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跳的谎言
大红的喜烛噼啪作响,映得满室暖融,也映着我对面那个男人,我名义上的夫君,当朝摄政王萧彻,俊美无俦的脸上那抹近乎完美的温柔。
累了吧喝了合卺酒,早些歇息。他声音低醇,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亲自端起酒杯递到我唇边。
我垂下眼帘,做出温顺娇羞的模样,顺从地抿了一口。
酒液微暖,滑入喉咙,可我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耳中——不,是凝聚在我那与生俱来的、能倾听旁人心跳声响的异能上。
我想听听,这位权倾朝野、此刻又对我柔情蜜意的摄政王,他的心,究竟在说什么。
温柔的话语还在耳边,他的手甚至还虚扶着我的手臂,动作体贴入微。
可下一瞬,我端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僵,险些没拿稳。
他的心跳……
太平静了。
静得不像活人。
不是那种沉稳有力,而是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涟漪,没有波澜,更没有他言语和表情所展示出的半分温情或新婚该有的激动。
一片死寂。
这温柔是假的,这关切是假的,连那眼神里的暖意,都是精心描摹出的虚伪画皮!
极致的反差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我的心口,寒意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为什么要这样这完美表演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巨大的疑惑和一种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的新婚之夜,就在这温柔的谎言和冰冷的心跳中,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日,我尝试着熟悉这个庞大而压抑的摄政王府。
作为王妃,表面上我拥有一切尊荣,但我心底的寒意却一日胜过一日。
我遇到了府里的管事,他恭敬地向我汇报庶务,脸上堆着谦卑的笑。
我听向他的心口——那里模糊一片,像隔着厚厚的棉絮,声音杂乱而微弱,根本无法分辨真实的情绪。
我见到几个前来伺候的侍女,她们低眉顺眼,举止得体。
我再次集中精神去听——有的是一片混沌的噪音,有的干脆……什么都没有。
一片虚无的静默,仿佛那跳动的根本不是心脏,而是某种……机械
不,不对劲。
我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直到我唤来梅香,她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是我在这陌生王府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水土不服梅香担忧地看着我,伸手想来探我的额头。
我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微颤,将全部的意念集中在她心口的位置。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
梅香的心跳……也是异常的!
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失的脉动,混杂着一种奇怪的、无法形容的杂音,根本不像是活生生的人该有的心跳!
连梅香也是……假的
或者说,不完全真实
我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巨大的孤独感和恐惧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这个王府里,除了那个心跳平静得可怕的摄政王萧彻,竟然没有一个人的心跳是正常的!
他们……她们……到底是什么
我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包裹,透不过气。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透着不真实。
恍惚间,我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久远的片段。
那是很多年前,我随父亲入宫,偶然间离废太子很近。
那时的他,虽已失势,被幽禁深宫,但我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跳。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强健、有力、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和一种不屈的韧劲,如同烈日下的奔马,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哪怕身处囚笼,那颗心脏依旧在为生命而剧烈跳动。
那真实而强大的心跳声,与如今王府里这一片死寂、模糊、虚假的声音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废太子……
萧彻……
这个王府……
我浑身冰冷,一个可怕的念头隐隐浮现。
我嫁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而我的夫君,他又到底是谁
不,我必须弄清楚!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被这诡异的寂静吞噬!
第2章
暗流与试探
这王府里,处处透着诡异。
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顶着王妃的头衔,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扫描府里的每一个人。
很快,我就遇到了第一个目标——柳侧妃。
她面上带着温婉和煦的笑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仿佛我们真是情同手足。
可她心口那声音,尖锐、急促,像被嫉妒的毒蛇狠狠缠绕,每一跳都透着算计和不甘。
姐姐刚来,妹妹特意准备了些江南新到的点心,姐姐尝尝她笑意盈盈地示意身后的侍女端上精致的食盒。
我看向那侍女,她的心跳,乱得像一团麻,砰砰砰地透着恐惧和慌张。
有问题!
