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从小就很调皮。
下河洗澡摸鱼,上房揭瓦掏鸟蛋,拿着弹弓打鸟雀,跟男孩子干架也丝毫不落下风。
所以尽管我没有妈妈,别的孩子都不敢欺负我。
暴脾气上来了,是真的会揍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我有个很忧愁的事,我弟弟经常被人欺负。
我的双胞胎弟弟从小身体不好,性格懦弱,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特别好欺负的乖孩子。
我可以欺负他,但是不允许别人动他。
大概上二年级夏天的时候。
有一天,割了猪草回家,我的弟弟被隔壁王婶家的胖墩儿揍了。
弟弟脑门儿肿了个大包,蹲在路边哀嚎不已。
眼泪鼻涕横流,可怜极了,我看了实在心疼。
放下猪草就跟欺负弟弟的胖墩儿打到了一起。
没有母亲,从小就干体力活,身体倍儿壮。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将胖墩儿推倒,正好被割猪草的镰刀划伤脸。
这下,换胖墩儿哭爹喊娘了。
我知道事情不妙了,上前捂住他的嘴巴,恶狠狠骂到:不许哭,再哭把你嘴巴割了。
胖墩儿怕了,不哭了。
我警告他:敢跟你父母告状,下一次,就打爆你的头。
胖墩儿连连哀求:我不告状。
也不许再欺负我弟弟。
胖墩儿再三承诺不会告状,不会欺负人,就把他放了。
看着他屁滚尿流回了家,背起猪草牵着我那懦弱的弟弟回了家。
2
天快黑的时候,大人忙完农活都回了家。
我也做好了饭菜,等着祖父祖母回家吃饭。
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堂屋里吃饭,大家你为我夹菜,我为你勺汤,温馨而和谐。
姚老头儿,你出来,你家孙女儿把我儿子毁容了,今天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王婶叉着腰,梗着脖子在外面骂街,我家祖宗十八代都被她扒出来数落了一遍,不愧是村里出了名的悍妇!
甘拜下风!
我从小就怕她,也想成为她,这样谁也不敢欺负我,惹了我就赏他大嘴巴子!
祖父放下碗筷,提着我的后领子,出门找王婶理论。
王婶见了我就嘲讽:有娘生,没娘养的就是没规矩,将来也不会有好人家看上你这个便宜货。
我从小就讨厌别人骂我没娘,怒怼她:你骂我,我不听,你就是个胖猪精。你再骂,你吃亏,生个娃儿像乌龟。
王婶儿气极,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咽了气。
她男人嫌弃她长得肥头大耳就算了,还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损一通。
她抬起脚就要踹我,那大象腿一下子能踩死十个我!
祖父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个男人,王婶如何都近不了我的身。
祖父怒斥她:我家的孙女儿,有错也是我亲自教训。
祖父知道了来龙去脉以后,为了平息邻里矛盾,果断踹了我一脚,拿起扫帚就拍了我十几下,可把我疼死了。
王婶见我挨揍了,也就偃旗息鼓回去了,祖母还给了她十块钱买药。
气死我了,猪肉两块五一斤,十块钱可以买四斤猪肉给我那瘦弱的弟弟补身体了。
那天晚上我离家出走了,不知道去哪里,就去了我家坟地找了角落躲起来,料定了没人敢去那里找。
我听到了祖父祖母焦急的呼喊声,可我就是不搭理他们,还在气头上呢!
