吹过,掀起她单薄的衣袂,恍惚间,她又回到了江南的夏夜,那时她与姐妹们在荷塘边放花灯,欢声笑语惊起一滩鸥鹭。而如今,这皇宫里的每一声蛙鸣,都像是命运的嘲笑。
回到栖梧宫,苏婉在妆奁底层翻出母亲给的锦囊。半块玉佩温润依旧,可当初说好的另一半玉佩会由未来夫君佩戴,如今却成了最讽刺的笑话。她将锦囊贴在心口,突然想起白日里在御书房看到的奏折——江南水患愈发严重,父亲却因忙于后宫争斗,迟迟未采取有效措施。
泪水终于决堤,苏婉蜷缩在床榻上,任由呜咽声被锦被吞没。她终于明白,在这深宫里,恩宠不过是镜花水月,家族荣耀才是重中之重。而她,不过是棋盘上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随时可以被牺牲。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苏婉起身点燃烛火,铺开宣纸,提笔写下一首无题诗:深宫寂寂锁清秋,君恩如水流。昨日芙蓉帐,今宵独倚楼。墨迹未干,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水打在窗棂上,晕开了纸上的字迹,就像她渐渐模糊的未来。
这场雨下了整夜,晨起时,苏婉望着满地残花,将写满心事的诗稿投入火盆。火苗舔舐着纸张,也吞噬着她最后的幻想。她知道,在这暗流涌动的后宫,唯有学会隐忍,才能活下去。可当灰烬随风飘散的那一刻,她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也永远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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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姐妹情谊
咸康三年初秋,栖梧宫的梧桐叶开始泛起金边,苏婉裹着薄毯坐在廊下,望着院角那株枯败的海棠出神。自从被贵妃构陷后,萧逸已整整三月未曾踏入栖梧宫,御膳房送来的膳食愈发寡淡,连巧云说话时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到她的痛处。
姐姐!清脆的嗓音打破死寂,柳月提着食盒疾步而来,鬓边新插的木樨花沾着晨露,快尝尝,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蟹粉酥,还热乎着呢。她熟稔地掀开食盒,金黄的酥皮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可苏婉望着那精巧的点心,却想起江南蟹肥时节,母亲总要蒸上一笼蟹粉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笑语盈盈。
柳月见她发怔,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她从袖中掏出个香囊,绣着并蒂莲的锦缎上,用金线绣着岁岁平安四字,这是我亲手绣的,姐姐贴身戴着,保准驱邪避灾。苏婉接过香囊,触到内里凸起的硬物,拆开一看,竟是块碎玉,与她锦囊里的半块玉佩纹路相似。
柳月的脸瞬间涨红:这是...是我在杂物房捡到的,想着或许姐姐能用得上。苏婉望着那碎玉,心中泛起涟漪。自入宫以来,唯有柳月待她这般真心,在她被众人冷落时,每日前来陪伴;在她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这份情谊,在这冰冷的后宫中,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然而,这份温暖并未持续太久。一日午后,苏婉在御花园的竹林中偶然听到两名宫女的私语。你说柳才人为何总往栖梧宫跑还不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盯着苏才人呢!听说柳才人家里欠了贵妃的钱,若不办事,全家都得遭殃。
苏婉只觉耳边嗡鸣作响,手中的团扇应声落地。她踉跄着扶住身旁的竹子,指甲深深掐进竹节,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想起柳月每次来看她时眼中的关切,想起她送来的点心、香囊,原来都是带着目的的。可若说这些都是假的,为何柳月照顾她时的焦急,又那般真切
当晚,柳月照常前来,却见栖梧宫大门紧闭。她在宫门外叩了许久,苏婉才缓缓打开门。月光下,柳月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心猛地一揪:姐姐这是怎么了苏婉退后一步,避开她伸来的手:柳妹妹可知,今日我在御花园听到了什么
柳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食盒险些掉落:姐姐...我...她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确实是受了贵妃胁迫,可我对你的情谊,从未有半分虚假!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封信,信纸边缘已被泪水浸得发皱,这是前日母亲寄来的家书,说贵妃派人查封了我家店铺,若我不按她吩咐行事,便要将我父亲下狱。
苏婉接过信,纸上母亲的字迹凌乱潦草:月儿,万事以保全自身为重,莫要为了我们...她攥着信纸的手不住发抖,终于明白柳月的苦衷。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谁又能独善其身柳月含泪望着她:姐姐若要怪我,便打我骂我吧,只要能消气,我甘愿受着。
苏婉望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柳月,心中的怨怒渐渐化作心疼。她轻轻抱住柳月:傻丫头,我又怎会怪你在这宫里,我们本就该相互扶持。两人相拥而泣,泪水打湿了彼此的衣襟。这一刻,她们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是在黑暗中相互取暖的同伴。