我微微一笑,用帕子掩口,做出柔弱不适的样子:多谢妹妹好意,只是我这几日肠胃不适,怕是辜负了妹妹的心意。
柳侧妃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心口那嫉妒的嘶鸣又尖利了几分。
小小的试探,让我初次尝到了这异能带来的优势,也让我更清晰地认识到这王府里的暗流汹涌。
接着是管事。
他躬着身子汇报账目,条理清晰,态度谦卑得无可挑剔。
但我听到的,却是他心口那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还夹杂着不规则颤抖的声音。
他在撒谎,或者说,他在极力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信息!我没有当场戳穿,只是不动声色地记下,准备日后详查。
日子就在这种暗藏机锋的试探中悄然滑过。
这天午后,我避开众人,独自在王府后花园散步。
这里极大,也极荒凉,许多角落都透着久无人至的颓败。
在一处几乎被藤蔓淹没的废弃水榭角落,我踢到了一个硬物。
捡起来一看,是一枚样式古朴的令牌,边缘磨损,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東字——东宫的令牌!是废太子的旧物!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金属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震动传来!不是真实的声响,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炸开的——强烈、蓬勃、如同烈马奔腾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声音充满了不屈的韧劲和旺盛的生命力,真实得可怕!这……这和我多年前偶然听到的废太子的心跳,一模一样!
我攥紧令牌,指节发白。
为什么废太子的旧物上,会残留着他心跳的回响这和我听到的萧彻那死寂的心跳,以及府里其他人那些虚假、混乱的心跳截然不同!
猛然间,我想起萧彻。
偶尔,他会站在书房窗前,遥遥望向某个方向——那正是旧东宫所在的方位。
那时,他脸上总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神情。
当时我并未深思,现在想来,是不是……是不是在他那死寂的心海深处,也曾因忆及过去,而泛起过一丝微弱的、属于真实的涟漪
废太子……萧彻……这令牌……这诡异的王府……所有的线索像散落的珍珠,被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回响串联起来。
一个大胆到让我自己都心惊肉跳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当晚,萧彻破天荒地踏入了我的寝殿。他依旧是那副温柔表象,替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语气寻常地问:王妃似乎对府里的旧事很感兴趣
我心头一凛,面上却强装镇定:初来乍到,随意走了走罢了。
他低沉地笑了笑,那笑声却不达眼底,更未在他死寂的心海里激起半点波澜。哦那可曾听说过……关于前太子的事
来了!他的试探!
我垂下眼帘,手指微微收紧,将全副心神凝聚在他心口。
一片死寂,纹丝不动。
略有耳闻,我轻声回答,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听闻他意图谋逆,早已伏法。
当我说出谋逆二字时,我清晰地听到了!就在那片死寂的冰层之下,极其短暂地,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微乎其微的涟漪!虽然转瞬即逝,但我捕捉到了!
他果然有反应!
萧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
过去的事,不必深究。王妃只需安心待在府中,便是最大的本分。
这是警告。
赤裸裸的警告。
他察觉到了我的探究。
送走萧彻,我心乱如麻。
他到底是谁这王府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接近真相,但也一步步踏入更深的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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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危险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几日后的深夜,我因心绪不宁,难以入眠,独自披衣走到院中。
夜凉如水,四周静谧得可怕。就在我行至假山附近一条幽暗小径时,变故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凛冽的杀气从两侧袭来!黑暗中,我甚至看不清人影,但我的耳朵——不,是我的异能,捕捉到了清晰无比的声音!
砰砰砰!
咚咚、咚咚!
两颗心脏!急促、凶狠,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左边的心跳更快,带着一丝紧张,右边的则相对沉稳,但杀气更重!
是冲着我来的!
电光石火间,我所有的感官都绷紧了!
左边那颗紧张的心跳猛地加速——他要出手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猛地向右侧矮身扑倒!
嗤啦!
衣袖被利器划破,冰冷的风灌了进来。
我甚至能听到偷袭者心跳中那一瞬间的错愕!
顾不得疼痛,我立刻向着右侧翻滚。
右边那个心跳沉稳的杀手紧随而至,我听到他心脏有力地一沉,那是发力的征兆!
他要封堵我的退路!
可就在这时,我敏锐地捕捉到,在他身后稍远的位置,心跳声是一片空白!那里没人!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空白猛地窜了出去!
假山的阴影和夜色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咒骂声,还有那两颗依旧充满杀意的心跳,但它们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敢停歇,一口气冲回了自己的院落,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透了我的中衣,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刚才,若不是这听心跳的异能,我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恐惧过后,是无边的愤怒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他们想灭口!这恰恰证明,我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秘密!
萧彻,废太子,这满府的假人,还有这突如其来的杀身之祸……
我绝不会退缩!我一定要把真相挖出来!
我倒要看看,这摄政王府,这温柔的夫君,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到底掩藏着怎样一个扭曲而惊天的秘密!
