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戚肆酒 本章:第一章

    第一章

    2025年4月的上海,梧桐叶在春风里翻卷成海。林晚星站在浦东机场到达出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里有道浅灰色的划痕,是三年前在巴黎戴高乐机场摔落时留下的。电子屏上新加坡飞上海的航班信息刚转为已抵达,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广播。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时,那个穿深灰风衣的身影出现得毫无预兆。程砚之的头发比记忆中短了些,眉骨在落地灯的光影里投下锋利的阴影,却仍和七年前在图书馆顶楼吻她时一样,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像片即将融化的雪。

    晚星。他的声音混着行李滚轮的声响传来,尾音轻得像片羽毛。

    林晚星忽然想起那年台风天,他们挤在便利店屋檐下,程砚之把她的围巾往脖子里紧了紧,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别怕,我在。此刻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和记忆里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重叠,喉咙突然发紧。

    程先生。她后退半步,指尖掐进掌心,陈教授让我来接您。

    程砚之的睫毛颤了颤,目光在她胸前的工牌上停留半秒——星禾生物科技研发部,那个他们曾在深夜里画过无数次的logo,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锁骨下方。他注意到她腕骨处的红痕,像道未愈的伤口。

    机场外飘起细蒙蒙的雨。程砚之看着副驾驶位上挺直脊背的林晚星,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将她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替的胶片。七年前的暴雨夜,她也是这样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把脸埋在他湿透的校服衬衫里,说砚之,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听说你在做阿尔茨海默症的早期筛查项目他试探着开口,车载广播里正放着莫文蔚的《忽然之间》。

    嗯。林晚星盯着前方的车流,转向灯的橙光在镜片上跳动,陈教授带的项目,我主要负责数据建模。

    沉默像团潮湿的雾在车内蔓延。程砚之想起三个月前在《自然·医学》上看到的那篇论文,第一作者栏里Lin

    Wanxing的名字让他在实验室的落地窗前站了整整一夜。那时新加坡的雨季刚开始,雨水顺着玻璃流淌,像极了那年他离开时她脸上的泪痕。

    车子在陆家嘴的霓虹里穿行时,林晚星的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的消息框里躺着张CT片,配文是医生说要尽快安排手术。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方向盘,直到程砚之突然伸手按住她冰凉的手腕:晚星,你脸色很差。

    温热的触感像道闪电劈开记忆。她猛地抽回手,刹车灯在雨夜划出刺眼的红光。抱歉,她盯着泛着水光的仪表盘,声音发颤,我母亲......她得了脑膜瘤。

    程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七年前那个蝉鸣刺耳的午后,林母在病房里对他说小砚,阿姨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而他攥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封来自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全奖offer,同时附带着父亲公司破产的法院传票。

    第二章

    星禾生物的地下实验室里,培养箱的冷光映着林晚星发白的脸。她盯着显微镜下神经元细胞的荧光标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程砚之的白大褂下摆掠过她的实验台,袖口还带着走廊里的消毒水味。

    这里的参数设置可以优化。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用动态贝叶斯网络模型的话,误差率能降低3%。

    林晚星看着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旧疤痕——那是大四那年帮她搬实验室器材时被试管碎片划伤的。此刻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和当年在草稿本上画神经元图谱的姿势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毕业那年夏天,他们在宿舍顶楼数星星,他说等我博士毕业,我们就开家生物科技公司,就叫星禾,星星的星,禾苗的禾。

    晚星,你有没有想过......程砚之忽然转身,撞上她发怔的目光,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话。他看见她颈间戴着的银色项链,吊坠是半枚破碎的银杏叶——那是他们大二时在银杏大道捡到的,他用3D打印技术做成了情侣项链,另一半此刻正躺在新加坡公寓的首饰盒里。

    下班后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林晚星站在公司门口,望着雨幕中逐渐模糊的霓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程砚之的风衣罩在她头顶,体温混着雨水的凉意传来:一起打伞吧,我住滨江公寓。

    伞骨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呻吟。路过便利店时,程砚之忽然停住脚步。玻璃橱窗里,味的波子汽水在冷光下泛着粉色光泽,像极了那年他在巴黎街头找到她时,她握在手里的那瓶。

    要喝吗他的声音轻得像句叹息。

    林晚星看着货架上排列整齐的玻璃瓶,突然想起2018年的冬天。程砚之失踪的第三个月,她在巴黎的小巷里游荡,零下十度的气温里,便利店老板看她冻得发抖,递来这瓶汽水。她握着渐渐升温的玻璃瓶,突然发现瓶身上贴着张字条,是程砚之用修正液写的等我,边缘还带着被水洇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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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她转身走进雨里,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面溅起细碎的光斑。程砚之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在宿舍楼下等了三个小时,直到看见她抱着湿透的笔记本跑过来,发梢滴下的雨水在路灯下像串破碎的珍珠。

    回到公寓后,林晚星翻出床底的旧纸箱。褪色的校服、写满公式的草稿本、还有那叠永远停留在2018年的明信片——每张背面都画着不同的神经元结构,右下角是程砚之小而工整的砚字。她指尖划过最后一张明信片上晕开的水渍,突然想起那天在浦东机场,他行李箱上贴着的新加坡生物实验室标签,边缘同样有水渍的痕迹。

