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寒玉轩的琉璃瓦上覆着薄雪,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碎玉般的轻响。白蓁蓁裹紧被树枝刮破的纱衣,赤足踩过结了冰霜的青砖。镇妖司的符咒还贴在肩头,烫得她后颈发疼。
再往前就是死路一条。追兵的声音混着积雪簌簌声传来。
白蓁蓁咬破指尖,九条狐尾在月下绽开银光。正要催动遁术,忽见朱漆大门内透出缕青光。那光晕清冷如月,却隐隐传来熟悉的妖气。她来不及细想,翻身跃过丈许高的围墙。
落地时却撞进一片冷香。玄色织金蟒纹掠过眼帘,寒光凛凛的剑锋已抵住咽喉。执剑人立在回廊下,玉冠束起的乌发间垂落两缕银丝,眉心朱砂痣艳得刺目。
狐妖他的声音比檐下冰棱更冷三分。
白蓁蓁盯着他腰间玉佩,忽地绽开笑靥:这位公子,你也是妖呀。尾音未落,狐尾已缠上他执剑的手腕。镇魂玉触到妖气骤然发烫,她痛呼着松了力道,整个人跌进对方怀里。
楚明渊扣住少女纤细的腰肢,镇魂玉在掌心灼烧。十五年来从未有人识破他半妖之身,这狐妖竟能一眼看穿。怀中人耳尖还沾着雪粒,随着喘息轻轻颤动,像枝头未化的冰晶。
放肆。他挥袖将人甩在廊柱上,剑锋划过她耳畔钉入木纹,再敢胡言,本王即刻传唤镇妖司。
白蓁蓁揉着撞疼的肩头,鼻尖忽然翕动。雪地里漫开淡淡血腥气,混着某种奇异的药香。她目光扫过男子苍白的唇色,忽然伸手扯开他衣襟。玄色锦袍下,心口处狰狞的旧伤泛着青紫。
每月朔月承受噬心之痛,还要靠冰魄丹强压妖血。她指尖点在伤痕边缘,朱砂突然泛起金光,这般糟蹋九尾狐血脉,当真是暴殄天物。
楚明渊瞳孔骤缩,十年前母妃被镇妖司诛杀时的场景在脑中炸开,血色浸透凤栖宫的青玉砖。他反手掐住少女脖颈,妖纹自颈侧蔓上脸颊:找死。
喉间力道骤紧,白蓁蓁却笑得眉眼弯弯。她握住男子腕间镇魂玉,九尾虚影在身后绽开:公子可知,这玉佩原是我族圣物玉玦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两人血脉同时震颤,雪落无声。
楚明渊望着少女额间浮现的银色狐纹,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说的话。那日她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眉眼,说终有一日会有人带着月光来救他。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镇妖司的脚步声已至墙外。
第二章
血月惊变
楚明渊指尖妖纹触到少女颈间温热,忽听得墙外传来金铃脆响。那是镇妖司特制的锁妖铃,十二枚铜铃齐震便是收网信号。白蓁蓁耳尖微动,九尾倏然收拢成雪白披帛缠在臂间。
公子若将我交出去,半妖身份可就藏不住了。她踮脚贴近男子耳畔,呵气如兰间袖中已滑出三根银针,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话音未落,三道寒光直刺楚明渊心口旧伤。他挥剑欲挡,却见银针在半空化作流萤,竟是幻术。真正的杀招是少女指尖凝出的冰棱,正正抵在他丹田处——那里封印着半颗妖丹。
放肆!楚明渊周身爆开青焰,檐下积雪瞬间蒸腾成雾。白蓁蓁被气浪掀翻在梅树下,唇角溢出血丝却笑得欢畅:原来王爷修的是离火诀,难怪要住在极阴之地。
墙外脚步声陡然逼近,符咒红光穿透夜色。楚明渊望着少女染血的狐尾,忽然想起母妃临终时被离火灼伤的手腕。那日她也是这样笑着,将镇魂玉塞进他染血的掌心。
进密室。他劈手扯落玄色外袍罩住白蓁蓁,剑锋划过掌心。血珠滴在镇魂玉上,地面忽然裂开幽蓝法阵。
白蓁蓁嗅到血腥气中的异香,瞳孔骤缩。这味道与族中古籍记载的青丘王血如出一辙,可青丘狐族百年前就灭绝了。她任由男子拽着手腕跌进密室,腰间铃铛突然发出凄厉悲鸣。
王爷小心!