第3章
真相的碎片与觉醒
死里逃生后的惊魂未定,混杂着手臂上伤口的刺痛,让我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那些杀手的心跳还在耳边回响,凶狠、急促,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而他们最终失败的懊恼和慌乱,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回到自己院子,反锁上门,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
冷汗湿透了里衣,但心底却有一簇火苗被点燃了。
他们想杀我灭口!这恰恰证明,我猜对了,或者说,我正在接近那个最核心、最黑暗的秘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地梳理着进入王府以来的一切。
萧彻,我名义上的夫君,那个俊美温柔的摄政王,他那颗死寂得不像活人的心脏。
柳侧妃,笑容甜美,心跳却尖锐刻毒,充满了嫉妒。
管事,谦卑恭敬,心脏却像打鼓一样狂跳,隐瞒着重要的信息。
府里的下人,要么心跳模糊混沌,要么干脆一片虚无,像精巧的提线木偶。
梅香,我唯一信任的陪嫁丫鬟,心跳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混杂着诡异的杂音。
还有,那枚被遗弃在荒废水榭的东宫令牌!指尖触碰时,那残留的、和我多年前偶然听到的废太子一模一样的、充满生命力的心跳回响——咚!咚!咚!像烈马奔腾!
废太子……萧彻……令牌上的心跳……萧彻死寂的心……他对谋逆二字的瞬间反应……他遥望东宫方向时那复杂难辨的神情……
所有的碎片,在经历过刚才的生死一线后,猛地在我脑中拼接起来!
一个大胆到让我自己都遍体生寒的念头,清晰地浮现——
摄政王萧彻,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室远亲!他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传说中意图谋逆、早已伏法的废太子!
假死!他用了某种惊天动地的手段,瞒天过海,以另一个身份,一个权倾朝野的身份,重新回到了权力的中心!
这个念头一出,许多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那死寂的心跳,也许是为了掩盖真实身份而付出的某种代价或者是一种特殊的伪装府里这些假人,难道都是他这个假死计划的一部分是他的棋子,或者……干脆就是某种非人的存在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真相,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百倍!
不行,我必须证实这个猜测!哪怕要冒天大的风险!
第二天,我寻了个借口,亲自去了萧彻的书房。
他正临窗而立,负手看着窗外,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王爷。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王妃有事
我垂下眼帘,做出整理袖口的样子,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他的心口。
那里,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冰海。
无事,我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带着几分天真好奇的语气,仿佛随口提起般说道,只是昨日在花园里,无意中听到两个老嬷嬷议论旧事,说起……说起当年废太子殿下身边,曾养过一只极通人性的雪狐,叫‘踏雪’据说那雪狐只认殿下一人呢……
我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投入他心海的石子,仔细聆听着可能泛起的任何一丝涟漪。
死寂……依旧是死寂……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以为自己猜错了方向,或者他的控制力真的如此可怕时——
咚!
极其微弱,但无比清晰!
就像厚重的冰层之下,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沉闷、压抑,带着一种瞬间爆发又被强行摁下去的剧烈震颤!不是正常的心跳加速,而是一种……像是心脏骤然被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的痉挛!
痛楚!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痛楚,在那一瞬间,透过那死寂的伪装,狠狠地刺入我的感知!
虽然只有那一下,快得仿佛幻觉,但他心海的冰面,确确实实地裂开了一道缝!
我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深处,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东西——有惊愕,有警惕,甚至……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深不见底的悲伤。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知道了!或者说,他知道我正在触碰他最深的禁忌!
王妃,他的声音依旧低醇,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后宅妇人,不该听信下人闲言碎语。有些事,知道了,对你并无好处。
警告!比上一次更加严厉的警告!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也沁出了冷汗。但我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轻声道:是,妾身记下了。
证实了!我的猜测是真的!萧彻,就是废太子!
巨大的真相砸得我头晕目眩,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和困惑。
他为什么要假死是为了复仇当年的谋逆案,难道另有隐情那这满府的假人又是怎么回事梅香……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而我,一个意外撞破了这个惊天秘密的王妃,又将面临怎样的处境
昨夜的刺杀,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我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我成了这盘棋局上最不稳定的因素。
危险不再仅仅来自那些未知的敌人,更可能来自我身边这位温柔体贴的夫君——这位戴着假面、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废太子!
我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百倍!
我不仅要知道他是谁,我还要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该怎么办
如何在这漩涡中心保全自己,甚至……找到一条真正的生路
前路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动了。
第4章
真相的爆发
知道了萧彻就是废太子,我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冰火两重天。
一半是恐惧,害怕他随时可能为了保守秘密而杀我灭口;
另一半,却又生出一种扭曲的兴奋——我抓住了他最大的把柄!
