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中重逢
咖啡厅的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沈念用食指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着圈，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十月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就像七年前那个改变她人生的电话。
一杯热美式，谢谢。
熟悉的声音让沈念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缓慢地转过头，看到那个曾经刻骨铭心的身影就站在柜台前，距离她不到三米。程远穿着深灰色的风衣，发梢还挂着雨水，侧脸线条比记忆中更加分明。
七年。整整七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他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常来的咖啡厅。沈念感到一阵眩晕，急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于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纸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您的热美式。店员的声音传来。
脚步声渐近，沈念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下，然后——继续向前。她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感到失落。
沈念
她的名字被他念出来时，沈念感到一阵电流从脊椎窜上来。她不得不抬起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程远真巧。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平稳。
程远站在那里，手里端着咖啡，眼睛里闪烁着沈念读不懂的情绪。我可以坐这里吗其他位置都满了。
沈念环顾四周，咖啡厅确实人满为患。她点点头，把电脑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程远在她对面坐下，风衣上带着雨水和淡淡的檀香气息，那是他惯用的古龙水味道，七年了居然没变。沈念突然想起大学时，她总爱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嗅这个味道。
好久不见。程远说，声音低沉温和，就像他们最后一次通话时那样。
是啊，好久。沈念盯着自己的咖啡杯，里面的拉花已经散了，有...七年了吧
七年零四个月。程远脱口而出，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你看起来很好。
沈念终于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她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泛起一丝不该有的雀跃。
你也是。她说，还在做建筑设计
嗯，去年刚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程远微笑时左脸颊会出现一个小酒窝，沈念曾经最爱亲吻那里，你呢听说你成了很厉害的室内设计师。
沈念挑了挑眉：你听谁说的
行业杂志。程远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划了几下递给她，上个月的《空间设计》，你的城市森林项目专访。
沈念接过手机，看到自己站在作品前的照片，一时语塞。他竟然关注着她的动态。
我很喜欢你对光影的处理方式。程远继续说，语气专业而诚恳，仿佛他们只是同行间的普通寒暄，特别是那个玻璃天井的设计，让自然光以不同角度照进来...
沈念突然打断他：为什么突然消失
问题脱口而出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咖啡厅的嘈杂声似乎瞬间远去，只剩下他们之间沉重的沉默。
程远的表情凝固了。他慢慢收回手机，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打，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对不起，沈念急忙说，我不该问这个。
不，你有权利知道。程远深吸一口气，只是...不是在这里。改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沈念感到一阵荒谬。七年前他一条短信就结束了四年的感情，现在却说不是在这里她应该拒绝，应该起身离开，应该像过去七年那样继续把他锁在记忆深处。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程远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答应，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就当是老同学叙旧。沈念补充道，试图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其实谁都没有换号，只是七年里谁都没有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程远提议周末在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见面，沈念点头应下。
雨停了，程远看了看表：我还有个会议，得先走了。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很高兴再见到你，沈念。
我也是。沈念说，这次是真心的。
程远离开后，沈念盯着他留下的半杯咖啡发呆。咖啡厅的门每次开合都带进一阵冷风，但她感觉不到寒意。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闺蜜林夏的消息：设计稿修改好了吗甲方爸爸在催了。
沈念这才想起自己来咖啡厅的目的。她合上电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经过柜台时，店员叫住她：女士，您朋友忘了拿伞。
沈念看着那把黑色长柄伞——她送给程远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伞柄上还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他竟然一直留着。
我...我会转交给他的。她接过伞，金属伞柄冰凉的温度让她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程远最后一次拥抱她时，他手心的温度也这么冷。
走出咖啡厅，沈念深吸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程远：周六晚上七点，别忘了。PS：伞先放你那里，下次见面再还我。
2
旧情复燃
沈念看着消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七年前的伤口从未真正愈合。但当她抬头看见云层间透出的第一缕阳光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一次，或许会不一样。
周六傍晚六点四十五分，沈念站在衣帽间前，第三次更换
outfit。黑色连衣裙太正式，白色衬衫又太随意，最终她选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绒连衣裙——程远曾经说过绿色衬她的眼睛。
你看起来像要去结婚。林夏靠在门框上啃苹果，眼神戏谑。
只是和老同学吃个饭。沈念对着镜子涂上口红，又擦掉，换了个更自然的色号。
老同学林夏翻了个白眼，就是那个让你哭了三个月的老同学七年不联系，突然冒出来，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沈念的手顿了一下。林夏是唯一知道全部故事的人，在程远消失后的黑暗日子里，是林夏每天强行把她从床上拖起来。
只是吃个饭。沈念重复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况且，都过去这么久了。
那为什么你的手在抖
沈念猛地合上口红盖子。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这次见面让她如此紧张，就像无法解释为什么这周每晚都会梦见大学时的片段——程远在图书馆帮她整理资料，程远在篮球场边等她下课，程远在初雪中把围巾系在她脖子上...
