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我是Soga 本章:第一章

    我喜欢我的师尊,喜欢倒茶时偷看他的侧脸。

    喜欢练剑时假装不懂,让他握着我的手教我。

    我太喜欢他了,将我的心意都记在了话本上

    可是却被他发现了,他当着全宗门的面将我抽成了一个血人。

    我的心意、脸面都碎成了残渣。

    我不敢再接近他,可他却生气了。

    师兄喂我吃糕点,一回头却看到了他,他脸色阴沉的让我害怕。

    1.

    玄天宗惩戒台上

    啪!

    一条三指粗的灵鞭,饿虎扑食般抽到我背脊上。

    细密的灵力随着血肉翻飞炸开在我筋脉之中。

    我身子抽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热血洒在冰凉的青石台上,混合在其他已经未干,或是快干的血迹之中。

    饶是我已这副惨状,台下那些同门却依旧觉得太轻。

    我就说关庭雪是个炉鼎胚子,居然能喜欢上自己师尊。

    就是看她平时那么装,装得自己好像是什么清冷出尘的仙子一样,天杀的,还敢拒绝老子,原来玩得这么花!

    男子哼笑一声:你们有没有瞧过她那话本子,纪仙尊看到的时候脸都青了。

    旁边急忙有人追问:什么话本子,什么话本子

    男子眼神淫邪地瞧地倒在台上的我一眼。

    还能是什么话本子记着那货心里烂事儿的话本子呗。

    见旁边那人还不明白,男子哎呀一声,拍了那人脑袋一巴掌。

    她之前不是给我师尊送藏书吗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那话本子给放进去了。结果被我师尊看到了,又到了仙尊手里,仙尊一拷问,不全招了吗。

    旁边的人急忙连声应是,给那男子举大拇指。

    不愧是陈荣师兄,林音师姑门下,消息灵通哪是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可比的!

    陈荣哼笑一声,抖着腿,高傲地扬起下巴:多学着点儿。

    旁边的人踮足眺望了,低声呢喃。

    那死命磕头谁呀

    他你都不认识那货的师兄,萧持逸。

    哦哦哦,不愧是陈师兄,好眼力!

    台下的各种声音我已经听不到了,眼前天旋地转。

    砰的一声,直直砸在青石台上,晕了过去。

    萧持逸眼眶通红,想要扑过来。却被纪怀沧的屏障困住。

    他一拳一拳砸上屏障。

    屏障闷响着不断泛起涟漪,可也仅仅只是涟漪,没有一丝裂痕。

    在一旁端坐的的林音师姑乜斜了我一眼。

    扶了扶发髻,莲步慢慢,袅袅走了过来,柔声开口:

    好师兄,剩下的三鞭就免了吧,眼瞧这孩子也晕了。

    说着话,伸手去碰纪怀沧紧握着鞭柄的手。却被纪怀沧挥袖躲过。

    林音不由有些尴尬,扶了扶发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纪怀沧目光幽深,看着已经变成了一团血人的我。

    他闭了闭眼,捏着鞭子的手指发着抖,指节泛着青白。

    他睁开眼睛,再次举起了鞭子。

    啪!

    啪!

    啪!

    我已经没了意识,身体却被抽得痉挛,口中的血再次喷射而出。

    昏迷之中,一些可笑的回忆在脑海中闪过。

    那只握着鞭子的手,也曾笨拙地替我梳起发髻。

    我们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彼此。

    当时我心跳得是那么快,那么急,那么用力。

    亦是多么渴望听到他的心跳。

    想听听他的心跳是否和我一样。

    想听听他的心是否已乱。

    那只握鞭的手也曾小心地替我包扎。

    当时外出试炼除魔,那地方与世隔绝,他只带了我。

    我被魔物伤到,倒在地上那一刻,我看到他整个人僵住了。

    那只魔物死得很得惨,本来只用镇压的,但是他当时好像是真的气狠了。

    他小心地给我上药,上完药后紧紧抱着我,声音发着抖。

    他一遍遍地给我道歉。

    说他早该知道这次试炼是这么危险,说他不该带着我。

    但是他当时的温柔早已灰飞烟灭,只留我自己缩在血泊中。

    三鞭结束,纪怀沧转身离开,衣袖翻飞,背影决绝。

    他走得是那么快,一刻也未停留。

    萧持逸扑过来,跪在我面前,颤着手想将我抱起,却发现我背上早已血肉模糊,根本无从下手。

    2.