坟地是我家祖坟。
从天祖父那一辈起,家族里死的人都埋在那里。
我也不怕,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3
梦里我去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遇到了一个女人,她说是我妈妈。
她的怀抱很温暖,我很喜欢。
我带着希冀问她:妈妈,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吗我喜欢你。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发,耐心给我解释:你现在还不能留在这里,等你该来的时候,妈妈会来接你。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以后你一定要来接我。
妈妈和我拉了钩,印了章,不会食言的。
除了妈妈,还有一个打扮怪异的老头儿。
老头儿头顶一个塑料袋,双肩挂着烂拖鞋,很别致的装扮。
我好奇询问他:老爷爷,你们这个世界流行乞丐装扮吗
老头儿瞪了我一眼,骂到道:叫老祖宗。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垃圾扔在我房子上,你回去要给我清理房子。
我愣愣点头,感觉那个老头子比我还暴躁。
半夜我被虫子咬醒了,拍拍身上的灰,趁着月色悄悄摸回了家睡觉。
祖父祖母在外面找我,没有注意我回家了,他们找了一个晚上。
毫无意外的,第二天喜提祖父祖母男女混合双打,屁股肿得老高了也要下地干活。
后来我把梦到的事跟祖母说了,祖母念过书,骂我封建迷信,认为我癔症了,没往心里去。
4
我家坟地位置十分特殊,它靠近生活区,上头还有几户居住的人家。
站在远处望去,坟地与周围的民居仅隔着一条狭窄的土路。
清明节扫墓,别家的坟头飘着寄托哀思的纸钱幡旗。
我们家的墓堆上却总是能掏出烂拖鞋、破衣服,甚至女人用的卫生棉和婴儿纸尿裤。
那些垃圾杂乱地堆在坟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我觉得是对祖先的亵渎。
我对祖母说:我们家的祖坟有问题。
祖母古怪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念叨着:没有发烧啊怎么胡言乱语了。
她正经八百找来祖父说了我的古怪。
祖父蒲扇似的大掌拍我脑门儿上,站立不稳像个陀螺转了几圈儿。
祖父神情凝重说:这个祖坟请人看过的,没问题。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祖父告诉我,我家祖上往前数几代皆是大富大贵之家,修的坟绝对没问题,有问题是我们这些子孙后代。
不思进取,不求上进。
5
十多年后,我也成年了。
祖母死了很多年了。
爸爸挣了钱,给祖母修坟、立碑。
看着破败的祖坟,他决定给祖坟都翻修一遍。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内心的不安达到了顶点,这要是重新修了,以后迁坟就麻烦了。
我找到爸爸,一本正经跟他说:别修了,迁坟吧。
爸爸冷冷看着我:埋得好好的,迁哪里去
我急切地解释道:坟地朝向有问题,迁山地里去,远离住宅区。
可爸爸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甚至没给我一个回应。
我急得满脸通红,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没发现吗我们家专出寡妇鳏夫,专克人家。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爸爸,骂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抄起靠在墙边的铁锹追着要打断我的腿。
我吓得转身就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愿意听我把话说完。
为了保住我的腿,弟弟勒令我不要管了。
我那弟弟虽然懦弱,但是确实比我聪明绝顶,成年后的我还是很听他的话。
6
我家坟地有问题,其实是有依据的。
从祖父那一代开始,我们家就在倒霉了。
祖父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具体原因早已无从考证。
只知道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祖父蜷缩在破旧的棉被里,看着大人们忙前忙后,却始终没再见到母亲的身影。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没妈的孩子,在缺衣少食中艰难长大。
而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的曾祖父,却活到一百岁左右,在村里也算是高寿之人。
祖父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
伯祖父年轻时,与妻子恩爱有加,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过得幸福。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夺走了伯祖母的生命,留下伯祖父和年幼的孩子,从此,伯祖父年纪轻轻就开始了丧偶的生活。
两个姑祖母的命运同样悲惨,她们嫁人后,丈夫都早早离世,只留下她们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
至于我祖父,他的老婆,我的祖母,也死的早。
