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站在沙盘前,手中的小旗稳稳插在北疆峡谷的隘口处。
敌军若从北漠来犯,必走此道。张副将,你率三千精兵埋伏于此,待其过半,截断后路。
末将得令!张莽抱拳应声,眼中闪烁着战意。
李校尉,你带轻骑兵五百,沿西侧山脊巡防,若有异动,狼烟为号。
遵将军令!
营帐内烛火摇曳,将我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帐布上。五年前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从一名现代特种兵变成大周朝镇北将军的独女,又因父亲猝然离世而接下这北疆兵权。五年戎马生涯,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茫然无措的穿越者。
报——!帐外传来亲兵急促的声音,将军,监军大人到了,还带着...一位姑娘。
我眉头微蹙。裴钰,我的夫君,半月前说是去邻州巡察,怎会突然归来,还带着什么姑娘
整理好铠甲,我大步走向中军大帐。帐外已聚集了不少将士,见我到来,纷纷让开一条路,眼中却藏着古怪的神色。
掀开帐帘,我看到裴钰端坐主位,身旁站着一名纤弱女子。女子约莫十八九岁,一袭白衣胜雪,面容姣好如三月梨花,正怯生生地依偎在裴钰身侧。
夫人回来了。裴钰抬头,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来,见过如烟姑娘。
我站在原地,铠甲未卸,手按剑柄,目光从女子身上扫过,又回到裴钰脸上:监军大人这是何意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裴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舒展开来:如烟是我在青州所救的孤女,家中遭匪患,无处可去。我见她可怜,便带了回来。
我冷笑一声:军营重地,岂是收容孤女之所
秦昭!裴钰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我成婚五载,你终日忙于军务,可曾尽过一天为人妻的责任如今我带如烟回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心头一震,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
果然,裴钰下一句话便如刀锋出鞘:如烟温柔贤淑,我已决定纳她为妾。今日庆功宴上,正好当众宣布。
帐内一片死寂。我能感觉到身后将士们的愤怒目光如箭般射向裴钰。大周朝虽允许官员纳妾,但正妻若无重大过错,此举无疑是对正妻的羞辱。更何况,我秦昭乃朝廷钦封的镇北将军,地位远在只是七品监军的裴钰之上。
白衣女子——柳如烟此时盈盈下拜,声音如蚊:如烟见过夫人。如烟自知身份卑微,不敢与夫人争宠,只求一处容身之所...
我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目光直视裴钰:你执意如此
裴钰避开我的视线:你常年不着家,又...至今无子。我裴家不能无后。
原来如此。五年无子,这便是他找的借口。我心中冷笑,现代医学知识告诉我,不孕不育未必是女方的问题。但在这个时代,这顶帽子自然只能扣在女人头上。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出奇,既然监军大人心意已决,本将军自当成全。今晚庆功宴,你自可宣布。
说完,我转身离开大帐,身后传来柳如烟娇柔的声音:裴郎,夫人她是不是生气了...
庆功宴上,我端坐主位,面无表情地看着裴钰当众宣布纳妾的消息。将士们敢怒不敢言,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柳如烟穿着粉色嫁衣,羞答答地坐在裴钰身旁,时不时为他斟酒夹菜,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将军...我的亲卫队长红着眼睛想说什么。
我抬手制止:喝酒。
宴席散去,我独自登上军营西侧的了望塔。北疆的夜风凛冽,吹散了我身上淡淡的酒气。远处群山如墨,星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五年前穿越而来的那个夜晚,星空也是如此明亮。我原是一名现代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在一次反恐行动中为掩护队友而中弹,醒来便成了刚丧父的将门之女秦昭。那时北疆危急,我凭着军事知识和父亲旧部的支持,勉强稳住局势,一步步赢得了将士们的信任。
裴钰是朝廷派来的监军,起初对我多有刁难,后来不知怎的突然转变态度,开始追求我。我以为他是被我的才能折服,现在想来,恐怕是看中了我手中的兵权。
将军,夜深了。身后传来沈墨的声音。这位年轻的军师是半年前投奔军营的,才智过人,却来历不明。
沈军师还未休息我没有回头。
他站到我身侧,与我一同眺望远方:将军今日...受委屈了。
我轻笑一声: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秦昭志不在此。
沈墨侧头看我,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难测:将军非常人。
我没有回应,但心中已下定决心。既然裴钰想要温柔贤惠的妻妾,那就让他拥有好了。从今往后,我秦昭只做一件事——建功立业,守这北疆安宁。
至于那些后院纷争谁爱争谁争去。
2
清晨的校场上,我手持长弓,瞄准百步之外的箭靶。弓弦震动,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将军好箭法!
我没有回头,从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箭:张莽,敌军动向如何
张莽走到我身侧,低声道:探马来报,北狄骑兵在三十里外的黑水河畔集结,约有五千之众。
我眯起眼睛,第二支箭离弦,将第一支箭从中间劈成两半:传令下去,全军备战,明日寅时出发。
那监军大人...
不必通知他。我冷冷打断,监军的职责是监督军纪,不是干预军事决策。
张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抱拳领命而去。
我继续射箭,一箭接一箭,直到箭囊空空如也。每一箭都带着我对裴钰的愤怒,对柳如烟的怀疑,以及对自己曾经天真信任的嘲讽。
将军的箭术,在下佩服。
我转身,看到沈墨站在不远处。他一身青衣,手持羽扇,看起来不像个军师,倒像个游山玩水的文人雅士。但那双眼睛——锐利如鹰,深不可测。
沈军师有事我摘下护指,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
沈墨走近几步:将军明日出征,可需要在下随行
我审视着他:你会武艺
略通剑术。他谦虚地说,但腰间的佩剑却告诉我这略通恐怕不简单。
随你。我转身要走,却听他道:
将军近日睡眠不佳,可是为了监军大人纳妾之事
我脚步一顿,侧头看他:沈军师,好奇心太重的人,在军营里活不长。
沈墨不慌不忙地拱手:在下只是想说,为不值得的人劳心伤神,非智者所为。
我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回到主帐,我正打算召集众将议事,却听见帐外传来柳如烟娇滴滴的声音:裴郎,这汤我熬了三个时辰呢,你尝尝嘛...
