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右下角弹出橙色弹窗。

    裁员名单公示。

    我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住。

    工位隔板外传来啪嗒声。

    是隔壁老张的保温杯摔在地上。

    晚秋姐实习生小雨的脑袋从隔板上方探出来，你脸色好白啊。

    我盯着屏幕上第一个名字。

    林晚秋。

    Senior算法工程师。

    入职十年。

    35岁零7个月。

    茶水间传来压抑的啜泣。

    有人开始收拾工位上的照片框。

    键盘敲击声越来越稀疏。

    像葬礼上的鼓点。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时，我正摸到抽屉里的抗抑郁药瓶。

    手腕突然发烫。

    抬起手臂。

    皮肤下浮出血红色的数字。

    72:00:00。

    倒计时在血管里跳动。

    再睁眼时，鼻尖是2014年梅雨天的霉味。

    菜鸟工牌上的照片带着婴儿肥。

    电脑屏幕显示《新员工入职培训手册》。

    工位隔板矮得能看见所有人的头顶。

    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拍我肩膀：小林吧我是你导师王健，跟我去领电脑。

    手机在裤兜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2025年6月15日凌晨，别喝第三杯美式。

    好的，王哥。我听见自己年轻的声音在抖。

    十年前的我，还会叫他王哥。

    还会在他让我背锅时，说应该的。

    王健领着我穿过办公区。

    有人冲他打招呼：王主管，新徒弟啊

    他拍着我肩膀：小林是985硕士，以后咱们组的技术骨干！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金表。