我没有母亲,都是祖母在带我,我最亲近她。
祖母一生勤劳善良,待我极好,我却来不及回报她,就永远离我而去了。
我的祖母六十岁左右死的,与我家那动不动就能活到九十岁的长寿基因相比,六十岁确实走得太早了。
到了爸爸这一辈,事情变得更加玄乎。
两个姑姑嫁入煤矿工人家庭,原本以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两个姑父都是三四十岁就死在了煤矿里。
那些年,每到逢年过节,姑姑们脸上总是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我的母亲,更是在生我和弟弟的时候难产而去。
听爸爸说,那天的产房外,他焦急地来回踱步,满心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天人永隔的噩耗。
往后,只留下我和双胞胎弟弟与爸爸相依为命。
还好有祖父祖母的帮衬,要不然日子更加煎熬。
大伯一家的日子也过得不怎么好,大伯娘生了三个孩子后,或许是无法承受生活的压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从此杳无音信,好好的一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以前,我从未把家族里发生的这些事和坟地联系起来。
直到祖母过世,一系列诡异的事情才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
7
村里有个神婆,整天神神叨叨的。
她家在村子西头有两间破旧的土坯房,门口挂着褪色的八卦图,屋里常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烛味。
有人说她看风水很准,能预测吉凶;也有人说她是假把式,纯粹靠骗人为生。
神婆和我祖母关系特别好,据说神婆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常年被家暴。
有一次,她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眼看进气多,出气少就要嗝屁了。
那个男人还在一旁不停骂她,拿她的孩子威胁她,说她死了就把她生的便宜货丫头片子一起弄死。
神婆男人是村里有名的恶霸,当时村里没人敢管,只有我祖母拿着铁锹冲上前,对着那个施暴的男人大声呵斥,扬言要砸了他。
从那以后,神婆和祖母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祖母葬礼散席那天,夕阳的余晖洒在坟地上,给新坟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
神婆自从女儿意外淹死之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
她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眼神古怪缓缓走到祖母坟前,伸出常年干粗活导致青筋暴涨的手,指着祖母的坟。
斩钉截铁地对我伯伯说:你不该用红砖,埋的时辰也不对。不出三年,她的后代就会死一个。
伯伯听后,皱了皱眉头,觉得神婆是在说胡话。
周围的亲戚们哄堂大笑,认为疯婆子死了女儿犯癔症了,没有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有一个喝了几两劣质白酒的老头儿嘲笑神婆的男人:你婆娘又发疯了,你好没得出息,一个女的都管不住,在人家新坟上胡言乱语太丢人了。
神婆男人被人指着鼻子骂没出息,当场拖拽着她离开,路上传来神婆凄惨的呼喊声。
那些年,在我们那种破败的穷山村,死一个女人和女婴都不是大事,埋了就是了,所以大家都没有管那个被男人拖走的女人。
穷山恶水,冷漠无情。
8
祖母的死把我吓得不轻。
她死后,头一个月我整宿整宿的做噩梦。
醒来惊厥,呼吸困难,几次差点窒息而死。
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我一直跟祖母睡,她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梦到死去的她活过来了,拉着我的手带我去赶集,集市上热闹非凡,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她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有甜甜的麦芽糖,还有香喷喷的肉包子。
那些场景是那么真实,可当我伸手去抓时,她又消失了。
我还梦到和一群小伙伴在祖母坟前玩耍。
玩累了,别的孩子都被父母叫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坟前。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坟头杂草的沙沙声。
我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无助,疯狂地往她坟堆里钻,哪怕头破血流也停不下来,却始终钻不进去。
最可怕的是,我梦到她出殡那天,我跟着她的棺椁走过的地方走了无数遍。
最后竟然爬进了她的棺材里,而她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那惨白的骨头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
祖父觉得我中邪了,而村里神婆被他男人害得上吊自杀了。
爷爷只得去隔壁村,请来一个道士给我驱邪。
那天,道士带着一堆符纸和香烛来到我家。