帐帘掀起,裴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捧汤盅的柳如烟。看到我,裴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听说你要出征
我低头整理地图:嗯。
为何不与我商议裴钰提高了声音。
我抬头,目光从他脸上扫到柳如烟身上。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绿色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当我注意到她手腕上那对玉镯时,眼神微凝——那玉镯成色极佳,绝非普通孤女所能拥有。
军情紧急,来不及商议。我淡淡道。
柳如烟怯生生地插话:夫人,裴郎也是关心您...
军营之中,请称我将军。我打断她,还有,这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柳如烟眼圈一红,往裴钰身后躲了躲。裴钰顿时怒道:秦昭!如烟好心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放下手中的地图,直视裴钰:监军大人,明日出征在即,我还有军务要处理。若无正事,请回吧。
裴钰脸色铁青,拉着柳如烟转身就走。在帐帘落下的瞬间,我看到柳如烟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的算计与阴冷,与她平日表现出来的柔弱判若两人。
我眯起眼睛,这个柳如烟,绝对有问题。
红袖。我唤来我的亲兵队长。
将军有何吩咐红袖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父亲曾是军中校尉,从小在军营长大,武艺不凡。
我出征后,你派人盯着柳如烟,看她每天都做些什么,见什么人。我压低声音,特别是注意她有没有接触什么可疑人物,或者查看军营的防御布置。
红袖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点头:属下明白。
我又叫来另外两名心腹,安排他们监视裴钰。虽然我不愿相信裴钰会背叛国家,但他被柳如烟迷惑,难保不会无意中泄露军机。
一切安排妥当,我披甲上马,率军出征。
黑水河畔,北狄骑兵果然已经搭建了简易营寨。我站在高处观察敌阵,心中已有计较。
张莽,你率一千骑兵从正面佯攻,吸引敌军注意。李校尉,带五百轻骑绕到敌后,烧其粮草。其余人马,随我埋伏在此处峡谷。
众将领命而去。沈墨却留了下来:将军此计虽好,但北狄人狡猾,恐怕会识破。
我看了他一眼:那依军师之见
沈墨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附近地形:黑水河此季节水位甚低,河床裸露,可藏兵于此。待敌军被诱入峡谷,河床伏兵杀出,可成夹击之势。
我接过地图,心中惊讶——这战术思维,竟与现代军事理念如此相似。我不由多看了沈墨几眼:军师此计甚妙。你...从何处学得这等兵法
沈墨微微一笑:读过几本兵书罢了。
我没有追问,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这个沈墨,绝非普通军师那么简单。
战事如我们所料发展。张莽的佯攻成功吸引了北狄主力,李校尉烧毁了敌军粮草。当北狄军慌乱撤退至峡谷时,我率伏兵杀出,而沈墨则带领一队精锐从河床突袭,打得敌军溃不成军。
战斗结束后,清点战果,我军仅伤亡百余人,却歼敌两千有余,俘虏八百,其余溃散。这是近半年来对北狄最大的一场胜利。
将军神机妙算!将士们欢呼着。
我摇头:此战之功,沈军师当居首。
沈墨却谦逊地拱手:将军指挥有方,在下不过略尽绵力。
当夜庆功宴上,我破例喝了几杯酒。沈墨坐在我身侧,忽然低声道:将军今日排兵布阵之法,与寻常兵法大不相同,倒像是...
像是什么我警觉地问。
沈墨目光深邃:像是在下曾读过的一本奇书所载,名为《现代特种作战理论》。
我手中的酒杯差点跌落。这本书名,分明是现代军事著作!难道沈墨也是...
我强自镇定:军师说笑了,本将军不过是根据父亲留下的兵法行事。
沈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言。
三日后,我们凯旋而归。军营大门敞开,将士们列队欢迎。裴钰也站在人群中,脸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下马走到他面前:监军大人。
裴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军凯旋,可喜可贺。
我注意到他身后没有柳如烟的身影:你的如烟夫人呢
裴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在...在主院休息。
我挑眉:主院
裴钰挺直腰板:将军常年不在府中,主院空着也是空着。如烟身子弱,需要好一点的住处,所以...
所以趁我不在,已经鹊巢鸠占了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既如此,我便搬去西厢吧。
裴钰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答应,愣了一下:西厢简陋,不如...
无妨。我打断他,我本就不常在府中,有张床足矣。
说完,我大步走向主帐,留下裴钰站在原地,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红袖悄悄跟上来,低声道:将军,您离营这几日,柳如烟果然不安分。
我脚步不停:说。
她每日都会在军营各处散步,特别是防御工事和粮仓附近。还有,她曾深夜与一名陌生男子密会,那人看样子不是中原人。
我眼神一冷:可有证据
红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那男子遗落的,上面刻有北狄文字。
我接过玉佩,心中了然。这个柳如烟,果然是个奸细!
继续盯着她,但不要打草惊蛇。我吩咐道,另外,从今日起,所有军事会议改在军营进行,府中不再讨论任何军务。
是!红袖领命而去。
我站在主帐前,望着远处的将军府。曾经,那里是我的家。现在,它成了敌人的巢穴。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有了感情的牵绊,我反而可以全心全意投入事业。
至于裴钰和柳如烟...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你们想要,那就给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承受得起这代价。
将军似乎心情不错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没有回头:大胜而归,自然心情好。
沈墨走到我身侧:在下听说,将军让出了主院
一间屋子而已。我淡淡道,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北狄下一步的行动。他们此次损失惨重,定会报复。
沈墨点头:在下已派人去探查。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将军可需要在下帮忙调查柳如烟的背景
我猛地转头看他:你...
沈墨微笑:在下虽不才,但在情报搜集方面略有心得。
我审视着他,这个神秘的军师到底知道多少又为何要帮我
好。最终我点头,但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沈墨拱手:在下明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思绪万千。这个突然出现的沈墨,这个来历不明的柳如烟,还有变得陌生的裴钰...一切仿佛一张大网,而我正身处网中央。
但我不再是五年前那个茫然无措的穿越者了。无论是谁想算计我,都要付出代价。
3
西厢房比我想象的还要简陋。
一张硬板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窗户纸有几处破损,夜风从中灌入,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我反倒笑了。这比现代军营的条件差远了,但比起特种部队野外生存训练时的环境,已经算得上豪华。
将军,这...这也太寒碜了。红袖帮我整理着简单的行李,一脸愤懑,您可是正室夫人,凭什么让那个...
红袖。我打断她,你觉得我在乎这些吗
红袖一愣,随即摇头:将军胸怀宽广,自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那个柳如烟分明是故意的!我听说她把主院重新布置了一番,用的还是将军您的私房钱!