我走了。她抓起包和那把黑色长柄伞，逃也似的离开公寓。
别让他再伤你第二次！林夏的喊声追着她进了电梯。
餐厅位于市中心一栋老建筑的顶层，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沈念在电梯里检查了三次妆容，心跳随着楼层数字的增加而加速。
您有预约吗接待员微笑着问。
程远先生的预订。
接待员的眼神微妙地变化了一下：程先生已经到了，请跟我来。
沈念跟着她穿过灯光柔和的走廊，远远就看见程远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穿着深蓝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露出一小片锁骨。他正在看菜单，侧脸在烛光下棱角分明。
七年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坐在餐厅等她。只是那天她等到打烊，他都没有出现，最后只收到一条短信：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您的客人到了。接待员的声音让程远抬起头。
他立刻站起身，眼睛亮了起来：你来了。
沈念注意到桌上放着一束白色小苍兰——她最喜欢的花。这个细节让她喉咙发紧。他还记得。
路上顺利吗程远为她拉开椅子，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肩膀，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后退。
还好，周末有点堵车。沈念把伞递给他，物归原主。
程远接过伞，指尖在刻字处摩挲了一下：你还留着它。
只是...刚好在咖啡厅捡到。沈念撒谎了。实际上那把伞一直放在她的衣柜深处，几次搬家都没舍得扔。
服务员送来菜单，暂时打破了微妙的氛围。沈念低头看菜单，却能感觉到程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夏日的阳光，温暖却不灼人。
我记得你不吃海鲜，程远说，这里的蘑菇烩饭很不错。
他又记得。沈念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七年过去，他依然记得她的饮食偏好，却能在最相爱的时候突然消失。
那就蘑菇烩饭吧。她合上菜单，决定直接问出盘旋在心头的问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程远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指在玻璃杯上留下模糊的指纹：工作，旅行，偶尔打打篮球。没什么特别的。他停顿了一下，你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沈念耸耸肩，工作，加班，更多加班。
没遇到合适的人程远问得太快，像是这个问题在他喉咙里憋了很久。
沈念直视他的眼睛：没有。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每个约会对象都会被拿来与他比较，然后黯然失色。
程远的表情松弛了些：这家餐厅的设计很有趣。他转换话题，指向天花板的几何结构，看那个悬吊装置，像不像我们大二时做的那个模型
沈念抬头，惊讶地发现确实很像他们当年一起熬通宵完成的作品。那天晚上，他们在模型室里分享了第一个吻。
你居然记得那个模型。
我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件事。程远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重落在沈念心上。
服务员送上餐前酒，暂时打断了这危险的对话。沈念小啜一口，酒精让她的脸颊微微发热。
我看到你去年获得了亚洲设计大奖，程远说，很了不起。
你关注我的动态沈念忍不住问。
程远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这个动作让沈念想起以前她总爱咬他这个地方。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我一直...关注着你。程远的声音低沉，只是不敢打扰。
为什么现在又敢了问题再次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程远沉默了片刻，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屏幕，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抱歉，我必须接这个。
他走到餐厅角落接电话，背影紧绷。沈念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以前没有的。七年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这些问题像蜘蛛网一样缠住她的思绪。
3
谜团初现
程远很快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对不起，工作上的急事。
一切还好吗沈念问。
没什么。程远挤出一个微笑，但眼神飘忽，我们说到哪了
接下来的晚餐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进行。他们聊设计，聊共同认识的朋友，聊这座城市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避开七年前那个夏天。程远似乎恢复了镇定，甚至讲了几件工作室的趣事，逗得沈念轻笑。但那个电话显然影响了他，他不时看向手机，眉头微蹙。
甜点上来时，沈念终于忍不住：程远，那天你为什么没来赴约
程远的手停在咖啡杯上方：哪天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沈念的声音有些发抖，七年前，你约我在La
Seine餐厅见面，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等了四个小时，最后只等到一条分手短信。
程远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什么原因能让你连当面说分手都做不到七年积压的委屈突然涌上来，我们在一起四年，我以为我们会...