昨夜的刺杀未遂,还有他越来越严厉的警告,都像悬在我头顶的利剑。
但我不能退,退了就是死!既然已经踏入了这漩涡,不如就搅个天翻地覆!
机会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宫中设宴,庆贺边疆小胜,摄政王携王妃出席。
这还是我嫁入王府后,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露面。
金碧辉煌的大殿,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可在我耳中,这里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心跳组成的谎言场。
有的谄媚如哈巴狗,砰砰乱跳;有的嫉妒如毒蛇吐信,嘶嘶作响;还有的,则像萧彻一样,藏在平静的表象下,不知是死水还是深渊。
萧彻坐在主位旁,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掌控全局的模样。
他的心跳,一如既往,死寂。我坐在他下首,尽量维持着端庄得体的笑容,指尖却在袖中微微发颤。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一个须发皆白、看着仙风道骨的老臣站了出来,正是当朝太傅,傅渊。我记得他,是当年极力主张严惩废太子的老臣之一,如今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傅渊举杯,对着上座朗声道:陛下圣明,摄政王辅政有方,才有今日国泰民安!想当年,废太子心术不正,妄图动摇国本,幸得苍天有眼,奸佞伏诛,方有我大启今日之盛世啊!
他说得慷慨激昂,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许多人的心跳都随之加速,透着或真心或假意的激动。
我冷眼看着,将全部心神集中在傅渊身上。
他的心跳……很稳。太平稳了,稳得像是在背诵早已烂熟于心的讲稿,没有一丝一毫提及废太子时该有的厌恶或庆幸。
太平稳了,反而显得虚假!
傅渊说完,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萧彻,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轻蔑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在众人附和声渐落的间隙,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傅太傅此言,安华不敢苟同。
满场瞬间一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惊愕、不解,甚至敌意。一个后宅妇人,在这种场合公然反驳德高望重的太傅
傅渊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宽宏的微笑:哦王妃有何高见他心中那平稳的节拍,却在这一刻,极其轻微地,乱了一下!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傅渊脸上:太傅说废太子心术不正,奸佞伏诛。可安华听闻,当年废太子仁孝聪慧,极得民心,更是亲自率军平定过南疆叛乱,何来‘心术不正’一说至于‘奸佞伏诛’……太傅大人,您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为何心跳……
我故意顿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清晰地吐出感知到的事实:为何您的心跳,会突然漏跳一拍,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您……在怕什么
轰!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开!
傅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脸上的从容和威严土崩瓦解,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我甚至不需要再刻意去听,他那颗心脏此刻就像疯了一样,咚咚咚咚!剧烈、慌乱、毫无章法地狂跳!那声音大得几乎要盖过殿内的抽气声!
你……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傅渊指着我,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也变了调。
我胡说我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那你敢不敢让太医当场为你诊脉看看你的脉搏此刻是否如擂鼓看看你是不是因为心虚而气血逆行!
够了!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是萧彻!
他缓缓站起身,原本死寂的心海,在此刻,像是冰封的火山,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冲撞、撕裂!
咚!
咚!咚!
不是死寂!不再是死寂!那是一种……极其压抑、却又带着毁天灭地般力量的可怕搏动!充满了滔天的愤怒、彻骨的悲凉,还有……一种被强行压制了无数年的、属于真正活人的剧烈心跳!
这声音……这声音和我触碰令牌时听到的,和我多年前偶然听到的,属于废太子的心跳,渐渐重合!只是,此刻这心跳里,浸满了血与火的淬炼,充满了复仇的戾气和无边的孤寂!
他一步步走到我身边,目光如刀,直刺向早已面无人色的傅渊。
傅渊,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你说……谁是奸佞
他不再自称本王,那眼神,那气势,那语气……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站在他身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滔天煞气。而我耳中,那颗曾经死寂的心脏,此刻正以一种狂暴而悲怆的节奏,向我昭示着一个隐藏了多年的,惊天动地的真相——
他,萧彻,就是那个本该早已伏法的废太子!
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秘密和仇恨,回来了!
而我,亲手点燃了这根引线。
大殿上的死寂,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傅渊那张老脸惨白如纸,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那颗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咚咚咚咚,杂乱得像一通绝望的鼓点。
而我身边的萧彻,不,应该说是真正的废太子,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暴戾的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脏,此刻正在我的耳边疯狂地嘶吼!咚!咚!咚!不再是死水,而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冲破堤坝的洪流,带着滔天的愤怒,彻骨的悲凉,还有一种属于帝王的、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声音,这气势,瞬间就将傅渊那虚张声势的惊恐彻底碾碎。
陛下!陛下饶命!傅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哪还有半分太傅的威严,老臣……老臣当年也是一时糊涂,受了奸人蒙蔽啊!陛下!