我解开铠甲,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钱财乃身外之物。她现在拿去的,将来会加倍奉还。
我的平静让红袖更加不解:将军,您就一点都不生气
我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军营的灯火:生气当然生气。但不是为了一个院子或者几件家具。我转身看她,我气的是自己当初眼瞎,选了裴钰这么个丈夫。
红袖沉默片刻,小声道:那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明日一早,我搬去军营。我拿起桌上的军事布防图,这里太远,处理军务不便。
可军营里没有女眷住处啊。
我嘴角微扬:那就建一个。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带着红袖和几名亲兵来到了军营东南角的一处闲置院落。这里原本是存放废旧兵器的地方,虽然简陋,但胜在独立清净。
清出一间屋子给我住,其余地方改建成训练场。我指挥着士兵们搬运杂物,再搭个简易厨房,我不习惯吃大灶。
士兵们虽然惊讶,但无人质疑我的决定。不到半日,一个简单但功能齐全的小院就整理出来了。
正当我验收成果时,沈墨摇着羽扇走了进来:将军这是要常驻军营
方便处理军务。我简短回答。
沈墨环视四周,目光在那张硬板床上停留了一瞬:军营条件艰苦,将军何必委屈自己
我挑眉看他:沈军师觉得我是吃不了苦的娇弱女子
不敢。沈墨微笑,只是将军身份尊贵,理应...
理应由着丈夫和小妾霸占家产,自己忍气吞声我冷笑,沈军师,你我相识不久,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
沈墨不恼,反而笑意更深:是在下失言了。不过...他压低声音,将军选择搬入军营,恐怕不止是为了方便处理军务吧
我眯起眼睛:军师何出此言
沈墨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我:这是昨夜在柳如烟与那名北狄探子会面地点发现的。
我接过纸条,上面用北狄文写着一行字。虽然我不懂北狄文,但看那格式像是某种指令。
我已找人翻译。沈墨道,大意是按计划获取布防图,等待下一步指示。
我心头一凛:果然是个奸细。
将军搬入军营,一来可以避开府中耳目,二来方便监视柳如烟的行动,三来...沈墨顿了顿,可以放手进行军事改革,不受裴监军掣肘。一举三得,妙计。
我审视着沈墨,这个男人的洞察力令我惊讶:沈军师,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我的事如此上心
沈墨收起羽扇,正色道:在下不过一介布衣,偶然投效将军麾下。至于为何上心...他目光深邃,或许是因为在下与将军一样,都看不惯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能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可谓凤毛麟角。
军师此言,倒是新奇。我试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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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轻笑:在下游历四方,见识过不少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比如西域的女商人,南洋的女船主,甚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某些身怀绝技的女将军。
我心头一跳。他这话,怎么像是在暗示什么
正当我想进一步试探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将军,监军大人来了!
裴钰大步走进院子,脸色阴沉。看到沈墨也在,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沈军师在此有何贵干
沈墨从容行礼:回监军大人,下官来向将军汇报军情。
裴钰冷哼一声,转向我:秦昭,你搬来军营为何不与我商量
我双手抱胸:监军大人纳妾时可曾与我商量
裴钰被噎住,脸色更加难看:你这是故意给我难堪!全营上下都在议论,说我裴钰苛待正妻,逼得你住进军营!
哦我挑眉,原来监军大人还在乎名声
裴钰怒视着我,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红袖:你这婢女,见了本官为何不行礼
红袖吓得赶紧跪下。我上前一步挡住她:红袖是我的亲兵队长,不是婢女。军中礼仪,抱拳即可,无需跪拜。
裴钰脸上肌肉抽搐:秦昭!你别太过分!自从如烟进门,你就处处与我作对!
我冷笑:监军大人此言差矣。我同意你纳妾,让出主院,如今又主动搬来军营,何来作对一说反倒是你,身为监军,不去监督军纪,却来干涉我的住处,是何道理
裴钰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甩袖而去:好!你爱住哪住哪!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女子长期混在男人堆里,名声坏了可别怨天尤人!
看着裴钰怒气冲冲的背影,我摇了摇头。曾经我以为他与其他古代男子不同,能欣赏我的才能。现在看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迂腐的大男子主义者。
将军与监军大人...沈墨欲言又止。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淡淡道,沈军师,关于柳如烟的事,我需要更多证据。
沈墨点头:在下会继续调查。另外...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在下整理的北狄军力分布图,或许对将军有用。
我接过竹简,展开一看,不禁惊讶。这地图绘制之精细,标注之详尽,远超我军现有的情报。甚至连北狄各部落之间的矛盾关系都一一注明。
这...我抬头看他,军师从何处得来如此详尽的情报
沈墨神秘一笑:在下自有门路。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他不危害我军,暂时没必要刨根问底。
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军事改革中。首先整顿军纪,严惩了几个欺压百姓的兵痞;其次改良训练方法,引入现代体能训练和战术配合;最后组建了一支特殊的队伍——女子侦察队。
女子心细,适合侦察、情报工作。我对提出质疑的张莽解释,而且有些场合,女子比男子更容易混入,不易引起怀疑。
红袖成为女子侦察队的队长,从军中将士的姐妹、女儿中挑选了二十名机灵勇敢的女子,由我亲自训练。
沈墨主动请缨协助训练,他教授的伪装和情报传递技巧连我都叹为观止。
军师这些手法,不像中原路数。一次训练结束后,我试探道。
沈墨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在下曾游历西域,学过一些波斯人的侦察术。
我点头,不再追问。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月后,女子侦察队初显成效。红袖带领几名队员伪装成村妇,混入北狄控制的一个边境集市,带回了宝贵的情报。
北狄正在集结大军,据说有万人之众。红袖汇报道,而且...她犹豫了一下,她们在集市上看到了柳如烟的那个接头人,他正在采购大量药材,其中有些是治疗刀剑伤的。
我与沈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北狄大军集结,加上间谍活动频繁,大战在即。
当晚,我在营帐中研究作战计划,沈墨突然来访。
将军,有要事相告。他神色凝重,柳如烟今晚又出府了,去了城西一处废弃宅院。我跟踪她,发现里面不止一个北狄探子,而是五个。
我立刻站起身:可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沈墨点头:他们用的是北狄语,但我大致听懂了。北狄确实准备大举进攻,时间就在七日后。而柳如烟的任务是...他顿了顿,在开战前偷取我军最新的布防图。
我冷笑:果然如此。
还有一事。沈墨低声道,我听到他们提到一个代号苍鹰的人,似乎是朝中某位大人物,与北狄勾结多年。
我心头一震:苍鹰能确定是谁吗
沈墨摇头:暂时不能。但此人身居高位,能接触到朝廷机密。
我沉思片刻:我们必须设个局,既能抓住柳如烟通敌的证据,又能通过她挖出这个苍鹰。
沈墨赞同地点头:在下有一计...
