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思雅合上病例本，窗外的雨下个不停。
她揉了揉太阳穴，手指上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虽然已经连续值班36小时了，她脑子几乎已经停止了运转，但最后一个病人的情况还是让她放不下心。
那是个十六岁的男孩，手腕上全是自己划的伤口，像一张被涂改了很多次的纸。
陈医生......男孩低着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管不住，是不是特别废物
她放下笔，没急着回答。诊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嗡嗡响。
我以前学画画的时候......半晌后，她轻声说道，老师告诉我，橡皮擦不是用来消灭错误的。
男孩抬起头看她。
它是用来给新的可能腾地方的。
下班时，护士小张递给她一杯热茶：陈医生，您上次晕倒可把我们吓坏了。
陈思雅笑了笑，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几支葡萄糖。她看向一旁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扎着乱糟糟的马尾，黑眼圈很明显——27岁，医院最年轻的心理科副主任，却总被病人当成大学生。
没有人知道，如今的她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去年父母车祸去世后，她每天都过得犹如行尸走肉，只有用尽全力的工作才能让她暂时忘记。
医者不自医
拥有无数的专业知识，但她完全不能说服自己放下。
雨越下越大。
出租车经过便利店时，她突然想起男孩临走时问的话：陈医生，您会撕掉自己的画吗
她当时正在整理文件，头也没抬：不会。因为每一张都是我自己创造的。
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之后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
2
眼前一片黑。
然后慢慢亮起来。
陈思雅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脚下什么都没有，但也不会掉下去。
检测到合适人选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滋滋的电流声。
我死了她问，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害怕，还有一丝的解脱感。
你的身体已经停止工作一道光屏在她面前展开，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几个画面：但你的思维方式很适合我们的任务
画面不断切换：
——画室里，一个男人拿着刀站在画布前，手在发抖；
——实验室里，穿病号服的年轻人指甲狠狠扎入自己的身体，笑得不太正常；
——山顶上，白发男人握着带血的剑，脚下的阵法正在碎裂......
每个人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这些世界快要崩溃了声音突然清楚起来：而你，总能从乱七八糟的线条中找出正确的那条路线
最后停在她诊室的监控画面上：
男孩缩在沙发上：陈医生，您为什么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监控里的她正在削铅笔，木屑簌簌往下掉：比起问台风是怎么形成的，我更想给你一件雨衣。
3
陈思雅再次恢复知觉时，鼻子里传来了颜料的味道。
《天才画家》世界载入完成系统声音传来。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站在一间乱糟糟的画室里。地上全是割破的画布，干掉的颜料像血迹一样糊在地板上。
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谁让你碰它的
男人的声音哑得吓人。她还没回头，手腕就被狠狠抓住，力气大得就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慢慢转过身，她看清了他的脸。
就是光屏里那个要毁掉画作的男人。他眼睛通红，领带歪在一边，墙上的电子钟显示：
2023年4月15日
陈思雅强忍着疼痛，直视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任务目标：沈砚，29岁，天才画家。当前偏执值87%，存在值12%
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沈先生，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的画很痛苦。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男人的手突然松了松。他死死盯着她，呼吸依然粗重：你懂什么
陈思雅没有退缩。她指了指地上被割破的画布：每一刀都是你在求救，不是吗
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缩。
4
墙上的电子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陈思雅注意到画室角落里堆满了空酒瓶，还有几个没拆封的镇定剂药盒。
滚出去。沈砚突然松开她，转身抓起调色刀，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陈思雅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却没有离开。她缓步走向画架，那里有一幅被颜料覆盖了大半的作品。
这不是怜悯，她轻声说，是共情。
沈砚的动作顿住了。
陈思雅指着画布上唯一没有被覆盖的部分，一抹几近透明的蓝色映入眼帘：这里，你还留着光。
男人的肩膀微微发抖。
你也是他们派来的，对吗沈砚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的疤痕。
陈思雅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不是普通的划痕，而是个被反复描摹的S，边缘已经结成了厚厚的瘢痕。
我不知道你说的他们是谁，她慢慢蹲下，拾起滚落的颜料管，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而已。
突然将颜料挤在掌心，她啪地拍在那幅被割破的画上：
这是上次在我诊室割腕的画家用的手法。
沈砚的瞳孔一阵收缩。
雪白的颜料顺着裂缝流淌，陈思雅接着说：那是一个28岁的女油画家，因作品被剽窃导致抑郁发作
还有去年冬天，陈思雅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有个男人在急诊室抓着我的手说...
