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邻家哥哥,阳光少年
顾松心人生中第一次搬家,是在四岁那年冬天。
她记得那天冷得出奇,小手冻得通红,揪着一只掉了眼珠子的布娃娃坐在新家客厅的纸箱上,一言不发。
松心,喜欢这里吗妈妈蹲下问她。
她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窗外的新世界。
不喜欢。这是她的答案。她讨厌一切变化。
可这个答案没说出口,她却很快就遇见了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变数。
—
那天下午,她在阳台上蹲着,托着下巴看小区楼下——那是一个新建小区,灰色墙砖,黄白条纹的秋千架,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好玩的沙坑。
风吹动阳台晾晒的毛巾,她的小脸藏在栏杆后头,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沙坑看了许久,突然,她听见对面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嘿,新来的小朋友!
她一怔,下意识转头,就看到阳台对面,一个比她高一头的男孩正站在栏杆边,对她挥手。
男孩大约五六岁,穿着蓝色毛衣,头发软软的,眼神明亮。他手里抱着一只变形金刚玩具,笑得有点傻,但眼角那点自信又让他显得很好相处。
我叫沈归砚,就住你对面。男孩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理他,只是轻轻眨了下眼。
男孩一点也不尴尬,自顾自继续说:你年纪好像比我小一点,那你以后就叫我哥哥吧。
……我才不。
叫一声嘛。
不要。她扭头进屋,砰地关上阳台门。
沈归砚怔了一下,咧嘴笑起来。新邻居挺有意思的。
而顾松心心跳却莫名加快——她没意识到,那是第一次,她的世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并影响了她的呼吸节奏。
第二天,妈妈牵着她去楼下转转,想让她熟悉新环境。
正巧沙坑边围了一群小朋友,有人在抢铲子,有人在吵。她看见昨天那个男孩——沈归砚,正蹲在沙堆旁皱着眉,和另一个小胖子抢那把最大的红铲子。
你不讲理!沈归砚不服气。
这是我先拿的!
你刚才放下过了!
我放下是为了擦鼻涕!
那也不算啊——
两个男孩谁也不让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顾松心忽然挣脱妈妈的手,走过去,啪地一脚踩在沙堆上。
她一把夺过红铲子,小小的脸上写满了理直气壮:给我!
小胖子不服:你谁啊
我是他妹妹!她指着沈归砚。
沈归砚愣了两秒,然后忽然笑了,笑得一脸骄傲:对,她是我妹妹。
从那天起,顾松心开始每天跟着沈归砚混。
她什么都不会,拿错拼图,砸掉积木,连荡秋千都要人推。但只要一有人欺负她,沈归砚就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她是我妹妹,你不许碰她。
她不小心的,你别凶她。
她哭了……你等着,我去找老师。
两人的关系逐渐深入,家长也乐得其成。
妈妈时常笑着对爸爸说:我们家松心黏着归砚,像只小尾巴。
爸爸点头:归砚也挺照顾她的。以后要是他们真有点缘分,也挺好。
话虽是玩笑,顾松心却听进了心里。
她在小日记本上写下:我要一直做沈归砚的小尾巴,永远。
某次春天,小区举行亲子游园会。
孩子们都画了卡片挂在走廊上。
顾松心画了一棵大树,树下有两个小人,她在树干写上:我最喜欢哥哥了。
她得了鼓励奖,还拿到了两块牛奶糖。
她没舍得吃,晚上偷偷塞到沈归砚书包里。
第二天他发现后,默默吃掉,然后把糖纸压进了笔盒夹层,谁都没说。
有时候他觉得顾松心很烦,整天跟着他,闹闹腾腾,还爱哭。
可当她忽然一天没来找他,他却坐立不安。
她怎么没来
是不是感冒了
她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直到她第二天下楼,笑嘻嘻拎着零食包跑来找他,他才松了口气,然后哼一声:以后请假要先报备。
她歪着头:我又不是你下属。
你是我妹妹,不许乱跑。
他其实想说的是——
我怕你走远了,再也不回来。
但他那时候还不懂,这种情绪叫占有欲。
也不懂,这就是喜欢的前兆。
2
从幼儿园抢滑梯开始的喜欢
沈归砚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在滑梯边等一个小姑娘五次。
但这事,就发生了。
那年春天,B市幼儿园换了新设备,滑梯更高了,旋转式的,底下垫了软软的防护垫,小朋友都抢着玩。
中午活动课,沈归砚刚排上队,轮到他爬上去准备滑的时候——顾松心突然从侧面窜出来,抢在他前面,嗖一下就滑下去了。
他在顶端看着她往下冲,整个人一愣,随即气鼓鼓地走下来:顾松心,你插队!