    这只表，十年后会出现在他贪污案的物证照片里。

    小林，王健把电脑推给我，先熟悉下标注系统，下午教你写代码。

    我坐下时，看见他工牌背面贴着张便利贴。

    35岁前清退老员工。

    字迹被蹭得有些模糊。

    和十年后我在自己工牌背面看见的，一模一样。

    =======================================

    2014年的键盘敲起来有点涩。

    我盯着企业微信里的新人群。

    各位同事注意，数据标注错误率公示更新。

    发消息的是实习生小雨。

    她头像还是只卡通兔子。

    和十年后猝死前用的一样。

    屏幕上跳出表格。

    医疗影像标注组错误率37%。

    怎么会这么高有人在群里问。

    王健的语音砸下来：这周错误率超过30%的，自动进入新人带训名单。

    我捏紧鼠标。

    这个数字，正是十年后大规模裁员的导火索。

    但我知道，所谓错误率是AI算法的骗局。

    系统在老员工标注的病例里植入错误标签，再以此清洗工龄超八年的人。

    林姐，能帮我看看这张CT片吗小雨抱着平板凑过来。

    她身上有淡淡的茉莉香。

    和十年后尸体被发现时，工位上留的香薰一个味道。

    屏幕上的肝脏区域，有个极浅的红点。

    我认得这个位置。

    是她2023年体检报告里，被AI漏掉的肝癌早期病灶。

    这里标错了。我指着另一个阴影区，不是囊肿，是血管瘤。

    小雨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学过肝脏影像呢！

    我扯开抽屉，翻出入职时发的笔记本。

    纸页间夹着十年后的记忆：

    王健如何在年会上拍着我肩膀，说晚秋是公司的老人了；

    HR如何笑着递来优化协议，说这是为你好；

    还有，小雨死前那晚，她工位的台灯亮到凌晨三点。

    记住这个位置。我用笔尖戳了戳纸面，以后遇到类似的，先标血管瘤，再提交人工复核。

    小雨似懂非懂地点头。

    隔板外突然传来摔文件夹的声音。

    隔壁组的李哥吼道：凭什么新人错误率20%就没事我们老人30%就带训

    王健的皮鞋声敲过来：嫌标准高明天去财务结工资。

    办公室瞬间安静。

    只有空调外机在响。

    我摸了摸手腕。

    倒计时还剩68:12:03。

    林姐，小雨突然压低声音，我昨天看见王主管收快递，里面好像是金条。

    我手指顿住。

    十年后审计报告里，确实有一笔云海数据赠礼的记录。

    小雨，我看着她的眼睛，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老人的错误率总是比新人高

    她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我转头看向墙上的摄像头。

    十年前的监控，还没升级成AI人脸识别。

    晚上留到最后走。我轻声说，我带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

    午休时的茶水间飘着泡面味。

    我盯着自动贩卖机里的美式咖啡。

    十年后，正是这台机器卖出的第三杯咖啡，让我在凌晨胃出血送医。

    林姐喝美式啊小雨拆开饭团包装，我听说喝多了伤胃。

    我转身拿了瓶苏打水。

    她眼睛一亮：原来你也喜欢喝这个！我老家小卖部卖一块五，比城里便宜——

    话突然卡住。

    王健和HR总监张姐走进来。

    张姐的高跟鞋敲在瓷砖上，像敲在人脊梁骨上。

    小林，来我办公室一趟。她笑得像块冰，聊聊你的职业规划。

    总监办公室飘着檀香。

    张姐转着钢笔：听说你给新人讲标注标准

    我没说话。

    公司培养老人，不是让你们教新人抢饭碗的。她笔尖敲了敲桌面，上季度你的效率分下降15%，知道为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系统把我上厕所的时间算成消极怠工，把帮新人看片的时长记成无效劳动。

    但十年前的我，只会低头说对不起。

    现在，我看着她身后的落地窗。

    2014年的天空很蓝，不像十年后总是灰蒙蒙的。

    张姐，我突然开口，你工牌背面，是不是贴着‘35岁前滚蛋’的便利贴

    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线。

    张姐的脸绷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站起来，就是想提醒您，十年后审计局查‘员工效率监控系统’时，别让他们发现后台代码里的年龄歧视算法。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转身时，瞥见她手忙脚乱地翻工牌。

    回到工位，小雨正对着电脑吸气。

    林姐，你看！她指着屏幕，我的错误率降到18%了！刚才按你说的标血管瘤，系统居然给了满分！

    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

    十年后，这个小姑娘会在工位上贴满卡通贴纸，会在我加班时悄悄放块饼干，会在猝死前给我发最后一条消息：林姐，我的错误率又降了。

    小雨，我突然说，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加班

    她眨眨眼：新人不是不让加班吗

    我教你点系统没写进手册的东西。我敲了敲键盘，比如——怎么查看被隐藏的原始数据。

    她眼睛发亮：是不是像电影里那种黑客操作

    比黑客更简单。我拉开抽屉，摸出从王健办公室顺来的钥匙——

    刚才他追着张姐解释便利贴时，钥匙掉在了地毯上。

    因为有些人，永远想不到，最危险的密码，其实在自己手里。

    =======================================

    凌晨十二点，办公室只剩三盏灯。

    小雨趴在桌上打哈欠：林姐，你怎么知道运维账号密码

    我盯着屏幕上的登录框。

    2023年，王健让我替程序员背锅时，我偷偷记下了这个密码。

    记住，我输入最后一个字符，职场上最可靠的，是别人觉得你没威胁。

    系统后台界面弹出来时，小雨惊呼一声：这是……员工效率监控系统

    屏幕上跳动着无数数据流。

    如厕时间：3分27秒，判定为消极怠工。

    喝水次数：12次日，判定为注意力分散。

    键盘敲击力度：低于平均值20%，判定为工作懈怠。

    小雨的脸色越来越白：这些数据……都用来算效率分

    还有更刺激的。我点开可优化人员名单，输入出生日期，35岁以上自动标红。

    她指着名单上第一个名字：陈雨……是我

    十年后的名单上，她的名字排在第47位。

    现在改还来得及。我调出代码编辑界面，看到这段年龄筛选算法了吗只要把‘35’改成‘65’——

    叮——

    新邮件提示音突然响起。

    发件人：人力资源部张敏

    主题：关于林晚秋同志泄露公司机密的处理意见

    小雨猛地站起来：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改代码

    我看着邮件里的监控截图。

    是半小时前，我登录运维系统的画面。

    因为有人在后台装了实时监控。我扯了扯嘴角，但他们没想到，十年前的监控系统，漏洞比他们的良心还多。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现在，我们要把原始数据打包。我转头对小雨说，包括每个员工的真实错误率，包括系统植入的错误标签，包括——