然而,危机并未因此消散。太后寿宴在即,贵妃又开始蠢蠢欲动。柳月得知消息后,连夜赶来栖梧宫:姐姐,贵妃准备在寿宴上再次陷害你,说你私通外臣,图谋不轨!苏婉的手死死攥住桌角,指节泛白:她为何就不肯放过我
柳月咬了咬牙:这次,我一定要帮姐姐洗脱冤屈!她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暗中收集的证据,证明贵妃才是陷害你的幕后黑手。明日寿宴,我会将这些呈给皇上!苏婉望着她决绝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也隐隐不安。
寿宴当日,皇宫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苏婉身着素色宫装,静静坐在角落里,看着贵妃在宴会上巧笑嫣然,向太后进献珍宝。酒过三巡,贵妃突然起身,指着苏婉道:太后,臣妾要弹劾苏才人,她私通外臣,意图不轨!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就在这时,柳月挺身而出:陛下,太后,臣妾有证据证明苏才人是被冤枉的!她正要拿出怀中的证据,却见贵妃冷笑一声,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突然冲上前,按住柳月,从她怀中搜出一封密信,信上赫然写着苏婉与外臣勾结的罪证。
苏婉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柳月拼命挣扎:这是栽赃!真正的证据在这里!她伸手去摸怀中,却发现藏证据的油纸包不翼而飞。贵妃轻蔑地看着她:柳才人,伪造证据,污蔑皇妃,该当何罪
萧逸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将柳才人打入冷宫,严加审讯!柳月被侍卫拖走时,声嘶力竭地喊道:姐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苏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在这深宫里,真情永远敌不过权谋,而她与柳月的姐妹情谊,也终将被这冰冷的现实碾碎。
寿宴不欢而散,苏婉失魂落魄地回到栖梧宫。她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想起柳月往日的音容笑貌,心如刀绞。窗外秋风萧瑟,卷着落叶拍打在窗棂上,仿佛在为这段夭折的情谊哭泣。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后宫中,她又成了孤身一人,而等待她的,将是更深的黑暗与绝望。
第五章:误会丛生
咸康三年深秋,栖梧宫的铜炉里燃着阴沉的炭,苏婉蜷缩在褪色的锦被中,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卷着枯叶扑打宫墙。自从柳月被打入冷宫,她的处境愈发艰难。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常常掺着砂砾,浣衣局送回的宫装总带着刺鼻的霉味,就连往日还算恭顺的巧云,也开始躲着她的目光。
最刺痛她的,是萧逸愈发冷漠的态度。那日寿宴后,他再也没有踏入栖梧宫半步,甚至连例行的请安折子,都石沉大海。苏婉常常在深夜惊醒,望着空荡荡的寝殿,听着更漏声一下下敲打在心头,恍惚间觉得自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虫,挣扎得越狠,便陷得越深。
这日午后,苏婉抱着太后赏赐的佛经,准备去佛堂抄经。行至回廊转角,忽见前方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那人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松,腰间系着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是白洛,她未入宫前的旧友,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
苏姑娘白洛转身时,眼中闪过惊喜,又很快转为谨慎,许久不见,姑娘...可还好苏婉攥着佛经的手微微发抖,眼前的白洛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眉目清朗,只是多了几分憔悴。她正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哟,这不是苏才人吗贵妃的贴身宫女翠玉扭着腰肢走来,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外臣私会,传出去可不好听呢。苏婉脸色骤变,正要辩解,却见白洛已经单膝跪地:在下与苏才人不过偶然相遇,还请姑娘莫要误会。
翠玉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苏婉望着白洛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苦涩。她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与外臣的私下会面。果然,不出半日,整个后宫都传遍了苏才人私通外臣的谣言。
入夜时分,栖梧宫被火把照得通明。苏婉跪在冰凉的青砖上,看着萧逸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蟒纹在火光中狰狞如鬼。苏婉,你可知罪萧逸的声音冷得像冰,与外臣私相授受,败坏宫闱,该当何罪
陛下明察!苏婉拼命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臣妾与白公子只是偶然相遇,绝无私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想起翠玉得意的眼神,想起贵妃阴毒的笑容,泪水夺眶而出,求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清白!
