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yes！”
等出了厂门，裴瑾南终于忍不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陆启泽走在她旁边，看着她脸上遮掩不住的笑容，“这么开心。”
裴瑾南被他一问，忍不住又颓了下来，“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害怕的。”
陆启泽挑了挑眉，“怎么说？”
裴瑾南回想起刚刚的那副场景，如果不是之前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她真怕自己说到一半就没勇气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毕竟是我爸啊”裴瑾南长叹一口气，“我小时候其实挺怕他的，他跟我妈经常在家吵架，他一有什么就打人，我小时候犯错了又不肯认错，经常被甩巴掌。”
说到这，裴瑾南隐约还能回忆起当时被扇到脑袋发晕的感觉，便下意识皱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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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启泽听闻这些，凑近了些，面露担忧。
裴瑾南笑着摆了摆手，“后边我妈让我不要理他就好，反正他平时也经常不着家，等长大之后，他也打的少了，如果不是跟他对峙，我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
陆启泽却对她轻描淡写的描述表示很不赞同，“这是家暴，是犯法的。”
裴瑾南被他严肃的表情弄得一愣，她停顿了一下，又轻轻笑了起来，“是这样吗？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周围经常听到邻居讨论哪家的叔叔又打老婆打小孩了，我都要以为这是个正常的事情，”裴瑾南只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不少，“那这么看来，大家都会做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她抬起头望天，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细密的眼睫毛滤下零星几点亮光，即使是这么一点，也让她感觉到了太阳的刺目和灼热。
“刚刚我站在那里，差点就要想起来当初他打我时候的场景了，”裴瑾南给陆启泽描述她当时的感觉，“我盯着他的手，就怕到时候他突然扇过来一个巴掌，说不定你就能看到我流鼻血的狼狈模样了。”
陆启泽赶紧把她从暴烈的阳光中拉到背阴的地方，“但是你做到了，很厉害。”
“是啊，”裴瑾南的视线移到陆启泽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因为刚刚看了太阳，她现在的视野中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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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弄掉。
陆启泽却以为对方看着自己的手是因为刚刚的那个动作，便很快就松开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收了回去。
回去的公交站在马路对面，裴瑾南的视野里还一片乱糟糟的，她对陆启泽主动放开她的动作还有些不太满意，便伸手过去抓住了对方的手，“我眼睛看不清楚了，你带我过去吧。”
她的脸上满是轻松的笑容，和对陆启泽的信任。
夏天着实是个让人讨厌的季节，因为只要离开了舒适的空调，很容易就会出一身的汗。
黏腻腻的粘在身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尤其是这种炎热的下午，不光头顶着烈日，就连整个城市，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恨不得蒸干路上每一个人的水分。
马路上偶尔飞速驶过几辆汽车，路边的行道树上传来聒噪的蝉鸣，就连空气，都好像在这样热的天气中开始扭曲变形。
陆启泽却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已经被隔绝在了遥远的距离之外，他掌心中正握着另一个人的手，那只手他并不陌生，不光形状他很熟悉，就连上边的茧子，他也一一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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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就是觉得好像有哪一刻，有什么东西变了。
两人站在马路边上，直到牵着他的手微微晃动了一下，“怎么了？还不过马路吗？”
裴瑾南瞧见对方一副发呆的模样，伸手去他眼前晃了晃。
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了眼此时空荡荡的街道，她赶紧拉着对方往对面走。
公交站就在斑马线旁边不远处，裴瑾南将还在发呆的陆启泽带到了地方，就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
陆启泽感到手上一空，他这才回过神来。
裴瑾南正向前努力伸长着脖子，想要看看公交有没有来，瞧见视野里空荡荡的，她又失落地退回到树荫下。
正想着什么，她将视线挪到陆启泽的身上，语气真挚而诚恳，“陆启泽，谢谢你。”
陆启泽本来就脑袋里空落落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道谢差点弄得脚下一滑直接倒下人行道的台阶，好在裴瑾南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才让他免于跟大夏天的柏油马路来一次亲密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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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终于回过神来，裴瑾南才又笑着打趣他，“我就说声谢谢，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难得这么正经一下，感觉好像还把你给吓着了。”