会结婚程远苦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为什么
程远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他直接按掉，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沈念，这件事比你想的复杂。我需要更多时间解释。
七年还不够长吗
再给我一次机会，程远伸手想握住她的，又在半路停住，不是今晚。下周有个建筑论坛，我会发言，你要不要来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沈念想说不需要什么论坛，现在就解释清楚。但看着他恳求的眼神，她发现自己无法拒绝：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离开餐厅时，夜色已深。程远坚持送她回家，他们并肩走在街上，中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手臂偶尔相碰又迅速分开。
到了。沈念在她公寓楼下停下。
程远点点头，突然伸手拂去她头发上的一片落叶。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手指与发丝纠缠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沈念。程远后退一步，声音沙哑。
。
沈念转身走进楼道，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程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就像七年前每次约会结束时那样。直到电梯门关闭，她才允许自己呼出那口憋了很久的气。
回到家，林夏已经睡了。沈念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望着城市的灯火。手机震动，程远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
沈念犹豫了一下，回复：到了，谢谢今晚。
下周见。程远回复，然后又发来一条，能再见到你，真好。
沈念把手机贴在胸前，感受着那种熟悉的悸动。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但心跳的速度背叛了她。她想起程远接电话时不安的表情，想起他无名指上的疤痕，想起他说有不得已的原因时的眼神。
建筑论坛当天，沈念在会场入口处犹豫了十分钟。她穿着利落的藏青色西装，头发挽成干练的发髻，手里紧攥着印有程远名字的议程表。理智告诉她应该转身离开，但某种无法解释的执念还是推着她走进了会场。
请出示邀请函。工作人员微笑着拦住她。
沈念刚要解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是我邀请的嘉宾。
程远穿着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微敞。他比餐厅那晚看起来疲惫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眼睛在看到沈念时瞬间亮了起来。
你来了。他声音里的欣喜让沈念心头一颤。
刚好有空。沈念故作轻松，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顺便学习一下。
程远似乎想说什么，但会场内响起预备铃声。我得去准备了，他指了指舞台，演讲结束后等我，好吗
沈念点点头，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会场逐渐坐满，灯光暗下来，聚光灯打在讲台上。当程远走上台时，沈念发现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今天我要讲的主题是建筑中的情感空间。程远的声音在会场里回荡，我们常常讨论建筑的功能性、美学价值，却忽略了空间承载的情感记忆...
沈念屏住呼吸。这正是她硕士论文的核心观点，一个在当时被认为太过感性而遭到导师批评的方向。程远不仅记得，还将它发展成了一套完整的设计理论。
...正如我的一个朋友曾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而音乐中最动人的永远是那些休止符——留给情感呼吸的空间。
沈念猛地抬头。那是她在大学时说过的话，程远居然在专业场合引用它，还称之为朋友的观点。投影上展示的设计案例中，她认出了几个明显受到她风格影响的细节处理。七年过去，她的思想依然活在他的作品中。
演讲结束时，全场响起热烈掌声。沈念鼓掌的手微微发抖，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膨胀。程远在问答环节目光频频扫向她的方向，每次四目相对，沈念都率先移开视线。
下面有请下一位演讲者...主持人的声音宣告程远环节结束。
沈念突然需要新鲜空气。她起身快步走向出口，却在走廊被一个声音叫住。
沈设计师！真巧在这里遇见你。
转身看到的是她目前项目的甲方代表李总。沈念强迫自己挂上职业微笑：李总好，您也来参加论坛
来物色新团队啊。李总拍了拍身旁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膀，这位是周教授，我们考虑请他加入滨河项目的顾问团队。
沈念心里一沉。滨河项目是她工作室今年最重要的案子，突然加入新顾问意味着甲方对现有方案不满。
久仰沈设计师大名。周教授伸出手，我对您那个城市森林概念很感兴趣，不过滨河地块的特殊性可能需要更多结构上的创新...