    包括王健每个月从数据供应商那里拿的回扣。小雨突然说。

    我愣住。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王健的银行流水截图：刚才你改代码时，我用他的工牌试了试OA系统，密码居然是‘123456’。

    凌晨两点，当18G的数据包发送给全公司时，小雨突然指着我手腕：林姐，你的手在发光！

    倒计时变成了红色：59:59:59。

    别管这个。我关掉电脑，明天早上，会有一场好戏。

    她突然抓住我袖子：林姐，其实我……

    嘘——我竖起手指，先不说这个，等天亮了，我们一起给他们个惊喜。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十年前的雷阵雨，和十年后那个让我决定跳楼的夜晚，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我兜里装着能炸翻整个公司的数据炸弹。

    还有，一个眼里有光的小姑娘。

    =======================================

    第二天早上九点，会议室挤满了人。

    王健的脸黑得像锅底。

    张姐抱着文件夹的手在抖。

    投影仪上，是我发的原始数据对比表。

    大家看这里。我用激光笔指着屏幕，2014年8月，医疗影像组真实错误率12%，但系统显示37%。

    有人小声议论：我就说怎么突然变严格了……

    再看这个。我切换页面，王主管每个月15号，都会收到一笔20万的转账，来自‘云海数据服务公司’——

    够了！王健拍着桌子站起来，这是造谣！

    他的保温杯在桌上晃了晃，掉在地上。

    褐色液体溅在张姐的高跟鞋上。

    小雨突然举起手机：刚才我给云海数据打电话了，他们说王主管帮他们伪造错误率，让公司买他们的‘纠错服务’。

    会议室死寂。

    有人倒吸凉气。

    张姐的嘴唇在发抖：你、你们这是泄露商业机密——

    不，这是揭露犯罪。我翻开笔记本，从2014年到2025年，公司用这套算法清洗了376名老员工，其中12人因‘被离职’患上抑郁症，3人自杀——

    包括2025年猝死的陈雨。小雨突然说。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王健的脸一下子白了。

    张姐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投影仪上。

    我的手腕突然发烫。

    倒计时还剩48:00:00。

    现在，我掏出U盘，我把所有证据都备份了，包括系统后台的年龄歧视算法，包括王主管的银行流水，包括——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保安队长探进头：王主管，有两个穿制服的人找你。

    张姐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煞白：审计局我们马上准备材料——

    王健突然冲向我。

    我往后退半步，他扑了个空，撞在会议桌上。

    你疯了！他额头上全是汗，你知道这么做会毁了公司吗

    我看着他：不，是你们先毁了376个人的职场生命。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手机震动声。

