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着缓慢关闭的铁门，张杳悄悄松了口气。
两年前，因为一场场无比真实的梦境，张杳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被父母送进了这座位于郊外的精神病院。
自从来了这里，张杳无时无刻都想着逃离，因为她知道那不是梦。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明白那些梦都是真的，就好像这个世界有另一个他正经历这梦中的一切。
两年来，张杳尝试过反抗，歇斯底里的尖叫着那不是梦，那都是真的，但没人相信他。
渐渐地，在精神病院那残酷的环境里，张杳学会了保持沉默，学会了点头微笑，学会了说那些只是梦而已。
杳杳，上车了。
身后的温柔的声音让张杳从情绪中回过神来，好的，妈。张杳转身钻进了副驾。
汽车启动，张妈对正系安全带的张杳说道：你爸在家做饭呢，有你最爱的红烧肉。
张杳轻嗯了一声。
沉默了许久，张妈小心翼翼地问道：杳杳，你还做那种梦吗
生怕再刺激到女儿，但心里的担心怎么也止不住。
张杳心里轻叹了口气。
平静的道：没事了，医生不是说了，只要按时吃药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其实那些药一点用都没有，只是她现在学会了伪装而已。
张妈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只是低声喃喃两句那就好，那就好……。
这两年她也是担心坏了。
张杳并没有听出母亲在嘀咕什么，只是她也不关心就是了。
2
推开了家门，张爸在厨房忙碌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同时传来的还有饭菜的香味。
正在忙碌的张爸听到动静探出头来。
杳杳回来啦，再稍等一会，红烧肉马上就好，好了就开饭。
……
饭桌上，一家三口边吃边聊着，主要是张爸张妈在聊，张杳只是机械地咀嚼着饭菜。
客厅里正对着餐桌的电视正放着当地新闻，这算是这个小家庭的固定节目了。
张爸张妈似乎是想要极力保持着两年前的生活节奏。
晚上，洗过澡的张杳回到房间，房间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大学时画的那些充满几何构图的素描也安静的摆在书桌旁，不过张杳并没有看它们。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医院的两年像一场漫长的噩梦，而现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醒来了。
医生说她康复了，可她知道那些梦从未真正离开过她。
药片就放在床头，但张杳并不打算吃它，这些药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在医院还有人强制喂药，现在在家，她不想再吃了。
她太累了，很快就沉入了睡眠。
然后，梦来了。
刺眼的红光，尖锐的警报声，还有手掌下冰冷的金属触感。
张杳——不，这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张姚，女性，29岁，量子物理研究所的天才研究员。
面前的显示屏闪烁着红色警告：【维度屏障稳定性降至临界值】
张博士！我们必须立刻中止实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冲她喊道。
张姚的手指在键盘上急速翻飞：再给我三十秒，数据马上就……
世界突然扭曲了，张姚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她看到自己的手臂像液体一样波动起来，实验室的墙壁如融化的蜡一般扭曲变形。
一个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闯入脑海——一个白色的房间，穿着白大褂的人给她注射某种药物，称她为张杳……
3
张杳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天刚蒙蒙亮。
她颤抖着摸向床头柜，药瓶被她慌乱的动作打翻在地，看着撒了一地的白色药片，张杳又缩回了手。
不是梦……她喃喃自语。
这次她记得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那些她根本不应该懂的专业术语。
张杳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桌，抓起笔和纸，开始疯狂地写下梦中看到的一切公式和数字。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张杳面前已经堆了十几页密密麻麻的笔记。
她盯着那些连她自己都惊讶能写出来的方程式，一种可怕的确定感在心底升起——那真的不是梦，那是真实的世界。
门外传来母亲准备早餐的声音，张杳迅速将笔记藏进抽屉最底层。
她必须假装一切正常，必须装作康复的样子。
接下来几天张杳没有再做梦，不过她并不着急。
事实上，梦也不是每晚都要来的，开始张杳只以为它毫无规律，直到前段时间细细回想才发现，这种梦的到来是越来越频繁的。
一个月就这样慢慢过去，张杳白天表现得像个刚出院的模范病人，晚上则看着自己记下有关于梦的笔记发呆。
每隔几天做梦醒来，张杳都会偷偷记录每一个梦的细节。
她发现这些梦有着惊人的连贯性——在另一个世界，她是量子物理学家张姚，正在参与一项危险的跨维度实验，更可怕的是，两个世界似乎正在因为这项实验而产生某种交融。