我们低声商议至深夜,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当沈墨告辞离去时,已是三更时分。
军师留步。我叫住他,你我相识不久,你却如此助我,为何
月光下,沈墨的侧脸棱角分明,眼中似有星辰:或许是因为...他转头看我,在这陌生的时空里,能遇到一个同类,实属不易。
我心头剧震,还未来得及追问,他已飘然离去。
同类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穿越者
4
黎明前的军营格外寂静。我站在沙盘前,手指沿着黑水河一路向北,最终停在一处名为鹰嘴崖的险要地形上。
这里。我点了点那个位置,北狄大军若要南下,必过此隘口。
沈墨站在我对面,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军想在此设伏
不错。我拿起几个代表兵力的小旗,插在沙盘上,主力埋伏于崖顶,待敌军过半,滚石檑木先攻,乱其阵型,再以火箭射之。
沈墨沉思片刻,突然拿起一面红色小旗,插在鹰嘴崖后方的一处密林:若在此埋伏一支奇兵,待敌军溃退时截断归路...
可全歼敌军。我接上他的话,心中惊讶于我们思维的同步,就这么办。
帐外传来脚步声,裴钰掀帘而入,看到我与沈墨独处一帐,脸色顿时阴沉:秦昭,你与沈军师深夜独处,成何体统
我懒得理他:监军大人有何贵干
裴钰大步走到沙盘前,扫了一眼我们的部署:北狄来犯之事,为何不报与我知
正准备天亮后召集众将商议。我冷淡道,监军若有高见,不妨直言。
裴钰指着鹰嘴崖:此处地势险要,敌军岂会不防若在此设伏,反中敌军诱敌之计怎么办
我与沈墨对视一眼。裴钰这话倒有几分道理,但...
监军大人所虑不无道理。沈墨开口,但据探报,北狄主帅莽古尔泰性格急躁,又好大喜功,必会率主力直扑我军大营,不会在鹰嘴崖浪费兵力侦察。
裴钰冷笑:军师倒是了解敌军主帅。
沈墨不慌不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裴钰转向我:我认为应当将主力部署在正面,与敌军堂堂正正一战,方显我大周军威。
我差点笑出声。这个书呆子,以为打仗是比武招亲吗
监军大人,兵者,诡道也。我尽量保持耐心,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才是为将之道。
裴钰脸色铁青:我是监军,有权否决不当的军事部署!
我眯起眼睛:那监军大人是要为一己之见,置全军将士性命于不顾
你!裴钰指着我,手指发抖,秦昭,你别忘了,女子领兵本就是权宜之计!朝廷随时可以收回你的兵权!
帐内气氛骤然凝固。沈墨悄然移动脚步,挡在我与裴钰之间:监军大人息怒。将军一心为国,绝无他意。
裴钰看看沈墨,又看看我,突然冷笑:好,很好!你们一个鼻孔出气!说完甩袖而去。
帐帘落下,我长出一口气:多谢军师解围。
沈墨摇头:监军此来,恐怕不止是为了军事部署。
我一愣:何意
沈墨低声道:方才我注意到,监军腰间挂着一枚新玉佩,上面刻有北狄文字。
我心头一震:你确定
虽只瞥见一角,但那种纹饰确是北狄贵族所用。沈墨目光深沉,恐怕柳如烟已经...
已经将我军情报通过裴钰泄露出去。我接过他的话,心沉到谷底,立刻改变部署。
天刚亮,我召集众将,宣布了最新作战计划——主力正面迎敌,小股部队侧翼骚扰。裴钰坐在一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我与沈墨早已秘密安排真正的伏兵。只有几名心腹将领知道实情,其余人都以为我们要与北狄正面决战。
三日后,战报传来,北狄大军果然南下。我披挂上阵,沈墨执意随行。
军师不必亲临前线。我劝道。
沈墨却已换上轻甲,腰间佩剑:在下略通武艺,或可助将军一臂之力。
看他坚持,我也不再劝阻。临行前,红袖匆匆赶来,递给我一个小布包:将军,这是沈军师让我准备的,说是关键时刻再用。
我疑惑地看了沈墨一眼,他将布包收入袖中,冲我眨眨眼。
鹰嘴崖距大营三十里,我们连夜行军,在天亮前抵达埋伏地点。崖高百丈,下方是一条狭窄的山道,确实是设伏的绝佳位置。
按计划行事。我低声命令。士兵们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埋伏在崖顶的灌木丛中。
日上三竿时,远处尘土飞扬,北狄大军果然来了。为首的正是北狄主帅莽古尔泰,身高马大,一身铁甲,威风凛凛。
我屏住呼吸,看着敌军先头部队通过崖下。正如沈墨所料,莽古尔泰急于建功,根本未派斥候侦察两侧高地。
待敌军过半,我举起红旗,猛地挥下。
放!
轰隆巨响中,事先准备好的巨石、滚木倾泻而下,山道中的北狄士兵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紧接着,火箭如雨点般射向混乱的敌军,惨叫声响彻山谷。
杀!我拔出长剑,率先冲下山坡。
战斗异常激烈。北狄士兵虽遭突袭,但悍勇异常,拼死抵抗。我挥剑斩倒两名敌兵,突然听到沈墨的喊声:将军小心!
我本能地侧身,一支冷箭擦着我的脸颊飞过。转头看去,沈墨已与几名敌兵缠斗在一起。他剑法精妙,竟不输于任何一位沙场老将。
随我来!我招呼一队亲兵,杀向沈墨所在的位置。
就在我们即将会合时,一队北狄骑兵突然从侧翼杀出,将我与沈墨隔开。我眼睁睁看着沈墨被三名敌兵围攻,渐渐不支。
红袖,给我弓箭!我厉声喝道。
红袖递上长弓,我搭箭拉弦,瞄准——箭出,正中一名敌兵咽喉。再射,又一名敌兵倒下。但第三箭被敌兵盾牌挡住。
沈墨趁机反击,刺倒最后一名敌兵,但自己也受了伤,踉跄后退。
掩护我!我对红袖喊了一声,便策马冲向沈墨。
箭矢从我耳边呼啸而过,但我顾不上躲避。终于冲到沈墨身边,我俯身伸手:上来!