    我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是被鼻尖的药味儿呛醒的。

    窗外弦月高悬,屋内闪着烛火。

    我借着烛光看清了正在给我上药的萧持逸。

    哥…

    小时候师尊时常闭关,并不常管我,是师兄将我一手带大。

    因此我们感情深厚,以兄妹相称。

    他愣了一下,转过了头。

    我怔住,他额头上有一块未痊愈的伤口。

    显然,是磕头磕出来的。

    我伸出手,想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中途握住。

    他挑眉望着我:你哥我哪哪儿都好看,你偏摸这儿

    饶是我此时状态不佳,也牵扯出一丝笑意。

    他将我的手按回枕边,扶起我脑袋,往我嘴里喂了一颗丹药。

    他低头注视着我,开口道:宗主师伯给的,灵气充裕。但吃了得自行运转经脉,你睡的时候我没敢喂。

    闻言我便闭上双眼,开始运转灵力。

    很快,灵力蔓延到四肢百骸。如溪流拂过干涸的土地,我瞬间感觉丹田都充盈了。

    以这个架势下去,背上的伤不出七天就能好。

    我不可思议地睁开眼:这么好的东西,得用多少天材地宝

    萧持逸也察觉到我的变化,面容呆愣,震惊开口:天知道…

    但无论是否知道这丹药用了什么宝物,谢恩是一定要去的。

    3.

    第三日,我能站起来了,便想着去谢恩。

    为避免生事,我特意挑了一个弟子都去演武场的时辰,戴上面纱出了门。

    可没想到依旧出了状况。

    我被一群男弟子围在中间,而我一只手紧紧攥住陈荣的胳膊。

    我被气得发抖,出声厉喝:你刚刚分明摸我了!

    周围弟子立刻传出一阵哄笑,还有人翘着兰花指模仿我刚刚的音调。

    哎呀,你分明摸我了~

    那人突然被身旁的高个弟子推了一下。

    那高个弟子瞪着他:你这言语像话吗!

    随即那高个弟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分明是哎呀~你分明摸人家啦~~

    说这话他还双手捂脸,不断地扭着身子,杨作娇羞状。

    他们的嘲笑越来越大,像一堵墙将我围在中间,墙内是他们声音的回响。

    我闭了闭眼,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我是宗门内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传弟子,从入门到现在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如今我被罚了,他们以为可以踩一脚,便都涌上来了。

    一时不察,陈荣的手像黏腻的触手一样在我腕上一捏,抽回去了。

    而我的手上像是还残留着黏液,一甩手腕,不由觉得恶心。

    他眼神淫邪,上下扫了我一眼:小妮子有证据吗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要乱讲。

    本来被压到一半的怒火又冒了出来,直接将我气笑了。

    是,我当然没证据。

    周围只有他的人,怎么可能给我作证。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除了哥哥又有谁信我。

    就连师尊恐怕也不…

    想到这儿,心中又不免生出一丝悲哀。

    他或许早不想见我了。

    但这种事我也清楚,如果这次不反抗,你就会成为他们眼里的肥肉,人人都会来咬上一口。

    我定定地看向陈荣:三日后便是宗门大比,我会来挑战你。如果你输了,你便朝我行礼道歉,且立道心誓,若是你此后再作此等勾当,便双手溃烂,白骨生虫!

    道心誓不是空口白牙能发的,一旦发誓,修为必会催动应验。

    陈荣眯眼,抽了一下嘴角,暗骂了一声:炉鼎胚子…

    但随即他又笑了出来,语气轻挑又透着一丝怒意:若是你输了,便任我处置!

    说这话,他的眼珠还扫了我一圈,最后眯了眯眼,黏在我胸上:如何

    我不由觉得一阵反胃,想吐。

    在他看来,我根本赢不了这场比赛。

    先不说我伤得那么重,照常理的话,估计宗门大比结束我都好不了。

    能站起来估计也是用了什么灵宝,强撑的,暂时的。

    再说宗门大比有年龄限制,都得等到弟子及冠之后才可以参加。

    我今年才刚刚到年纪,又怎么可能赢得了多年占榜前五的他呢。

    我不想再留,应了一声好,便唤来参赛玉简,其上即刻记录上我们刚刚的对话内容。

    我一袖挥开拦路弟子,离开了。

    4.

    很快,到了苍梧殿。

    掌门师伯年纪不大,只有两千岁。其实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驻颜。

    可他偏偏却喜欢以一副鹤发老人的形象示人。

    他吩咐我坐在下手,摸着胡子,笑呵呵地问我的伤势。

    得到答案,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好丫头,好丫头,好好养伤就是好丫头。

    他又留了我许久,我才告辞离开。

    看着我离开,掌门师伯先是沉默半响,随即又叹了一声:出来吧。

    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正是纪怀沧。

    掌门抿了一口茶,才双指隔空朝纪怀沧点了点:倔驴。

    纪怀沧注视着我离开的方向未发一言。

    纪怀沧身后又想起宗主的声音:药不敢自己给,借老夫的手。想问伤势也不敢问,又拉着老夫出面。你呀!