她抬起头,脸上红扑扑的,眼里却亮晶晶的:我想跟你一起滑嘛。
你不能插队!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妹妹。
……你讲不讲理。
你讲不讲哥哥。
他张口结舌,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后只能在她面前跺了跺脚,重新站到队尾。
后来,她滑了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笑嘻嘻地冲他挥手:哥哥,下次我们一起滑好不好
沈归砚扶额,最后干脆坐在滑梯边的木马上,看着她一圈又一圈地玩,直到老师吹哨,他才拎起她的小书包,拍了拍她脑袋:玩够了没回教室了。
她仰起脸,像个胜利的小将军:你生气啦
……没生气。
你吃我糖嘛
别转移话题。
她咯咯笑,拉着他的衣角摇来摇去:哥哥最好了。
他低头,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一瞬间竟没法再板起脸来。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绑定的组合。
午休时间,小朋友们都在睡觉。
顾松心总会偷偷爬起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溜进中班教室。
沈归砚躺在靠窗的位置,耳边传来熟悉的咯吱声,他睁开一只眼。
又来了
你在这边睡觉我睡不着。她嘟囔。
那你还不是照睡。他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地方。
她蹭过去,把小枕头靠在他肩上:哥哥,你以后会不会换新妹妹
他眼神一顿:什么意思
我听妈妈说,你以后会认识很多新朋友,可能会有别的小姑娘粘你。
沈归砚不耐地转头:你不也是会认识别人到时候你都不理我了。
我才不会。她立刻拍胸脯,我就跟你玩。
他沉默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心里那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悄悄冒了出来。
某天园长组织画画比赛,全园选出十个孩子画最喜欢的人。
顾松心拿着水彩笔,画了一张大大的笑脸,身边画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男孩。
她在角落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拼音:Wǒ
zuì
xǐ
huān
de
rén
shì—gē
ge。
老师看到后忍不住笑:你是说你哥哥吗
她点头:我哥哥是最最好的人。
沈归砚听到后,脸红到了耳根,却还板着脸:她又乱说话。
但那天晚上,他偷偷把顾松心的画偷回家,藏进了书桌底下的夹缝里。
有一次午饭,他分了最后一块小蛋糕给她。
她咬一口,问:哥哥,那你吃什么
我不喜欢吃这个。
骗人。你不是上次吃了两个吗
这次不喜欢了。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踮起脚,把小半块蛋糕喂回他嘴边。
哥哥骗人要吃回去。
沈归砚噎了一下,嘴里甜得发腻,脸却红得像刚蒸好的番薯。
老师在旁边看着,摇头笑了:以后这两小只长大,指不定真能凑成一对。
转眼他们都到了幼儿园大班。
沈归砚开始学拼音、认字、背古诗,慢慢变得比之前更安静更严肃。
而顾松心依旧是那个嘻嘻哈哈、到处撒野的小精灵。
有天她闯祸了,把别人小组画作上洒了颜料,被老师训哭了。
她蹲在操场角落,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
顾松心——
是沈归砚来了。
他急匆匆跑过来,拿着纸巾,一边擦她的鼻涕一边说:你怎么又闯祸
她抽抽噎噎: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也不能把人家画毁了。
我就……手一抖。
你不是说你练过画画了吗
那是我吹牛的……
沈归砚拿她没办法,长叹一口气:走吧,我帮你重新画一张。
真的
嗯。只这一次。
顾松心眼睛亮了,拉着他手臂不放,像抓住全世界的救命稻草。
晚上她回家,在自己的秘密日记本上写道:
哥哥今天又救我了。他说只帮一次,可是我知道,他每次都会来找我。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这一年,她五岁。他六岁。
他们还不知道,喜欢这个词以后会在心里长出多大的风。
但这一天,她写下喜欢哥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把他当成了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而他,也早就习惯——
自己的一切,都要为她让三分。
3
小学不分班,我只分你
顾松心上小学的那天,死活不肯背书包。
她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鼓着小脸,一副我要抗争到底的模样。
我不想上学。
你不是早就认识新学校了吗昨天还说想去操场玩。妈妈耐着性子哄她。
我不想和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写作业。
那你想和谁写作业
她低头,不说话。
哥哥今天也上学,你不和哥哥一起吗
他又不是和我一个班。
是一个班。沈归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顾松心猛地抬头,看见他站在门外,穿着崭新的校服,手里拎着两个便当盒。
你妈妈让我来接你。快点,班主任说今天点名要准时。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抓起书包背上,追着他往外跑。
妈妈在门口目送两人,轻轻笑了。
果然,还得是沈哥哥。
他们进了同一所小学,一年级刚好分在一个班级。
从第一天起,顾松心就成了全班公认的最活泼女生。
她坐在最后一排,喜欢发呆、画画、和邻座传纸条,一点也不像成绩最好的那种人。
而沈归砚呢——坐第一排,认真听讲,字写得一丝不苟,永远是老师最信赖的小老师。
两个截然相反的孩子,却偏偏在课间形影不离。
顾松心!你又没写作业!
沈归砚帮我改了,你看,错题我写好了。
你上课又走神了
我哥讲得比老师还清楚,我在脑子里回放他讲过的内容。
老师头疼不已:你别什么事都找你哥,他又不是你私人补课老师!