她故意停顿，看着沈砚的视线转向墙上那幅支离破碎的画。
医生，我连自己的签名都分不清真假了。
窗外电闪雷鸣。惨白的闪电照亮画架背面——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新锐画家沈砚当众销毁获奖作品》，配图里男人正用刀划向画布右下角的签名。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职业共情触发：目标偏执值下降至82%
5
沈砚的手指突然松开，调色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陈思雅没有趁机后退，反而向前一步，踩住了那把刀。她的白球鞋立刻沾上了红色的颜料，像踩在血泊里。
你知道吗她突然指向画架后方，真正的囚笼在那里。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十幅被精心包裹的空白画布堆放在那里，像一张张被遗弃的废稿。
系统声音在陈思雅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关键物品：未使用画布
这些，她弯腰拾起最上面那幅，指尖抚过紧绷的亚麻布，都是你买的最好的材料，却连第一笔都不敢落下。
沈砚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猛地掀开自己的衬衫袖口，无数的旧伤和新伤绘制成了一副诡异的图画：你以为我没试过每次我拿起笔，我的脑海里就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在说......
他的声音突然停止。
陈思雅已经走到画室尽头，拉开了那扇一直紧闭的储藏室门。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个颜料管，每个标签上都用红笔画了叉。
那不是他们的声音。她拿起一管蓝色的颜料，突然拧开盖子，是你自己的恐惧。
浓郁的蓝色颜料滴落在白色地板上，像一滴坠入雪地的眼泪。
是我自己的恐惧。
沈砚重复着陈思雅的话，突然跪倒在地，用颤抖的手指蘸取了地上的蓝色颜料，然后在雪白的画布上划出了第一道痕迹。
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条呈现了出来，像被风吹散的乌云终于有了自己的形状。
窗外的暴风雨不知何时停止了，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空隙在那道蓝色的痕迹上投下了细碎的光斑。
系统提示音轻轻的响起：目标偏执值下降至75%，存在值回升至18%
6
沈砚站在画架前，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陈思雅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红色的戒指痕迹，但本应在那里的戒指却没有了踪迹。
沈砚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声音沙哑的说道：金画笔奖那天，我把它扔进了松节油里。
储藏室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陈思雅拨开堆积的空白画布，发现一个锁着的檀木盒子。沈砚的呼吸变得急促，但当她用画刀撬开锁扣时，他却没有阻止。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沾满颜料的婚戒，和一张被撕碎又粘好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沈砚站在画架前，身旁站着一位温婉的女性，两人中间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照片右下角标注着日期：2019.5.20。
她说过我的画能让人看见光。沈砚突然抓起戒指紧紧的握在掌心，指甲深深扎进肉里。直到那天......
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照片上，恰好染红了小女孩手中的蜡笔——那支蜡笔的颜色，和画布上那抹歪歪扭扭的蓝色一模一样。
窗外星光突然大亮。
陈思雅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带着医院腕带，上面模糊可见市立医院儿科的字样。
沈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片。陈思雅看清标签：免疫抑制剂·儿童用
她五岁生日那天，他摩挲着药瓶，在病房里画了最后一只蓝蝴蝶。
陈思雅拨开颜料箱，发现一叠医院缴费单，最上面那张印着触目惊心的数字，日期是2019.5.21。
金画笔奖的奖金在她走后的第二天就发了下来。沈砚低垂着头，我销毁了所有的画，除了那幅......