    有人念出屏幕上的消息：集团总部说，成立专项调查组——

    张姐被停职了！

    王主管被带走了！

    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林姐，你的手腕……

    我低头看去。

    倒计时变成了50:00:00，颜色从血红褪成浅红。

    窗外传来警车的鸣笛。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2014年的办公桌上。

    这一天，本应是我职场噩梦的开始。

    现在，我看着周围震惊、愤怒、狂喜的脸，突然明白——

    重生不是为了改写死亡倒计时，而是为了让每个被绞碎的职场人生，重新长出骨头。

    =======================================

    审计局的人在会议室待了一整天。

    我和小雨被单独叫去做笔录。

    所以，你是在2025年被裁员后，重生回2014年审计员老李推了推眼镜。

    我看着他笔记本上的超自然现象四个字，扯了扯嘴角：您就当我做了个十年长的噩梦吧。

    小雨突然开口：李科长，关于‘云雀计划’，我们知道的更多。

    老李的笔顿住：什么计划

    我从包里掏出张姐的工牌。

    背面的便利贴已经被撕下去，但胶痕还在。

    2025年我翻遍了公司服务器，我说，发现所有被裁员工的资料，都被上传到一个境外服务器。

    小雨接上：服务器的IP地址，和某国情报机构的黑客组织重合率87%。

    老李的脸色严肃起来：你们有证据吗

    小雨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是昨晚在茶水间，王健和张姐的对话——

    云雀计划的名单什么时候交

    放心，35岁以上的老员工都筛过了，高工级别的资料单独打包——

    上头说了，这些人在行业里有话语权，策反价值高。

    录音戛然而止。

    老李猛地站起来：这事必须马上上报！

    他走出门时，我听见他在走廊里打电话：对，可能涉及国家安全……

    会议室里剩下我和小雨。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

    你怎么会有这段录音我看着她。

    小雨低头卷起袖子。

    她手腕上，有和我同款的倒计时——

    但颜色是幽蓝色，数字显示96:00:00。

    我不是实习生。她声音很稳，我是2027年‘反AI压榨联盟’的创始人，这次回来，是为了阻止‘云雀计划’。

    我瞳孔骤缩。

    十年后，那个在网上发起万人联署、揭露AI监控黑幕的神秘组织，创始人居然是眼前这个总带着兔子发卡的小姑娘。

    所以你知道肝癌病灶的事我问。

    她摇头：我只知道2025年你会重生，所以提前来接应你。

    她从包里拿出个U盘：这是未来三年的系统漏洞列表，我们需要在今晚零点前，把‘云雀计划’的核心数据转移到审计局的加密服务器。

    窗外突然响起

    thundercp。

    我看了眼手机，晚上八点十七分。

    工位上的灯陆续亮起，加班的人回来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资料正在被打包成可策反人才，卖给境外势力。

    走。我抓起外套，去数据中心。

    小雨拦住我：王健被带走前，肯定给后台留了后门。我们需要找个人当内应。

    她掏出手机，给某个号码发消息：

    李哥，还记得十年前被王健威胁的事吗现在有个报仇的机会。

    =======================================

    数据中心的铁门在凌晨零点准时打开。

    李哥穿着机房的防静电服，冲我们招手：监控每15分钟轮巡一次，你们有10分钟。

    服务器的蓝光映在小雨脸上，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林姐，你负责找‘云雀计划’的文件夹，我来破解防火墙。

    我在密密麻麻的目录里搜索。

    2014-2025员工资料高工级数据境外传输记录——

    当点开最后一个文件夹时，屏幕上跳出上百个标着√的名字。

    我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算法骨干，婚姻状况空白，易操控。

    小雨凑过来看，突然骂了句：他们居然给每个人做了‘策反可行性分析’！

    先打包，没时间了！我看了眼手腕，倒计时剩45:00:00。

    突然，所有服务器的灯开始闪烁。

    李哥冲过来：糟了！有人远程锁定系统！

    小雨敲击键盘的手速突然加快，我这才发现她打字姿势和十年后黑客大赛冠军一模一样。

    是张姐的秘书！她盯着入侵IP，他们想销毁证据！

    服务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我抓起旁边的备用硬盘，直接插进主服务器。

    你在干什么李哥惊呼。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调出监控画面，把数据藏在审计局的巡查记录里，他们不敢删。