沈念正想回应，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她后腰。程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身上带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打扰了。他彬彬有礼地微笑，周教授提到的结构问题，其实沈念和我大学时做过类似地块的研究，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参考。
李总眼前一亮：程建筑师也认识沈设计师
我们是大学同学。程远的声音里带着只有沈念能察觉的亲昵，而且我一直是沈念设计理念的忠实追随者。
接下来的十分钟，程远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用专业而不失幽默的方式化解了周教授的质疑，甚至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到沈念最初的设计理念上。沈念惊讶地发现，程远对她的项目了解程度远超普通同行，仿佛一直关注着她的每一个作品。
不如这样，李总最后提议，程建筑师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加入顾问团队你们俩的组合让人期待啊！
沈念刚要婉拒，程远已经开口：荣幸之至，不过要尊重沈念的意见。她一直是这个项目的灵魂。
离开李总一行人后，沈念转向程远：你一直在跟踪我的职业发展
程远没有否认：我告诉过你，我一直关注着你。他看了看表，饿了吗论坛还有两小时才结束，我们可以去附近——
程远！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
沈念转头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朝他们跑来，穿着时髦的露肩毛衣和短裙，妆容精致。女孩亲昵地拉住程远的手臂：我找了你好久！
程远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小雨你怎么在这里
给你惊喜呀！女孩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我刚从医院过来，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说——
程远迅速打断她：我们待会再说。他转向沈念，轻轻挣开女孩的手，这是韩雨，我朋友的妹妹。小雨，这是沈念。
韩雨上下打量沈念，眼睛突然睁大：哦！你就是程远哥钱包里照片上的那个——
小雨！程远声音严厉起来，你先去休息区等我，我马上过来。
女孩撇撇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念一眼。
抱歉，她年纪小不懂事。程远揉了揉太阳穴，沈念注意到他的左手在微微发抖。
你们看起来很亲密。沈念努力保持声音平稳，胃里却像塞了一块冰。
不是你想的那样。程远叹了口气，这件事很复杂...
你总是这样说。沈念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七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算了，我不该过问你的私事。
沈念...程远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她后退避开。
李总的提议我会考虑。沈念快速说，现在我得回会场了。
她转身离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转过走廊拐角后，沈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程远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左手，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韩雨跑回他身边，程远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交给她，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4
真相揭晓
这一幕像刀子一样扎进沈念心里。七年前也是这样，程远突然开始频繁接电话，行踪不定，最后干脆消失。历史正在重演，而她又像个傻子一样差点再次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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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剩余的时间里，沈念坐在会场最后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散场时她迅速离开，避开可能遇到程远的所有路线。但当她走到大厦一楼大厅时，程远还是追了上来。
沈念！等等！他气息不稳，显然是一路跑来的，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沈念加快脚步，祝你和你朋友的妹妹幸福。
程远拦住她：韩雨只是我资助的一个学生，她家庭情况特殊，我有责任——
不用解释。沈念打断他，我们早就分手了，记得吗你有权利和任何人交往。
不是这样的。程远的声音低沉而急切，那信封里是她的医疗费，她生病了，我一直在帮她...
沈念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程远，七年前你也是这样，突然开始神神秘秘，说有不得已的原因，然后一条短信就结束了我们四年的感情。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现在你又出现了，带着同样的借口。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女孩什么关系，也不在乎。但请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程远脸色苍白：如果我告诉你七年前的真相，你会听吗
沈念犹豫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点头。但大厅另一侧，韩雨正朝他们走来，手里还拿着那个信封。
太迟了。沈念低声说，你的责任在等你。
她转身冲出门外，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前最后一眼，她看到程远站在原地，双手抱头，韩雨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雨水开始落下，模糊了沈念的视线，也冲走了她脸上不受控制的泪水。
回到公寓，沈念把包扔在沙发上，整个人瘫坐在地。林夏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带那个女孩来了林夏递过纸巾。
沈念摇头：不是女朋友...他说是资助的学生。她哽咽了一下，但我不确定该不该相信。七年前他也是这样，突然就开始有秘密，然后就消失了...