    手机在这时震动,母亲的主治医生发来消息:手术费用缺口还剩八十万,尽快想办法。她盯着余额不足五位数的银行卡,忽然想起程砚之今天在实验室说的话:星禾的项目如果拿到苏氏集团的投资,资金链就能盘活。

    苏氏集团,那个程砚之现在担任首席科学家的生物医药公司。

    第三章

    苏氏集团的会议室里,水晶吊灯在程砚之的眼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看着对面的林晚星,她穿着白衬衫,领口处露出半枚银杏叶吊坠,和七年前在实验室通宵时一模一样。

    我们的早期筛查模型已经完成动物实验,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指尖在触控屏上滑动,临床数据显示,对轻度认知障碍的识别准确率达到92.7%。

    董事们交头接耳的声音里,苏明轩忽然开口:林小姐,听说你母亲的手术费还差八十万他靠在真皮椅背上,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如果苏氏投资星禾,你打算怎么回报

    程砚之的手指骤然捏紧钢笔。他看见林晚星的指尖在桌下无意识地绞动,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七年前在医院走廊,她也是这样绞着手指,听医生说手术费用需要五十万,而那时他刚收到父亲公司破产的通知,银行卡里只剩下不到两千块。

    苏先生说笑了,林晚星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们谈的是商业合作,不是慈善募捐。

    会议室的气氛突然凝固。程砚之看着她挺直的脊背,想起大四那年,她为了争取实验室的项目资金,在教授办公室门口等了三个小时,最后用精准的数据分析说服了所有人。此刻她翻开文件夹,里面整齐地码着专利证书和合作意向书,像极了当年他们在宿舍熬夜准备的创业计划书。

    会议结束时,程砚之在电梯口拦住她:晚星,我......

    程先生有话直说。她按住电梯按钮,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工牌上,苏氏集团的logo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银色的银杏叶吊坠躺在黑色绒布上,边缘还带着细微的焊接痕迹。你的项链......他看着她颈间的半枚吊坠,声音发颤,那年在巴黎,我被抢了包,项链断了......后来我去首饰店重新焊好了另一半。

    林晚星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想起2018年冬天,在巴黎街头看见程砚之的那一刻,他的右手缠着纱布,却仍把她冻僵的手捂在掌心。当时她以为那是救人时受的伤,却不知道那是为了追回被抢走的背包,被歹徒用刀划伤的。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她转身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的瞬间,程砚之突然伸手挡住门:晚星,当年我父亲的公司破产,他......他得了抑郁症,每天都要去医院做治疗。新加坡的offer不仅有全额奖学金,还有额外的医疗补助......

    所以你就一声不吭地走了林晚星的声音突然提高,镜片上蒙着层水雾,你知道我在巴黎找了你多久吗我去中国大使馆,去你说过的每个实验室,最后在便利店看见老板贴着你的寻人启事,说你被车撞了,失忆了——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程砚之感觉有把钝刀在胸口来回切割,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像潮水般涌上来:在新加坡的第一个月,他每天都给她发消息,却不敢按下发送键;收到她被巴黎高师录取的邮件时,他在实验室的长椅上坐了整夜;车祸后躺在医院,醒来时第一个念头是还好没忘记晚星的样子。

    对不起,他抓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衬衫袖口传来,我本来打算等稳定下来就告诉你,可是我父亲的病情反复,后来我又拿到了博士连读的机会......

    电梯里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林晚星猛地抽回手,转身跑出电梯,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她听见程砚之在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却不敢回头——怕看见他眼中的愧疚,更怕看见自己从未愈合的伤口。

    第四章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培养箱的灯光映着程砚之疲惫的脸。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晚星穿着白大褂,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镜片上蒙着层薄雾。

    你昨天算错了一个参数。她把咖啡放在他面前,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公式,这里应该用拉普拉斯变换,不然模型拟合度会偏差。

    程砚之看着她垂落的发丝,忽然想起那年在图书馆顶楼,他们一起推导动作电位传导公式,她的头发被夜风扬起,扫过他正在写公式的笔记本。此刻她的睫毛上还沾着实验室的冷光,像只怕冷的蝴蝶。

    晚星,他忽然开口,你知道吗在新加坡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后悔没告诉你真相,后悔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

    她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斜的线条。七年来,她无数次在梦里听见他说对不起,此刻真正听见时,心里却像被塞进团棉花,涨得发疼。

    我母亲......她忽然放下笔,声音低沉,她其实早就知道你父亲的事。那年你离开后,她把自己的手术费分给了你家一半。

    程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2018年夏天,父亲的主治医生说有位姓林的女士匿名捐了二十万,当时他以为是哪家慈善机构,却没想到会是林晚星的母亲。那个总在厨房给他炖排骨的阿姨,那个在他高考前夜帮他熨烫校服的阿姨,原来早就知道一切,却默默替他承担了一半的压力。

    所以你后来去了巴黎,林晚星继续说,指尖摩挲着咖啡杯沿,我母亲说,你临走前给她留了封信,说等你毕业就回来娶我。可我收到的,却是你和别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场景突然在程砚之脑海里炸开——那是在新加坡实验室的圣诞派对,他被同事起哄着和外籍研究员合照,却没想到这张照片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给林晚星。他突然想起那年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程砚之,我们结束吧。后面跟着九十九个红色的感叹号。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抓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手腕,那个女生是实验室的助手,那天只是合照......