萧逸却转身离去,龙袍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烛台。火苗舔舐着苏婉进献给太后的佛经,因果循环四个字在火光中扭曲变形。从今日起,你便在偏殿思过吧。萧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
偏殿阴暗潮湿,蛛网遍布。苏婉蜷缩在发霉的被褥上,听着老鼠在墙角窸窣乱窜。她想起白洛腰间的玉佩,那是她及笄之年亲手所赠,当时两人相约要做一辈子的知己。如今,这份纯粹的情谊,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巧云偶尔会偷偷送来些吃食,每次都是红着眼睛:才人,您就认个错吧,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苏婉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道:错的不是我,我为何要认她抚摸着怀中母亲给的锦囊,半块玉佩硌得心口生疼,忽然想起入宫前父亲的话:在宫里,清白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什么。
偏殿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婉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开始咳血,掌心的血迹染红了素白的帕子,却无人问津。唯有深夜,她会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江南的家,想起柳月,想起曾经与萧逸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都成了锋利的刀,一刀刀剜着她的心。
这日,苏婉在恍惚中听见偏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挣扎着起身,透过门缝望去,却见萧逸正与贵妃并肩走过。贵妃依偎在萧逸怀里,娇笑道:陛下可算为臣妾出了这口恶气,那苏婉,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萧逸搂着她的腰,目光冷漠: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足为虑。
苏婉的手死死抠住门框,指甲断裂也浑然不觉。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终于明白,在萧逸心中,她不过是个玩腻的棋子,随手便可丢弃。曾经那些温柔的话语,那些深情的眼神,原来都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夜深人静时,苏婉在偏殿的墙上刻下一行小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刻完最后一笔,她咳出大口鲜血,染红了满地白雪。窗外的北风呼啸着,卷起漫天飞雪,仿佛要将这深宫之中的所有悲伤与绝望,都一并掩埋。
第六章:冷宫之危
咸康三年隆冬,北风如刀,将偏殿的窗纸刮得簌簌作响。苏婉裹着破旧的棉被蜷缩在角落,剧烈的咳嗽震得胸腔发痛,掌心的血渍在粗布帕子上晕染开,像一朵朵衰败的红梅。自被幽禁以来,她已半月未见过天光,每日靠着巧云偷偷送来的残羹冷炙续命。
这日午后,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婉挣扎着起身,却见两名太监粗鲁地推开殿门:苏才人,贵妃娘娘有令,着你即刻前往冷宫清理积雪。话音未落,一条破旧的粗麻围裙便甩在她脸上,扬起的灰尘呛得她再度剧烈咳嗽。
寒风裹挟着雪花灌进衣领,苏婉赤着脚踩在结冰的石板路上,脚趾瞬间失去知觉。她望着远处阴森的冷宫,朱漆剥落的宫门仿佛巨兽张开的獠牙。自从柳月被关入冷宫,她曾无数次在梦中梦到好友蜷缩在黑暗中的模样,如今自己竟也要踏入这片禁地。
冷宫的长廊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墙壁上斑驳的血迹与霉斑交织,让人不寒而栗。苏婉握着竹扫帚的手不住颤抖,每扫起一捧积雪,都能看到下面凝结的暗红冰碴。忽然,一阵微弱的啜泣声从角落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宫女正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指甲缝里满是血污。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苏婉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半块冷硬的馒头。宫女猛地扑上来抢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啃食着,碎屑掉在苏婉手上,混着她掌心的血渍,显得格外刺眼。你见过柳才人吗苏婉轻声问道,就是半个月前被关进来的那位。
宫女的动作突然僵住,缓缓抬起头。借着昏暗的天光,苏婉看清她溃烂的眼角和发紫的嘴唇,显然是中了慢性毒药。柳才人...她...宫女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她被贵妃娘娘的人...折磨得不成人形...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婉慌忙将宫女藏进角落,自己抓起扫帚佯装清扫。只见几个侍卫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走来,那人披头散发,脸上满是鞭痕,若非腰间还系着她送给柳月的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苏婉几乎认不出这就是昔日灵动的柳月。