三支诛妖箭破空而来,楚明渊旋身将少女护在怀中。箭镞擦过他肩头,竟在玄色锦衣上燃起金色火焰。白蓁蓁猛然咬破舌尖,含血吻上他伤口。九尾狐族疗伤秘术伴着血腥气渡入经脉,楚明渊惊觉体内躁动的妖血竟渐渐平息。
你...咳咳...他推开少女,喉间腥甜翻涌。白蓁蓁抹去唇边血迹,指尖亮起莹白微光:王爷可听说过同命契
密室穹顶突然浮现星图,七十二道星轨交错处,赫然映出两人重合的身影。楚明渊腰间镇魂玉腾空而起,玉中封印的银发女子虚影缓缓睁眼,眉间狐纹与白蓁蓁如出一辙。
母亲他踉跄着要去抓那幻影,却被星轨灼伤指尖。白蓁蓁望着虚影手中捧着的半块玉珏,突然解开衣襟——她心口赫然嵌着另半块玉玦,正与镇魂玉产生共鸣。
原来你就是祖母说的命定之人。她笑着笑着落下泪来,我们九尾狐族等了八十年的破局者,竟是憎恶妖族至此的...啊!
楚明渊突然掐诀封住她咽喉,眼底猩红翻涌:休要用幻术蛊惑人心!可掌心传来的心跳竟与自己完全同频,密室四壁开始剥落青丘图腾,那些古老壁画记载的正是半妖皇子与九尾圣女共同执掌山河的传说。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白蓁蓁颈间铃铛炸成碎片。她扑倒楚明渊的瞬间,三道金箭贯穿石壁,镇妖司掌司阴冷的声音伴着锁妖链哗响传来:靖王爷,您怀里抱着的可是通缉令上价值万金的九尾妖狐。
第三章
剜心映月
锁妖链穿透石壁的刹那,白蓁蓁突然咬破楚明渊手腕。血腥气漫开的瞬间,星图密室的青丘图腾泛起幽蓝光芒,那些斑驳壁画上的九尾狐竟活了过来,衔着月光扑向镇妖司众人。
王爷可愿信我一次白蓁蓁拽着楚明渊跌进突然出现的暗河,冰凉河水裹着两人沉入地脉深处。她心口玉玦发出莹润微光,映出楚明渊颈间浮现的银色狐纹。
湍流中,楚明渊看见少女发间生出毛茸茸的狐耳,九条虚影在身后织成光网。那些金色锁链穿透水流追来时,她竟用尾巴缠住他腰身,自己迎向锋利的倒钩。
不要!他听见自己嘶吼出声,掌心离火不受控地灼穿水流。这分明是他最憎恶的妖族,可当锁妖链洞穿她肩胛时,心脏传来的剧痛竟比每月朔月的噬心之痛更甚百倍。
白蓁蓁在血雾中转身,染红的指尖点在他眉心:同命契成了。金光自两人相触处炸开,楚明渊额间朱砂痣化作狐火,暗河竟在烈焰中凝结成冰阶。
镇妖司掌司的冷笑从头顶传来:原来靖王爷就是当年逃走的半妖孽种。十二面玄铁镜悬在冰阶上方,镜中映出的却是楚明渊母亲被诛杀的场景——那位传闻中惑乱后宫的妖妃,此刻在镜中显出九尾真身,额间狐纹与白蓁蓁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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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白蓁蓁突然呕出血来,怀中玉玦发出悲鸣。楚明渊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发现她后背嵌着三枚镇魂钉——那是专克九尾狐族的刑具。