    当最后一个文件传输完成时，所有屏幕突然黑屏。

    小雨举起手机：搞定，数据已经在去审计局的路上了。

    机房的灯重新亮起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李哥脸色惨白：是保安队！

    小雨突然把我推进通风管道：你先走，我断后！

    不行——

    别废话！她塞给我个东西，去天台找这个信号源，那是未来的你留给自己的东西！

    通风管道里传来她的声音：记住，别相信穿灰色西装的人！

    我咬咬牙，爬进黑暗的管道。

    手里攥着她给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一串数字：20250615。

    身后传来搏斗声和警笛声。

    手腕上的倒计时突然开始狂跳，从45:00:00变成44:59:59，又变成44:59:58——

    像是某种警告。

    天台的风卷着雨点扑在脸上时，我看见信号塔下有个黑色的箱子。

    输入20250615，锁咔嗒一声开了。

    里面是台老式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未读短信：

    别相信陈雨，她的倒计时是假的。

    =======================================

    手机在手里发烫。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应该是数据中心那边出了状况。

    我盯着短信发件人——是十年前的我自己的号码。

    怎么可能……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举起手：林小姐，别紧张，我是审计局的特派员。

    他亮出证件，名字栏写着张明远。

    但我记得，十年后泄露云雀计划名单的，正是这个名字。

    陈雨呢他环顾四周。

    不知道。我往后退半步，摸到兜里的金属片。

    他突然笑了：其实你早就怀疑她了，对吧重生者的倒计时都是血红色，只有她的是蓝色——那是未来人用来伪装的颜色。

    我手腕上的倒计时猛地跳到44:00:00。

    你到底是谁我握紧金属片。

    我是来帮你的。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小雨的资料：

    陈雨，2027年‘反AI压榨联盟’创始人，真实目的是利用‘云雀计划’数据制造社会恐慌。

    他顿了顿：她需要你当诱饵，引出幕后黑手。

    远处传来警笛声。

    张明远突然抓住我手腕：跟我走，我知道怎么结束这场循环。

    放开她！

    小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头发散乱，脸上有血迹：张明远，你早在2018年就被策反了！

    张明远脸色一变，从怀里掏出枪。

    我猛地推开他，金属片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芯片——

    那是十年后我用来摧毁监控系统的核心程序。

    原来在这里。小雨冲过来捡起芯片，林姐，还记得你教我的血管瘤标注吗其实那是未来的抗癌AI标记——

    枪响了。

    小雨的肩膀绽开血花。

    但她没停下，把芯片塞进我手里：去顶楼的信号塔，把芯片插进去！这是打破时间循环的关键！

    张明远的枪口转向我。

    倒计时突然归零。

    世界陷入寂静。

    再睁眼时，我躺在2025年的医院里。

    床头的电视正在播新闻：某跨国公司惊现数据间谍案，涉案人员已全部归案。

    手腕上没有倒计时，只有小雨送的卡通创可贴。

    病房门被推开，她举着检查报告进来：医生说我肝上的血管瘤是良性的，多亏你当年标对了位置。

    我盯着她手腕。

    那里有淡淡的蓝色印记，像倒计时褪去的痕迹。

    所以，我们成功了我问。

    她笑了：算是吧。不过……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2014年的数据中心监控录像——

    画面里，我和小雨同时把芯片插进信号塔，然后消失在蓝光里。

    时间循环可能还没完全结束。她轻声说，但至少，现在的我们，能准时下班了。

    窗外的阳光很亮。

    2025年6月15日，上午九点零七分。

    我的手机突然收到条短信：

    恭喜你，改写了376人的命运。现在，该处理真正的敌人了——在你身后。

    我猛地转头。

    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微笑着鼓掌：林晚秋小姐，欢迎来到‘云雀计划’的第二阶段。

    小雨迅速挡在我身前，她手腕上的蓝色印记突然亮起：

    倒计时，重新开始。

    =======================================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左眼的机械义眼。

    我是‘云雀计划’的执行者，编号001。他指尖划过义眼，感谢你帮我们找到了时间循环的漏洞。

    小雨攥紧拳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在另一个时间线，他笑了，是你亲手把林晚秋的资料交给我的。

    我后背发凉。

    十年后的记忆碎片突然拼接起来——

    那个总在深夜给我发匿名短信的人，声音和他一模一样。

    不可能！小雨摇头，我绝不会背叛——

    但你会为了拯救更多人，选择牺牲少数人。男人打断她，比如，在2027年，你会发现‘云雀计划’的数据能阻止一场战争，于是决定……

    够了！我站起来，不管什么时间线，现在的我——

    病房的灯突然熄灭。

    机械义眼的红光在黑暗中亮起，像只猎食的野兽。

    现在的你，有两个选择。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加入我们，成为时间线的守护者；或者……