他指向墙角被防尘布盖住的画架。掀开后，陈思雅看见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病床上的小女孩举着蜡笔画，纸上是歪歪扭扭的蓝蝴蝶。
画布的右下角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爸爸，帮我画完翅膀好不好
沈砚的笔尖终于落下，在蓝蝴蝶残缺的翅膀上添了一道，他调了一种特别的蓝，透亮的就像把窗外的星光融入了颜色中。
完成最后一笔的瞬间，沈砚突然跪倒在地。陈思雅看见他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和那些干涸的颜料混在一起。
月光洒在画布中，那只蓝蝴蝶在光线下栩栩如生，翅膀上的纹理仿佛真的在微微颤动。
系统提示音温柔响起：偏执值下降至73%，存在值回升至40%
7
你的爱人呢陈思雅轻声的询问。
沈砚走向浴室，从镜子后面取出一个密封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儿童安全剪刀，和半张被剪开的照片——妻子抱着女儿站在病房窗前，窗外是暴雨将倾的阴天。
她最后用的是这个。他举起那把圆头剪刀，塑料握柄上还粘着干涸的颜料，连剪刀都选了不会伤到孩子的。
照片后面写着字，字迹早已褪色。
阿砚，我去陪她看晴天了，那是她最喜欢的蓝色。等我们回来，你要画完那只蝴蝶。
窗外星光仿佛都暗了下来。
沈砚将半张照片轻轻放在画布旁，窗外的星光透过百叶窗，在照片和画布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砚拿起画笔，蘸取调色盘里残留的蓝色，在画布空白处补上了蝴蝶的另一只翅膀。
系统提示音低沉响起：双重创伤确认，偏执值下降至72%，存在值回升至45%
她也喜欢蓝色。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清晰，说像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海。
陈思雅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不再泛红。
偏执值下降至70%，存在值回升至48%
沈砚走向储藏室，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画箱。掀开盖子，里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多管未拆封的蓝色颜料——每支标签上都写着日期，从2019.5.21到昨天。
每个月这一天，我都会买一管。他拿起最新那支，轻轻放在完成的画作旁，但从来不敢用。
8
窗外突然飞进一只真正的蓝蝴蝶，停在刚完成的蓝蝴蝶旁边。两只蝴蝶——一只真实的，一只画中的——在阳光下翅膀微微颤动，几乎融为一体。
沈砚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像是害怕惊扰这一刻。他缓缓伸出手指，在距离蝴蝶寸许的地方停住。蝴蝶没有飞走，反而向前爬了一步，停在他的指尖。
三年了...他声音沙哑，这是第一次...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偏执值下降至63%，存在值回升至55%
陈思雅注意到画架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稚嫩的笔迹：
爸爸，等我病好了陪我去看更多更多的蝴蝶。
落款画着一个笑脸，日期是2019.5.17。
沈砚突然转身走向储物柜，取出一套全新的画笔。拆封时，他的手指不再颤抖。
这些是...陈思雅注意到所有的笔杆上都刻着小小的字母L&S。
我们结婚周年时，我的妻子定制的。他抽出一支画笔，蘸取调色盘里剩余的蓝色，她说等我创作《春日》系列时就用...
画布上的蝴蝶突然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痕迹。
晨光透过窗棂，在调色盘上投下一道颤动的光斑，蓝色的颜料泛起微光。
《春日》系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我们约定要等女儿康复后一起完成。
那只蓝蝴蝶突然停在了沈砚的肩头。翅膀轻轻开合间，抖落几粒细小的鳞粉，落在洁白的画纸上，像极了星光。
她总说...沈砚的笔尖终于落下，春天的第一笔要画在黎明时分。
窗外，更多的蓝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在画室里盘旋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系统提示音带着罕见的波动：
偏执值下降至55%，存在值回升至60%
9
画室内，蓝蝴蝶群形成的漩涡缓缓散开，如同被无形的风吹散的蒲公英。沈砚的画笔悬停在第一幅空白画布上方，颜料滴落，在洁白的画布上晕开一朵蓝色的花。
十二幅......他低声呢喃，手指抚过画布边缘。对应着十二个月......她计划用一年时间完成。
陈思雅注意到那里写着一个数字1，每幅画布的背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记录着不同的日期和地点——全是医院附近的公园和街道。最末一幅的便签上写着：
等画完最后一幅，小雨就能回家了。
沈砚拿起调色刀，开始混合颜料。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蓝、白、淡黄在调色盘上交织，渐渐调出一种奇特的颜色——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海水的颜色。
他的画笔稳稳落在第一幅空白画布上，蓝色的颜料在晨光中流淌。那只蓝蝴蝶停在他的肩头，翅膀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开合。
第一幅，《初春的窗》...他的声音平静，笔触坚定地勾勒出病房窗户的轮廓，这是小雨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世界。
系统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偏执值下降至45%，存在值回升至72%
随着画笔的移动，一幅接一幅画布被填满：《三月的风铃》《四月的樱花》《五月的彩虹》......每一幅都记录着女儿曾经想看却未能看到的风景。
当画到最后一幅时，沈砚的笔尖突然悬停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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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的声音哽咽，我记起来了......
最后一幅画的约定......