冰阶开始崩塌,白蓁蓁却笑着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青丘秘术移星换斗,王爷可看好了。她生生剖出半颗妖丹塞进他口中,九条狐尾同时炸成血雾。
楚明渊金瞳骤现,银发如瀑披散。怀中少女逐渐透明,他这才惊觉同命契的真正作用——白蓁蓁正在将妖脉尽数渡给他。
镇魂玉悬浮在他们之间,映出当年真相:他的母妃为保全幼子,自愿被炼成玉中魂灵。
不要...他试图打断禁术,却见白蓁蓁化作流光融入他心口旧伤。剧痛中,百年前青丘灭族的记忆汹涌而来。原来当年人族皇子与九尾圣女私通诞下半妖,招致两族震怒,他们正是那对苦命鸳鸯的转世。
第四章
照影劫
楚明渊握着染血的碧玉箫,脚边躺着第七批镇妖司追兵。怀中小白狐突然咬住他袖口,琥珀色瞳孔映出天际血色流云——这是妖域大门开启的征兆。
连你也要阻我他拭去溅在眼尾的血珠,却发现指尖颤抖得厉害。自从那日白蓁蓁化作流光消失,这具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地汲取天地妖气。
小白狐却跳上他肩头,尾尖蘸着鲜血在青石上勾画。当那个歪歪扭扭的逃字成型时,林中突然响起锁链破空声。楚明渊旋身格挡,碧玉箫撞上玄铁锁妖链的瞬间,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他看到三百年前的白蓁蓁——
少女赤足踏过燃烧的青丘废墟,怀中抱着个襁褓。人族铁骑的嘶吼与狐族哀鸣交织成网,她跪在焦土上剖出半颗妖丹喂给婴儿:吃下去,这样他们就会以为你是纯血人类。
现实中的楚明渊瞳孔震颤,因为那婴儿颈间挂着靖王府的螭纹长命锁。
锁妖链趁机缠住他脚踝,剧痛却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白蓁蓁被铁链吊在镇妖司水牢,腕骨穿刺的伤口滴着金血。审讯者掰开她下颌灌入雄黄酒:说!青丘余孽把先太子血脉藏哪了
王爷!小白狐突然口吐人言,咬断锁链的瞬间被震飞出去。楚明渊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在触及绒毛时看到更残酷的画面:
白蓁蓁站在血契祭坛中央,九条狐尾被钉在七十二根桃木桩上。人族将领将青铜剑刺入她丹田:今日以九尾狐圣女心头血为引,两族盟约即成。可她流出的血却是诡异的玄色——那根本不是缔约仪式,而是将妖族灵脉转入人族的偷天换日术!
记忆与现实重叠,楚明渊的碧玉箫插进偷袭者咽喉。他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此刻终于明白为何碰到妖族就会头痛欲裂——这些根本不是他的记忆,是白蓁蓁封印在青丘王血中的真相。
原来你替我承受了三百年...他抚摸着小白狐缺失的右耳,那里有道与记忆中水牢刑具完全吻合的伤疤。怀中小兽突然发出悲鸣,因为镇妖司掌司正从虚空中走出,手中托着的正是白蓁蓁那半块本命玉珏。
靖王爷可知,当年先太子与妖妃之子本该是你掌司弹指击碎玉珏,楚明渊额间封印应声而裂,先帝用移花接木之术,将真正的皇族血脉...
小白狐突然暴起,咬住楚明渊手腕将他甩出包围圈。她在空中化作人形虚影,正是楚明渊记忆中剖丹喂血的少女模样:快走!他要激活你体内的人皇血脉!
