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展厅暖黄的射灯在林悦的设计图稿上流淌，她攥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发颤。这是她第一次以独立设计师身份参展，米色连衣裙下摆被中央空调的风掀起细碎的褶皱，像她此刻忐忑的心跳。
林小姐，这幅《浮光》的灵感来源是卷发记者举着录音笔凑近，笔尖在本子上悬停。
是...老城区的梧桐巷。林悦望着展板上那幅用碎玻璃拼贴的梧桐叶，声音渐稳，阳光透过骑楼缝隙的样子，像被揉皱的金色锡纸。
啪嗒。
水晶杯相碰的脆响从身后传来。林悦转身时，撞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男人指尖转着香槟杯，黑色西装剪裁得体，领口别着枚碎钻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用建筑废料做装置艺术，倒挺新鲜。他挑眉，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但碎玻璃这种元素...不怕扎手
林悦指尖收紧，记者的录音笔正对着他们。她扬起职业性的微笑：比起安全区的重复堆砌，我更想呈现城市肌理的真实感。就像先生西装上的袖扣——她目光扫过那枚碎钻，如果磨去棱角，不过是颗普通的石头。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男人忽然放下杯子，从西装内袋抽出名片，拇指抵着边缘推到她面前：沈逸。
烫金字体在掌心发烫。林悦想起上周财经杂志封面，那个被称作沈氏集团最野继承人的男人，此刻正用指节叩了叩她的展板：三号厅的旋转楼梯，明天下午三点没人。要不要试试，把你的‘梧桐叶’挂在那里
沈先生这是在...用特权开后门林悦捏着名片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展板。
不，是邀请设计师踩点。沈逸忽然俯身，雪松香水混着香槟气息涌来，毕竟——他压低声音，能让我在开幕式上放弃剪彩的展品，值得多花点时间。
记者的快门声突然响起。林悦瞥见展厅入口处，苏瑶正举着手机对她挤眉弄眼，指尖还比了个撩的手势。她耳尖发烫，刚要开口，沈逸的手机突然震动。
嗯，我在展厅。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冷下来，让她等着。我说了，今天不处理董事会的事。
林悦注意到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忽然想起报道里说沈氏内部正经历股权之争。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如果沈先生有事......
没事。沈逸挂断电话，忽然从侍应生托盘上取过两杯香槟，递了杯给她，不过作为补偿——林设计师，能否赏脸陪我看完剩下的展品
沈先生不需要陪贵客林悦挑眉，指尖摩挲着香槟杯壁。
贵客沈逸忽然笑出声，侧头时耳坠在灯光下晃了晃，你该不会以为，我来这种场合是为了谈生意他忽然凑近她耳畔，实话告诉你——
叮——
展厅中央的水晶灯突然全亮，《月光奏鸣曲》从角落流淌开来。林悦后知后觉发现，不知何时人群已向颁奖台聚集，而沈逸的手正虚扶在她腰后，隔开拥挤的人流。
现在开始颁发最佳新人奖——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时，沈逸忽然在她耳边说：赌一把如果念到你的名字，就答应我去看楼梯。
林悦想开口反驳，却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展厅里炸开。掌声如潮水漫来的瞬间，沈逸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去吧，我的设计师。
她踩着高跟鞋走向颁奖台时，听见身后传来苏瑶的尖叫，以及沈逸低低的笑声。领奖台上，聚光灯将她的影子投在背景板的城市·新生字样上，而她攥着奖杯的手心里，还躺着那张沈逸的名片，边角被汗水洇出细微的褶皱。
下台时，沈逸不知何时靠在廊柱旁，指尖转着她遗落的钢笔：林悦，悦字是‘竖心旁加兑’他晃了晃笔，这笔尖该磨磨了，下次带你去挑支新的。
沈先生总是这样随便替人做决定林悦伸手去夺笔，却被他抬手举高。
只有对有趣的人。他忽然正色，明天下午三点，三号厅。别让我等太久。
话音未落，他将笔塞进她掌心，转身混入人群。林悦望着他西装上的碎钻袖扣在人海中忽明忽暗，忽然想起他说有趣时的眼神——像暴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却藏着即将翻涌的暗潮。
手机在此时震动，苏瑶的消息跳出来：沈逸诶！A市最野的钻石王老五！你居然敢怼他
她盯着屏幕轻笑，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他更野的事，大概是现在手里还攥着我的钢笔吧。
窗外暮色渐浓，展厅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霓虹。林悦将名片夹进设计稿本，金属钢笔帽在掌心留下一道淡红的印子。明天的三号厅旋转楼梯——她忽然期待起这场充满棱角的相遇，就像期待碎玻璃在阳光下，终将折射出属于自己的光。
第二章
阳光斜切过三号厅穹顶，在旋转楼梯的鎏金扶手上织出菱形光斑。林悦攥着设计稿的手沁出汗，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像极了昨夜失眠时的心跳。
迟到了七分二十三秒。
沈逸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他斜倚着栏杆，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敞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色疤痕——林悦昨天查过，那是他三年前在美国玩极限摩托时摔的。
沈先生守时得像瑞士钟表。她抬头，将图纸展开，不过我记得，是您说‘别让我等太久’，没说‘准时’。
聪明。沈逸转着她的钢笔走下来，笔尖在图纸边缘敲出哒哒声，所以作为补偿——他忽然抽走她手中的测量仪，今天听我的。
林悦伸手去夺：沈先生这是要跨界当策展人
不，当梯子。他将仪器塞进西装内袋，忽然在楼梯中段单膝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量穹顶高度。
空气瞬间凝固。林悦盯着他后颈碎发下的淡红胎记，想起昨夜苏瑶发来的消息：沈逸有洁癖，连秘书递文件都要戴手套！
怎么怕摔沈逸侧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我在美国跳过伞，承重力足够。
我怕沈氏股价跌停。林悦冷笑，要是被媒体拍到您给设计师当人肉梯子，明天头版该写‘
heir
apparent（继承人）沦为工具人’。
比起这个——沈逸忽然起身逼近，她退到楼梯扶手旁，他抬手撑在她耳侧，我更想知道，林设计师昨晚查了我多久
喉间一紧。林悦别过脸，却看见他指尖夹着她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极小的SY缩写——那是她今早才发现的细节。
笔是限量款，全球三十支。沈逸将笔抵在她唇畔，三年前我在纽约买的，后来丢在唐人街一家咖啡馆......