林夏坐在她身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苦衷
什么苦衷能让他连分手都要用短信沈念擦掉眼泪，四年感情，连当面说清楚的尊重都没有。
林夏欲言又止：我只是觉得...你反应有点过度。就算他和那女孩真有什么，你们也分手七年了，按理说不该这么...
生气沈念苦笑，我知道，理智上我没有任何立场。但看到那个女孩挽着他手臂的样子，我就...她说不下去了。
你还爱他。林夏一针见血，七年了，你从没真正放下过。
沈念没有否认。窗外雨势渐大，敲打着玻璃，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夜晚。她想起程远演讲时引用的她的话，想起他维护她设计理念时的样子，想起他说我一直关注着你时眼里的真诚...但所有这些，都被那个亲密挽手的画面蒙上了阴影。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总的信息：沈设计师，考虑得如何程建筑师已经同意加入顾问团队了，期待你们的合作！
沈念盯着屏幕，不知如何回复。一方面，滨河项目对她工作室至关重要；另一方面，与程远共事意味着更多的接触和更深的纠葛。
你要接吗林夏问。
沈念想起程远站在雨中痛苦的表情，和他那句如果我告诉你七年前的真相。也许...也许她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至少听他把话说完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我真的不知道。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沈念姐，我是韩雨。程远哥现在在医院，他不想让你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来。中心医院神经内科603病房。
沈念的心跳骤然加速。医院神经内科程远怎么了
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林夏担忧地问。
沈念把手机递给她看，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程远...在医院。
林夏看完短信，表情变得严肃：要去吗
沈念抓起外套和钥匙：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冒雨赶到医院时，沈念已经浑身湿透。603病房门半掩着，她轻轻推开，看到程远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左手连着输液管。韩雨坐在床边，正在看一份检查报告。
听到门响，韩雨抬头，似乎早料到沈念会来：他刚睡着。她示意沈念进来，压低声音，医生说这次发作不算严重，但频率在增加。
什么发作沈念站在床尾，看着程远苍白的脸和眼下的青黑，胸口发紧。
韩雨犹豫了一下，从床头柜拿起一个文件夹：你自己看吧。
沈念接过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医学报告。最上面一份的诊断结论栏赫然写着：遗传性神经退行性疾病症状加重，建议住院观察。
她的手开始发抖，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程远动了动，但没有醒来。
这是什么病沈念声音嘶哑。
亨廷顿舞蹈症的早期症状。韩雨轻声说，七年前，程远哥的父亲确诊了这个病，那时他才去做基因检测...结果显示他有很大概率会发病。
七年前。正是程远突然提出分手的时间。
沈念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床栏。所有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程远的神秘消失，他说的不得已的原因，他无名指上的疤痕（可能是检测取样留下的），他接电话时的不安，他左手的颤抖...
他...什么时候确诊的沈念艰难地问。
不是确诊。韩雨纠正道，基因检测只能显示发病概率，不能预测确切时间。但三年前他开始出现轻微症状——手抖、偶尔的平衡问题。最近半年恶化了。
沈念想起餐厅那晚程远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和频繁的电话。那些都是医院的通知吗
那个信封...