沈墨抓住我的手,我用力一拉,将他拽上马背。他胸膛被鲜血浸透,呼吸急促。
坚持住!我一手持缰,一手挥剑,杀出重围。
回到相对安全的我方阵地,我立刻下马查看沈墨的伤势。箭伤在左肩,幸好未伤及要害。
将军不必担心...沈墨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笑,小伤而已。
别说话。我撕开他的衣襟,熟练地拔出箭矢,撒上金疮药,再用干净布条包扎。特种部队的急救训练,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沈墨惊讶地看着我娴熟的动作:将军医术...
久经沙场,多少会点。我简短回答,不愿多解释。
战事持续到日落,我军大获全胜。北狄主帅莽古尔泰率残部溃逃,却被我们事先埋伏在密林中的奇兵截住去路,最终被生擒。
打扫战场时,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北狄士兵身上带着的布防图,竟与我半月前绘制的一模一样,连几处只有心腹将领才知道的暗哨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果然有内奸。我咬牙道。
沈墨虽负伤,但仍坚持参与战后分析。我们仔细检查了缴获的敌军文书,发现其中一份提到内应已得手,可按计划行事。
这字迹...沈墨突然皱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心头一跳:能想起来吗
沈墨沉思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之前柳如烟与北狄探子联络的纸条,两相对比:看这个天字的写法,如出一辙。
我仔细查看,果然如此。虽然刻意改变了笔迹,但某些字的书写习惯难以掩饰。
柳如烟。我冷笑,证据确凿。
沈墨却摇头:恐怕不止她一人。这些情报,有些连柳如烟也不可能知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军中有更高层的叛徒,很可能就是那个代号苍鹰的人。
回营途中,沈墨因失血过多,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我不得不与他共乘一骑,让他靠在我背上休息。
将军...他虚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个布包...
我这才想起红袖给的布包,取出来打开,里面竟是几块糖和一小瓶酒。
战场上糖能快速恢复体力,酒可消毒伤口...沈墨轻声道,将军曾说过的。
我心头一震。这确实是我在现代特种部队时的常识,但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知道这些。我曾随口向红袖提过,没想到沈墨不仅记住了,还提前准备了这些。
你...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
回到军营,裴钰居然在营门等候。看到我与沈墨共乘一骑,他脸色顿时铁青:秦昭!你...你们...
我懒得解释,径直策马入营,将沈墨送往军医处。
裴钰追了上来:我听说你们在鹰嘴崖设伏不是决定正面决战吗
兵不厌诈。我冷冷道,监军大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裴钰语塞,随即又质问:那我的建议就一文不值
监军的建议很好。我直视他的眼睛,所以我们故意泄露了假情报,让敌军以为我们会正面决战。
裴钰脸色大变:你...你是说...
我军有内奸,监军大人不知道吗我故意问道,观察他的反应。
裴钰额头渗出冷汗:当...当然知道。本官正要调查此事。
那就不劳监军费心了。我冷笑,我已掌握线索,很快就能揪出这个叛徒。
裴钰匆匆离去,背影竟有几分慌乱。
安顿好沈墨,我回到自己的营帐,发现红袖已在等候。
将军,柳如烟今日又出府了。红袖低声道,她去了一家绸缎庄,呆了足足一个时辰。
绸缎庄我皱眉,可有异常
红袖点头:那家绸缎庄的老板是北狄人,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我们的人发现他右手有北狄贵族的狼头刺青。
我眼前一亮:继续监视,但不要惊动他们。另外,查查这家绸缎庄与朝中哪些人有往来。
红袖领命而去。我坐在案前,仔细梳理今日所得情报。柳如烟是内奸无疑,但她背后必定还有人。裴钰今日的反应也很可疑,难道他也牵涉其中
帐帘轻响,沈墨走了进来,肩上包扎的伤口还渗着血。
你怎么来了我连忙起身扶他坐下,伤这么重还乱跑。
沈墨微笑:皮肉伤而已。倒是有重要发现,不得不立刻告知将军。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在莽古尔泰身上搜到的,写给苍鹰的。
我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计划有变,秦昭已知内情,速除之。下次联络按原计划,在...
在老地方。沈墨接上我的话,可惜没写明是何处。
我沉思片刻:柳如烟今日去了一家绸缎庄,很可能是联络点。
沈墨眼睛一亮:那我们...
先不要打草惊蛇。我摇头,放长线,钓大鱼。我要的不是柳如烟这样的小角色,而是她背后的苍鹰。
沈墨赞同地点头,突然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
你需要休息。我不由分说扶他起身,我送你回营帐。
月色如水,我们缓缓走在军营小道上。沈墨突然开口:将军可曾想过,若有一日不能再领兵,要做什么
我一愣:为何这么问
只是好奇。他轻声道,将军如此才华,不应只限于沙场。
我沉默片刻:或许...开个学堂,教女子读书习武
沈墨笑了:果然像将军会做的事。
那你呢我反问,沈军师一身才华,为何甘于在我这小军营中做个无名军师
沈墨望着月亮,轻声道:或许...是在等待某个值得追随的人吧。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颤。夜色中,我们的影子在地上交叠,仿佛本就该如此。
5
绸缎庄后院的那堵墙有个不易察觉的缝隙。
我趴在隔壁院落的阁楼上,眼睛紧贴特制的窥视筒。这装置是沈墨设计的,利用铜管和镜片,能清晰地看到对面院落的动静。
她来了。沈墨低声道,他的伤还未痊愈,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坚持要参与这次行动。
透过窥视筒,我看到柳如烟袅袅婷婷地走进绸缎庄后院。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衣裙,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官家妾室出门采买。谁能想到这样柔弱的女子竟是个间谍
绸缎庄老板——那个有北狄贵族刺青的男人——恭敬地将她迎入内室。我调整窥视筒角度,刚好能看到内室的一角。
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我皱眉。
沈墨递来一张纸和炭笔:唇语。
我惊讶地看他一眼,接过纸笔。沈墨会读唇语这又是一个他未曾提及的技能。
透过窥视筒,我紧盯着柳如烟和老板的嘴唇,艰难地辨认着他们的对话。
计划...有变...我断断续续地记录,秦昭...起疑...需要...新布防图...