    说着话宗主又看了一眼他藏在衣袖中的手腕,叹了一口气。

    纪怀沧平静开口:为断她念想。

    宗主又抿了一口茶:老古板。我说那门规都多少年了,得改改,你偏不。

    玄天宗并不是宗主一言堂,与宗主平行的还有惩戒司和文史司。

    想要修改一条门规,宗主同意,惩戒司不同意也是不行的。

    而纪怀沧就是这一代的惩戒司首座。

    纪怀沧声调依旧平稳:你比我大二百岁。

    背后传来哼的一声。

    沉默许久,一声呢喃从纪怀沧嘴里泄出:不可改,师徒之间永无可能。

    5.

    三日后,山间早晨薄雾萦绕,屋内的我端坐在镜前。

    萧持逸站在身后,撩起我一缕发丝,替我挽发:幺儿想好挑战谁了吗

    我轻轻嗯一声:陈荣。

    身后萧持逸动作慢了下来,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行,问题不大。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赌注的事儿告诉了他。

    他听完之后神色很平静,有条不紊,细致地替我梳好了发。

    他安静地看着镜中的我,从身后缓缓地搂住我的肩膀,将脸埋在我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要是输了,我就骗他到剑冢,杀了。

    我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开口道:我不会输。

    6.

    宗门大比,比武台。

    我想速战速决,第一场比试就是我向陈荣发起的。

    双方上台的那一刻,天空中便有金字浮现出我们的赌注。

    台下众人有一瞬的安静,随即便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她伤好了她还敢见人我要是她,早上吊了。

    人家脸皮厚,你管人家呢

    她疯了一上来就挑战陈师兄。

    一倚柱子女子佯作掩鼻,轻嗤道:虽然陈师兄怪讨厌的,但和这炉鼎胚子比也是好多了,难得希望他赢。

    旁边一个梳着双髻的女孩却低头轻轻嘟囔了一句:可是庭雪师姐赢了对我们也有好处,不是吗

    陈师兄仗着是亲传弟子,在宗门里拉帮结派,还调戏女子。

    自己之前就被捏了一次大腿,却不敢吱声。

    要是真有人能阻止他的话,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倚柱女子耳力过人,一记眼刀丢了过来:白痴。

    女孩立刻被吓得噤声。

    此时台上,比试已经开始。

    陈荣是一点也不慌,他甚至还眯着眼看我,舔了一下嘴唇。

    我不由觉得一阵恶寒,右手朝虚空一握,一股气流在我手中旋转舞动,带得周围尘土飞扬。

    我不等长生剑彻底成型,便直接飞身攻了上去。

    一剑当胸斩去,他提剑要挡。却因长生剑未凝实什么都没挡住。

    就在劲风穿过他剑身的一瞬间长生成形,扑哧一声,皮开肉绽。

    台下群众传来一阵惊呼。

    她不是受伤了吗

    她不是才及冠吗

    这就是亲传弟子吗

    哇!

    陈荣哇地吐出一口血,连步后退。

    我为了防止他噎住,赶忙翻身一踢,踢中他脖颈,哐,将他踢至台下。

    台下弟子惊呼一声,急忙四散分开。

    陈荣被冲击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灰尘和血污滚了满身。

    颤着手臂想要撑起身子,最终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周围弟子探头探脑地观察,眼看着重伤,至少得休养一年半载。

    可哪怕他已经没了意识,一圈白色法阵依旧在他周围成形。

    道心誓成了。

    他以后再也不能欺负女子,无论对方强弱。

    我又看向漂浮在空中的弟子榜,我的名字代替了陈荣,出现在了第五名。

    双髻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一幕,周围的人和她反应一样,都愣了好久。

    才刚刚双十年纪,之前被抽成那样,重伤还未超过一小旬就可以登顶前五!那是什么样的实力

    难以想象!

    女孩反应了过来,眼中闪起璀璨的亮光,太好了,终于可以不用被欺负了!

    她欢快地朗声叫好,双手连珠炮似地拍着。

    众人似乎被她点醒,叫好声如浪潮一般一阵高过一阵。

    如海般地欢呼,没有一个人再提之前的事。都只觉得这套连招真是干净漂亮。

    人都是慕强的。

    当你强大了,人们自会变得宽容。

    7.

    抱山亭内

    众长老看到赌注,大概也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纪怀沧脸色一直冷得要死,直到看到陈荣的惨状

    ,才神色稍缓。

    与此相反的,就是林音。

    她揪着手帕,眉毛直抽。

    刚想开口指责,便听到纪怀沧开口:管教不严,自行去惩戒司领二十鞭。

    林音不可置信,知道纪怀沧决定的事是不会变通的。急忙转头去看宗主。

    只见宗主师兄捋着胡须,仿若置身事外。

    她又转头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众人,可那些师兄姐弟们竟然没有一个表示反对!

    居然都默认!

    她都这把年纪了,要是再被罚去惩戒司不得被笑死

    里子面子都别想要了!

    脊梁骨都被被戳死!

    脸都没了!!!