可他是我哥呀。顾松心笑得一脸无辜。
下课时,顾松心喜欢靠在沈归砚书桌上,拿他的自动铅笔画小人。
你别画了,你都把我的数学草稿本画成画册了。他无奈。
我今天就画一个。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今天是真的。
她趴在桌子上,歪着头说:你写作业的时候鼻子会皱一下。
……
你每次想骗老师说没带作业,其实都会先摸鼻子三下。
……你在观察我
那当然,我是你妹妹啊。
她笑得肆意灿烂,像个小太阳。
沈归砚低头,用课本挡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他真的没法对她凶起来。
二年级的时候,学校举行春游。
他们被编在一个小组去动物园,中午吃饭的时候,顾松心抢了队伍最后一个盒饭,结果盒饭里只有萝卜炖豆腐。
她嫌弃地嘟嘴:不想吃。
那你打算饿着
你换我一个。
沈归砚叹了口气:你又不吃辣,我这份是香辣鸡丁。
那你吃豆腐,我吃鸡丁。
你就挑好的。
我挑的是你。
沈归砚看她一眼,低声骂了一句:厚脸皮。
但最后还是递过饭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两份饭凑成一份干干净净地吃完了。
到了三年级,顾松心的人缘越来越好,男同学开始偷偷塞她糖,画画比赛给她投票,还有人勇敢递过情书。
她拿着那封粉红信封的信,走到沈归砚面前,扬了扬。
你看看别人都写情书给我了。
那你就收着啊。
……你不吃醋啊
你不是我女朋友,我吃什么醋。
你是我哥哥诶。
那更不能吃醋。
她瞬间有点蔫:哦。
转身走的时候,她低头把那封信折成一团,丢进了花坛。
沈归砚远远地看见,耳根默默红了。
第二天他放学回来,在门口坐了很久,才进屋。
妈妈看他闷闷不乐:你妹妹惹你了
他没吭声。
可晚上,他回房把自己写过一半的语文作文撕了重写。
原文标题是《我最崇拜的人》。
改后的标题是《我最喜欢的人》。
而内容,只写了一个名字:顾松心。
四年级运动会,顾松心参加跳绳比赛,一紧张没站稳摔倒了。
同学一哄而上围过去,沈归砚远远冲过来,掀开人群,一把将她扶起来。
疼不疼哪里摔了
膝盖……她眼眶红了。
他抬起她裤腿,膝盖破皮渗血,他脸色一变,脱下自己的校服上衣垫在地上,让她坐下。
你等我,别乱动。
他说完冲去医务室,一路狂奔。
老师扶着她:你哥哥对你真好。
她点头:嗯,他是我最好的哥哥。
可心里其实清楚,她的这句话,其实不是亲情。
她喜欢他。
这种喜欢,随着年龄增长,变得越藏越深。
那天他陪她回家,一路上她拖着他不撒手。
哥哥,你以后会不会交女朋友
……我才小学四年级。
你以后大学也不许交女朋友。
凭什么
因为我不允许。
你以什么身份不允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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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妹妹的身份。
沈归砚盯着她那张气呼呼的小脸,忽然笑了:小没良心的,那你以后谈恋爱,我也不许。
你不能管我。
那你也不能管我。
……可我会吃醋的。
他一怔。
风吹乱了她额前碎发,夕阳染红她的眼角鼻尖。
他忽然发现——那个从小抢他滑梯、咬他蛋糕的小姑娘,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而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全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是更深一些的,是会让人心跳加快、耳根发烫的情绪。
他第一次,没能找出反驳的理由。
4
初中分离的一年,我偷偷长大
他们最终还是被时间推向了不同的路口。
沈归砚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市重点初中,实验班。
那是B市最难进的学校之一,管理严格,几乎没有休息日,连周末都要提前返校半天。
顾松心没能考进去。
她数学一直是短板,虽然语文和英语很强,但整体分数差了一截,被安排进了片区内另一所普通中学。
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熟悉的窗户看了很久。
那盏每天七点准时亮起的书桌灯,如今变得遥不可及。
—
开学那天,妈妈给她系红领巾,她照镜子时忽然开口:妈,我想转学。
妈妈愣了一下:你不是刚被分班,怎么了
她垂着头:我想去哥哥那所学校。
可是你分数不够……
我可以补上。我现在补。
妈妈心疼地摸摸她头发:小姑娘长大了,知道追人了
我不是追人。她语气倔强,我是追我想变成的人。
妈妈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心中一震。
这个一向活泼跳脱的女儿,第一次流露出这样沉静又坚定的表情。
她没再反对,只是点头:那你努力,等期中考试之后,我带你去申请转学。
从那天开始,顾松心像变了个人。
她早晨五点半起床,晚自习后回家还要做卷子;每天都去问老师数学题,甚至跑去参加课外补习班。
她把沈归砚寄来的那本《几何基础训练》做了三遍,把他的笔记翻得卷角破皮,密密麻麻的重点用不同颜色的笔圈出,像是珍藏的战利品。
朋友问她:你最近怎么这么拼啊要当学霸啦
她笑了笑:我不想一直被他拉着走,我想有一天,可以和他并肩走。
那段时间沈归砚也不是没有察觉她的变化。
每次周末回家,他都能看到阳台上亮着灯的她,抱着书坐到深夜。
有时候她在楼下遇到他,也只是远远挥手:我还得回去补题,改天聊!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有点恍惚。
那个整天缠着他喊哥哥的小丫头,好像真的长大了一点。
期中考试后,她拎着成绩单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手指捏得发白。
你确定要转去市重点那里可不轻松。
我确定。
你知道那边课业强度高,不一定适应。
我不怕。
转学手续办妥那天,顾松心抱着一摞书走进新教室。
讲台上老师正点名,念到她时,几个男生抬起头,看她抱着书站在门口,头发蓬松,眼神干净。
哇,新同学好漂亮。