他在院子里摆上供桌,点上蜡烛,嘴里念念有词。
当时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也在我家做客,他待在一边看热闹。
大学生书读得多,懂得也多,对我祖父说:封建迷信。她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去卫生院拿点安神药给她吃就好了。
可祖父根本听不进去,坚持要让道士做法。
道士开始做法,他嘴里念着一堆估计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词。
声音忽高忽低,在寂静的四合院里回荡。
然后,他烧了符纸,把纸灰化在水里让我喝下。
说来也奇怪,从那以后,我真的很少做噩梦了,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9
神婆都死了,以为她在祖母新坟上说的那番话随着她的死也过去了,风平浪静了。
可谁曾想,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祖母死后两年,奇怪的事情就接踵而至。
一天黄昏,天空被染成了血红色,大堂姐慌慌张张地从家里跑出来,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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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祖母……祖母回来了。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堂姐都不敢一个人在家。
晚上睡觉都要开着所有的灯,甚至要有人陪着才能勉强入睡。
我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大白天的时候,阳光明媚。
我走在村里的小路上,竟然也看到了祖母。
她穿着那件熟悉的蓝布衫,静静地站在一棵老树下。
可诡异的是,我只看到了她的上半身。她和蔼可亲向我招手,嘴唇蠕动,没发出声音,我却听懂了她的话。
她说:胜男,过来。
胜男是我的名字。
我兴奋又害怕地给大人们讲,可他们一致认为我在撒谎,说我看错了,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是幻觉,那真的是祖母。
我枕着她的手睡了十来年,不会看错的。
那就是她。
10
神婆的话最终还是应验了。
祖母死后不到三年,一个寒冷的冬夜,大堂姐死在了她男朋友家。
当我们赶到时,看到的是她凄惨的死相,她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仿佛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因为她未嫁人,又是横死的,按照村里的规矩,都不能带回家里发丧,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草草埋了。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雪花落在我们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只有无尽的悲伤。
从那以后,我家里的人事事不顺。
伯伯一家心灰意冷,离开了老家,去了遥远的城市,很少再回来。
爸爸带着我和双胞胎弟弟去了外地打工,为了生活奔波,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很少回老家了。
只有爷爷一个人舍不得走,留在老家。他老人家九十四岁的时候去世了,走的很安详。
自从离开了老家,我们一家的生活竟然慢慢好了起来。
堂弟在城里买了房子,装修得十分漂亮,大伯去给他带孩子,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的弟弟在也在镇上买了房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爸爸老了,干不动了,执意要留在老家。
他舍不得那一亩三分地,把老房子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去。
老房子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屋顶的瓦片也有些破旧,可在爸爸眼里,那是他的根。
可谁能想到,没住几天,他就摔断了腿。
那天,邻居打电话给我,我心急如焚。
我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为了照顾他,不得不放下工作,连夜赶回老家。
上了年纪,回到老家总会不自觉地想去田间走一圈。
我晃悠着就到了祖坟,看着杂草丛生的坟地,心里一阵酸楚。
坟头上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几乎把墓碑都遮住了。
我拿起工具就开始除草,没一会儿,手上就磨出了水泡。
不出所料,清理出来了死猫死狗的尸体,还有一堆烂拖鞋、塑料垃圾。
周围的邻居因为新农村合并都搬走了,几乎没有人住这里,这些垃圾一看就是有人大老远跑过来扔的。
为了揪出到底是谁在祸害我家祖坟,我特意装了摄像头。
那几天,我每天都盼着能早点找到真相,心里又紧张又害怕。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家伙。
原来是个老头子,他跟我祖父关系一直不好,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