    8.

    纪怀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山下的关庭雪。

    她现在一定很开心。

    真想近距离看到她喜悦的脸。

    想去见她。

    几天不见,脑海中全是她的身影,甩都甩不掉。

    如果就偷偷地看一眼,只看一眼。不多求别的,一定会好很多。

    思及此,他一刻也不愿再等,随意找了个由头和人告别,直接御剑飞下了山。

    一路上穿林打叶声在耳畔不断响起,思绪也逐渐纷乱。

    要是换做之前,小徒儿肯定会第一时间找自己。

    她赶来的路上,是不是也这么急是不是心跳得也这么快

    要是换做之前,自己可以不用这么躲着,自己甚至还可以摸摸她的头。

    那现在呢

    或许也不用躲,她会接受吗

    或许她还在伤心,还没有消气。

    这些逝去的美好让纪怀沧联想到了现状,心脏仿佛被穿了很多个孔,酸楚之中泛着痛意。

    可那也是没办法,门规不可破…

    想到这,疼痛随着心脏的跳动愈加明显,仿佛渗着血。

    而那些期待,疑问,好像是无数的丝线。在纪怀沧心脏的孔洞之间穿梭。

    那些线又互相纠缠打结,将他的心脏勒成一团,紧绷着,仿佛随时要爆炸。

    终于,这种煎熬得到了救赎。

    他看到了关庭雪……

    和萧持逸。

    9.

    纪怀沧藏在树影之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萧持逸捏了小徒儿的脸…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明明空无一物,却还是捏了一下。

    之前自己也可以捏…

    小徒儿乖乖地站在那,仰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总让人想捏一捏。

    可自己之前觉得那样太亲密,明明有机会,却一次也没捏过…

    相反,可见萧持逸是个流氓至极的人,一点都不懂得避讳。

    纪怀沧又抬头看向两人。

    小徒儿皱眉了,她果然不愿意!

    那个混小子竟然还笑!

    不知礼数!

    寡廉鲜耻!

    无法无天!

    不知羞耻!

    罔顾人伦!

    肆意妄为!

    他正要冲出去阻止,就看到萧持逸拿起一块糕点喂到了小徒儿嘴边。

    小徒儿吃了。

    吃了

    他站在树影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为什么会吃她不是喜欢自己吗

    她喜欢自己,怎么还能和别人这么亲密呢

    纪怀沧整个人思绪纷乱,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他脑中蹦出。

    她不喜欢我了。

    这个想法就像有了意识一样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撞得他的道心和呼吸一样紊乱。

    这是不能接受的,但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痛苦到一刻都不能等,现在就必须有一个答案。

    必须!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去的。

    他来到关庭雪面前,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糕点。

    那是小徒儿最喜欢吃的桃花糕,自己时时刻刻都备着。

    10.

    我看着面前面色阴沉的师尊,愣住了。

    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我还未说什么,他就拿出一块的桃花糕举在我面前。

    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我脑中思绪飞快运转,我犯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规矩吗

    那个桃花糕就是罪证

    反正不管怎么回事,先行礼总是对的。

    我后退一步,刚要行礼,就看到纪怀沧身形僵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这礼也不知道是该行不该行了。

    他嘴唇张合几次,哑着声音开口:不喜欢吃吗

    纪怀沧心里还抱着最后一次希望,也许是她吃腻了,暂时不想吃这个。

    喜欢。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纪怀沧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他闭了闭眼,稳住心神:那为什么不吃