柳月!苏婉冲上前去,却被侍卫一把推开。柳月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姐姐...快走...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还未说完,便被侍卫拖进一间牢房。牢门重重关上的瞬间,苏婉看到柳月被铁链吊起的双手,指甲已被全部拔光。
泪水模糊了视线,苏婉跌坐在地。寒风卷起她单薄的裙摆,露出脚踝上被冻裂的伤口。她想起柳月初次送她蟹粉酥时的笑容,想起两人在御花园互诉衷肠的夜晚,那些温暖的回忆此刻都化作利刃,剜得她心脏生疼。
还愣着干什么一名太监挥着鞭子抽在她背上,贵妃娘娘说了,今日不把冷宫打扫干净,就别想活着出去!苏婉咬着牙爬起来,继续清扫积雪。暮色渐浓时,她终于在一处墙角发现了柳月偷偷藏起来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玉佩和一张血书,字迹歪歪扭扭:姐姐,是我害了你...证据在...御花园...
还未看完,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苏婉本能地侧身一躲,一支淬了毒的银针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钉入墙壁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她猛地转身,只见贵妃倚在长廊尽头的朱漆廊柱上,手中的鎏金护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苏才人倒是命大,不过,你的好运也该到头了。
侍卫们围拢过来,寒光闪闪的刀刃映出苏婉苍白的脸。她握紧手中的血书,突然想起儿时母亲教她的话:做人要像江南的竹子,宁折不弯。贵妃娘娘就这么害怕真相大白吗她挺直脊背,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柳才人收集的证据,足以证明你才是所有阴谋的主使。
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狠厉: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给我把她扔到乱葬岗去!侍卫们上前抓住苏婉的胳膊,拖拽间,她怀中的血书飘落,被风卷着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夜色彻底笼罩冷宫时,苏婉被扔在宫墙根下。她望着头顶的残月,想起入宫前白洛为她画的那幅《江南春景图》,画中垂柳依依,江水悠悠。而如今,她的江南梦碎了,友情没了,就连性命,也即将消逝在这冰冷的皇宫之中。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仿佛听见柳月在远处唤她:姐姐...快走...
第七章:真相浮现
咸康三年腊月廿三,祭灶前夜,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宫墙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呜咽。苏婉蜷缩在浣衣局柴房的草堆里,伤口的脓血混着雪水浸透粗布裙裾。自冷宫死里逃生后,她被发落至此,每日在刺骨冰水中浣洗衣物,十指早已肿得如同馒头,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皂角渣。
深夜梆子声响起时,柴房的门缝突然塞进半块冻硬的馒头。苏婉踉跄着扑过去,却见馒头下压着张浸血的素绢,熟悉的簪花小楷让她呼吸骤停——是柳月的字迹。姐姐,证据藏在御花园梅树第三根枝桠的树洞...字迹到此戛然而止,绢角被撕得毛糙,仿佛书写时遭遇变故。
她攥着素绢贴在心口,想起冷宫那夜柳月被铁链吊起的惨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苏婉咬咬牙,将素绢塞进衣襟,借着月光朝御花园摸去。宫道上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来回踱步,她贴着宫墙根挪动,冻僵的脚趾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御花园的梅树在风雪中摇曳,枝桠上凝结的冰晶折射着冷光。苏婉颤抖着爬上第三棵梅树,枯枝刺破掌心,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绽出一朵朵红梅。树洞深处果然藏着油纸包,展开竟是几张皱巴巴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贵妃买通宫女陷害她的账目,落款处还有贵妃贴身太监的手印。
可算逮着你了!刺耳的尖笑划破寂静。苏婉回头,只见翠玉带着一队侍卫从假山后转出,手中的灯笼将她苍白的脸映得扭曲可怖,私闯御花园,还偷藏物证,苏才人这是要谋反啊!话音未落,几支火把突然亮起,照得雪地上的血迹刺目惊心。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冲出个身影。柳月蓬头垢面,囚衣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却死死抱住翠玉的腿:姐姐快走!苏婉看着好友被侍卫踹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上,鲜血顺着雪缝蜿蜒成河。她攥紧证据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柳月撕心裂肺的哭喊:去找白公子...他能救你...