老头子年纪太大了,满脸的皱纹像干枯的树皮,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我连跟他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吓着他摔了磕着,到时候赔不起。
于是,我直接找到了他的儿女,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讲我家坟地路滑,让他们看着老爷子,别让他再去我家坟地。
可老头子的儿女看我是个女娃子,根本不搭理我。
没办法,我只好叫上家里人一起去他家理论。
那天,我们一群人站在他家院子里,气氛十分紧张。
在大家的压力下,老头子儿女才勉强表示会约束老头子的行为。
老家的房子常年没人住,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凉气。
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为了爸爸的安全,我不得已将他送去了弟弟家。
临走时,我看着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对弟弟说:总有一天我要迁了家里祖坟,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所有人只要回到老家都会倒大霉。
弟弟笑着说:迁祖坟的事儿可别被老汉儿(爸爸)晓得,要不然他打断你的腿,我可保不住你。
11
后来,我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
跟老公说起我家里这些玄乎的事儿,他非但不相信,还骂我封建迷信,劝我少管娘家的事。
他说这些都是巧合,是心理作用。
我却心难安。
我怀孕之后,更是惶恐。
我只见过老公爷爷数次面,按说没有印象才对。
怀我儿子四个月的时候,老公爷爷死了,我还去他老家参加了他的葬礼。
从他老家回来后,我就经常梦到他死去的爷爷。
有一天早上,老公问我:你猜我梦到谁了
我脱口而出:你爷爷。
他笑着点点头,当时我就毛骨悚然,因为他梦到爷爷的那个晚上,我就梦到他爷爷站在我们床边盯着我的肚子。
老公安慰我说:我是家里的长房长孙,爷爷最喜欢我,我的儿子是他的长曾孙子,他只是回来看他曾孙子,不会伤害我们的。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我更怕了。
我隔壁邻居找人去查了胎儿性别,让我也去查,我说不用查就是男孩。
怀我孩子的时候我们都坚信是男孩,生下来真是儿子,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告诉我们夫妻,肚子里的就是男孩。
我儿子出生头几个月,经常看着空气傻笑,把我吓得不轻。
后面我去问了道士,他看了我面相和八字,正经八百说:你八字轻,才会感觉到别人感觉不到的磁场,他们的世界跟我们的不一样,你不要杞人忧天。
你虽然偶尔能察觉常人不能感知的东西,但是并无霉运缠身,相反,你几次死里逃生。真有什么,也是护着你而来的。
至于你儿子,大了就好了。你多带他去晒太阳,尽量给父亲带,去人多阳气重的地方,晚上不要出门。
说起死里逃生,确实有那么些是我都无法理解的事。
我弟弟小时候用铁丝戳电插座,没人告诉我要先断电,再救人。
看他翻白眼了,我顾不得其他,上前拽他,感觉到全身上下都麻了,好在还是把那不省心的玩意儿救了下来。
那之后我对电特别敏感,长大了进了工厂上班,我摸了一下冲床,就知道漏电了。
我跟师傅说漏电了,让停电,他偏不信还上手摸,他感觉不出来,说我哐他。
我直接拿了电笔量给他看,真的查出来漏电了。
如果烧了,那就是烤一串儿!
很小的时候下河洗澡,我表妹不识水性被水冲走了,我去救她,她就拽着我的头发。
那天周围只有我那胆小的弟弟,也救不了我们。
要不是有东西从水下往上推了我一把,我们两个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12
有一年清明节的时候,我回娘家扫墓,带着我五岁的儿子一起去的。
回程的时候,刚上车,儿子对我说:有一个奶奶一直笑眯眯的站在我们车子后面,还对我们挥手。
我回头,刚好拐了个弯,却什么也没看到。
我很认真问儿子:你确定真有个老奶奶
儿子一本正经说:有啊,她还在呢。咦她跑的好快,居然跑过了爸爸的车车!嘻嘻。爸爸,你开快点!
一股寒意直蹿脑门儿……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带我儿子去过我老家。
那次扫完墓回家后,我心神不宁。
老公抱着我哄着:咱儿子是拜我家的祖宗,有事也碍不着他。迁坟的事你别想了,岳父会不高兴的。
随着年纪增长,家里的长辈都陆续过世了。
我偶尔还是会梦见死去的长辈们,他们头顶着各种垃圾从坟墓里爬出来。
脸上都是痛苦和哀怨,嘴里还说着家里太脏了,住不了。
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浑身是汗,心有余悸。
每梦见一次,我都会抽空回家扫一次墓,希望能让他们在地下安息。
我在坟前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垃圾,嘴里念叨着:
祖父祖母,祖宗们,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
站在坟地前,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出嫁的女儿迁娘家祖坟是要被戳脊梁骨,群起而攻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