4
一天晚上，一家三口正餐桌吃饭。
张妈对着张爸使眼色，嘴巴向着正埋头吃饭的张杳努了努。
张爸一脸无奈，对着张杳说道：杳杳，正好最近你妈得空，我跟单位请两天假，我们出去玩几天怎么样，我们一家三口也很久没一起旅游了。
张杳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看着她的母亲，正想着要怎么拒绝，她现在只想等下一次梦的到来，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哪也不想去。
突然，电视里声音引起了张杳的注意。
我市量子研究所取得重大突破……
张杳猛的回头，看到电视下方显示着新维度量子研究所的字样。
这和自己梦中研究所的名字一模一样！
杳杳，你怎么了。母亲担忧的声音传来。
张杳回过神来，没事。
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下午六点三十分，看来今天是没办法过去看看了。
她若无其事的说道：明天有朋友约我出去逛逛，旅游的话下次吧。
见状，张爸张妈虽有些担心，但也没多说什么。
饭后，张杳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搜索起有关新维度量子研究所的信息来。
令人失望的是，网上并没有太多相关消息，只了解到，这家研究所在三年前正式成立，其他信息可能出于保密原因，网上的消息寥寥。
这样只能明天亲自去看看了，她想着。
5
第二天上午，张杳独自来到了城北科技园。
新维度量子研究所是一栋低调的灰色建筑，门口的保安警惕地看着徘徊不前的她。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陈默的研究员张杳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保安，问道。
这个名字是她从梦中得知的，张姚的同事。
保安摇摇头：没有这个人。小姐，这里是保密单位，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张杳失望地转身离开，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穿深蓝色衬衫的男人。
男人手里抱着的文件散落一地。
对不起！张杳慌忙蹲下帮忙捡拾，却在看到一份文件上的署名时愣住了——陈默博士，神经科学研究室。
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戴着黑框眼镜。
男人敏锐地注意到了张杳的反应。你认识我他问道，声音低沉而谨慎。
张杳的嘴唇有些颤抖：我……我在找您，关于……关于跨维度意识传导的事……
陈默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迅速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你是谁
我叫张杳，或者说……张姚！
陈默的瞳孔微微扩大。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跟我来，但别跟太近。
6
十分钟后，他们坐在了科技园外一家僻静的咖啡馆里。
陈默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背对着墙壁。
首先告诉我。他直视着张杳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跨维度实验的那可是绝密项目。
张杳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每晚都会‘变成’张姚。就像梦一样，但那些记忆太过真实，太过连贯……而且，我醒来后还记得那些我根本不可能懂的专业知识。
她拿出偷偷带来的笔记递给陈默。
他翻阅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确实是我们的研究公式，有些地方甚至连我们都没推导到这一步。
陈默合上笔记本，声音有些发颤，张杳小姐，你的那些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最近有没有做过脑部扫描
大概两年前。在医院做过无数次，他们说我患有精神分裂症。
陈默摇摇头：不，我想你可能是某种特异功能者。我们研究所理论上认为，某些人的大脑结构可能天然适合接收平行世界的信息，就像一台生物量子接收器。
张杳感到一阵不可思议：所以那些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虽然她一直觉得那些梦都是真的，但从被人口中确认，她还是觉得一阵恍惚。
很有可能。陈默的表情变得严肃，但问题是，根据我们的研究，这种跨维度信息传递不应该如此清晰和持续。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正在变薄。陈默压低声音，张杳小姐，你梦中的实验……是不是涉及维度通道的开启
张杳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张姚，就是另一个我，她昨天在实验中遇到了问题，警报响了，说是维度屏障稳定性下降……