他的目光落在画布角落，那里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铅笔字：等画完这幅，我们就能回家了。
画笔再次落下，完成最后的线条。蝴蝶们轻轻飞起，在画室上空盘旋三圈，最后停在完成的作品上，就像本来就属于那里一样。
沈砚轻轻放下画笔，将戒指重新戴回手指：老婆，小雨，我画完了。
系统提示音再一次响起：
任务完成
偏执值：30%
存在值：85%
世界修复度：100%
10
画作完成后，沈砚转过身看向陈思雅。
陈医生，谢谢你。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出这个称呼，但你其实并不属于这里，对吗
陈思雅看见自己的双手开始变得透明，阳光穿透她的指尖，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天才画家》世界修复完成
准备载入下一世界：《克隆救赎》
倒计时：30秒
沈砚取下画架上那幅刚完成的画作，轻轻放在她逐渐透明的掌心：带走吧，这是诊金。
在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陈思雅看见沈砚拿起画笔，在新展开的画布上落下第一笔——那是一只蓝色的蝴蝶，正飞向初升的太阳。
世界切换中......
新角色载入：克隆项目首席研究员
当前任务目标：阻止实验体自我销毁
11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的瞬间，陈思雅睁开了眼睛。
纯白的天花板上，冷白的LED灯带嗡嗡作响。她下意识想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腕被某种柔性束缚带固定在了实验台上。
系统的声音突兀的在她脑中响起：
《克隆救赎》世界载入完成
任务目标：实验体X-307（偏执值91%存在值9%）
警告：本世界物理法则部分异常
陈思雅转动眼球，她看见隔壁实验室里，穿着病号服的青年正将手术刀抵在自己颈动脉上。他的白大褂前襟浸透鲜血，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虹膜泛着幽蓝的冷光，像是两颗燃烧的鬼火。
说明你的身份。广播里响起机械女声。
我是陈思雅，心理医生。她故意提高音量，确保声音能传到隔壁，被派来评估实验体心理状态。
束缚带咔嗒一声弹开。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权限核准。警告：实验体超级危险，请小心。
青年突然转头，发光的眼睛穿透玻璃，直直盯住了她——
12
隔离门滑开的瞬间，一股血腥味混着电解液的味道扑面而来。陈思雅注意到地面有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角落的销毁舱。
X-307
别过来！X-307后退半步，手术刀狠狠压向自己的脖颈，一缕鲜血从压痕浮现，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想继续那个该死的意识覆盖实验！
陈思雅停在安全距离外，目光扫过他病号服上的污渍，那是培养液的残留。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X-307眼里的蓝光闪了闪，前几个这么说的人都被我撕碎了。
我明白你的痛苦，陈思雅轻声说道。你记得每一次的死亡经历。
手术刀微微颤抖。系统提示在陈思雅脑中闪烁：偏执值下降至89%，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X-307突然抱着头，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307，代表着在我之前有306个实验体，他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们每一次死亡的记忆都存在我脑袋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陈思雅慢慢靠近X-307，那不是‘他们’，那都是你。你承载着原体记忆，却诞生了独立意识。
所以每一次你都选择了死亡，因为每一次苏醒，都像是被陌生人占据了身体。陈思雅又向前走了半步。
手术刀从X-307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眼里的蓝光变得微弱，隐隐可以看见点点血丝：你知道吗，昨天我梦见正在教一个小女孩骑自行车他的声音变得颤抖，我清晰的知道那是我的女儿，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根本从没有见过她。
陈思雅眼前突然出现一幅全息屏，上面显示着X-307的脑神经元。红色的记忆区里，有一抹蓝色的亮光在闪烁着。
你分得清哪些是原体的记忆，哪些是自己的认知，对吗陈思雅突然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X-307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午夜惊醒时，我会突然伸手去够根本不存在的婴儿床。
他眼中的蓝光又突然大盛，可我脑子里清楚的知道那些只是他们植入的虚假记忆！
陈思雅突然调出实验室的全息屏，画面上原体抱着小女孩站在樱花树下的照片缓缓旋转。
那些不是虚假记忆。她缓缓放大小女孩的脸，是未被承认的真实。
X-307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两种记忆的厮杀。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实验室的金属地面上。
系统声音响起偏执值回升至90%，存在值下降至6%
实验室的警告灯突然开始闪烁，
警告！警告！实验体有暴走的迹象！
那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疯狂，...要给我看这些...
