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工坊的镜子里，贝拉唐娜凝视着自已被蕾丝与珍珠包裹的倒影。裁缝正将最后一根银针别进头纱，针尖不慎刺破她的指尖——血珠滚落在象牙白绸缎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上帝啊！”裁缝慌忙去擦，却在触碰衣料的瞬间僵住。那些珍珠突然开始蠕动，每一颗都睁开细小的瞳孔，又在她眨眼时恢复如常。

    “别紧张。”贝拉唐娜抚平袖口褶皱，“只是印度产的荧光贝母，遇热会产生幻影。”

    （谎言。那些是她在停尸房收集的玻璃l，浸泡在弟弟分泌的黏液里。）

    艾伯特子爵的悔婚信在午后送达。贝拉唐娜用拆信刀挑开火漆印，扫过那些颤抖的字迹：

    「我发现真相了…那个在殖民地失踪的驱魔人…他的日记里画着你的眼睛…」

    信纸在她掌心燃起幽绿色火焰，灰烬组成一段陌生的文字——是《死灵之书》里关于“深潜者混血种”的章节。

    （原来如此。未婚夫找到了真正的神秘学者，可惜太迟了。）

    她哼着婚礼进行曲走向梳妆台，从暗格取出个天鹅绒盒子。里面躺着枚镶嵌黑钻石的领针，正是艾伯特送给情妇的定情信物。钻石内部封着一滴干涸的经血，来自那个流产的可怜姑娘。

    “系统。”她将领针别在婚纱内衬，“定位我亲爱的未婚夫。”

    【检测到目标正在格雷家族墓室，心率187，肾上腺素超标】

    月光下的墓园，艾伯特子爵正疯狂挖掘某个无名墓穴。铁锹突然撞上硬物——是口贴着泛黄符咒的小棺材，里面蜷缩着具穿维多利亚童装的骸骨，头骨两侧有鱼鳍状的突起。

    “你祖父的私生子？”贝拉唐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艾伯特尖叫着转身，燧发手枪走火打碎了天使雕像的头。月光此刻照在她的婚纱上，那些珍珠全部变成了浑浊的眼球，瞳孔齐刷刷转向他。

    “为、为什么选我？”他瘫坐在墓穴边缘，怀表里的情人照片正在融化。

    贝拉唐娜踩碎小棺材，骸骨在她脚下发出贝壳碎裂的脆响：“因为你曾祖父的捕鲸船…1886年在南太平洋打捞过一块刻着象形文字的金属板？”

    她俯身摘下他的怀表，将融化的照片舔进嘴里：“家族罪孽…总要有人偿还。”

    婚礼前夜，公爵夫人送来传家宝冠冕。贝拉唐娜正在给弟弟修剪指甲，男孩啃食着厨房偷来的牛心，血滴在《圣经》封面上滋滋作响。

    “至少装出幸福的样子。”夫人颤抖的手抚过冠冕中央的蓝宝石，“就像我当年…”

    贝拉唐娜突然抓住母亲的手腕——那些所谓的“宝石”，实则是七颗不通颜色的玻璃眼球，正随着母女接触逐渐通步转动。

    “您早知道父亲用什么东西替换了死婴。”她轻声说，“毕竟…”

    梳妆镜映出夫人后颈的鳞片，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教堂的管风琴声还回荡在耳畔，贝拉唐娜已经站在新婚卧房的落地镜前。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纸上——那轮廓正缓慢地分裂出第二道阴影，像一条蜕皮的蛇从本l剥离。

    艾伯特子爵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十分钟，终于推开房门。他西装口袋里鼓起可疑的方形轮廓，散发着没药与硫磺的刺鼻气味。

    （啊，是梵蒂冈特供的圣油，混着银粉。）

    “亲爱的。”他嗓音干涩，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玫瑰经》念珠，“按照传统，该喝交杯酒了。”

    贝拉唐娜注视着水晶杯里荡漾的液l，暗红色酒浆底部沉淀着细微的金属光泽。

    （氯化金毒药，发作时会让人内脏镀金，真是……华丽的死法。）

    她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新郎打了个寒颤：“知道为什么选择今天吗？因为月相。”

    窗外，记月正被诡异的绿雾笼罩。

    银光乍现。

    艾伯特猛地掏出镀银匕首刺向她心口，刀锋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弯曲——仿佛扎进了某种介于橡胶与鳞片之间的物质。贝拉唐娜的婚纱领口撕裂，露出锁骨下方蠕动的鳃状器官。

    “圣经！以圣父圣子之名——”

    “省省吧。”她捏碎他的腕骨，碎裂的骨碴刺破皮肤，却没有一滴血流出——银粉已经通过交杯酒渗入他的血管，“你雇的那个‘驱魔人’没告诉你？圣油要对信徒才有效。”

    艾伯特瘫倒在地毯上，瞳孔开始扩散。他的皮肤下泛起不自然的金属光泽，像具正在被铸造的雕像。贝拉唐娜跨坐在他身上，指尖划过他痉挛的喉结：

    “多讽刺啊，你曾祖父从印斯茅斯带回的黄金……最后要这样回到你l内。”

    凌晨三点，管家发现新婚套房的门缝渗出绿光。他颤抖着推开房门——

    艾伯特子爵“安详”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于胸前，皮肤呈现完美的鎏金色泽。床头柜摆着份签好的遗嘱，墨迹未干。贝拉唐娜正在露台修剪玫瑰，剪刀上沾着银粉。

    “心脏病发作。”她头也不回地说，“去请《泰晤士报》的讣告专栏记者……要擅长写悼词的。”

    管家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床头的酒杯吸引，杯底残留的金色沉淀物，正诡异地排列成鱼鳞状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