是邻班沈归砚的妹妹吧
妹妹不是女朋友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抿唇没说话。
后排有人小声感叹:不一样了欸,之前听说是跟屁虫,现在好像变成了……有点距离感的大美人。
沈归砚看到她的那一刻,是在操场上。
她穿着新的校服,扎了马尾,正站在篮球场边翻书。
阳光把她侧脸染得透亮,睫毛投下一道浅影。
她没发现他。
可他却看得出神。
那一刻,他忽然有点心慌。
顾松心,好像已经不再是那个事事都来问他的小尾巴了。
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方向和脚步。
他既骄傲,又莫名地……感到一点点失落。
晚上顾松心敲响他家门,说是来还他之前借的数学卷。
沈归砚打开门,看着她熟练地走进屋子,坐到沙发上,和小时候一样。
你真的转来了啊。他拿了瓶水递给她。
我说过要来的,你以为我只是说说
你数学怎么突然提高那么多
我练的。她理所当然。
你是为我来的吧
她一愣,轻声道:不全是。
那是为什么
她仰头看着他,眼神坦然:我不想一直仰望你,我想有一天,你能转头,发现我就在你身边。
沈归砚握着水瓶的手,微微收紧。
他们之间忽然多了一种微妙的情绪——像是终于快要靠近,又还隔着一层窗。
那天夜里,顾松心在日记里写:
转学成功。今天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我不只是想做他妹妹。
我想做他唯一想保护的那个人。
5
校园里的小小暗恋,不敢说出口
青春期总是悄无声息地席卷而来,像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把一切都悄悄润湿。
顾松心刚转入市重点的那年,刚好是初二下学期。
她成绩不俗,又长得讨喜,性格开朗,很快就成了班里的风云人物。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沈归砚的妹妹,于是好奇与目光跟着她一起涌了过来。
但沈归砚,始终没主动来找过她。
她偶尔在操场遇见他,他只是点点头,或说一句别晚归,就匆匆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
是他不欢迎她来吗
还是,他已经不再把她当作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一次月考后,她的数学从年级倒数翻进了前十,连数学老师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这提速简直像开挂了。
她淡淡一笑,低头把错题本翻开,上面写满了沈归砚教她时留的批注。
你要感谢谁啊同桌打趣。
她顿了顿:感谢一个不肯理我的人。
你男朋友
她摇头:不是。
那你喜欢他吗
她停住了笔,没说话。
沉默就是答案。
中午放学,顾松心拿着饭盒站在教学楼前,有点犹豫要不要上楼。
她听说沈归砚今天要值班,应该会晚点下楼。
她抱着饭盒,偷偷溜进他教室。
他正一个人趴在讲台上批改作业。
阳光斜洒在他干净的脸上,像是给少年镀了一层柔光。
她一瞬间忘了呼吸,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开口。
松心
他先发现了她。
她回神,走上前,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路过,给你带点饭。
谢谢。他接过,你最近……挺受欢迎的。
你也听说了
全校都在议论,顾松心转学第一周就有人表白了。
那你怎么不来看看我
我怕你忙。
你怕我忙,还是你不想看到我
沈归砚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
她靠近一步,低头看着他的饭盒,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口:我有点生气。
为什么
你让我来,你却疏远我。
我没有。
你有。
她抬头望着他,眼眶发红,沈归砚,我是你妹妹不假,可我努力了这么久,想靠近你,不是为了继续当个被你保护的小孩。
他垂下眼:我知道。
那你躲我做什么
……因为我不确定。他说,我怕我太在意你,反而会让你有负担。
她吸了一口气,转身:你想太多了,我才不会怕。
那一刻,她想表白。
可她还是咽下了所有的话。
她怕,一旦越界,就再也回不到原点。
她努力克制着情绪,没再主动找他。
但她的心思,早就藏不住。
她开始在日记里画画,一个个场景,都是他们之间的小片段:
他骑车载她时的背影;他帮她系围巾时低头的侧脸;他在黑板上写字时认真冷静的眼神。
她画得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心痛。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她心里,藏了多少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我喜欢你。
初三的学校生活快得像疾风骤雨。
中考前一个月,全校都紧张到了极点。
一次深夜加课后,她走在教学楼下,忽然看见沈归砚在操场的灯光下跑步。
他戴着耳机,穿着薄薄的运动服,汗水湿透了后背。
她站在远处,看了很久。
最后,她还是没叫他。
她怕打扰他,也怕面对他时,忍不住说出心里的秘密。
毕业典礼那天,顾松心给全班每个同学都写了小卡片。
唯独没有沈归砚的。
她怕自己一旦给他写,就会写下不该写的东西。
那天晚上,她坐在阳台,手里拿着写了一半的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
谢谢你陪了我那么多年,哥哥,可不可以……别再只当我是妹妹了。
最终,她把卡片撕碎,丢进垃圾桶。
她不敢再赌。
可她不知道的是——
那天沈归砚打开他书桌的第三个抽屉,拿出了那本从小学起一直在用的作文册。
第一页标题写着:《我最喜欢的人》。
而那个人,从来没换过名字。
6
那年冬天,他把围巾系在我脖子上
高一开学,顾松心选择了文科,沈归砚则一如既往走上了理科竞赛之路。
虽然依旧同校,但分班、分楼、甚至分作息,两人真正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顾松心以为,和沈归砚的故事可能就要止步于哥哥这个身份了。