陈思雅并没有紧张，她依旧用平稳而温柔的声音开口道：因为真正的治疗，是从承认痛苦开始的。
13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吗陈思雅问道。
X-307眼中闪烁着狠厉的神色：清除我的意识，变成原体的记忆载体。他突然用指甲插入自己的腹部，在307这里你不可能完成，你可以等308。
陈思雅还是没有因为X-307的突然自残而改变自己的神情，她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枚怀表。这是研究所给我的命令。
根据协议，我该先激活你海马体的愉悦回路。她的声音冰冷，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让你确信这些温暖的记忆真实不虚。
然后，她的手指悬停在电击的按钮上，我会让你每次产生‘我不是父亲’的念头时，她指了指X-307颈部后面的微型芯片，都伴随神经剧痛。
X-307表情阴冷的听着陈思雅的话，手指慢慢移向自己的心口处。
最后阶段...她突然把怀表狠狠扔在地上，怀表的碎片在实验室四处飞舞，用催眠术让你永远坚信‘我就是原体’。
X-307看着碎成一地残渣的怀表，表情从阴冷转变成了错愕，他一脸惊诧的抬头看着陈思雅。
但我发现个有趣的现象...陈思雅的声音变得柔软，原体记忆里女儿怕黑，而你上周却下意识给她画了星空。
她调出了实验室的监控，X-307一边轻轻摇着并不存在的婴儿床，一边在舱壁上绘制了一副星空图。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陈思雅伸出手拉住X-307的左手，当你选择画星空而不是开灯时，这是属于你自己的父爱，而不是原体。
现在，陈思雅拿出研究室给与的治疗表，在治疗目标栏重重划掉清除自身意识，写上建立双重认同。
告诉我——她指向舱壁的涂鸦，当女儿做噩梦时，你会选择开灯...又指向星空图，还是画星星
画星星。X-307用右手抚摸着星空图。
系统提示响起：偏执值下降至50%，存在值回升至70%
陈思雅笑了。这是标准心理学评估中最简单的二选一，但此刻，它比任何精密的仪器都更准确地测量出了一个灵魂的重量。
14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尖锐地响起，红灯疯狂闪烁。
他们发现我没有按照方案实施了。陈思雅快速的说道。
走廊尽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六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正在逼近。他们穿着黑色防护服，手持特制的神经干扰枪，这种武器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
我们从通风管道出去！陈思雅指向天花板角落。
不行。X-307说，没有权限无法开启。
陈思雅婉颜一笑：我进来时他们给了我权限。
两人在管道里爬行，身后传来了安保人员的喊声：封锁所有出口！启动热成像扫描！
爬行了约五十米后，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
左边通往车库，右边是垃圾处理间。陈思雅压低声音，车库肯定有人把守，我们走右边。
突然，X-307停止了行动，眼里开始有异样的光芒闪动。
怎么了陈思雅紧张地问。
他们在定位我的芯片...X-307痛苦地按住后颈。
下方传来金属碰撞声，安保人员正在打开管道检修口。
快走！
两人加快速度，终于到达垃圾处理间。陈思雅踢开通风口盖子，率先跳了下去。
这里堆满了实验废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糟了，没想到这里居然需要密码。陈思雅神色变得慌张了起来。
不用着急，X-307来到门前，手指熟练的输入了密码，金属门缓缓打开了。原主的记忆还是有点用的。
两人冲出大门，跑向不远处的紧急逃生梯。陈思雅按下腕表上的按钮，整栋楼的防火系统突然启动，喷淋装置喷出大量水雾，暂时阻挡了追兵。
当他们终于冲出研究所大门时，夜空下起了大雨。陈思雅拦下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两人迅速钻了进去。
一直往前开。她气喘吁吁地对AI系统说。
车子启动的瞬间，他们看到十几名安保人员冲出研究所大门，但已经追不上了。
X-307靠在座椅上，眼中的光芒渐渐稳定下来。他们可以通过芯片追踪我们。
陈思雅从着急的说：有办法屏蔽掉吗
X-307沉思了一阵，不行，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取下芯片。
出租车在雨夜中疾驰，载着两个逃亡者驶向未知的未来。而在他们身后，研究所的警报声依然隐约可闻。
系统声音再次出现：偏执值下降至30%，存在值回升至80%
15
出租车在暴雨中疾驰，雨刷器疯狂摆动也赶不上雨水倾泻的速度。
我们去哪里X-307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要远离研究所。陈思雅回答道。
X-307眼中的蓝光再次闪速，陈思雅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意识在抗拒使用原体的记忆的表现。
左转！现在！X-307突然开口。
出租车猛地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
前面那家废弃的汽车修理厂，开进去。
修理厂的铁门早已锈蚀，出租车险险从一条缝隙冲了进去，在一处废弃仓库前停了下来。
陈思雅刚想说话，X-307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拉着陈思雅躲在了一个旧油桶的背后，指了指天空。
几架无人机从天空飞过，很快又倒回来悬停在了上空。
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的，他指向西北方向，我们得穿过地下管道，去老工业区。