奸人萧彻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当年是谁,口口声声构陷本宫谋逆是谁,在本宫被废之后,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瓜分东宫势力傅渊,你的心跳,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曾经附和傅渊的大臣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如土色。我清晰地听到,一片片惊恐、慌乱、懊悔的心跳声,在大殿里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末日哀歌。
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御座上的皇帝,萧彻那位名义上的皇兄,此刻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的心跳,我听到了,乱得像一锅粥,虚弱而无力,充满了对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弟弟的忌惮。
这场原本为了庆功的宴席,彻底变成了一场审判。
萧彻没有再多看傅渊一眼,仿佛那只是脚边的一只蝼蚁。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一刻,大殿里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恐惧,似乎都离我远去。我只听得到他那颗狂暴而悲怆的心脏,在经历了极致的愤怒宣泄后,渐渐平复了一些,但依旧沉重、复杂,像背负着万钧山峦。
他的眼神也不再是之前的温柔伪装,也不是刚才的冰冷煞气,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邃。里面有太多东西,压抑的痛苦,复仇的快意,还有一丝……对我这个搅局者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向我伸出了手。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地狱爬回来、搅动风云的男人,这个我名义上的夫君,真实的废太子。
最终,我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入了他温热的掌心。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掌控,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我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因为我的回应,极其轻微地,漏跳了一拍。
那一刻,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谎言的冰层已经彻底碎裂,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真相。我们之间,不再是虚伪的王爷和王妃,而是站在风暴中心的两个人,命运,早已因为那一次次的倾听和试探,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前路依旧叵测,但我似乎……不再是孤身一人。
第5章
尘埃落定与心跳的未来
风波过后,摄政王府的天,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萧彻依旧是那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只是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废太子三个字,那些曾经与旧案有牵连的人,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傅渊被削官夺爵,圈禁府邸,形同废人。
而我,依旧是摄政王妃。
但府里那些下人看我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敬畏和探究。
柳侧妃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
梅香,我那心跳异常的丫鬟,依旧在我身边伺候,只是更加沉默寡言,眼神复杂。
我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我没有再逼问。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这夜,月色很好。萧彻破天荒地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和我一起坐在庭院的廊下。
没有红烛,没有伪装的柔情,只有清冷的月光,和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安华,他忽然开口,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实,带着一丝疲惫,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后悔嫁入这个诡异的王府后悔揭开那惊天的秘密后悔将自己卷入这滔天的漩涡
我没有看他,只是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将心神,再一次沉入他心口的位置。
那里,不再是死寂的寒潭,也不再是宫宴上那狂暴愤怒的风暴。
咚……咚……咚……
那是一颗饱经沧桑、伤痕累累的心脏。跳动得沉稳,却依旧带着无法磨灭的沉重和孤寂。里面藏着太多过往的痛苦,太多复仇的隐忍,太多不为人知的挣扎。
但是,就在那片沉郁的底色之上,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
像寒冬里,透过厚厚云层洒下的、一缕微不足道的阳光。
那暖意,正对着我。
我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完美的温柔,而是真实的、带着探寻和一丝不确定。
王爷的心跳告诉我,我轻轻开口,声音带着月光的清冷,也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我听到了我想听的东西。
真实。
哪怕这份真实沉重、复杂、甚至危险。
他微微一怔,随即,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释然,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就在他笑意绽开的那一瞬间,我清晰地听到——
咚!
他那颗饱经风霜的心脏,因为我这句话,因为他此刻真实的情绪,极其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那一下,温暖、有力,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是我从未在他身上听到过的,真正属于活着的声音。
我的异能,曾让我窥破无数谎言,置身无边孤寂和危险。但此刻,它却让我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了,在这重重伪装和血海深仇之下,一颗渴望真实、渴望连接的、疲惫却依旧在顽强跳动的心。
月光下,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未来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险。这诡异的王府,这波谲云诡的朝堂,还有他背负的沉重过往,都不会轻易消散。
但我知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在谎言中孤独挣扎的王妃。
而他,或许也不再是那个只能拥抱死寂的复仇者。
我们的故事,以谎言开始,却在真实的脉动中,找到了新的方向。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