    我不解地看着他,原来是给我吃的吗

    我道了一声谢,正想接过来,却突然被纪怀沧制止:不是。

    我又愣住,不是给我吃的吗

    纪怀沧沉默半晌,不说话也不动作。

    他心里波涛汹涌,纠结又不甘。

    就现在这样让她断了念想不好吗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痛呢

    并且他清晰地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自己一定会更难受。

    最终纪怀沧一鼓作气,上前一步,将桃花糕喂在我唇边。

    从他将我抽得半死那时候起,我就下意识怕他。他一靠近我就想后退。

    但我知道,我不能违背他。他是我的师尊。

    玄天宗弟子八成的资源是由其师长给予。

    所以我不能拒绝。

    小徒儿呆呆地看着自己,她的眼眸像两波倒映着银河的清潭,美极了。

    她抿下了一口,一点点嚼着,两腮一动一动的。

    太可爱了。

    纪怀沧感觉自己内心都舒缓了。

    萧持逸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眼神暗沉,一个字儿都没蹦出来。

    纪怀沧垂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咬下了第二口。

    他的眼眸暗了暗,突然一指屈起,抵在我唇边。

    原是嘴边沾了碎屑。

    我眼睫轻垂,正在想怎么拒绝,却不料猛地被人按住肩膀转了个身。

    我看着哥哥牵扯出笑意的脸,他一边替我擦拭,一边轻笑着开口:幺儿,是要扮花猫吗

    纪怀沧僵硬地收回手,冷冽的视线对上萧持逸。

    萧持逸却像没看见一样,反而朝纪怀沧露出一个微笑。

    俩人就这样对峙着。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也感受到了微妙的气氛。

    我扯了扯师兄的衣袖:哥,到你上台了。

    纪怀沧在听到这个称呼后眼神冷得就像是到了冰窟,萧持逸却是笑得如花般灿烂。

    好。那幺儿在台下给哥哥加油好不好

    我轻轻嗯了一声:好。

    萧持逸摸了摸我的头,又朝纪怀沧笑着挑了一下眉。

    纪怀沧深深地感受到了挑衅,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11.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纪怀沧召见我的次数变多了。

    萧持逸对此非常不满,经常在接我回来时絮叨。

    有一天傍晚,他接我回去,我们俩正巧路过了惩戒司,惩戒司旁边有一座山崖。

    他只顾着唠叨,没有看路。飞过来的林音只顾着哭,很明显也没有看路。

    他被一头撞下去了。

    我记得林音是个乐修来着,没想到她体术也练得这么好。

    最后的最后,是我把他从崖底下挖出来的,目测至少得躺三个月。

    林音师姑因此被罚了四十鞭,哭得更凶了。

    12.

    这几天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但是今天又接到了纪怀沧的召见。

    萧持逸扯着我的衣带不愿放手,眼神幽怨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没办法,只好和他再三保证申时前会回来。

    与萧持逸同样烦恼的还有纪怀沧。

    因为大弟子受伤,小徒儿已经好久没来了。

    这次他必须主动出击。

    13.

    长清宫

    我正按着纪怀沧的吩咐整理藏书,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撩起我头发。

    别动。

    身后传来纪怀沧的声音,我身形下意识停住。

    我感觉到他在抚弄我发丝,指节时不时擦过我的耳畔,颈间。

    你师兄还没好

    我嗯一声,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声音太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他突然将我头上发钗拔下,发丝如瀑般散落开来。

    我猝不及防,愣愣地回头看他。只见他举着钗子,眼中带笑望着我。

    我下意识伸手去拿,他却握住我的手腕,注视着我,轻声开口道:这只就给师尊好不好

    我眼神颤了一下,抿了抿唇开口道:那我散着发怎么回去

    不回去好不好

    我愣住了,望向他不似玩笑的目光。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却跟着往前一步,将我困在他和书架间。

    你成日里劳神劳力照顾你师兄,也不方便修炼。不如让童子照顾,你搬过来……

    不可。

    我伸手撑住他肩膀,别过脸。

    我现在要是再看不出他什么心思就是傻子了。

    可真是有意思,我喜欢他时他横眉冷对,将我伤得那么重。

    在我养伤时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甚至药都没送过,任由我自生自灭。

    如今却又做这副样子。

    他注视着我,一刻不肯错开。

    我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师兄在徒儿受伤时衣不解带的照顾,如今反过来若不能亲力亲为,徒儿会良心不安。

    近期我只受过一次伤,他当然知道是怎么来的。

    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应该也明白了。

    纪怀沧看着我,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我放开。

    他沉默一会,从袖中掏出一只簪子:这是北海送过来的珍珠宝灵簪,为师第一眼看到便觉得适合你,带这支回去吧。

    我刚想说不用,我的发钗即刻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好了,没得选了。

    由于他的执着的要求,所以我被迫与他坐于镜前,他再次为我绾发。

    只是这次我没有再看镜中的他,更没有去听他的心跳。

    纪怀沧望着镜中的小徒儿,心脏颤了颤。

    他努力地找话题,想听到小徒儿的声音。

    徒儿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

    我想到了师兄的伤,又想到了之前让我神速恢复的丹药:丹药。

    我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纪怀沧很开心,终于知道如何讨小徒儿欢心了。

    为师这儿有许多灵药丹方,徒儿若是想要,随时来取。

    我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之前师伯曾送过我一味丹药,药效很灵,就是不得其方。

    纪怀沧动作一顿,轻笑一声:这药方我知道,不过你师伯那儿药材用完了,但为师有。你明日来取便好。

    闻言我眼神一亮,要是有了这药,哥哥不出三两日便能好,连忙答应。

    正巧此时最后一缕发丝绾好,也快到申时了。

    怕哥哥唠叨,感谢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思索着。这丹药的来处不能直接告诉哥哥。

    哥哥记仇,估计还惦记着师尊抽我那次,知道这丹药来处,怕是不愿意吃。

    不如说是师伯给的。

    纪怀沧看着小徒儿离去的方向,站了良久。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回到殿内。

    他拿出一只玉瓶放在桌子上,化出一只匕首,对着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腕再次割了下去。

    但他割的却不是普通的筋脉,而是流转灵力的灵脉。

    流出来的也是灵力化为的精血。

    一直到玉瓶装满,他才止住血液开始包扎。

    此时的他嘴唇明显泛白,精血流失并不仅仅是灵力流失那么简单。

    灵脉和精血并不是天生就有,是要靠后期修炼一寸寸铸成,一滴滴凝结。

    也可以理解为体内的灵力化成了实物。

    14.