我的药费。韩雨苦笑，我也有同样的家族病史，程远哥在资助我的治疗。他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有意义的事。
沈念看着熟睡中的程远，七年来的愤怒和不解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尽的心疼。他独自承受着这一切，宁愿她恨他，也不愿让她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沈念问韩雨，他说不想让我知道。
因为我看到他是怎么关注你的一举一动的。韩雨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手机，他的锁屏是你去年获奖的照片。每次我提到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新闻，他都假装不在意，然后偷偷去买那本杂志。她停顿了一下，还有...他最近症状加重，可能需要人照顾。而他唯一允许靠近的人，只有你。
沈念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手中的医学报告上。程远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当他看清站在床边的沈念时，瞳孔猛地收缩。
沈念你怎么...他看向韩雨，后者做了个鬼脸溜出了病房。
七年了，沈念擦掉眼泪，声音颤抖，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让我以为你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程远试图坐起来，但输液管限制了他的动作：我不想你因为同情或责任留在我身边。这种病...到最后会失去行动能力，认知障碍...我不想你看着我被一点点摧毁。
所以你就替我做决定沈念的声音提高了，你认为四年感情不值得一个诚实的告别
我错了。程远闭上眼睛，我当时...太害怕了。害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害怕你会坚持留下...我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
沈念站在床边，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七年的谜团终于解开，但答案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现在呢她轻声问，为什么又出现
程远睁开眼，目光直视她：因为自私。我想在还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再见见你。即使只有几次，即使只是作为同事...我太想你了，沈念。这七年，每一天。
沈念再也控制不住，俯身抱住了他。程远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右手轻轻环住她的背。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七年的时光和误解在这一刻化为无声的泪水。
傻瓜。沈念在他耳边说，大傻瓜。
程远的肩膀微微抖动，沈念起初以为他在哭，直到听到一声轻笑：这句话...和七年前我们吵架时你说的一模一样。
沈念也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病床上的两人身上。
5
破镜重圆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沈念鼻腔里，程远的诊断书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病房的窗帘半拉着，晨光从缝隙中渗入，在程远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起来比昨晚更加疲惫，眼下的青黑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你应该告诉我。沈念终于打破沉默，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嘶哑，七年前就应该告诉我。
程远的手指在白色被单上微微蜷缩：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爱的人可能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告诉你未来可能要看着我的身体一点点失去控制他苦笑一声，我做不到，沈念。
所以你替我做决定沈念攥紧了诊断书，你认为我没有权利选择是否陪你面对这些
程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右手下意识按住左臂，那里连着输液管。沈念本能地上前一步，却在中途停住，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不该触碰他。
水...程远艰难地指了指床头柜。
沈念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他们的手指在杯壁相触，程远的指尖冰凉得不似活人。他喝水的样子让沈念想起七年前——他总是习惯先抿一小口试温度，再大口喝下。这个小动作居然没变。
谢谢。程远放下杯子，呼吸平稳了些，不是替你做决定...是不敢看你为我牺牲。你那么优秀，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一个病人拖累。
拖累沈念的声音陡然提高，程远，你知不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每晚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不够好所以你才...她哽住了，转身走向窗前，用力拉开窗帘，让阳光倾泻而入。
程远在她身后沉默。沈念透过窗户看到医院花园里，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正在散步，家属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们。其中一位老人突然腿软倒下，家属手忙脚乱地扶他坐下。那就是程远恐惧的未来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念背对着他问，症状。
三年前。程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是左手偶尔发抖，后来是平衡感...最近半年开始有轻微的语言障碍，医生说进展比预期快。
沈念想起餐厅那晚他接电话时突变的脸色，论坛上他左手不自然的颤抖。所有细节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她不愿接受的真相。
为什么不早说她转身面对他，重逢那天，在咖啡厅...