但为时已晚,破碎的玉珏中升起血色符咒。楚明渊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龙纹,终于读懂母妃临终时的唇语——她当年说的不是活下去,而是别成人皇。
第五章
焚心劫
第一柱香·残梦
楚明渊跪在轩辕台中央,七根青铜钉贯穿琵琶骨。镇妖司掌司捧着盛满金血的琉璃盏,那是从白蓁蓁心口新取的九尾狐心头血。
殿下可知,您饮下的不是诅咒,而是解脱。掌司将血喂进他唇间,轩辕氏每逢甲子诞辰需啜饮至亲血,这规矩可是您先祖定的。
楚明渊在剧痛中看到幻象:三百年前的白蓁蓁抱着婴儿跪在暴雨里,怀中婴孩正咬破她脖颈吸血。那个婴儿左手腕浮现的,正是如今长在他身上的龙纹胎记。
第二柱香·血铃
现实中的小白狐撞开地牢铁窗,尾尖火苗点燃百年桃木符。她蹒跚着爬向楚明渊,每步都留下血莲花印记——这是强行冲破禁言咒的代价。
不要...喝...她吐出破碎的内丹塞进男子掌心,金光照亮石壁上的古老图腾。楚明渊突然看懂那些蝌蚪文记载的真相:
【轩辕血咒实为九尾狐族禁术,需挚爱之人自愿献祭三世】
第一世,青丘狐女为救人族皇子,将他的命劫转移到自己血脉中;
第二世,皇子转世为捉妖师,亲手将狐女炼成镇魂玉;
第三世,玉碎之时,诅咒将反噬施术者全族。
第三柱香·破契
楚明渊腕间突然浮现红线,另一端连着小白狐的心脏。他终于明白每月朔月之痛从何而来——那不是妖血反噬,而是白蓁蓁在替他承受轩辕血咒。
原来你才是我的至亲。他震碎青铜钉,接住坠落的小白狐。三百年前她剖丹相救时,早将半缕神魂寄在他命盘里,从此生生世世代他受劫。
镇妖司掌司突然大笑:殿下可知她为何不敢化人形玄铁镜映出可怕真相——小白狐脊背上布满龙鳞状伤痕,那是轩辕血脉觉醒的征兆。
白蓁蓁突然口吐人言:快杀了我!当你我血脉完全融合,轩辕剑就会...话音未落,她瞳孔变成竖瞳,利爪刺向楚明渊心口。
楚明渊握住她爪尖按在自己胸膛,任其穿透皮肉。当鲜血染红小白狐的银毛时,七十二座轩辕台同时轰鸣,地下升起巨剑虚影。
原来你就是轩辕剑鞘。他笑着咳出血沫,任由剑灵顺着伤口钻入经脉,这一世,换我替你担劫。
第六章
逆鳞书
冰棺里的真相
寒玉轩地下冰室,楚明渊抱着逐渐透明的小白狐,脚下是用金铃碎片拼出的往生阵。当最后一片铃铛镶入阵眼时,冰棺突然映出三百年前场景——白蓁蓁握着青铜剑刺穿自己心口,鲜血却在空中凝成同命契三个字。
你改了契约...楚明渊指尖发颤。冰棺中浮现的契书显示,白蓁蓁将同生共死改成了以命换命。那些他以为是自己承受的噬心之痛,实则是她通过契约纽带转移的轩辕劫火。
火焰中的谎言
记忆画面突变,镇妖司地牢里的白蓁蓁被锁链吊起,掌司正往她眉心打入血色符咒:用千年修为换他十年安康,这买卖可划算她咬破的舌尖血在空中画出扭曲符文,正是楚明渊曾在古籍见过的替死咒。
现实中的小白狐突然挣扎着跳进冰棺,棺内顿时燃起青丘狐火。楚明渊伸手去捞,却抓回支焦黑的桃花簪——这是他及冠时母妃给的礼物,此刻簪头浮现的却是白蓁蓁的小字:【阿渊,莫看冰棺背面】
青铜镜的双生
当楚明渊颤抖着抚过棺椁背面,霜花剥落处显出连心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未来:白发如雪的自己抱着具枯骨坐在轩辕台上,手中轩辕剑贯穿两人心脏。
这就是你怕我看见的他将桃花簪刺入掌心,血珠滴在小白狐逐渐冰冷的鼻尖,可惜我从来都不信命。
冰棺突然炸裂,往生阵逆转为弑神阵。楚明渊割开手腕画出上古禁术,却发现血痕自动扭曲成白蓁蓁的字迹——她早在同命契里加了缚魂咒,将他所有自毁行为都转成自身伤害。
你总说我厌恶妖族...他笑着将轩辕剑捅进心口,果然看见小白狐伤口涌出金血,却不知我最恨的,是三百年前那个没接住你的自己。
第七章
衔尾劫
第一重镜:碎铃记
楚明渊握着星晷仪跪在观星台,脚下是三百六十五枚青铜铃组成的浑天阵。当第九颗流星划过紫微垣,他看见铜铃表面浮现出白蓁蓁的脸——十七岁的少女正在青丘桃林埋下酒坛,坛中却是浸血的青铜剑碎片。
这是你第九次轮回。掌司的声音从星轨深处传来,每当你逆转时空,她就要断一尾重写因果。
阵眼突然升起轩辕剑虚影,剑身映出的却不是当下:冰棺中的白蓁蓁正用尾尖蘸血,在楚明渊襁褓写逆转咒。她每写一笔,发间就多一缕银丝,直到九尾尽断化作星尘。
第二重镜:缠骨香
现实中的楚明渊呕出金血,血珠落地竟成青铜铃铛。他摇晃着去捡,却在触碰瞬间堕入更深的轮回——
篝火旁,士兵打扮的自己将剑刺入白蓁蓁心口:妖女惑乱军心!