沈墨在一旁补充我漏掉的部分:苍鹰大人说...三日内必须拿到...否则大军无法行动...
我的手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裴钰果然牵涉其中!虽然早有猜测,但确认这一点还是让我心头一紧。
他们要走了。沈墨突然提醒。
我迅速收起纸笔,看着柳如烟接过一匹绸缎,盈盈一礼后离开。绸缎庄老板恭敬相送,但在她转身后,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
那匹绸缎有问题。我低声道。
沈墨点头:跟上去
不,先看看老板接下来做什么。
我们耐心等待。约莫一刻钟后,绸缎庄老板锁上店门,从后门离开,七拐八绕地来到城西一处偏僻宅院。
这是...我眯起眼睛,北狄使节团的别院
沈墨神色凝重:看来这间谍网比我们想象的更大。
回到军营,我立刻召集几名心腹将领,秘密调整了布防。既然柳如烟要新布防图,那我就给她一份——当然是假的。
各关卡守军减半,但暗处埋伏弓箭手。我指着地图部署,粮仓守卫明松暗紧,故意留出一条漏洞...
沈墨补充道:北狄人善骑射,可在西侧开阔地设陷马坑,表面不留痕迹。
众将领命而去,只留下我和沈墨二人。
你觉得裴钰知道多少我突然问道。
沈墨沉吟片刻:从唇语内容看,苍鹰应该是朝中高层,裴钰可能只是个传话的棋子。
我苦笑:我的丈夫,是个叛国贼的棋子...
沈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夜深人静,我独自在帐中研究地图,突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是裴钰。
夫人还未休息他掀帘而入,语气比平日柔和许多。
我头也不抬:监军有事
裴钰走到我身边,目光落在地图上:听闻北狄又有异动,夫人辛苦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裴钰何时关心起我的辛苦了
分内之事。我冷淡回应。
裴钰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昭儿,我们何必如此生分
昭儿成亲五年,他从未如此亲昵地称呼我。我强忍不适,没有立即甩开他的手:监军此言何意
裴钰在我身旁坐下,神情诚恳: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你我本是夫妻,却因误会渐行渐远。如烟的事...是我考虑不周。
我挑眉看他,等他下文。
如烟温柔体贴,但终究不及夫人才华横溢。裴钰继续道,若夫人愿意,我可送她离开,我们重新开始...
我差点笑出声。这番说辞转变之快,简直令人瞠目。
监军突然回心转意,真是令人感动。我故作犹豫,只是...如烟姑娘会同意吗
裴钰见我态度软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一个孤女,能有什么意见只要夫人点头,我明日就安排她离开。
那...我低头掩饰眼中的讥讽,容我考虑几日。
裴钰大喜,竟想伸手抱我。我借口要处理军务,婉拒了他的亲近。他倒也不恼,喜滋滋地告辞离去。
帐帘刚落下,我就听到一声轻笑从屏风后传来。
看来监军大人收到了苍鹰的指示,要安抚住将军呢。沈墨转出屏风,眼中带着嘲讽。
我冷笑:他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住的无知女子。
沈墨神色突然严肃:将军,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糟。我刚收到京城密报,朝中有大臣联名上书,以女子不宜领兵为由,要求解除你的兵权。
我心头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前。皇上尚未批复,但...沈墨犹豫了一下,据说裴钰的父亲裴御史是主要推手之一。
原来如此。裴钰突然示好,是想在我失去兵权前套取情报,或者...更糟,直接控制我。
看来苍鹰就是裴御史了。我握紧拳头。
沈墨却摇头:未必。裴御史虽是言官之首,但兵部之事他插手有限。能拿到详细布防图的,应该是更接近军方的人。
我沉思片刻: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一旦兵权被夺,一切都晚了。
沈墨点头:我已安排人手监视裴钰和柳如烟的一举一动。另外...他顿了顿,将军可有想过,若真被解除兵权,该如何应对
我望向帐外的夜空:大不了重头再来。倒是沈军师,若我不再是将军,你...
我追随的从来不是秦将军。沈墨直视我的眼睛,而是你,秦昭。
他的眼神如此炽热,让我心头一颤。帐内烛火摇曳,映得他轮廓分明。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神秘的男人已经悄然走进了我的心里。
沈墨,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轻声问,为何懂唇语,懂机关术,懂那么多不该是一个普通军师会的东西
沈墨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如果我告诉你,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能飞上天的铁鸟,有能瞬间传递消息的小盒子,有能治疗大多数疾病的药物...你会相信吗
我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铁鸟...飞机小盒子...手机他...他也是穿越者
你...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说的是...21世纪
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年代
我们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特种部队,狙击手,代号夜莺。我缓缓道出我在现代的身份。
沈墨倒吸一口冷气:国安局特工,代号墨鸦...我们...我们竟然...
来自同一个时代。我接上他的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我竟然遇到了一个同类!
沈墨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我。我没有推开,反而紧紧回抱。他的心跳透过衣衫传来,强而有力。
难怪...难怪你的战术思维那么超前...沈墨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早该想到的...
我们相拥良久,终于分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穿越的我问道。
三年前。沈墨坐下,眼中浮现回忆之色,一次反恐行动中,为掩护队友撤离,我被爆炸波及...醒来就到了这个时代。
我震惊地看着他:我也是为掩护队友...被狙击手击中...
沈墨苦笑:看来我们不仅来自同一个时代,连死法都差不多。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早就怀疑我是穿越者
沈墨点头:从你改良训练方法和战术部署时就有所怀疑。但真正确定是在上次战役,你为我包扎的手法...太专业了,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技术。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准备了糖和酒...
现代战地急救常识。沈墨微笑,我只是赌一把,没想到你真的认出来了。
我们相视而笑,彼此眼中都是找到同类的喜悦。
那么...沈墨正色道,现在我们有两个人了,对付苍鹰和北狄间谍网更有把握。
我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柳如烟...她会不会也是穿越者
沈墨摇头:我调查过她。她是北狄培养的专业间谍,从小接受训练,专门用来渗透敌方高层。裴钰应该是她在中原的第一个目标,没想到被你截胡了。
我嗤笑一声:那还真是抱歉,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我们连夜制定了详细的反击计划。既然朝中可能要解除我的兵权,那就必须在命令到达前,先发制人。
次日清晨,红袖匆匆来报:将军,柳如烟昨夜偷偷复制了您的布防图!