我本来只想远远看你一眼。程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触摸一件珍宝，但当你真的坐在我面前...我太想再听你说话，哪怕只是客套寒暄。
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沈念突然发现他的睫毛比七年前稀疏了些。病魔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健康，而她却一无所知地沉浸在自怜中。
韩雨说...你一直在关注我的动态。沈念走近病床，为什么
程远垂下眼睛：自私吧。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看到你获奖，我比谁都骄傲；看到你项目遇到困难，我想尽办法暗中帮忙。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微弱的笑，去年那个难缠的甲方突然改变主意那是我大学室友的表哥。
沈念瞪大眼睛：李维你联系了他
只是打了个电话。程远耸耸肩，这个动作牵动了输液管，他微微皱眉，他正好欠我个人情。
沈念不知该生气还是感动。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凭实力扭转了局面，没想到背后竟是程远的暗中相助。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大学时程远也总是这样，默默为她解决困难，然后假装只是巧合。
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她轻声问。
程远思考了片刻：你公寓楼下那家花店...我投资的。老板每周给你送的白玫瑰，是我嘱咐的。
沈念捂住嘴。那些没有署名的白玫瑰，她一直以为是某个追求者送的，甚至怀疑过是工作室的同事。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程远说得理所当然，而且...白玫瑰的花语是我配得上你。他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事实可能相反。
沈念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七年了，他依然记得她喜欢什么花，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小事，却选择做一个隐形守护者。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傻瓜。她声音发抖，谁允许你擅自决定什么对我最好
程远没有反驳。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个邀请的姿势。那只手修长苍白，微微颤抖，但坚定地悬在空中，等待她的回应。
沈念看着那只手，想起七年前最后一次牵它时的温度。当时他们看完电影走在街上，程远突然停下脚步，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爱你。三天后，他消失了。
医生说...我可能还有五到十年相对正常的生活。程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之后...会越来越糟。他的手依然悬在那里，微微颤抖，我不求你原谅，但至少...别恨我了，好吗
沈念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程远的手指立刻收拢，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的皮肤干燥温暖，颤抖传递到她的指尖。
我从来没恨过你。沈念轻声说，我只是...不明白。
程远的手紧了紧：现在你明白了。
不够。沈念摇头，我要知道全部。从七年前那个电话开始...你父亲确诊那天
程远的眼神飘向远处，仿佛看向七年前的某个场景：那天我本来准备向你求婚。
沈念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戒指都买好了。程远苦笑，然后医院打电话来...父亲确诊了亨廷顿舞蹈症。你知道这种病遗传概率有多高吗50%。我立刻去做了基因检测...他的声音低下去，结果显示我有致病基因。
沈念想起大学时程远提到过他父亲偶尔会手抖，当时他们都以为是普通的帕金森。谁能想到那是一个定时炸弹，而且很可能也埋在程远体内。
所以你就...消失了。
我试过当面告诉你。程远的声音带着痛苦，那天约在La
Seine，我本来打算解释一切...但看到你坐在那里等我，那么美好，那么充满希望...我突然说不出口。他垂下眼睛，我逃走了，像个懦夫。
沈念想起那个雪夜，她在餐厅等到打烊，服务生同情地为她续了无数次咖啡。最后她收到一条冰冷的短信，连电话都没有。
后来呢为什么不再联系
因为懦弱。程远坦承，第一年，我每天编辑几十条短信又删掉；第二年，我开始偷偷去看你，躲在你能看到的地方之外；第三年，我发现韩雨也有家族病史，就开始资助她治疗...某种程度上，这让我感觉没那么无助。
沈念想起那些似曾相识的身影，地铁站一闪而过的侧脸，咖啡馆窗外模糊的轮廓...原来都不是幻觉。
你工作室的第一个项目，程远继续说，那个小书店改造...是我推荐你给业主的。
沈念瞪大眼睛：林姐说是看了我的毕业设计...
她看了，但决定用你是因为我的极力推荐。程远笑了笑，别生气，你的设计确实是最好的...只是需要一点推力。
沈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人生中每一个重要节点，程远都在暗中参与，却从不留下痕迹。这种认知既令人愤怒又奇异地温暖。
现在呢她问，为什么突然出现
程远沉默了片刻：三个月前复查...医生说我症状开始明显了。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再不出现，可能永远没机会了...即使只是作为朋友，我也想再和你创造一些回忆。
沈念胸口发紧。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个普通的约会，而不是生命倒计时。
韩雨告诉我...你最近症状加重了。
程远点点头：平衡问题更频繁了，有时候会突然忘记简单的词...昨天在论坛上，我突然看不清投影，差点摔倒，所以才紧急住院观察。
沈念想起他演讲时突然变化的脸色和频繁的电话。原来那不是工作来电，而是医院的通知。
治疗方案呢
延缓症状为主。程远平静地说，物理治疗，药物控制...没有根治方法。他顿了顿，我签了遗体捐献协议，希望能为研究做点贡献。
沈念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程远用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沈念想起大学时每次她哭，他都会这样安慰她。
别哭。他轻声说，不值得。
闭嘴。沈念哽咽着说，值不值得由我决定。
程远怔了怔，然后突然笑起来，笑声牵动了监测仪的导线：七年了，你还是这样...一点就着。
而你依然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控制狂。沈念反击，却忍不住也笑了。这一刻恍如隔世，仿佛回到了他们最亲密无间的时光。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韩雨探头进来：医生来查房了...哦！她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眼睛一亮，我是不是打扰到...