白洛的府邸在京城朱雀大街。苏婉翻墙而入时,正撞见白洛在书房临摹《江南春景图》。画中垂柳依依,江水悠悠,与她记忆中的场景分毫不差。苏姑娘白洛手中的笔啪嗒落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苏婉将证据摊在书案上,喉间腥甜翻涌:求白公子...将这些呈给陛下...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官兵的呼喝声。白洛脸色骤变,抓起证据塞进火炉:快走!这是陷阱!火焰腾起的瞬间,苏婉看见他腰间的玉佩——正是与她母亲给的半块能严丝合缝的那枚。
原来...你就是...苏婉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鲜血喷溅在未完成的画卷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白洛想要扶她,却被破门而入的侍卫推开。为首的将领冷笑:苏才人私通外臣,意图不轨,陛下有旨,即刻押解回宫!
回宫的马车上,苏婉蜷缩在角落,看着白洛被侍卫押走。他回头望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与不舍。直到马车拐过街角,她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的,是从白洛衣襟上扯下的半块玉佩。两块玉佩在掌心相触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儿时母亲说过的话:这玉佩原是一对,等你找到有缘人,便能合二为一。
重回栖梧宫,等待她的却是更残酷的刑罚。贵妃斜倚在描金软榻上,丹蔻染就的指尖把玩着柳月的那方并蒂莲帕子:真是感人肺腑的姐妹情深啊。她突然将帕子甩在苏婉脸上,可惜柳才人没福气,在回牢房的路上...就咽气了。
苏婉如遭雷击,眼前浮现出柳月最后抱着翠玉时决绝的眼神。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答应过我...要一起离开这里...贵妃的笑声像毒蛇般钻进她耳中:你以为证据被毁,白洛入狱,还有人能救你
深夜,苏婉被拖到冷宫前的刑场。月光下,柳月的尸体被随意扔在雪地里,脖颈上深深的勒痕触目惊心。苏婉扑过去抱住好友冰冷的身躯,泪水砸在她青紫的脸上:是我害了你...是我...寒风卷起柳月散乱的发丝,拂过苏婉掌心的玉佩,那上面还带着白洛的体温。
行刑!随着一声令下,绳索套上苏婉的脖颈。她最后望了眼皇宫上空的冷月,想起初入宫时与萧逸对视的那一眼,想起柳月送她蟹粉酥时的笑容,想起白洛临摹的江南春景。原来所有的美好,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绳索收紧的瞬间,苏婉仿佛听见江南的烟雨声,听见母亲在唤她回家。她握紧手中的玉佩,嘴角露出一丝解脱的笑。这一刻,她终于不用再困在这冰冷的皇宫,终于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与安宁。而那些藏在深宫的秘密,那些被权力碾碎的真情,都将随着她的离去,永远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第八章:希望破灭
咸康三年腊月廿四,天空飘着细雪,如柳絮般轻盈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苏婉被押解着走过熟悉的宫道,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曾经,她怀着懵懂与憧憬踏上这片土地,如今却要以罪人的身份告别。她的目光扫过宫墙,那些曾留下欢笑与泪水的角落,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暗。
栖梧宫早已被封,匾额上落满灰尘。苏婉被推进一处狭小的杂役房,这里阴暗潮湿,屋顶还在滴滴答答地漏水,地面上满是青苔。她蜷缩在角落里,回想着柳月的死,心中的痛如潮水般涌来。柳月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却定格在冷宫前冰冷的尸体上,再也无法鲜活起来。
巧云偷偷来看她时,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她带来了一些粗糙的食物和破旧的棉被,声音哽咽:才人,您受苦了。苏婉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巧云是为数不多还记挂她的人。巧云,谢谢你。她轻声说道,伸手握住巧云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凉的。