陆启泽赶紧解释，“没这回事，而且，这也没什么好谢的。”
“怎么没什么好谢的，你帮了我这么多，”裴瑾南把一只手伸出树荫，试图弄出几个不一样的影子，“我虽然也有不少朋友，但我们基本不会提到家里的事情，再加上那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好像谁也没法说，谁也没法一起商量。”
裴瑾南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掰手指，试图掰出一个好看的形状，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在树荫旁边，就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
但是阳光太烈，没一会裴瑾南就感受到手上的光照强度，把手给缩了回来。
直到把手收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多幼稚。
好在陆启泽并没有露出什么看智障的表情看她。
她掩饰般地咳嗽了两声，“我还挺感谢上天给我这么一次机会，我觉得我挺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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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启泽也接着她的话回答，他的眼神中是无法忽视的认真，“我也很幸运。”
裴瑾南却被他的认真给弄得有些不太好意思，“那不一样，我家里情况这个样子，也让你受委屈了。”
陆启泽却并不在意地摇摇头，“不是这么比的。”
说着他又开始认真地细数起来，从一开始的教他练字和英语，再到班上的那些朋友，再到前两天一起去归谷山祭拜。
他的态度很认真，仿佛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裴瑾南赶紧打断他，“好了好了，你这样说，我总觉得好像我们俩在做什么大会的总结一样。”
陆启泽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对话，也忍不住笑出来。
“公交来了，走吧，”裴瑾南也不想继续这么下去，她瞧着远远驶来的公交，赶紧打断了这个话题。
上车之后，那种蒸笼的感觉越发明显，司机头上的小风扇吱呀吱呀地吹着，但从他胸口背上那些汗湿的痕迹来看，确实不太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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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南连座位都不想坐，直接找了个不被太阳晒的靠窗位置站好，然后拎着衣领就开始不停地抖风。
好在等车开起来之后，风从衣服里钻过，勉强把汗吹干，但这风也是热的，吹了没一会，裴瑾南又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
她忍不住看向旁边好像连滴汗都没出的人，“你不热吗？”
陆启泽看了眼她额前汗湿的发丝，摇了摇头，“还好。”
“算了，”裴瑾南不去跟他比，她绞尽脑汁想找点什么东西分分心，结果灵光一闪，就又想到前不久裴严新的那个奇怪表情。
“你觉得，我爸他在外边有人的可能性高吗？”因为顾及到车上还有别的人在，所以裴瑾南尽量朝陆启泽那边靠了靠。
“你怎么这么想？”
“因为我妈以前也说过，不过那个时候好像是气话，又没什么证据，所以我也一直没往那个方向想。”
“但是现在再去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说不定我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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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启泽这次终于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个”
裴瑾南觑他一眼，“我隔壁单元有个叔叔，他前几年在外边找别的女人，最后那人都找到家里来了，反正那一阵子周围都是在说这件事情的，结果他现在也没离婚，还有人夸他回心转意什么的”
裴瑾南以前只是跟着大人们后边看热闹，现在再去细想，简直叫她作呕。
陆启泽也忍不住眼皮抽搐。
“我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大人的世界真的太复杂了，”裴瑾南的脸皱成一团，“以前我觉得什么都好，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看到。”
陆启泽不想她去继续联想这些大人之间龌龊的事情，连忙说道，“这些事情还是留给专门的人去干吧，我们现在的任务还是好好学习。”
裴瑾南这几天脑子里被塞进了太多的东西，被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个马上就要上高三的毕业生。
两人照例在公交站分道扬镳，陆启泽回到家里的时候，陆明珂的舞蹈班还没下课。
秦姨去陪陆明珂上舞蹈班，陆宙则是留在家里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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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启泽刚进门，陆宙就端着杯水从厨房出来，“儿子回来了？”
他感觉这次回来之后跟大儿子的关系要亲近不少，所以相处起来的过程中他也逐渐放松，有种终于要回归正常父子关系的感觉。
陆启泽有求于他，所以也顺着对方的招呼坐到了沙发上。
“有什么事吗？”陆宙是什么人啊，他哪能看不出来儿子有话跟他说？
既然对方都开口了，陆启泽便也没客气，“我想知道，如果发现有个男的背着孩子在外边出轨，要怎么查他？”
陆启泽原本以为这对陆宙来说只是个简单的问题，只是没想到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对方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坦白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你关姨的事情的，但是你妈妈也已经走了这么多年”
陆启泽的表情从疑惑变得复杂，他打断陆宙接下来的话，“关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