刑场上,帝王冠冕的自己亲手点燃她脚下桃木:青丘余孽当诛!
雪山巅,修士装扮的自己震碎她内丹:人妖殊途。
每个场景里,白蓁蓁咽气前都在他掌心画相同血符。楚明渊突然看清,那是用九尾狐文写的重逢。
第三重镜:无间契
当楚明渊在现世惊醒,怀中小白狐正在融化。她的身体变成流沙,每粒沙都是星晷的刻度。这次别再做傻事了...她耳尖最后一点温度消散时,楚明渊终于读懂所有轮回的密钥——
青铜剑从来只有半截,另外半截是白蓁蓁的脊骨。
血契签订在每次初见那日,解药却是永不相遇。
他们以为的初遇,实则是第九次轮回的终局。
第八章
烬欢痕
楚明渊捏碎第108张符咒时,袖中突然掉出油纸包。染血的杏花糖滚落尘埃,他弯腰去捡,指尖触及糖块的瞬间——
春夜细雨,刚化形的白蓁蓁踮脚将糖块塞进他嘴里。少年侍卫的银甲沾满杏花瓣,她指尖还带着桃木弓的温度:这是谢礼,谢谢你没射中我的心口。
现实中的楚明渊猛地捂住左胸,那里有道三百年前的箭伤正在渗血。
斩妖剑劈开结界时,楚明渊腕间突然浮现五彩丝线。这是现世没有的东西,但当他扯动丝线——
端午龙舟上,做凡人打扮的白蓁蓁笑着给他系上长命缕:我们九尾狐的祝福可灵验了。河灯映着她缺了半截的尾巴,那是为他挡天雷时烧焦的。
此刻丝线突然勒入皮肉,楚明渊才看清这是用狐尾毛编的。每根彩线都在吸食他的鲜血,因为真正的祝福需要以命换命。
当轩辕剑终于刺穿白蓁蓁元神,楚明渊怀中掉出锈迹斑斑的铜锁。锁芯咔嗒弹开的刹那——
月老祠前,白蓁蓁抓着他的手往锁上刻字。剑气震落的梨花堆满肩头,她笑闹着把钥匙扔进忘川:这下你永远甩不掉我啦!
现实中的忘川水突然逆流,无数铜锁浮出水面。每把锁都刻着同样的话:【楚明渊到此一游
白蓁蓁非他不嫁】——这是她每次轮回重启时,独自来刻的。
楚明渊抱着开始石化的白蓁蓁,看见她颈间闪过银光。扯出那根红绳时,坠着的竟是半枚铜钱——
破庙篝火旁,乞丐装扮的他掰开最后半块饼:跟着我只会挨饿。
满脸煤灰的少女笑嘻嘻摸出铜钱:看,够买你下辈子了!她偷偷用狐毛幻化的假钱,换来两个馊馒头。
此刻铜钱在掌心化为狐尾骨,三百年前那个雪夜,她就是用这根骨头,在生死簿上划掉他的名字。
第九章
棠梨劫
第一重镜·摇篮砂
楚明渊踏碎第百世轮回门时,掌心突然传来温热触感。垂眸竟是只婴孩软靴,靴筒绣着九尾狐扑蝶图——这图案与白蓁蓁初遇时穿的罗袜一模一样。
记忆如毒酒灌喉:
茅屋窗前,白蓁蓁哼着青丘谣轻摇摇篮。他打猎归来,肩头落满棠梨花。
阿渊你看,笙儿会抓手指了。她抬头时眸中星河荡漾,全然不像只剩三尾的妖。
现实中的楚明渊突然呕血,因为此刻清晰看到——婴孩襁褓下压着镇压妖气的血符。
第二重镜·纸鸢线
斩杀最后一名镇妖使时,楚明渊剑锋勾出半只纸鸢。竹骨上歪扭刻着爹爹安三字,他触碰的刹那——
春日河滩,小团子骑在他颈间放纸鸢。白蓁蓁提着食盒追来,裙摆沾满蒲公英。
娘亲快看!风筝飞到月亮里啦!孩童银铃笑声响彻山谷。
现实中的月亮突然淌出血泪,楚明渊才惊觉那纸鸢线是截断的狐尾,末端系着锁魂钉。
第三重镜·长生锁
当轩辕剑终于刺入血咒核心,楚明渊怀间掉出把银锁。锁芯转动时——
上元灯会,笙儿攥着糖葫芦指向兔子灯:爹爹娘亲都要长命百岁!