    红光扫过小雨的伤口，看着她再次死在你面前。

    小雨突然抓住我手，往窗边跑：别听他的！时间线本就该被打破——

    玻璃破碎声响起时，我看见她眼中的倒影：

    楼顶有架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风里，站着另一个我——

    穿着2014年的工服，手腕上的血红色倒计时清晰可见。

    这是……我愣住。

    是平行世界的你。男人说，她刚从2025年重生回2014年，现在正准备去数据中心——

    而你，他的义眼投射出全息地图，正在2025年的医院，阻止十年前的自己被策反。

    小雨突然笑了：所以这是个莫比乌斯环每个时间线的我们，都在互相拯救，又互相背叛

    男人没说话。

    我看着窗外的另一个自己，她正举起手机发消息——

    正是十年前我收到的那条：2025年6月15日凌晨，别喝第三杯美式。

    手腕突然传来刺痛。

    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出现了血红色的倒计时：24:00:00。

    小雨的蓝色倒计时也在跳动：24:00:00。

    看来规则变了。男人说，现在，你们有24小时决定，谁来当这个时间线的守护者。

    他走向门口，留下最后一句话：

    对了，审计局的老李，是我们的人。

    门咔嗒一声关上。

    小雨瘫坐在地上：怎么办如果选你当守护者，我可能会在另一个时间线变成叛徒；如果选我……

    不用选。我捡起地上的芯片，既然是循环，那就打破它。

    我掏出手机，给十年前的自己发消息：

    别去数据中心，直接毁掉服务器。

    小雨瞪大眼：你疯了那会导致2025年的系统崩溃！

    但能切断所有时间线的联系。我看着窗外的自己，她正在看手机，有时候，终结循环的最好办法，是让一切从未开始。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

    十年前的我转身跑向楼梯口，她手腕上的倒计时变成23:59:59。

    小雨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下来：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我们会忘记彼此，忘记所有的事——

    但至少，我握住她的手，每个时间线的我们，都能准时下班，不用再担心被AI监控，被年龄歧视，被当成数据卖掉。

    芯片在掌心发烫。

    我对着窗外举起手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十年前的我愣了愣，也举起手。

    然后，她转身冲进黑暗里。

    我的倒计时开始狂跳。

    小雨的蓝色倒计时和我的红色倒计时重叠在一起，变成耀眼的白光。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她说：

    下辈子，别再当打工人了。

    =======================================

    再次睁眼时，我躺在大学宿舍的床上。

    床头的闹钟显示2014年5月20日，毕业答辩前一天。

    手机里有条未读短信：

    林晚秋同学，恭喜你通过‘XX科技公司’面试，请于6月1日入职。

    我盯着短信，手指发抖。

    手腕上没有倒计时，只有室友贴的卡通贴纸。

    晚秋，怎么了下铺的小吴探出头，看你脸色怪怪的。

    我深吸一口气，删掉短信，打开招聘网站。

    搜索栏输入：反AI监控工程师。

    小吴凑过来看：你不是早就拿到大厂offer了吗

    我突然想换个赛道。我笑了笑，比如，做点能让打工人睡个好觉的事。

    窗外的阳光很暖。

    2014年的夏天，一切都还没开始。

    手机突然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谢谢你，改写了我的命运。

    发件人地址显示：未来某时某地。

    我勾了勾嘴角，回复：

    不用谢，这是每个打工人该有的权利——

    准时下班，永不被优化。

    点击发送的瞬间，我听见远处的蝉鸣。

    十年后的数据中心，服务器的蓝光依然亮着，但再也不会有倒计时在血管里跳动。

    因为这一次，我们选择从源头开始，

    让职场，成为人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