白洛入狱的消息很快传开,苏婉得知后,只觉眼前一黑。她想起白洛临摹的《江南春景图》,想起他腰间那枚与自己能合二为一的玉佩,心中满是悔恨与无奈。若不是为了帮她,白洛也不会陷入这场灾难。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这深宫的黑暗,更恨那将一切美好都碾碎的权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婉在杂役房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劳作,洗衣、打扫、搬运重物,稍有不慎就会遭到打骂。她的双手布满了冻疮和伤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夜晚,她躺在硬邦邦的草席上,听着老鼠在角落里乱窜,想着柳月和白洛,泪水浸湿了破旧的枕巾。
然而,命运并未就此放过她。一日,她正在御花园清理积雪,突然被人从背后打晕。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密室。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摇曳,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她想呼喊,却发现嘴巴被布条堵住,双手也被紧紧绑住。
苏才人,别来无恙啊。黑暗中传来贵妃阴森的笑声,紧接着,几盏灯笼亮起,照亮了贵妃那张带着得意与怨恨的脸。她缓缓走近苏婉,手中的鎏金护甲泛着冷光,你以为躲在杂役房就能逃过一劫太天真了。
苏婉怒视着她,眼中满是仇恨。贵妃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白洛在牢里可不好过,不过,只要你肯认罪,承认所有罪行都是你一人所为,我或许可以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苏婉心中一震,白洛的安危牵动着她的心。可她知道,一旦认罪,自己将万劫不复,而且柳月的死也将永远无法昭雪。
怎么不愿意贵妃见她沉默,脸色一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示意身边的宫女,宫女们立刻围上来,对着苏婉拳打脚踢。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苏婉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她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不能屈服,不能让柳月和白洛的牺牲白费。
与此同时,白洛在狱中也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为了逼他承认与苏婉私通,狱卒们用尽了各种酷刑。他的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浸透了囚衣,可他始终坚称自己是清白的。他知道,一旦认罪,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苏婉。在昏暗的牢房里,他望着头顶狭小的天窗,心中满是对苏婉的担忧和对命运的无奈。
苏婉在密室里被关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里,她遭受了无数次的毒打和折磨,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每当她想要放弃时,柳月和白洛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她脑海中,给她力量。终于,在一个深夜,她趁着看守松懈,挣脱了绳索,拼尽全力逃出了密室。
回到杂役房,苏婉已经奄奄一息。巧云发现她时,吓得尖叫起来,连忙去请太医。可太医们都畏惧贵妃的权势,无人敢来。苏婉躺在草席上,望着屋顶的破洞,看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进来。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柳月和白洛的希望,也随着她的逝去而破灭。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苏婉的眼前浮现出江南的美景。那里有温柔的母亲,有疼爱她的父亲,还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那个纯真的年代,远离这深宫的尔虞我诈和痛苦折磨。可一切都无法改变,她只能带着遗憾和不甘,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巧云抱着苏婉渐渐冰冷的身体,痛哭失声。她不明白,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为什么这皇宫里充满了如此多的黑暗和罪恶。