我和沈墨对视一眼,计划开始了。
按原计划行事。我下令,全军秘密调动,但表面上维持原状。
红袖领命而去。沈墨低声道:裴钰那边...
已经派人盯着了。我冷笑,现在就等柳如烟把假情报送出去。
中午时分,探子来报,柳如烟果然又去了绸缎庄。不久后,绸缎庄老板亲自出城,往北狄方向去了。
鱼儿上钩了。沈墨眯起眼睛。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收网时,一队朝廷使者突然抵达军营。
秦昭接旨!
我跪地听旨,心沉到谷底。果然,朝廷以女子不宜长期领兵为由,解除我的镇北将军职务,命我即刻返京述职。兵权暂由...裴钰接管。
使者宣读完毕,裴钰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得意。柳如烟站在他身侧,眼中满是胜利的喜悦。
秦昭领旨。我平静地接过圣旨,心中冷笑。他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回到营帐,沈墨已在等候:将军...
叫我秦昭吧。我苦笑,现在我已不是将军了。
沈墨坚定地摇头: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叱咤沙场的女将军。
我心中一暖:现在怎么办计划有变。
计划不变。沈墨目光炯炯,朝廷只是解除你的职务,但没说要押送你回京。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实施反击。
我沉思片刻:北狄得到假情报后,最快三日内会发动进攻。我们必须在那之前...
拿到裴钰和柳如烟通敌的确凿证据。沈墨接上我的话,同时揭露苍鹰的真实身份。
我点头:但朝廷使者在此,我们行动受限。
沈墨突然笑了:使者大人远道而来,想必累了。不如...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打算...
一点安神茶而已。沈墨眨眨眼,足够让他睡到北狄进攻之后。
我忍不住笑了:沈军师,你真是...足智多谋。
沈墨正色道:秦昭,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如果你想就此离开,我陪你远走高飞;如果你想反击,我陪你血战到底。
他的承诺如此沉重,又如此温暖。我深吸一口气:我要反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边疆数十万百姓。
沈墨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秦昭。
我们相视而笑,彼此眼中都是坚定的信任。在这个不属于我们的时代,我们至少拥有彼此。
6
黎明前的军营静得可怕。
我站在瞭望塔上,寒风刺骨,却比不上心中的冷意。三天了,自从朝廷使者带来解除我兵权的圣旨,全军上下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裴钰迫不及待地搬进了主将大帐,柳如烟更是趾高气扬地在军营中走动,仿佛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而我,曾经的镇北将军,现在只能以待罪之身暂居偏帐,等待护送回京。
将军。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依然固执地称呼我为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转身看他。晨光微熹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坚毅,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三天来,若不是他一直在身边支持,我可能真的会撑不下去。
北狄那边有动静吗我低声问。
沈墨点头:探马来报,北狄大军已经出动,按照假情报上的路线,正朝鹰愁涧进发。
我嘴角微扬。鹰愁涧——那是我精心挑选的决战之地。两侧悬崖高耸,中间一条狭窄通道,入口开阔易进难出,是设伏的绝佳位置。
裴钰知道吗
沈墨冷笑:他昨晚喝得烂醉,现在还在酣睡。柳如烟倒是警觉,半夜偷偷放了一只信鸽,不过...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小纸条,被我截下来了。
我展开纸条,上面用北狄文写着:计划顺利,秦昭已被解职,可按原计划进攻。
好一个原计划。我将纸条捏碎,他们以为我军按照假布防图部署,主力都在西线,东线空虚。
沈墨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殊不知东西两线都是幌子,真正的主力早已埋伏在鹰愁涧。
我深吸一口气:是时候收网了。
我们分头行动。沈墨去安排护送朝廷使者休息——实则是软禁,确保他不会干扰我们的计划。我则悄悄召集了红袖和几名心腹将领,下达最后的作战指令。
记住,我环视众人,此战关键在于诱敌深入。前锋部队稍战即退,务必让敌军全部进入鹰愁涧再发动总攻。
众将领命而去。红袖留到最后:将军,柳如烟那边...
按计划行事。我拍拍她的肩,务必拿到她与北狄联络的确凿证据。
红袖郑重点头,转身离去。
我回到偏帐,换上轻甲,佩好长剑。镜中的女子眼神锐利如刀,再无半点为情所困的软弱。五年的穿越生涯,我终于完全接受了这个身份——秦昭,镇北将军,一个不输任何男儿的巾帼英雄。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裴钰带着两名亲兵闯了进来。
秦昭,你这是要做什么他看到我的装束,脸色一变。
我平静地看着他:北狄大军来犯,我准备迎敌。
裴钰冷笑:你现在已无兵权,迎什么敌本官才是...
你才是那个通敌卖国的小人。我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裴钰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我缓步上前:柳如烟是北狄间谍,你心知肚明。绸缎庄是北狄情报据点,你经常光顾。朝廷解除我兵权的上书,是你父亲一手推动...
住口!裴钰厉喝,额头渗出冷汗,你...你没有证据!
我微微一笑:很快就会有了。
裴钰正要发作,一名亲兵匆匆跑来:监军大人,北狄大军已至鹰愁涧!
裴钰脸色瞬间惨白:鹰愁涧不可能!他们应该...他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应该从西线进攻,是吗我冷笑,就像柳如烟给你的布防图上标注的那样
裴钰面如死灰,踉跄后退:你...你...
我没再理他,大步走出营帐。帐外,沈墨已备好马匹。
全军已按计划行动。他低声道,红袖那边也得手了,在柳如烟房中搜出了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还有...他递给我一块玉佩,这个。
我接过玉佩,上面刻着北狄皇室的狼头纹章。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赠裴钰,以表同盟之谊。
好一个同盟之谊。我将玉佩收入怀中,裴钰这次插翅难逃。
我们策马奔向鹰愁涧。沿途所见,皆是我军有序调动的景象。将士们看到我,依然恭敬行礼,口称将军,仿佛那道解除我兵权的圣旨从未存在过。
鹰愁涧外的小山坡上,张莽等将领已设好临时指挥所。见我到来,众人精神一振。
将军!敌军前锋已入涧口!