可命运偏偏在某个下雪的冬天,又把他们推回了彼此的视线。
那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突如其来。
顾松心下晚自习没带伞,站在教学楼前裹着校服缩成一团。
手机没电,公交停运,雪越下越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裹紧围巾,正准备硬着头皮冲出去时,一道熟悉的黑影从风雪中撑伞走来。
沈归砚站在她面前,眉眼间带着风雪的冷意,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你怎么还不走他将伞撑在她头上。
我……我等人来接。
骗人。
我等你。
她说完,笑了笑。
他怔了一瞬,然后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手里的围巾摘下,绕着她脖子绕了两圈。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某种笃定的温柔。
回家吧。
一路上,两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像是童年那年他们一起堆雪人的回声。
顾松心低头不说话,手指紧紧抓着校服下摆。
沈归砚看着她冻红的鼻尖,忽然问:你冷吗
她轻轻摇头:你都没穿围巾。
我不冷。
骗人。
他轻笑:我怕你冷。
她忽然抬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顿了一下,望进她的眼睛: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其实也喜欢我
她没头没脑地问了这句,像是赌气,也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冲动。
空气凝滞了一秒。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拉了拉围巾,把她往怀里带近了一点。
松心,我……
你不用回答我。她打断他,眼里有一点湿意。
我知道你怕很多事。怕我们走不到最后,怕被别人说闲话,怕影响成绩,怕将来变了心……
我也怕。
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很久了。
她说完,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
我可以等你,但我不会一直藏着。
他没有立刻回应她。
他只是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她额前,轻轻说:
让我再想想,好不好
你不是没感觉,是你太理智了,对吗
……嗯。
那你慢慢想。她笑了笑,眼里有泪光,却也有光。
但你别让我等太久。
回到家后,她发烧了。
那晚她发烧到39度,烧得说胡话。
迷糊中她梦到小时候的事,梦到他把她从沙坑里抱出来、在画纸上画她喜欢的笑脸、在老师批评她时为她顶嘴、在雨天给她送糖、在阳光下抱着她跳过小水洼……
她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枕头边多了一张字条。
字迹是沈归砚的。
你说得对。
我不是没感觉。
只是我太怕喜欢你之后,弄丢了你。
但现在我想通了。
比起不敢开始,我更怕没机会继续。
——沈归砚
顾松心捂着脸,笑得止不住。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真的,从哥哥妹妹,走向了彼此心里唯一的人。
7
高三的表白,和他沉默的回应
高三的日子,像是一部不断倒计时的沙漏,滴答作响地,带走了顾松心和沈归砚曾经轻松自在的相处时光。
两人关系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大转变,却又隐约有什么早已悄然改变。
不再是哥哥和妹妹。
但也还没真正变成男朋友和女朋友。
他们像是站在一条横跨成长和情感的细线上,谁也没有迈出最后一步。
顾松心以为,他们会在高三这一年里,自然地从暧昧变成确定。
但她错了。
沈归砚变得更安静、更疏离。他把所有情绪都收进了卷子和笔记本里,把她挡在外面。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
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也知道一旦开始,就不能轻易回头。
可他同样知道,他们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任何一场情绪波动,都可能是致命的偏航。
所以他退后一步,把她推回安全区。
只要不确认,那他们就还不算开始。
就还不会……结束。
顾松心不是没察觉。
她一次次在下课后走到他教室门口,隔着走廊看着他头也不抬地埋在题海里。
她想走进去,却又停下脚步。
她怕打扰他,也怕在他眼里变成拖后腿的那个人。
但她也不是甘于沉默的人。
她忍了太久,也压抑了太久。
终于,在毕业前最后一次集训后的那个夜晚,她约他去了教学楼天台。
那天夜风很凉,月光洒在楼顶的水泥地上,像薄冰。
顾松心靠在天台栏杆上,双手抱着热奶茶,安静地等他来。
沈归砚来的时候,眉头紧蹙,手上还拿着一本模拟卷。
你找我
嗯。
她抬头看他,眼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决绝。
沈归砚,我喜欢你。
她说得一字一句,没有一点犹豫。
从小就喜欢你,小时候是因为你会给我糖、帮我挡风、送我回家。
长大后是因为你认真、克制、温柔得让我心疼。
我一直等你开口,但我知道你不会。所以这次我来说。
她低头吸了一口奶茶,试图缓解情绪,但指尖已经微微发抖。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你要保护的妹妹。
我可以喜欢你,也可以——陪你一起承担后果。
沈归砚站在她面前,身形高大却沉默得像座山。
风吹起他校服下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像漩涡一样深不见底。