二十分钟后，他们爬出下水道，来到一片废弃工厂区。X-307径直走向最角落的一间仓库，在墙上的配电箱前停下。
0503X-307娴熟的在配电箱上按下了几个数字，滴的一声轻响后，旁边的暗门缓缓打开。
就在这时，暗门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激光手术刀。
我等你很久了。医生推了推眼镜，不过没想到你还带了个朋友。
陈思雅警惕地后退半步，但X-307拦住了她。
他是原体的大学同学，莫里斯博士，神经芯片专家。
医生苦笑一声：也是唯一敢反抗研究所的傻瓜。他示意X-307躺上手术台，我们得抓紧，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
当X-307躺下时，陈思雅注意到他的机械眼一直盯着墙角的一个相框——里面是原体和莫里斯在毕业典礼上的合影，两人中间，一个小女孩举着冰淇淋开心地笑着。
16
手术台的灯光在X-307的眼里反射着蓝色的微光。莫里斯调整着激光手术刀的频率，仪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会有点疼。莫里斯将镇静剂注入X-307的颈部，芯片连接着你的中枢神经。
陈思雅站在一旁，注意到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实验流程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名为记忆提取的步骤。
所以，她轻声问道，研究所到底想要什么
莫里斯的手停顿了一下。手术刀在X-307后颈划开一道精准的切口，血液缓缓渗出，又被立即吸走。
他发现了一种记忆加密技术。莫里斯的声音低沉，能将重要信息隐藏在潜意识深处，只有特定触发条件才能解锁。
X-307突然抽搐了一下。
稳住！莫里斯迅速调整设备，芯片正在激活防御机制。
陈思雅按住X-307的肩膀，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一串数字从他的口中念出。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密钥。莫里斯快速记录下这串数字，他把它藏在了关于女儿的记忆里，只有在她生日这天才会显现。
手术室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墙上的监控屏幕显示，三辆黑色装甲车已经包围了工厂外围。
他们找到我们了。莫里斯加快了动作，再给我两分钟。
X-307的眼睛突然转向陈思雅，声音异常清晰：我记起来了...原体拒绝交出密钥后，他们制造了一场‘意外’...
莫里斯点点头，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研究所需要他的记忆，但又不能保留他的自主意识。所以他们创造了你们这些克隆体——足够接近，又足够可控。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嗒声，芯片终于被取出。莫里斯将它放入一个金属容器中，X-307立刻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拿着。X-307将容器递给陈思雅，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这是我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送给你了。
陈思雅接过芯片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任务完成
偏执值：15%
存在值：90%
世界修复度：100%
莫里斯突然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后墙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隐蔽的通道：快走！他们马上就要——
话音未落，大门被炸开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翻在地。浓烟中，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冲了进来。
X-307猛地将陈思雅推向通道：走！记住这个世界的真相！
陈思雅最后看到的画面，是X-307挡在通道口。然后一切开始溶解，化作无数白光。
她低头看向手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闪着微光的芯片——来自一个终于找到自我的灵魂。
《克隆救赎》世界修复完成
准备载入下一世界：《绝世剑仙》
倒计时：30秒
17
冷，透彻心扉的冷。
陈思雅还没有睁开眼就已经感觉到四周凌冽的寒冷。
她慢慢睁开眼，眼前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和陡峭的悬崖。
《绝世剑仙》世界载入完成。
任务目标：清霄真君（偏执值95%存在值5%）
陈思雅低头看向自己，身着一袭素白药袍，腰间系着青玉丝绦，挂着一块温润的玉简和几个小巧的药囊。她触碰玉简，上面立刻浮现出一行小字：药王谷第七十二代弟子
陈思雅
风雪突然加剧，陈思雅抬头望去。
百丈之外的虚空中，一道白色身影凌空而立。那人白发如雪，在狂风中肆意飞舞，一袭素白道袍上绣着淡青色的云纹。他背对着陈思雅，手中一柄三尺青锋正发出凄厉的剑鸣。
这就是清宵真君吗
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那人缓缓转身。
陈思雅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容，双眼布满蛛网般的细纹，赤红如血。他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剑气，每一道都仿佛能割裂这片空间。