苏婉的死,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了些许涟漪,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在这深宫之中,一个小小的才人的死亡,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而白洛,在得知苏婉的死讯后,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他拒绝进食,拒绝治疗,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带着对苏婉的思念和对命运的绝望,离开了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曾经,他们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梦想,可如今,一切都化作了泡影,只留下无尽的悲伤和遗憾,在这深宫中久久回荡。
第九章:绝望深渊
咸康三年腊月廿八,北风裹挟着细雪掠过皇宫的飞檐斗拱,将最后一丝暖意绞碎在呼啸的风声里。苏婉的尸体被草席草草裹住,由两名杂役拖往乱葬岗时,巧云跪在宫道上哭喊,却被侍卫一脚踹开,额头在青砖上磕出殷红血痕。这一幕落在途经的宫女太监眼中,不过是深宫里每日上演的寻常戏码——失宠妃嫔的消亡,连御花园凋零的残花都不如。
苏婉死后,栖梧宫的匾额被摘下,殿门落锁,唯有墙角的荒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本该随着她一同消逝的厄运,却如同瘟疫般蔓延至所有与她亲近之人。巧云被发卖至浣衣局最底层,每日浸泡在掺着皂角与冰碴的污水中,双手很快溃烂生疮;白洛的家人被冠以勾结宫嫔的罪名,满门抄斩,鲜血染红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
此刻的浣衣局内,苏婉的罪名成了众人欺辱她的借口。昔日被她善意相待的宫女们,如今将脏水泼在她身上,把沉重的木桶砸在她脚边,恶语如毒蛇般嘶嘶吐信:狐媚子!勾引皇上的贱人!苏婉蜷缩在角落,任由冰冷的污水浸透粗布裙裾,她望着窗外被积雪压弯的梅枝,恍惚间又看见柳月抱着素绢朝她奔来,发间的木樨花被风吹落,化作点点碎金。
深夜,当更夫敲过三响,浣衣局的油灯渐次熄灭。苏婉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在结满冰棱的廊道上挪动。她的任务是赶在天亮前,将贵妃明日寿宴要用的百套华服洗净熨烫。指尖刚触到浸透冷水的绸缎,剧烈的疼痛便从冻疮开裂的伤口传来,仿佛千万根银针同时扎进皮肉。她颤抖着咬住下唇,忽然想起初入宫时,萧逸握着她的手说:你的手该用来执笔作画,怎可沾这俗物
泪水砸在绸缎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苏婉机械地揉搓着衣料,耳中却不断回响着白洛在狱中最后的呐喊。那日她冒死潜入天牢,隔着铁栅栏望见他满身血污,脚踝被沉重的镣铐磨得见骨。快走!白洛咳着血沫朝她嘶吼,别让我们的牺牲...毫无意义...可如今,证据被毁,冤屈难申,他们的抗争终究成了一场笑话。
腊月廿九清晨,贵妃的贴身宫女翠玉趾高气扬地踏入浣衣局。她踩着苏婉的手背,将绣着金线牡丹的华服甩在地上:这油渍是怎么回事苏婉望着裙摆上的茶渍,想起昨夜掌事姑姑故意将热茶泼在她身上的场景。还未辩解,翠玉的耳光已狠狠落下,鎏金护甲在她脸上划出三道血痕:贱蹄子,敢弄脏娘娘的寿衣拖出去,杖责三十!
刑杖落在背上的瞬间,苏婉痛得几乎昏厥。她数着一下又一下的重击,恍惚间回到了初入宫的那个春天。那时她在御花园扑蝶,发间的珍珠步摇突然坠落,萧逸弯腰拾起,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惊起满园春色。而如今,同样的双手却要在污水中洗尽屈辱,同样的身体正被这深宫一寸寸碾碎。
杖刑过后,苏婉被扔回浣衣局的柴房。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干草上,忽然想起母亲绣在锦囊上的平安二字。那个承载着江南烟雨的锦囊,早已在被抄宫时付之一炬,连同她最后的念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北风里。
除夕前夜,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唯有浣衣局笼罩在死寂之中。苏婉强撑着病体,继续清洗堆积如山的衣物。寒夜漫长,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交替闪现着江南老宅的炊烟、柳月递来的蟹粉酥,还有白洛临摹的《江南春景图》。画中那株垂柳的枝条,此刻仿佛化作绳索,紧紧缠住她的脖颈。