良久,他低声说:松心……你还小。
顾松心一愣,笑容一僵。
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只是……他垂下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怕以后你会后悔。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眶泛红,却勾了勾嘴角。
好。
你不答应我,我也不会哭。
我只是想告诉你,等你不再怕的时候,我还在。
如果那天你回头看不到我……那就是我真的放弃了。
说完,她转身走下天台,脚步坚定却沉重。
那晚,沈归砚一个人在天台站了很久。
直到天色发白,鸟鸣响起,他才慢慢蹲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
像一个无声落败的少年。
高考前一天,他们在图书馆相遇。
沈归砚站在复印区,手里夹着一份打印好的试卷。
顾松心走过去,像是日常聊天一样问他:你准备好了吗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那就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说:祝你考得好。
你也是。
两人擦肩而过。
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高考当天,全校人都在紧张答题。
顾松心坐在考场里,心里很平静。
她没有为前一天的失望而乱了阵脚。
因为她知道,她早就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
她努力过,坦白过,勇敢过。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高考结束那晚,她没有去聚会,也没和朋友们狂欢。
她一个人坐在小区的秋千上,耳机里放着她和沈归砚一起听的那首老歌。
月亮很圆,风很凉,她抱着膝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而此时的沈归砚,躲在自家房间,把顾松心高三每一张传来的练习题、便签、小纸条一张张叠好,放进一个铁盒子里。
他轻轻合上盒子,闭上眼,喃喃一句:
等我追上你……我一定不会再松手了。
8
异地恋,我们努力奔赴彼此
高考结束后,出分、填志愿、选专业,一切都像洪流,把每个人推向不同方向。
顾松心考入南方一所顶尖艺术院校,主修插画与视觉叙事。
沈归砚则被北方重点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录取,顺利拿到全额奖学金。
他们的大学,在地图上隔着一千三百公里。
志愿确认的那天晚上,顾松心给沈归砚发了一条微信:【以后我们就是异地恋了。】
沈归砚回复得很快:【嗯。】
她问:【你怕吗】
沈归砚没有立刻回复。
她等了半个小时,直到手机亮起:
【怕。】
【但更怕错过你。】
【所以,不管多远,我都愿意。】
他们的关系,没有什么正式的确认仪式。
但彼此心里都知道,从那一刻起,他们已经属于彼此。
他们成了恋人,只是没有戒指,没有花束,只有长夜与思念。
大一的生活节奏快得让人窒息。
沈归砚的课程密集,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都在实验楼。
顾松心则在画室泡到深夜,双手时常因为过度上色而发红。
他们约定,每天晚上十点固定视频十五分钟。
哪怕再累,也想看到你一眼。沈归砚说。
顾松心笑着点头:我也是。
但异地恋的难,是从小事开始积累的。
某天凌晨,顾松心突然发烧。
宿舍只有她一个人,爬下床拿水时差点摔倒,她靠在洗手台哭了半天。
她给沈归砚发消息:【我发烧了,好难受。】
他电话立刻打来,声音急促:你吃药了吗有没有人陪你
没有。她哽咽。
你等我。
你别来,这么远,来不了。
你等我。他说得坚定。
顾松心以为他只是安慰她。
结果第二天下午,她打开宿舍门,看到沈归砚,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外。
她愣住了,眼泪当场掉下来。
你疯了吗
我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他轻轻笑着,但没关系,我来得及。
他一边帮她换冰袋,一边低声骂: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严重到这种程度
她窝在被子里:我怕你担心。
你不告诉我,我才更担心。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抬头看她,眼神温柔到极致。
因为我喜欢你。
这一次,我不再犹豫了。
大二下学期,两人差点分手。
那段时间,沈归砚的实验项目出了问题,被导师严厉批评,精神压力极大,开始变得易怒冷淡。
顾松心的插画展也进入高强度筹备,她一边画稿一边还要参加各类比赛,几乎每天只睡四小时。
两人开始频繁争吵。
小事你都记不住了,我生日那天你连一句话都没说。
你以为我不想记我连导师的实验数据都记不清!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负担了
别这么说。他沉声。
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那天,顾松心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床头,第一次开始怀疑:是不是,异地恋真的走不远。
冷战持续了一周。
第八天早晨,她收到一个快递。
打开是一只乌龟状的音乐盒。
盒盖里有沈归砚的字条:
你说我像乌龟,慢吞吞,总是回头才发现你已经走远了。
但这次,我不想再慢一步了。
松心,对不起。
她眼泪一下涌出来,捧着音乐盒在床上哭成一团。
她发消息:【我也是。对不起。我们一起慢慢走下去,好不好】
他们吵过、累过、分过心,但始终没有分开。
他们学会在距离中寻找方式,在时间里维系信任。
有人说,异地恋是用想象谈恋爱。
但他们不只是想象,他们在真正用心走近。
大四毕业季,顾松心的绘本《给哥哥的一百封信》出版。
主角是她自己,和那个总穿白衬衫、喜欢敲她脑袋的少年。