又一个来送死的清霄真君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她强自镇定，向前迈了一步：晚辈药王谷弟子，拜见清霄真君。
药王谷清霄真君眼中血色更浓，三百年前就灰飞烟灭的地方，也敢拿来诓我
系统突然发声：警告，警告！检测到万劫剑阵已经启动，当前灭世进度3%
灭世陈思雅心头一激灵，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抬头直视着那双赤红的眼睛：敢问真君为何要毁掉这个世界
清霄真君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却让陈思感到雅毛骨悚然。
为何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无数细小的剑气在掌中凝聚成漩涡，因为这世间，不值得。
随着他的话语，脚下的云海开始沸腾，无数道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天穹上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每一道剑气都带着毁灭的气息。
警告！灭世进度：4%→5%→6%……
18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掀起清霄真君的广袖，陈思雅敏锐地捕捉到一抹青色，那是一截断裂的玉簪，簪头雕刻着精致的药草纹样，在白衣衬托下格外醒目。
清霄真君注意到她的视线，猛地收拢衣袖，眼中血色暴涨：找死！
凌厉的剑气呼啸而来，陈思雅根本来不及躲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腰间的药囊自动弹开，一蓬青色粉末迎上剑气，在空中炸开一片灵光。
这是药王谷的青灵障清霄真君微微眯眼，你当真是药王谷的弟子
陈思雅趁机后退几步，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警告！当前灭世进度7%
既然你是药王谷的，我也不杀你，滚吧。清宵真君不再理会陈思雅，转身面向云海，双手结印。随着他的动作，天穹上的剑网开始缓缓下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陈思雅被狂暴的剑气逼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强忍着没有咳出血来。
警告！当前灭世进度8%
她艰难地抬头，看到清霄真君悬浮在半空中，白发狂舞，眼中血芒大盛。那柄青锋长剑正在疯狂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她赶紧在脑海里对系统问道：系统，他根本不听人说话！我需要知道更多信息！
系统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清霄真君，三百年前被誉为寒霜剑主，道侣为药王谷谷主之女苏清玥。在参悟太上忘情剑诀时剑气失控，导致苏清玥重伤，苏清玥为救入魔的清霄，主动迎上剑锋。清霄坚信是自己失控杀害道侣。
陈思雅瞳孔微缩。她突然注意到清霄真君握剑的手在微微发抖，虽然眼中血芒依旧，但剑气的波动出现了细微的紊乱。
补充说明：苏清玥的笔记已存入宿主脑中
她强撑着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突然从药囊中取出一枚青色丹药捏碎。顿时，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清霄真君，她直视着那双血眸，你可还记得‘青灵丹’的味道
青灵丹的香气在风雪中弥漫开来，清霄真君的身形明显一滞。那双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陈思雅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微变化，立即抓住机会向前迈了一步。她故意让声音轻柔下来，就像在诊室里安抚那些情绪激动的病人：
这是苏姑娘改良过的丹方，对吗她在里面加了茉莉...
住口！清霄真君突然暴喝，但剑气却明显紊乱了一瞬，你不配提她！
陈思雅没有退缩，反而又向前半步。她故意让手中的丹药滚落在地，青色的丹丸在雪地上格外醒目。
当年在药王谷，她总说这丹药太苦...陈思雅观察着清霄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所以每次都会在丹成时...
放一颗蜜饯。清霄真君无意识地接话，眼中的血纹突然暗淡了几分。他猛地摇头，像是要甩脱什么记忆：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这就是她告诉我的。
19
清霄真君的剑尖微微颤抖，天穹上的剑网也随之波动。灭世进度开始缓慢回落：
灭世进度：7%...6%...
偏执值：90%...88%...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清霄真君痛苦地抱住头，那些血纹再次暴涨：不对...这不可能...她已经...
陈思雅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她冒险再向前两步，已经进入剑气的危险范围。手中的蜜饯在风雪中散发着微弱的甜香。
她还给你留了话。陈思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她说...‘阿霄，别恨自己’。
轰——
清霄真君周身的剑气突然炸开，将方圆十丈内的积雪全部震飞。陈思雅被气浪掀翻在地，却看到天穹上的剑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灭世进度：5%...4%...
偏执值：85%...