    纪怀沧这几天心情好多了,小徒儿为了炼丹每天都会来他这。

    每次都会待好久。

    她还会主动来找自己讨教,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就跟从前一样。

    真好…

    他认认真真地感受每一丝幸福。

    他每次都会提前整理好小徒儿要用的蒲团,每次要摆弄好久才满意。

    他会提前准备好小徒儿爱吃的桃花糕,会提前煮好她喜欢喝的茶。

    每一次小徒儿离开后,他都会一个人在丹房待很久。

    静静的回忆和小徒儿的接触,以及感受她未散的气息。

    他一定要留住这种幸福,哪怕是用精血吊着。

    他知道小徒儿天赋好,怕她炼完丹就走,所以每次都会在炼丹时动动手脚。

    要么去操作一下火候,要么是调整一下水气。

    总之都是些极精细的问题。

    小徒儿只好一点一点排查,一炉一炉重炼。

    这样她就可以多陪陪自己,她还会主动来找自己讨教。

    真可爱。

    这样做也有缺点,就是他的修为消耗得有点太厉害了。

    小徒儿也看出来了,她还劝自己休息。

    真是太体贴了。

    可是他实在不愿意从这种幸福中抽离,日日都想见她。

    于是便一日一日地强撑着,精血越流越多,修为也越来越亏损。

    直到一日小徒儿来时都不炼丹了,只劝着自己休息。

    他也知道自己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万般无奈,只能闭关了。

    15.

    这一天我拿出师尊闭关前炼的最后一颗丹药,喂到了萧持逸嘴里。

    师尊已经闭关一个月了,闭关期间无人为我提供药材,我只能中断炼丹。

    而师尊闭关之前,我也只炼出了三枚丹药。

    或许是我天赋不够吧。

    但没关系,三枚丹药虽然不足以让师兄痊愈,但也疗愈得差得多了。

    再过一个月也可以痊愈了。

    第二天,我与师兄一同练剑,只是有一招,我怎么也使不好。

    灵力总是在最后关头偏离轨迹。

    一次,两次,三次,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从未在修炼上如此不顺过。

    萧持逸抱剑口头指导,我却仍不得其中关窍。

    萧持逸噗嗤一声笑出来。

    真是没有一点同情心,他怎么能在这时候嘲笑我。

    他唇角笑意未散,摇了摇头,上前握住我拿剑的手。

    这招的灵力不能一开始就附在剑上,要再举起的时候。

    他的前胸贴着我的后背,用身子牵引我整个又过了一遍。

    成了!

    终于会了,我眼睛一下亮了,仰起头望向他。

    他轻笑着捏住我的脸扯了扯。

    远处的纪怀沧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郎情妾意的景象。

    他手中捧了一路的玉瓶脱落,脆声碎裂在青石砖上。

    16.

    练了一整天的剑,觉得经脉都舒畅了,心情十分愉悦。

    回到住处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踏进去,便被猛地拉到一个怀里。

    我神经紧绷,手肘向身后人肚子猛地一捅,却反而被制住,按到了椅子上。

    此时我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师尊!

    他眼角泛着红痕,嘴唇颤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轻唤:师尊,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像是怕我跑掉一样。

    我无奈,轻轻地推地他一下,示意他放开,却听到了头顶颤抖的声音:乖,就让为师抱一会,就一会儿……

    他现在这个状态,我也不敢做什么,只好认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将我放开。

    他低垂着眼眸,我却能看到他眼中未尽的泪意。

    纪怀沧强撑起精神,替我整理皱了的衣衫。

    怪为师,都弄皱了。江州那边又送来了一些新的锦绸,我让人给你做了几身衣裳,徒儿回头试试。

    我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他突然顿住,原本已经收拾好的状态即刻土崩瓦解。

    我看到他眼中泪已经蓄满。

    纪怀沧却不想让泪水流下来,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

    他此时真的好心疼,自己的心意才忍了这么几天就这般痛苦。

    那小徒儿呢

    她知道自己喜欢上师长时,不敢告知,只能藏于心底,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结果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将她锁在惩戒台上,一鞭一鞭抽了下去。

    思及此,纪怀昌不敢再想。只觉得心中无限亏欠。

    他不该来发疯的,本来已经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如今又怎好让她为难

    他努力地整理好情绪,又从袖中掏出一瓶精血:明日早些来练药吧,为师等你。

    我有些不知所措,还想再问问他身体的事儿,他却已经转身走了。

    17.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我不可能对纪怀沧毫无怨怼,在惩戒台上昏过去的前一刻,我想我甚至是恨他的。