陈默猛地站起来：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如果两个维度的屏障持续弱化，最终可能导致维度碰撞。那将是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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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等等，你相信我了就这么简单张杳难以置信地问。
陈默苦笑了一下：事实上，幸亏你遇上的是我。因为我不是量子物理学家，我是研究意识与大脑的。两年前我们就监测到一组异常的脑电波信号，来自城郊的精神病院。我们一直以为是设备故障……直到现在。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李教授
是我，陈默。我们需要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是的，关于维度屏障的事。
不，不是理论上的了……我们找到了那个信号源。
挂断电话，陈默严肃地看向张杳：张小姐，你可能会面临一些艰难的选择。但首先，我需要你跟我回研究所做个全面检查。你愿意吗
张杳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想起精神病院的铁窗，想起那些被当作疯子的日子。
现在终于有人相信她了，即使真相可能比疯狂更可怕。
我愿意。她说。
但我有个条件——无论有什么发现，都不要把我限制我的自由，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陈默点点头：我保证。不过……你父母知道你来这里吗
张杳摇摇头：他们以为我和朋友出去了。
那好。陈默站起身，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如果维度屏障真的在弱化，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8
张杳跟着陈默走进了新维度量子研究所。
陈默先是给张杳安排了一间休息室，交代其可以在这休息一会，不要乱跑，就急匆匆的走出了休息室。
一间会议室内，十几位研究员列座，这些都是量子研究员的主力和骨干。
左侧首位的中年男人对着主位的老人说道：李教授，把我们这一大帮人拉到这来是要干什么，大家手上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老人瞥了一眼这急躁的中年人一眼：急什么，等小陈过来由他跟你们说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正是陈默。
刚关上门，还没就座，陈默一句话就震惊众人。各位，维度碰撞快开始了，迫在眉睫。
……
张杳在休息室等了近一个小时，陈默终于是打开了会议室的门，随后陈默将她带到了一间研究室内，里面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机器。
刚才会议室的众人都在场，李教授上前伸出手：张小姐，你好，我是量子研究所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李教授，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张杳伸出手与李教授轻轻一握：我也是想让你们帮我摆脱‘梦’，算是各取所需了。
李教授一笑：那接下来就辛苦张小姐了。
张杳躺在半封闭的玻璃容器内，一位女研究员在一旁将各种检测设备安装在她身上。
陈默在一旁解释道：这些仪器会放大你的脑电波，方便你连接上另一个维度的你，并监测你的身体状态，放心，情况不对我们会终止实验的。
张杳点了点头，女研究员将最后两片连接着线路的金属片贴在了她的太阳穴处，随后按下了位于仪器下方的按钮，玻璃容器的盖子迅速关闭。
待一切准备完毕，李教授下令道：开始吧！
十几位研究员共同忙碌起来，紧张的氛围逐渐蔓延开来。
9
张杳在容器内闭上眼睛，意识逐渐陷入混沌。
另一个维度的张姚正在实验室内埋头演算着什么，十分专注。
一个月前的那场意外，让她脑海里多出了一份记忆，一份属于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基于对维度的了解，她知道那是另一个维度的自己。
该死！这么简单的事怎么没想到，跨维度信号传输时竟然释放了本维度的波段……
突然，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张姚抬起头对着空气说道：张杳，是你吗
正感受着张姚记忆的张杳闻言一惊：她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她尝试着问了一句：张姚
但张姚并没有什么反应，见状张杳有些失望，原以为还能交流一番，据她对张姚记忆的了解，张姚所在的纬度在维度的研究上要略高于自己所在的世界，本来还想着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两个维度的意识会发生交集
实验室中的张姚等了半天似是想起了什么，打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片贴在了左侧太阳穴处，轻轻一按，一层淡蓝色的光圈在金属片外侧亮起。
张杳，你还在吗
嗯。
太好了！
嗯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张杳一阵错愕。