我登上高处,俯瞰战场。只见北狄大军如一条长蛇,正缓缓钻入鹰愁涧。为首的正是北狄主帅莽古尔泰,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显然以为胜券在握。
再等等。我沉声道,等他们全部进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北狄大军渐渐全部进入鹰愁涧。时机到了。
发信号。我下令。
三支火箭冲天而起,在黎明前的夜空中划出刺目的红光。
刹那间,鹰愁涧两侧悬崖上伏兵齐出,滚石檑木如雨点般砸下。涧口处,我军事先埋好的火药被引爆,轰然巨响中,山石崩塌,封死了退路。
北狄大军顿时乱作一团,人马互相践踏,惨叫声响彻山谷。
弓箭手准备——放!
箭雨倾泻而下,北狄士兵如割麦子般倒下。莽古尔泰怒吼着组织反击,但地形太不利,他的命令根本无法传达。
战斗持续到正午,北狄大军死伤过半,余下的纷纷跪地投降。莽古尔泰被张莽生擒,五花大绑押到我面前。
秦昭!他咬牙切齿,你使诈!
我冷笑:兵不厌诈,这不是你们中原人的古训吗
莽古尔泰怒目圆睁:若非有人提供错误情报...
提供情报的人,可是她沈墨突然开口,指向后方。
红袖押着柳如烟走来。她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哪还有平日弱柳扶风的模样看到莽古尔泰,她脸色瞬间惨白。
主帅...我...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莽古尔泰怒极,竟挣脱束缚,一头撞向柳如烟:贱人!你敢背叛大狄!
侍卫急忙将他拉开,柳如烟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带下去,分开看管。我下令,还有,立刻去把裴监军请来。
回到大营,朝廷使者终于从安神茶的效力中醒来,听说北狄大军来犯又被全歼,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他看着被押解的北狄俘虏,语无伦次。
沈墨彬彬有礼地拱手:使者大人,秦将军虽已被解职,但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指挥若定,大败敌军,生擒敌酋,此等功劳,朝廷该如何嘉奖
使者哑口无言。
正在此时,红袖押着裴钰来了。他面如死灰,看到使者立刻大喊:大人救我!秦昭她...
裴钰!我厉声打断,从怀中取出柳如烟的密信和那块玉佩,你与北狄私通,出卖军情,该当何罪
营中众将士哗然。裴钰脸色由白转青,突然跪地哭诉:我是被逼的!是柳如烟那个贱人勾引我,威胁我...
够了!我冷喝,这些辩解,留着对皇上说吧。
使者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确凿的证据,长叹一声:裴钰,你...你糊涂啊!
三日后,朝廷特使快马加鞭赶到,带来了皇帝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将军秦昭,临危不乱,大败北狄,生擒敌酋,功在社稷。前解除兵权之命,实为奸人蒙蔽所致,今收回成命。秦昭仍任镇北将军,加封镇北侯,赐金千两,绸缎百匹...
我跪地接旨,心中百感交集。镇北侯——大周朝开国以来,从未有女子封侯的先例。
特使继续宣读:...裴钰通敌卖国,罪证确凿,即刻押解回京,交大理寺严审。柳如烟系北狄细作,就地正法...
圣旨宣读完毕,全军欢呼。我起身时,看到沈墨站在人群中,眼中满是骄傲与喜悦。
一个月后,裴钰被押解回京,柳如烟伏法,北狄派使者求和,承诺十年内不犯边境。朝廷论功行赏,将士们各有封赐。
而我,除了镇北侯的爵位,还获得了一项特殊恩准——建立大周第一所军事学院,培养将领人才。
你想让沈墨做你的副手皇帝特使好奇地问。
我点头:沈军师才学过人,是难得的军事奇才。
特使笑道:侯爷慧眼。不过...他压低声音,朝中有人议论,说你们关系过于亲密...
我面不改色:沈墨与我志同道合,共同为国效力,有何不可
特使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送走特使,我来到正在建设中的军事学院工地。沈墨正在指挥工匠们搭建校舍,看到我来了,快步迎上。
怎么样,朝廷答应了他问。
我点头:不仅答应了,还额外拨了一笔经费。顿了顿,我又道,不过有人非议我们关系过于亲密。
沈墨挑眉:那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我告诉他们,我们准备成亲。
沈墨愣住了,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你...你是说...
怎么,沈军师不愿意我故意问道。
沈墨一把抱住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转了个圈:求之不得!
工匠们哄笑起来,有人起哄道:侯爷大喜!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我红着脸从沈墨怀中挣脱:等学院建成之日!
时光飞逝,转眼半年过去。军事学院初具规模,首批学员已经入学,其中不乏女子——这是我特别争取的,红袖就是女子班的教头之一。
学院正中的演武场上,我与沈墨并肩而立,看着学员们操练。他如今已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学院祭酒,我的副手,也是我的未婚夫。
想什么呢沈墨轻声问。
我望着那些年轻的面孔,尤其是女子班的学员们,她们个个英姿飒爽,再无半点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束缚。
想我们的世界。我低声道,想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沈墨握住我的手:也许是为了遇见彼此。也许...他看向那些女学员,是为了改变些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突然豁然开朗。是的,也许这就是我们穿越的意义——用现代的思想,在这个古老的时代播下改变的种子。
对了,沈墨突然想起什么,裴钰的案子结了。他被流放岭南,家产充公。
我点点头,心中已无波澜。裴钰对我来说,早已是过去式。
还有那个苍鹰...沈墨压低声音,果然是兵部侍郎赵严。他与北狄勾结多年,就是为了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
我冷笑:可惜,他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女子手里。
皇上已经秘密处置了他。沈墨道,为了朝廷颜面,不会公开此事。
夕阳西下,为演武场镀上一层金色。学员们结束操练,列队离去。女子班的学员们向我们行礼,眼中满是崇敬。
她们将来会成为优秀的将领。沈墨微笑道,你的精神会通过她们延续下去。
我握紧他的手:是我们的精神。
学院建成典礼那天,我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没有繁文缛节,没有豪华排场,只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和真诚的祝福。
洞房花烛夜,沈墨为我卸下钗环,突然问道:后悔吗来到这个世界
我看着铜镜中我们的倒影,摇了摇头: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谁同行。
他俯身吻我,红烛摇曳,映出墙上交叠的身影。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亮了学院大门上我亲手题写的对联:
巾帼不让须眉志,红颜更胜儿郎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