读者纷纷留言:这是青梅竹马里的神仙爱情。
可她知道,这段感情里,他们吃过多少冷饭、淋过多少雨、错过多少夜晚、哭过多少次要不就算了……
最后却又一次次,走向彼此。
因为他们不只是在谈恋爱,他们在一起成长。
9
你向我求婚,我愿意
毕业那年,顾松心带着她的绘本作品前往B市发展,而沈归砚也收到了南方科技企业的offer,主动调回总部,重新扎根在那个他们共同长大的城市。
久别重逢,却不像想象中那么热烈。
反而很安静。
他们已经走过了轰轰烈烈的青春,也试过拉锯式的异地拉扯,如今站在彼此面前,沉默里多了一份踏实。
再见面的时候,是在他们曾经常去的那家清吧。
顾松心点了一杯蓝莓气泡水,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他走近。
沈归砚穿着白衬衫,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她一眼认出那是她高中时送他的——封面上还贴着她画的卡通人像,嘴角歪歪,写着哥哥专属计划。
你还留着这本
我一直带着。他坐下,轻声,每翻一次,就知道不能把你弄丢。
她垂下眼笑了笑。
这次回来,我不打算再离开你了。
我也没想再给你离开的机会。
他们举杯碰了下,蓝色的泡泡在杯子里咕嘟咕嘟上升。
那一刻,未来仿佛近在咫尺。
搬家那天,沈归砚主动提出: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顾松心挑眉:这么快你求婚了吗
……还没。
那就不搬。
她说完,抱着纸箱进了新公寓,留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
他轻叹一口气,转身下楼,默默开始策划一个求婚计划。
三周后,顾松心接到一封神秘展览邀请函。
地址是他们小时候住的小区广场。
她有些诧异,但还是依约赶到现场。
小区广场被布置成一条时间走廊。
一盏盏串灯悬挂在空中,从滑梯、秋千、沙坑、幼儿园、小学教室……每一站都是她和沈归砚曾经走过的回忆。
照片、手绘、纸条、旧物,一样不少。
走到最后一站,是一个布置温馨的小花棚。
棚里放着那只她小时候最爱的布娃娃,一旁放着那本她出版的绘本,上面贴着一句话:
如果从前所有的回忆你都还记得,那现在,我想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成为我未来所有回忆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灯光落下,沈归砚穿着浅灰西装,从花棚后走出来,单膝跪下,捧出一枚温润的钻戒。
顾松心,我从小就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可后来我才明白,最好的,不是世界,是你。
嫁给我,好不好
顾松心眼眶泛红,轻轻点头。
我愿意。
她伸出手,任他把戒指戴上。
四周响起了掌声——原来沈归砚早就请来双方父母、朋友、他们的老师,甚至还找到了那个当年他们一起上课的幼儿园园长。
那一夜,星光不如她的眼。
婚礼筹备期间,两人几乎没有吵架。
但某天凌晨,顾松心看着试穿婚纱后的自己,忽然红了眼眶。
沈归砚在床边翻书,听见动静,走过来抱住她。
怎么哭了
我只是……有点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
你真的要娶我吗不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因为你觉得该负责,而是你真的……想娶我
他愣了一下,然后抱得更紧。
傻瓜。
我想娶你,从你抢我红铲子的时候就开始了。
她破涕为笑,眼泪混着笑意一滴滴落下。
那你要对我好一辈子。
好。
一辈子不能后悔。
我保证。
他低头吻她额头:松心,谢谢你没放弃我。
她回抱他:归砚,谢谢你一直在原地。
10
他结婚了,新娘是我
婚礼那天,天特别蓝。
阳光正好,白鸽盘旋在礼堂上空,洒落的花瓣像片片流光。
顾松心穿着一袭雪白拖尾婚纱,头纱轻覆在肩,眼角染着淡淡的妆,却挡不住眉眼间那股明媚喜悦。
礼堂里宾客就座,仪式即将开始。
新郎沈归砚站在红毯尽头,黑色西装笔挺,胸前一朵白玫瑰,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台下有人悄悄议论:
听说新娘是他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
对啊,顾松心,以前还总跟在他后头跑。
青梅竹马都能走到最后,真的太难得了。
他不是还拒绝过她的告白说她年纪小
可最后还是娶了她啊。
真好啊。
婚礼音乐响起。
顾松心在父亲的搀扶下走上红毯。
她一眼望过去,沈归砚就站在那里,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坚定。
脚步一步步向前,她眼角泛红,却笑得从未如此笃定。
她终于明白,从前所有跌跌撞撞的日子、所有偷偷流过的眼泪,所有未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都不过是在奔赴这一天。
沈归砚接过她的手,轻轻吻了下她的手背。
主持人念着誓词:
沈归砚先生,你愿意娶顾松心女士,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始终不离不弃,相守一生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毫不犹豫:我愿意。
顾松心女士,你愿意嫁给沈归砚先生,从此共度人生,无论风雨顺境,都与他并肩同行吗
她哽咽着,声音发颤却坚定无比:我愿意。
台下掌声雷动。
两人交换戒指,吻在了一起。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为他们停顿。
婚宴开始后,大家纷纷起哄要讲讲他们的故事。
顾松心被拱到话筒前,她笑着抿了一口香槟,眼神扫过满场,最后定格在沈归砚身上。
我们认识了二十年,从我四岁,他六岁开始。
我人生第一份糖,是他分给我的。
我第一次考试作弊,是他替我背了黑锅。
我第一次写情书,是写给他,结果他没回应。
我第一次心碎,是他在天台上说‘你还小’的时候。
但我还是没放弃,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走远。