    就是因为恨他,所以才不可能对他毫无情感。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纪怀沧那双含着泪溢的眼睛。

    我真是没救了。

    第二天我去炼丹时我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不敢和他有任何对视。

    我想尽量避免和他接触,想转移视线去看别处,可处处都有他的痕迹。

    桌案上摆的是我爱吃的桃花糕,茶杯里是我喜爱的白毫银针。

    真是讨厌极了。

    一连好几日,我几乎都是夜不能寐,我不断地骂着自己没出息,问着自己是还想再挨一顿鞭子吗

    可是淹没责骂的是他欠了一堆人情才为我求来的级品仙剑。

    是他怕仙剑不服我,损耗修为一道一道施加的封印。

    是第一次下凡时,因为我眼巴巴地看旁的小孩手里的桃花糕,他就记到现在,每天他都会做给我。

    后来我就觉得他做的桃花糕是最好吃的,就是顶好的厨子都比不过。

    我真的快疯了。

    萧持逸也察觉出了我的异样,一天,他约我去了山上凉亭。

    替我斟了一杯酒,开始和我闲扯。

    几杯酒下肚,情绪再次浮上心头,烦躁地扶住额头。

    萧持逸挑了挑眉,又给我倒了一杯,等着我自己说出来。

    我抿了抿唇开口道:哥,我说个事儿,你别生气。

    萧持逸轻笑一声:放心,哥最近脾气好得很。

    我好像还是喜欢师尊。

    咔嚓,我好像听到了有一个瓷杯碎了。

    萧持逸将捏碎的茶杯散在桌案上,静静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张了张唇,想着现在装醉的可能性有多大。

    突然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在了桌案上。

    18.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感觉脑袋重得很。

    想去揉一下太阳穴,却听到了一阵锁链的哗啦声。

    我猛地警觉,低头一看。

    四肢全都被锁链缠住,那锁链极细,却暗暗有灵力流动。

    我催动灵力想直接将锁链震开,却发现灵力运转不了。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想试试能不能直接将锁链扯断,便听到了萧持逸的声音。

    别试了,那是捆仙索,扯不断的。

    我身形顿住,抬头看他,他却端着一盘桃花糕,就像平常一样,笑着走了过来。

    这么惊讶做什么哥哥亲手做的,尝一口。

    我不可置信看着他,一个想法不断地冲击着我的心神。

    这个想法是那么的荒谬,可是现在好像就只有这一种解释。

    哥

    嗯。

    我想问一些什么,却迟迟问不出口。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叹了一口气,

    变出了一幅画像。

    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他便直接将画卷展开,画卷上是一个身着粉衣,面容娇俏的女子。

    那女子笑容灿烂,哪怕是在画上,都能感觉到她无限的活力。

    她叫青塘,是一只杏花妖。我和她是在外出历练时认识的,我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她。

    他这话属实也让我有些想不到,人妖殊途,这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事。

    一个喜欢上妖族,一个喜欢上自己的师尊,不愧是我们…

    我内心暗暗腹诽,就听到他再次言语。

    后来被师尊知道了,你应该也能猜到他干了什么。

    这甚至不用猜,他应该会把你吊起来抽百十来鞭,然后再把那个花妖逐出玄天宗地界。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萧持逸点了点头:猜对了。

    我:……

    萧持逸继续道:我身受重伤,又被关了禁闭。只能想尽办法给外面透消息,求好友去接她。

    修真界划分九州,而玄天宗就在其中的苍梧州,地界极广,一宗占一州。

    所以杏花妖被逐出了玄天宗地界,就是直接被逐出了苍梧州。

    一只花妖独自横跨一州,除非修为够高,否则不知道有多危险。

    可是我那好友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她来,我心中不安,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

    说到这儿萧持逸顿了顿,垂眸沉默了一会儿。

    我梦到她出事儿了,喊我的名字求我救她。我打晕了看守弟子,逃了出来。我沿途一点一点地找,可你猜我最后找到了什么

    他笑着望向我,我心中也有了答案,可是不敢说。

    是她的已经没有一丝灵力的原型,她在去投奔我好友的路上,碰到了一个邪修,被吸干了修为。

    这件事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可是萧持逸说到这时依旧神色阴沉。

    我找到了那个邪修,把他喂了狗。可是青塘却再也回不来了。或许是老天看我可怜,让我遇到了你,我的好妹妹。

    说到这,他想要抚摸我的脸颊,却被我偏头躲开。

    他轻笑一声没有在意。

    我恨他,自从带我入宗门从来没有管过我,都是师伯将我养大。唯一一次管我就是打着为我的旗号害得青塘惨死。

    我想反驳他,想说师尊并不是不关心他。

    想说他那些天吃的丹药就是师尊给的丹方、药材。

    话还未出口就突然被他一把抱住:他根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懂!