    我知道。林晚星打断他,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后来我托人查过,可是那时我已经递交了去巴黎的材料,签证也下来了......

    他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两滴融入夜色的露水。程砚之看着她腕骨处的红痕,突然想起在机场看见她揉太阳穴的样子——那是她失眠时的习惯动作,和七年前备考GRE时一模一样。

    晚星,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耳垂,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让我重新认识现在的你,也让你重新认识现在的我。

    培养箱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林晚星看着他眼中跳动的光,忽然想起那年台风天,他们在便利店屋檐下,他为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雨,说别怕,我在。此刻实验室的冷光里,他的瞳孔像片深潭,倒映着她从未消失的星光。

    她忽然摘下眼镜,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旧疤痕:你知道吗在巴黎的第三年,我在塞纳河边捡到片银杏叶,和我们做项链的那片几乎一模一样。我突然就原谅你了,因为我发现,原来时间真的会把裂痕变成特别的印记。

    程砚之的喉结滚动着,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七年的思念在这个吻里化作潮水,她尝到他唇角的咖啡味,混着记忆里的雪松气息。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触到那半枚银杏叶吊坠,忽然想起实验室标本柜里的另半枚,此刻正在培养箱的冷光下静静等待。

    第五章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林晚星靠在程砚之肩上,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声。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程砚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无名指,那里有个淡淡的戒指晒痕——那是她在巴黎时为了掩饰伤口戴的尾戒。

    手术很成功。医生的话像道春雷劈开阴霾。林晚星猛地抬头,看见程砚之眼中闪烁的泪光,忽然想起七年前在医院走廊,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眶,却倔强地对她说阿姨会好起来的。

    傍晚的病房里,林母握着程砚之的手,眼角泛着泪光:小砚,这些年苦了你了。

    程砚之低头看着老人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父亲去世前说的话:对不起,儿子,让你承担了这么多。他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阿姨,以后我和晚星会常来看您的。

    出院那天,上海的春天正盛。程砚之开车载着林晚星经过复旦校园,忽然拐进那条熟悉的银杏大道。阳光透过新叶的间隙洒落,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还记得这里吗他停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个纸箱,我把以前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纸箱里,褪色的情侣衫、画满涂鸦的实验报告、还有那一叠写着晚星收的未寄出的信,都一一展现在阳光下。林晚星翻开最上面的那封信,日期是2018年8月15日,正是她飞往巴黎的那天。

    晚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在新加坡了。原谅我没有勇气当面和你告别,因为我怕看见你的眼泪,就再也走不了......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忽然发现每封信的结尾都写着同一句话:等我回来,把星星种成禾苗。

    程砚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银色的盒子,两枚完整的银杏叶吊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他轻轻替她戴上,吊坠在锁骨下方晃动,像两颗终于相遇的星星。

    林晚星小姐,他忽然单膝跪地,从另一个盒子里取出枚钻戒,戒托是两片交叠的银杏叶,七年前我没能给你承诺,现在我想告诉你:新加坡的实验室里,我种了七棵银杏树,每一棵都等着和它的星星重逢。

    泪水突然涌出眼眶。林晚星看着他发梢的阳光,想起那年在图书馆顶楼,他说我们的公司叫星禾,因为星星和禾苗,都是给人希望的东西。此刻春风拂过银杏大道,新叶沙沙作响,像无数句未说出口的情话。

    好。她伸出手,任他为自己戴上戒指,这次,别再让时光把我们分开了。

    程砚之起身拥住她,闻着她发间的雪松香水味——那是他去年托人从巴黎带回来的,和他实验室里的香薰一模一样。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声,像极了七年前那个蝉鸣刺耳的夏天,他们在树荫下约定未来的午后。

    暮色渐浓时,他们在银杏大道的长椅上坐下。程砚之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片完整的银杏叶,叶脉间用金箔贴着星禾的logo。林晚星靠在他肩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忽然发现所有的离别与等待,原来都是为了让时光在裂痕处,长出最璀璨的星光。

    手机在这时震动,苏氏集团的投资意向书正式发来。程砚之看着林晚星眼中亮起的光,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台正在运行的筛查模型——它不仅能识别大脑的裂痕,更能捕捉到裂痕处闪烁的希望之光。

    就像他们的爱情,曾被现实的风雨割裂,却在时光的土壤里,渐渐长成了彼此生命中最坚韧的禾苗。春风拂过,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那个未被时光带走的誓言:无论分开多久,相爱的人终将在裂痕处重逢,让曾经的伤痛,都化作照亮彼此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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