当新年的钟声在皇宫上空回荡时,苏婉倒在了洗衣池边。她的脸浸在刺骨的冰水中,发丝如海藻般散开,怀中还死死攥着半块残破的玉佩。远处传来贵妃寿宴的丝竹声,觥筹交错间,无人在意深宫里又少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如无人在意御花园的积雪下,埋着多少未说出口的冤屈与绝望。
第十章:香消玉殒
咸康四年正月初一,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厚重云层,浣衣局的梆子声却比往日迟了三刻。值夜的老嬷嬷提着灯笼推开柴房,只觉寒气扑面而来——本该蜷缩在草堆上劳作的苏婉,此刻仰面躺在结冰的洗衣池边,发间凝结的冰碴与惨白的面容融为一体,怀中紧攥的半块玉佩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死人啦!尖叫声撕破黎明的寂静。几名小宫女战战兢兢围拢过来,看着苏婉浸透污水的粗布裙紧紧贴在身上,冻僵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扭曲。有人认出她腕间褪色的红绳——那是初入宫时柳月送的祈福手绳,如今绳结松散,垂在青灰色的手腕上,恍如一缕未散的冤魂。
消息传到昭阳宫时,贵妃正由宫女伺候着穿戴东珠凤冠。听闻苏婉死讯,她对着铜镜轻笑出声,丹蔻染就的指尖轻轻划过镜面:晦气东西,早该烂在阴沟里。一旁的翠玉忙递上温热的手炉,谄媚道:娘娘宽心,她这般人死不足惜,倒是娘娘今日的寿宴......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狂风大作,一盆精心培育的红梅被吹翻,花枝重重砸在琉璃瓦上,迸溅的花瓣混着雪粒,如鲜血般染红了宫墙。
萧逸得知此事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当太监小心翼翼禀明苏才人昨夜殁于浣衣局,他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墨迹在奏折上晕染成一团漆黑。恍惚间,他想起初见时少女清澈的眼眸,想起她在御花园为他拾起玉佩的模样,可不过转瞬,这些画面便被堆积如山的奏折掩埋。按宫规处置吧。他冷声开口,继续挥毫写下对边疆战事的批示,却未发现砚台里的墨汁,早已被泪水搅得浑浊不堪。
苏婉的遗体被裹进草席时,巧云冲破侍卫阻拦,跌跌撞撞扑到尸身旁。她颤抖着解开苏婉紧握的手,半块玉佩滚落掌心,与她藏在衣襟里柳月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姐姐......巧云泣不成声,泪水砸在玉佩上,你们本该是一对璧人......话音未落,管事太监粗暴地扯开她,草席被草草卷起,拖行过青砖时留下蜿蜒的血痕,如同深宫画不完的省略号。
乱葬岗上,苏婉的尸体被随意抛入万人坑。寒风掀起草席一角,露出她未阖上的双眼,仿佛仍在遥望江南的方向。远处,白洛的家人尸首早已腐烂,野狗啃食着白骨;柳月的尸体无人收殓,被秃鹫啄得面目全非。三个曾在深宫中相互取暖的灵魂,最终都化作荒冢间的一缕孤魂,在呼啸的北风中无处安身。
三日后,皇宫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御花园新栽的梅树含苞待放,太监宫女们穿梭如织,热议着贵妃的新宠。唯有栖梧宫依旧死寂,紧锁的宫门后,那株枯死的海棠树在风雪中摇曳,枯枝上还挂着半片褪色的丝绢,隐约可见岁岁平安的残字。
深夜,当更漏声第五次响起,浣衣局的洗衣池突然泛起涟漪。值夜的小宫女恍惚看见一道白衣人影伫立池边,发丝垂落如瀑,手中捧着半块玉佩低声啜泣。待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只有月光静静洒在冰面上,泛着冷冽的光。从此,每到月黑风高之夜,浣衣局便会传来幽幽的叹息声,似在诉说着未竟的冤屈,又似在呼唤着遥远的江南。
江南苏府内,苏丞相捧着女儿的绝笔诗稿老泪纵横。诗中深宫寂寂锁清秋,君恩如水流的字句刺得他心口生疼,可他不敢声张,只能将诗稿悄悄埋在后院梅树下。苏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望着女儿幼时玩耍的秋千发呆,直到青丝熬成白发,也没能等到女儿归来。
咸康五年春,萧逸偶然路过御花园,看见新梅绽放如雪。他驻足良久,忽觉暗香浮动间,恍惚又见少女提着裙摆,从花枝间盈盈走来,眉眼弯弯道:陛下,这梅花开得可好看待他伸手去抓,却只触到满手冰凉的花瓣。当夜,他命人将栖梧宫的匾额重新挂上,可直到驾崩,再也未曾踏入那座荒芜的宫殿。
时光流转,百年后,有人在皇宫旧址的残垣断壁中,发现半块刻着婉字的玉佩。玉佩边角磨损,却依旧温润如初。而关于那个江南女子的故事,早已散落在历史的尘埃里,只留下零星的传说,在老人口中代代相传,诉说着深宫里那些被碾碎的青春与爱情,还有永远无法消散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