当风雪稍歇，陈思雅看到清霄真君跪在雪地中，那把名震天下的青霜剑插在一旁，剑身上的寒光正在逐渐消退。他双眼的血纹正在慢慢褪去，露出原本清澈的瞳色。
她...真的这么说清霄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陈思雅撑着身子站起来，小心地走到他面前，将那块蜜饯放在他颤抖的掌心：药王谷的丹房里，还留着她的笔记。
20
就在清霄真君的手指触碰到蜜饯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股黑雾突然从他身体里窜了出来，化作狰狞的人形：骗子！她在说谎！杀了她！
陈思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力击飞出去。她重重摔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清宵真君与那人形黑影之间时而重合时而分离。
那是什么陈思雅对系统发问。
心魔。这次系统回答得很干脆，看样子它也知道对于仙侠世界来说一个小小的心理医生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宿主，你可以选择放弃这个世界，这已经不是你能完成的任务了。
陈思雅看着风雪中挣扎的清霄真君，轻声开口道：他只是一个被愧疚折磨了三百年的可怜人，没有哪个医生会放弃自己的病人的。
系统沉默了半晌，终于又说道：我可以在你们之间强行建立联系，但...你可能会魂飞魄散。
开始吧！她毫不犹疑，眼神坚定的说。
一道青色的光柱从陈思雅的额头射出，把她和清宵真君一同笼罩其中。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下一秒，她看到了清霄真君三百年来最痛苦的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昆仑剑台。
清霄真君手持青霜剑，剑锋染血。他的面前，苏清玥跪坐在雪地上，心口被剑气贯穿，鲜血浸透素白衣衫。
阿霄……她轻声唤他，唇角溢血，却带着温柔的笑，不是你的错……
清霄真君浑身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我明明……收住了剑气……
陈思雅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识海之中。前方，清霄真君被无数血色锁链缠绕，而那道黑影——心魔，正盘踞在他身后，狞笑着低语：
她死了，是你杀的。
不……清霄真君痛苦地挣扎着，可锁链越缠越紧。
陈思雅冲上前去，怒喝道：你骗了他三百年！苏清玥明明是为了救他才——
闭嘴！心魔暴怒，黑雾化作利刃直刺而来！
陈思雅躲闪不及，肩膀被贯穿，剧痛让她几乎跪倒在地。可她仍咬牙抬头，死死盯着心魔：你不过是他心中的执念，一个不敢面对真相的懦夫！
找死！心魔咆哮，黑雾翻涌，整个识海都在震颤。
陈思雅只觉得整个大脑疼得厉害，就像要裂开了一般。
她忍住这钻心的疼痛，从怀中摸出一本泛黄的书册，正是存于她脑海中的苏清玥的笔记，在这识海中具象了出来。
她用力的把笔记高高抛起，天空中几个大字浮现出来
阿霄，别恨自己
心魔看到这一幕，黑雾化作的利刃直直朝着陈思雅的心口刺去。
陈思雅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就在此时
够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清霄真君缓缓抬头，眼中血纹寸寸崩裂。他伸手握住缠绕自己的锁链，低声道：……我该醒了。
轰——！
锁链寸断，心魔发出凄厉的尖啸，黑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碎。
——现实世界，雪山之巅。
风雪骤停。
清霄真君缓缓睁开眼，双眼的血纹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澄澈的清明。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蜜饯，轻轻捏碎。
糖块化作点点荧光，随风飘散。
……原来如此。
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陈思雅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
她勉强抬头，却见清霄真君已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起。
多谢。他低声道，目光复杂。
陈思雅摇头：我只是……让你看清了真相。
清霄真君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冒险救我
她笑了笑：因为……没有哪个医生，会放弃自己的病人。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偏执值：5%
存在值：95%
灭世进度：0%
《绝世剑仙》世界修复完成
清宵真君随手一抓，意识中那本笔记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清玥，你们药王谷找了个好传人。
他转身把笔记递给陈思雅。
拿着它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吧。
陈思雅抬头看着清宵真君。这个原本准备灭世的男人此刻脸上却带着温暖的微笑。
她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空气之中。
系统，我还能回去吗她轻声问道。
系统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轻声道：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你拯救了三个世界，现在，该拯救你自己了。
21
刺耳的鸣笛声将陈思雅惊醒。
她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支葡萄糖空瓶。护士小张正焦急地摇晃她的肩膀：陈医生！您又低血糖晕倒了！
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陈思雅怔怔地低头，发现自己白大褂口袋里多了三样东西——
一幅微型油画：蓝蝴蝶在晨光中振翅欲飞，背面写着谢谢你让我重新看见光，看见了希望。
一枚芯片：表面刻着X-307，轻轻触碰时会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实验室的星空涂鸦旁，新增了一行小字：你让我拥有了新生。
药王谷笔记：原本空白的最后一页，浮现出清霄真君的字迹：剑可斩万物，唯爱不可断。你教会我，痛亦是爱的一部分。。
她颤抖着抚摸这三件礼物，突然明白——
她给予沈砚希望，让X-307拥有新生，让清霄真君的记得爱。
而这些又何尝不是他们给与了她希望、新生和爱呢。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正的治愈，是学会与痛苦共存。你教会他们接纳伤痕，现在，请接纳你自己的。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低落。
窗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