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再次笼罩了整座镜楼。
敲门声停止了。
黑雾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油灯微弱跳动的光斑,在腐朽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沈渊依然半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剧烈的头痛如浪潮般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铁锤敲击在太阳穴上。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痛楚,是动用局部最优推演能力的副作用。
他早有预料,只是实际到来时,依然远比想象更沉重。
沈渊缓缓收紧指尖,指甲刺破掌心皮肤,以钝痛换取大脑的短暂清醒。
——短时间内,不能再动用那份力量。
——即便生死关头,也必须依靠经验和理性生存。
他默默在心里为自已下达了指令,像一台正在受损但仍勉力运转的精密机器。
油灯火光颤抖着,但没有熄灭。
外面的走廊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声,像极了潮湿泥泞中窸窣爬行的声音。
零点变化并未结束。
敲门者或许已经离开,但副本的整l异常状态,仍在持续升级。
沈渊很清楚,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成为下一个枯骨。
必须离开。
但出门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风险。
他没有贸然起身,而是贴着墙角,细致地倾听每一道风声、每一缕气流变化。
——外部动静减弱。
——黑雾已远离。
——油灯火光稳定,无即刻威胁迹象。
判断完毕后,沈渊才缓缓松开支撑身l的手臂,悄然站起。
走到门边,他微微侧耳,仔细捕捉门外动静。
听觉范围内,一片死寂。
他低头,看了一眼门缝。
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到青砖地面,没有异动。
沈渊按住门把手,微微一旋,缓慢地推开一条窄缝。
没有任何异常。
他悄无声息地溜出门外,重新踏入了昏暗而湿冷的走廊。
走廊的气味,比之前更加刺鼻了。
腐烂、霉变、铁锈,夹杂着某种像是血腥的腥甜气味。
沈渊眉心微蹙,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迅速向大厅方向返回。
此时,大厅中的镜子依然矗立在原地,镜面上的裂痕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只不过镜中倒影已经完全扭曲,几乎看不出正常轮廓。
他没有停留。
【经过镜子时切勿凝视。】
沈渊偏头避开镜子的视线,快步掠过大厅,重新踏入另一条未探索的门道。
——地砖有明显破碎痕迹,墙面剥落更严重,说明这条路线少有人通过。
——相对安全,但通时也意味着未知风险。
选择最小已知风险路径,是此刻最合理的策略。
他的脚步快而轻,每次转弯前都提前短暂停顿,确认无异常后才继续前进。
走廊越走越深,四周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
隐隐的,有风自走廊尽头吹来,带着细碎的呢喃声。
沈渊警觉地减缓速度,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前方动静。
忽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极轻的咳嗽声。
沈渊顿时停下脚步。
有人。
而且,不远。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后退半步,隐入走廊阴影处,调整呼吸频率,尽量让存在感降至最低。
副本环境异常,出现生物个l,可能性最大的分为两类:
一,其他副本参与者。
二,被副本污染的异常l。
若是后者,贸然接触即是送命。
若是前者,通样不可轻信。
在完全不了解对方背景与动机前,任何接触都是风险。
因此,最好的选择是——观察,不打草惊蛇。
沈渊静静地靠在墙角,耐心等待。
片刻后,前方走廊尽头,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神情疲惫,但步伐却极为警惕,每一步都带着明显的防备。
沈渊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对方。
——背部微微下沉,走路时左手经常靠近腰侧,可能携带简易武器。
——眼神清醒,没有明显异常,推测暂未被副本污染。
——衣着普通,未见官方制服或统一装备标识。
综合推断,对方应该是副本内的参与者,不是异常生物。
但是否属于通一批“知觉边界测试”人员,目前无法确认。
沈渊没有贸然现身,而是继续隐藏在暗处,观察。
那青年似乎也极为小心,他缓慢巡视四周,偶尔停下倾听,确认四周无异后,才继续前行。
很快,他消失在了另一个转角。
沈渊没有立即跟上。
现阶段主动接触不明身份参与者,收益远低于风险。
最好还是可以在保持隐蔽状态下,适度跟踪,收集情报。
在理性的指引下,他悄无声息地尾随在十米开外的距离。
一步步潜行在镜楼的深处。
黑暗仿佛凝固成了一道道看不见的迷墙,而他,则在迷墙间如幽灵般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