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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白的书一经出版,就获得了广泛关注,销量暴涨。
他安静垂眼,捧着那本书的形象照,登上了沪城的头条报纸。
出版社又给他打过来一个电话,邀请他重返乡下,再写一篇稿子。
一切车费开销,都由出版社包了。
我们的本意是,希望广大读者能更好地了解到小乡村的困境。
林知白本来不想返回伤心地,直到他再一次收到读者来信。
笔触稚嫩的沪城本地学生,认真地在信里询问,书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有孩子上学连桌椅都没有的吗
当然都是真的......
林知白坐上火车时,心神还有些恍惚。
他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
心情有些复杂。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在小半年后,又再一次坐上了下乡的火车。
这一次的心境,当真是完全不一样。
走在乡下磕磕绊绊的泥土路上,林知白还有些熟悉感。
他先是去村口拜访了年迈的老村长。
村长,您还记得我吗
老村长老眼昏花,看了一会才高兴地喊出声。
林知青!你好不容易回城,咋又回来了
他们这乡下土地方,要啥没啥的,穷得叮当响。
老村长独自一人住在土屋里。
土屋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
说话时,上头的土屑还在往下掉。
林知白举起手里的摄像机,咔嚓地拍了一张。
村长,我是回来帮你们的。
扶贫脱困,从......曝光开始。
老村长也听不懂他的话,乐乐呵呵地点头应着。
家里一穷二白,他还想着去地里拔点菜。
眼巴巴地留着林知青在家里吃一顿。
林知白没留下来,只借口说还有事要忙。
他临走前,给老村长留下了几张粮票肉票,还有几张钱票子。
全都偷偷塞在了柜子边上。
他的帮助只是稀薄的,但足以表明心意。
林知白围着村子转悠了一圈,一一拜访了村里挺照顾他的叔婶。
住宋家隔壁院的李婶,他也专门去了一趟。
李婶的孙子已经被接到县里上学去了。
提起这事,她还抹着泪,不舍地说着。
那么小一个,才几岁,就要一个人到县里去住。
可俺们村里连个像模像样的学校都没有,也没有老师。
村里太穷了!
县里的小学条件也很差劲,只是也好过没有。
林知白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以后会好的。
他会尽自己所能,让村里的孩子都能好好地上学。
林知白刚走出李婶的院子,打算去县里小学看一看。
到山里挑水的宋若涵正好回家。
哐当!一声。
地上的水桶一不小心被她踢翻了。
知白!你回来了
又是几个月不见,她晒得黑黝黝的,面色憔悴得好像老了十岁。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陈旧又土气。
完全不是林知白记忆中,宋若涵英姿飒爽的模样。
相比之下,林知白打扮得干净利落,气质温和。
已经不再是以前宋若涵嫌弃林知白土气的时候了。
宋若涵拘谨地看着林知白,说话都有些不顺。
你......你回来了。
他们现在好像又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直到回乡前......
宋若涵才从歇斯底里的沈万鹤口中得知,林知白是沪城的富家大少爷。
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林知白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嗯。
无论多少怨恨都在时间里冲散了。
宋若涵怀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问他: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问完这句话,她又尴尬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院子。
臭烘烘的气味已经循着风飘了过来。
他们家现在是全村最邋遢的,路过都能闻到臭味。
等我收拾一下,很快的!
不用了。
林知白摇了摇头,没有再逗留,转身走了。
他还要忙着去参观县城小学。
身后传来了宋父宋母摔东西的声响和咒骂声。
我养你这么大一点用没有,快去做饭!
工作都找不到,你要饿死我们是吧
男人一个找不到,谁来伺候我们啊
到了县城小学。
校长在一间空出来的教室里招待了他。
林知白了解这里的一切,他知道这里的条件有多艰苦。
照相机珍贵的胶卷,拍下了漏风的教室、冻得直哆嗦的学生。
还拍下了老师的课本,破破烂烂的书页全是手写的。
林知白路过走廊时......
有个羊角辫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角,脆生生地喊林老师。
小丫真乖,好好上学。
林知白认真地对她说。
好好学习,未来才有走出贫穷的可能。
......
回到沪城后,林知白写了详细的乡下报道,还补上了各种照片。
借助沪城出版社的影响力,他这篇报道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捐款和物资流向乡下,宋父还派了专人去督建了一个小学。
不只是为了支援这么一个小山村,还有大量的农村孩子需要帮助。
真情实感的报道,也让更多的沪城教师流向了乡下。
在下乡知青的热潮之后,涌现了一波新的教师下乡的热潮。
不为名不为利,为了乡下孩子们的教育而出发。
直到后来,林知白才听说宋若涵自杀了。
整天伺候残疾又暴躁的父母,精神失常喝了农药自杀。
不过,这也和他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