白蓁蓁突然掩面奔逃,他追到深巷才见她七窍渗血:我用九尾向天借了百年,如今...只剩三日了。
此刻锁眼涌出黑血,楚明渊方知所谓借命是以亲子为祭——那夜他们抱睡的孩儿,早已是白蓁蓁用尾骨幻化的替命傀。
终
镜·无间春
楚明渊抱着开始消散的白蓁蓁跌进往生阵,阵中却升起炊烟袅袅的幻境:
笙儿举着棠梨花扑进他怀里,白蓁蓁从灶间探出头,发间没有狐耳身后不见血痕。
愣着干嘛快给笙儿换药。她娇嗔着递来药碗,腕间没有镇魂钉的疤。
当他颤抖着掀开孩子衣袖——本该有胎记的位置,赫然是轩辕剑的烙印。
终章
烬相逢
第一盏灯·溯世书
楚明渊握着轩辕剑跪在星陨台,脚下是用九百道轮回痕拼成的往生阵。当剑尖刺入第九根星轨时,所有前世记忆化作棠梨花汹涌而来——
他看见初世青丘的月光下,自己原是采药少年,将重伤的白蓁蓁藏进山洞。她醒来时咬破他指尖立誓:此恩必以命相报。
却不知九尾狐的报恩咒,要用九世魂飞魄散来还。
第二盏灯·错局棋
星盘逆转,现出第二世真相:白蓁蓁跪在镇妖司炼狱,用尾骨雕出与他七分像的人傀。去吧,她对傀儡轻笑,替我的阿渊当十年太子。
而真正的楚明渊正在民间娶妻生子,直到死前都不知有位狐仙为他挡下三十六道天劫。
第三盏灯·烬中吻
当最后一瓣棠梨融入阵眼,楚明渊终于看清最痛的那局——
第七世,他是镇妖司新秀,她是囚笼里的药引。
刑架之上,白蓁蓁咽下他亲手喂的雄黄酒,却在他大婚当夜剜心做药引。
红烛帐暖时,她残魂附在喜帕上轻叹:你要的盛世清明,我给了。
终
局·不悔棋
轩辕剑发出悲鸣,楚明渊在万千记忆洪流中抓住唯一真实——
每世白蓁蓁消散前,都会在他掌心画颗歪扭的桃心。
原来这是青丘禁术的最后一道生门:以爱为刃,可破万劫。
星陨台开始崩塌时,楚明渊笑着震碎轩辕剑。剑刃碎片化作棠梨雨,每一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初见——
雪夜墙头,她跌进他怀中的瞬间;
桃花渡口,她抢走他酒壶的狡黠;
忘川河畔,她为他系上红绳的颤抖指尖...
这次换我来写结局。他将最后一片剑刃刺入心口,三百世血咒在银光中重组成青丘婚书。白蓁蓁在光晕尽头转身,耳尖落着初世的棠梨花瓣。
尾声·棠梨煎雪
三百年后,说书人摇扇笑叹:
据说那靖王爷与王妃最爱棠梨酥,某日王妃顽皮,将面粉扑得满院皆是...
茶楼角落,银发男子轻捂身侧少女的嘴:第108世偷跑出来听自己话本,嗯
白蓁蓁咬着他指尖笑出狐耳:还不是某位王爷轮回百世,就为给我凑够十里红妆~
窗外忽落新雪,恰似那年她翻过的朱墙。楚明渊低头吻住那缕狡黠笑意,这次终于不必在鲜血与火光中说爱。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