进来吧。程远说，却没有松开沈念的手。
韩雨蹦跳着进来，手里拿着两份早餐：我猜你们都没吃，买了粥和小笼包。她将一份递给沈念，眨眨眼，程远哥不能吃太油腻的，但他的粥里我偷偷加了肉松，他最喜欢了。
沈念接过早餐，注意到韩雨对程远的照顾熟练而自然，显然不是第一次了。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过去三年，是韩雨而不是她陪在程远身边。
谢谢。沈念说，你一直...照顾他
韩雨点点头，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程远哥帮了我很多。我爸妈都...发病很早，如果不是他资助我治疗...她耸耸肩，不过现在有我在，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的。
程远皱眉：小雨...
我说错什么了吗韩雨无辜地睁大眼睛，沈念姐又不是外人。她转向沈念，对吧
沈念不知如何回答。理论上，她确实是个外人——七年没有任何联系的前女友。但此刻握着程远的手，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她又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离开过他的生命。
医生带着护士团队进来查房，沈念和韩雨退到走廊等候。韩雨靠在窗边，阳光透过她薄薄的耳廓，映出细小的血管。
你不高兴。韩雨突然说，因为我和程远哥走得近
沈念摇头：不是...只是有点复杂。
他真的很爱你。韩雨直视她的眼睛，我有时候嫉妒得发狂，但后来想通了...如果不是你，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沈念不解：什么意思
确诊后，他一度很消沉。韩雨低声说，直到有一天在杂志上看到你的专访，他才重新开始积极治疗。他说...至少要亲眼看到你获得成功。
沈念胸口一阵刺痛。她所有自以为是的独立成就，背后都有程远无声的支持。
他现在...情况到底有多糟
韩雨咬了咬下唇：比他自己承认的糟。上周他洗澡时摔倒了，差点...而且记忆力衰退比预期快，有时候会突然忘记自己在哪。她抓住沈念的手，但他不让我告诉你这些，他说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
那个傻瓜。沈念喃喃道。
医生检查完毕，沈念和韩雨回到病房。程远已经坐起来了，正在看检查报告，表情专注而平静。看到她们进来，他迅速合上文件夹。
好消息。他微笑着说，医生说这次只是轻微发作，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念和韩雨交换了一个眼神。程远显然在避重就轻，但她们默契地没有拆穿。
那太好了。沈念说，我...该回工作室了，有个项目要交。
程远点点头，表情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恢复微笑：当然，工作重要。谢谢你来看我。
沈念拿起包，犹豫了一下：滨河项目...李总希望我们合作。你还...有兴趣吗
程远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只要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沈念打断他，事实上...我期待与你合作。她顿了顿，晚上我再来看你
程远的表情像是被突然赠与了全世界：好...好的。
沈念转身离开，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阳光洒在病床上，程远坐在光晕中央，对她微笑。那一刻，七年的时光仿佛从未存在，他们依然是那两个在图书馆熬夜画图、在初雪中拥吻、以为未来无限长的年轻人。
走出医院，沈念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气。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夏的信息：怎么样他还好吗
沈念回复：比想象中糟...也比想象中好。
她抬头看向603病房的窗户，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沈念举起手挥了挥，那个人影也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七年前，程远选择独自承担；七年后，沈念决定不再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认知让她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医院消毒水的冰冷气息。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总的电话：关于滨河项目...我和程建筑师都同意合作。是的...我们很期待。
挂断电话，沈念最后看了一眼医院的窗户，转身走向地铁站。她的步伐比来时轻快许多，仿佛卸下了一个背负七年的重担。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们重新找回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