他一直都在。
而我——终于等到了他回头。
她举杯,对着所有人说:
他结婚了。
然后转身,看着沈归砚,笑得像从前那个追着他跑的小女孩:
新娘,是我。
沈归砚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抱住她,低声说:我等你这么久,不是为了错过你。
我娶你,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
深夜回到新房,两人坐在阳台上,夜风温柔,星光铺洒。
顾松心靠在他肩上,忽然问:你记得小时候我们堆沙堡吗
记得啊,你抢我最大的铲子。
我还记得我当时说,我以后要嫁给你。
那你现在愿望实现了。
她咬唇笑:那你小时候愿望是什么
我啊……
沈归砚转头看她,眼里藏着笑意与深情。
我小时候希望,你能一直跟在我身后。
可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和我并肩走。
顾松心笑着哭了,眼泪一点点打湿了白色蕾丝睡裙的肩膀。
沈归砚,谢谢你没松开我。
他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顾松心,谢谢你没走远。
余生,我会好好走,牵着你,一步都不落下。
11
番外
1
婚后生活·她怀了我的孩子
番外|婚后生活·她怀了我的孩子
婚礼后的第一年,是沈归砚和顾松心人生中最平静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他们租下了一栋带小院的两层小屋,种了一棵樱花树,还有一只他们一起领养的小狗,名叫团团。
顾松心继续她的绘本事业,成为一家图书出版公司的签约作者,而沈归砚,则顺利进入一家新兴科技公司,负责芯片算法优化。
他们像许多普通夫妻一样,忙碌、琐碎、却幸福。
但幸福,并不意味着风平浪静。
怀孕这件事来得并不突然,但却比想象中更令人措手不及。
那天清晨,顾松心本想去画室赶稿,可一站起来就头晕得厉害,差点摔倒在床沿。
她吃不下早饭,闻到鸡蛋味就想吐,沈归砚连忙放下筷子,一脸紧张。
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去医院
她皱着眉摇头:不对劲,好像是胃反应……
他突然停住:你这个月来例假了吗
她一怔,低头算了算日子,脸色变了。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凝固。
五分钟后,两人冲进药房买了验孕棒。
十分钟后,浴室里一片安静。
沈归砚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松心
她没出声。
门被轻轻拉开,她红着眼圈站在门边,手里握着那两道杠。
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他愣了两秒,接着整个人轻轻抱住她。
是真的
真的。
她的声音发抖。
沈归砚的手颤着抚上她的小腹,眼眶竟然泛了红。
你辛苦了。
我们一起的。
我会一直在。
怀孕前期非常艰难。
顾松心属于反应严重的类型,每天早上五点准时呕吐,有一次在画室直接晕倒,被同事吓得赶紧送进医院。
医生语气严肃:孕妇体质虚弱,要注意营养摄入和休息。
沈归砚连夜请了半个月的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他不擅长做饭,却学会了各种营养餐搭配。
他怕油烟呛着她,专门把厨房换成开放式,风扇对着灶台吹。
晚上她失眠,他就一边按摩她的脚,一边放她最喜欢的白噪音,直到她慢慢睡着。
有一晚,她侧躺着看他,忽然鼻尖泛酸。
沈归砚。
嗯
你真的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吗
他回头看她,认真得像少年时代面对试卷。
麻烦。
她怔住。
但我甘愿被你麻烦一辈子。
他说完,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这个小麻烦,值了。
怀孕进入四个月,胎动的那天晚上,顾松心正坐在窗边画画。
忽然肚子里一阵轻轻的鼓动,像是小鱼在水里跳了一下。
她一惊,立刻放下画笔,捧着肚子愣住。
归砚!她喊了一声。
沈归砚从书房跑出来:怎么了
她伸出手,抓着他的手贴在肚子上。
下一秒,又是一阵轻轻的震颤。
他的手猛地收紧,脸色一变。
他……他动了。
对。
两人对视。
一秒。
然后,双双笑成一对傻子。
他把她抱在怀里,声音低哑:
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第五个月时,他们开始给孩子起名字。
顾松心拿着小本子写满各种名字,从沈小砚沈可爱沈团团到沈之初沈意笙。
沈归砚看了半天,头疼:你是给小孩起名,还是给绘本角色取名
孩子的名字不能随便嘛,要带画面感和诗意。
可不能叫‘小团团’。
那是应急方案。
她靠在他怀里,拿笔点着他的下巴:你说呢你想叫什么
他低头,贴在她耳边:
只要是你的孩子,叫什么我都爱。
九个月过去,终于临盆那天,她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七个小时。
沈归砚一直握着她的手,整整握出一道深红的印痕。
她疼得大汗淋漓,泪水模糊了眼。
我不想生了……我不想了……
松心,我们已经到这一步了。
我怕。
我在。
我真的好怕……
我在这儿。他一遍又一遍地说,你不用一个人扛。
最终,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健康的小男孩降生。
沈归砚捧着襁褓走到她床前。
他来了。
顾松心疲惫不堪地睁开眼,看着那个粉嫩嫩、缩在他怀里的小家伙,眼泪瞬间掉下来。
你好,小生命。
我是你妈妈。
她看向沈归砚,虚弱却幸福地笑着:
他真的……是我们生的。
沈归砚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
谢谢你带他来这个世界。
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走。
12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