张姚用左手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多亏了这个小玩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意识会连接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的张杳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些都不重要！张姚打断了张杳的发问，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是两个维度的危机。
张杳面色一变，危机
没错！危机!似是有意强调一般，张姚加重了语气。
到底发生了为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无限维度的概念
没等回应，张姚继续说道：除我们本身所在的维度之外，其实还有无数个维度，这些维度有的相同，有的相似，有的毫无相关。而如果一个维度中的文明发展出了能够向维度外发射信号时，那将是极其危险的，因为这样的话，可能会与其他相同或相似的维度发出的信号建立连接，从而引发两个或多个，甚至无数个维度的碰撞，然后毁灭。从目前来看，我们是幸运的，但又是不幸的，因为现在我们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但幸好只是两个维度之间，应该是其他与我们相同或相似的维度离得很远的缘故。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张杳有些慌张的问，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解决身上的麻烦，却卷入了这么麻烦的事情当中，事关两个维度存灭的大事，是她一个普通人能管的上的吗
张姚一边分析一边说：既然我们现在建立了联系，事情就好办多了，怕就怕两边不同步，我们连个维度的时空应该是一致的，有的只是细微不同，就像我俩的名字与职业，不然也不会发生现在的情况。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在同一时间释放与我们维度相反频段的信号，坚持一百五十分钟，在同时关闭就行，这样两个维度就会因为断开链接且产生排斥力而逐渐远离。
对了！我这边可以解决，你那边能按时发射信号吗
张杳迟疑了一下：应该没问题，我因为一直做‘梦’，找上了我那边的量子研究所，他们那应该可以发出信号，我这次做‘梦’，也是他们帮我完成的。
那好，我给你几个时间，你去你们为维度商量一下，看那个时间可以发射信号。
可以。
……
10
张杳从玻璃容器中醒来，之前那位女研究员立刻来将其扶起，并拆除着张杳身上的仪器。
李教授站在张杳对面问道：怎么样，张小姐，有什么进展吗
张杳从梦中醒来，还有些愣神，听到李教授声音，定了定神，说道：我和另一个维度的自己交流上了。
张杳的第一句话就让实验室的众人一惊，他们的研究方向就是证明无限维度的存在，没想到这就联系上了其他维度，还不待他们有所高兴，张姚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大惊失色。
我们的世界就要毁灭了……
接下来张杳将张姚的理论和分析讲给了这些研究员们，最后说了下张姚提出的解决方法，以及提供了张姚给出的几个时间。
这怎么可能，这也太疯狂了。先前在会议室内发问的中年男人喃喃道。
蔡教授，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维度毁灭在即，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解决问题。陈默有些急迫地说道，随后转头看向李教授，等待着这位老人的态度。
李教授沉吟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经过商议，时间选在了下午三点开始。
张杳也再次连接上仪器，联系了张姚，告诉她这边商议的时间。
一切都很顺利，到下午三点，在众人紧张的等待中，两个半小时很快过去，到了五点半，蔡教授准时按下了停止信号发射按钮。
李教授转头看向张杳：张小姐，还要麻烦你。
张杳知道李教授的意思，这是想让张杳在尝试连接另一个维度，如果还能连接上，说明失败了，反之则是成功。
张杳点了点头，迈步走向了仪器，众人紧张的等待着。
并没有让众人失望，连接没有成功，实验室里的众人一阵欢呼。
……
两个小时后，新维度量子研究所门口，只有张杳、陈默和李教授三人。
李教授对着张杳说道：张小姐，感谢你找到我们，你拯救了两个维度世界。
张杳摇了摇头:是我要感谢你们，我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她只是想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罢了，倒是没想到会碰上这么大的事。
李教授点了点头:张小姐，此次事件的详细过程和实验数据我们会尽快上报，后续有什么事，可能还要联系你。
张杳回到家，洗完澡直接就睡下了，这一天她真的很累。
没想到的是，她又梦到了张姚，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看到张姚的实时状态，而是走马灯似的经历了张姚过去的29年。
张杳突然惊醒，她发现脑海中多出了一段完整的记忆，那正是张姚的一生，就好像那都是自己的过去一般，刻骨铭心。
想起昨天离开时李教授说的话，张杳知道，两个维度保住了，但故事并没有结束。
以后的生活似乎要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