    我推搡着他,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

    却突然听到一件让我震掉下巴的事。

    我本来想着让你见到他本质你就会清楚了,可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

    什么意思

    什么让我见到他本质

    直到他呼吸喷洒在我脖颈上,证实了我的猜想:就连你那话本里都没有一句哥哥,只有他……

    是你是你把我的画本夹在藏书里,让林音看到

    他抬起眼眸看向我,满眼都是我,没有否认,答案不言而喻。

    我却感到了一阵恶寒。

    啪,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太恶心了。

    他却笑了起来,他笑得是那么畅快,几乎要笑出泪来。

    过了许久,他才停下笑声。

    他放开了,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好了,乖一点。我们得快点离开苍梧,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19.

    这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的,而萧持逸几乎是日夜兼程地赶路。

    他将自己和我都易了形,我被变成了一只白狐,而他自己则变作一个商人。

    就这样走过了好几个城池,骗过了无数的守城修士。

    可是我们消失的时间越长,苍梧州的戒备越严。最近几座城池的看守一个比一个紧。

    有好几次盘问时险些出了岔子,不过大部分都混过去了。

    有一次最险。

    那是一天黄昏,萧持逸趁着城门未关打算出城。

    遇到一个守门修士,问萧持逸是哪里人,萧持逸说是南疆人。

    结果正巧那个守门修士就是南疆人,就问萧持逸是南疆哪里的。

    个中细节一盘问发现对不上,正打算扣留,萧持逸连忙拦住。

    说自己就是一个小商人,不会法术没什么本事。

    又掏了好大一笔灵石才了事。

    苍梧边界越来越近,我深切地感受到希望越来越渺茫。

    一旦出了苍梧洲,玄天宗再想找到我几乎是大海捞针。

    可是直到今天,我再次燃起了希望。

    守门修士上下打量了萧持逸一眼:叫什么啊

    常远。

    不是萧持逸吗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而被萧持逸抱在怀中的我眼睛瞬间闪出了光亮。

    一道灵力猛地朝萧持逸攻来,萧持逸侧身闪过。

    而我也清晰地看到了来人——纪怀沧。

    他亲身来了。

    此时的纪怀沧眼球泛着红血丝,下巴还带着青色,眼神却极为凌厉。

    周围的守门修士即刻将萧持逸团团围住。

    萧持逸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哼笑一声,伸手隔空一握,唤出辰华剑。

    瞧着是想拼一把。

    萧持逸提剑攻上,直接扫平了一堆修士,飞身就要跑。

    纪怀沧却突然从身后闪现在其身前。

    再一转眼,我已经到了纪怀沧怀里。

    萧持逸眼神猛地一颤:还给我!

    话音未落便被纪怀沧一掌击落,直接被掀翻好几丈远。

    翻扬的尘土过了好久才算平息。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却突然感觉到四肢被牵着动了一下。

    抬起头便见纪怀沧在帮我脱锁链,他歉意地看着我:是为师不小心。

    说着话便生生将那几根锁链捏碎。

    20.

    萧持逸被关押了,看着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弟子,我仿佛看到了在惩戒台上的那一日。

    那个时候他们也是这样。

    这些年他们有很多个可以讨论的对象。

    我,那只杏花妖,还有萧持逸。

    这个宗门真奇怪,这个宗门的人也很奇怪。

    连我最信任的人都可以背后捅我一刀。

    我有些不想留在这里了,或者说我不想再和任何人交际了。

    21.

    我离开了玄天宗,辞了那份师徒情谊。

    奇怪的是纪怀沧并没有阻止。

    我来到了一处之前从未见过的山,我也不知道这山是什么名字,我只是知道这儿的风景很好。

    我在山上竹林旁搭了一间竹舍。

    竹林往下走一点就是一条小河,我喜欢去那钓鱼。

    我还种了一院的小花,只是总有些不知名的小动物来偷吃。

    还得时常记着不同的花浇水日子的不同。

    只是今天我钓鱼回家时发现我种的花儿已经被人浇过水了。

    我正在花田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再往后的日子,要么就是发现桌上多了一份早点,要么就是发现多了几本我爱看的画集。

    直到有一天我的屋门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前的纪怀沧。

    他朝我微笑:姑娘,愿意多一个邻里吗

    我早就猜到了他:玄天宗怎么办

    惩戒司那边我交代给了三师弟。

    我轻笑一声:公子,不介意。

    自此我与他再不是师徒,我与他之间最后的那堵墙亦不复存在。

    正文完

    番外:

    三年后

    这天我正抱着一颗青菜给我们养的傻兔子喂食,就看见他挎着篮子从小路上过来。

    只是不同寻常的是,他的面色有些凝重。

    我直接将青菜丢给了兔子,站起身来不解望向他。

    他将篮子放在了桌上,开口道:萧持逸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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