所以您怀疑我林悦猛地抬头，鼻尖几乎撞上他的，沈先生是觉得，我为了上位，故意捡您的笔炒作
不。他忽然笑了，指腹摩挲着笔帽上的刻痕，我只是好奇——当年那个在咖啡馆帮我找回钢笔的女孩，和现在这个敢用碎玻璃扎我的设计师，是不是同一个人。
血液轰地冲上耳膜。林悦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在曼哈顿唐人街的小咖啡馆打工，曾帮一个醉酒的亚洲男人捡起滚到桌底的钢笔。他攥着她的手腕含糊道谢，掌心有温热的酒气，而笔帽上的SY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沈先生认错人了。她后退半步，高跟鞋踉跄着磕到台阶，我七年前还在考雅思，没去过纽约。
是吗沈逸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楼梯扶手上。他的指尖划过她无名指根部的茧——那是握笔十年留下的痕迹，可她的手，和你一样有茧。而且......他忽然低头，鼻尖几乎触到她的，她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什么味道林悦屏住呼吸，闻见他身上的雪松香水混着若有似无的咖啡香——和记忆里那个雨夜重叠。
倔强的味道。沈逸忽然松开手，退后半步，将钢笔拍进她掌心，图纸拿反了，林设计师。
脸颊发烫。林悦这才发现图纸上下颠倒，赶忙翻正，却在看到楼梯结构的瞬间皱眉：这个承重柱的位置不对，图纸上标错了。
哦沈逸挑眉，这是德国设计师十年前的原稿，你确定
柱子间距比标准值宽了二十厘米，她掏出手机调出计算软件，如果挂装置艺术，风压超过三级就会有安全隐患。除非——
除非用碳纤维支架。沈逸忽然接话，眼中闪过微光，但成本会增加三倍，董事会不可能同意。
所以沈先生叫我来，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林悦将图纸卷成筒，抱歉，我从不改设计稿。
谁说要改沈逸忽然摸出手机拨号，张工，把三号厅的结构改成钢结构，预算算在我私人账户。对，现在改。
林悦愣住：你疯了为了一个新人的装置艺术，推翻整个楼梯结构
不，为了值得的东西。他挂掉电话，忽然贴近她耳畔，七年前那个女孩，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图纸是设计师的命，改图纸不如杀了我’。
心跳漏了一拍。林悦攥紧钢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七年前那个夜晚，她确实对醉醺醺的沈逸说过这句话——那时她还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会成为横跨她整个青春的谜题。
沈先生的记忆力，用在商场可惜了。她转身走向展厅大门，高跟鞋声比来时急促，明天会把修正后的方案发你邮箱。至于那支笔......
留着吧。沈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毕竟——
她顿住脚步，听见他说：它终于找到主人了。
推开门时，阳光扑面而来。林悦靠在墙上深呼吸，望着掌心的钢笔发呆。远处传来苏瑶的脚步声，伴随着手机咔嚓的拍照声：天呐！你和沈逸单独待了半小时你们刚才在楼梯间......
他只是个甲方。林悦将钢笔塞进包里，语气刻意轻描淡写。
甲方会为你改楼梯结构苏瑶举着手机晃了晃，刚刷到沈氏官微，三号厅装修停工通知都发了！标题是‘为艺术让路’，配图是你的设计稿！
手机在此时震动，沈逸的消息跳出来：晚上七点，云端餐厅。带图纸来，顺便——穿舒服点的鞋，别像今天差点摔了。
林悦望着消息，指尖悬在键盘上。苏瑶凑过来：去吗这摆明了是约会！
是工作餐。她打字的速度很快，而且我要带安全帽去，毕竟和沈先生共事——
屏幕亮起，发送成功：沈先生习惯在餐桌上谈生意，还是在楼梯间
三秒后，消息弹出：取决于你想聊设计，还是聊七年前的雨。
风掀起她的发丝，远处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闪烁。林悦望着手机屏幕，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男人醉眼蒙眬的模样，以及他当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等我回国，一定让你的设计，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咬了咬唇，回复：七点见。别让我等太久。
苏瑶在旁边发出狼嚎：天啊！你居然敢约沈逸！
林悦将包甩上肩，嘴角扬起一抹笑：毕竟——她模仿沈逸的语气，对有趣的人，总得破例一次。
云层在天空中流动，将光影切成碎片。林悦摸出包里的钢笔，笔帽上的SY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七年前的雨夜与此刻重叠，她忽然意识到，有些羁绊就像碎玻璃，一旦嵌入生命，便再也无法轻易拔除——无论它带着怎样的棱角，终将在时光里，磨成属于彼此的形状。
第三章
落地窗外，暴雨正砸在79层的玻璃幕墙上。林悦望着眼前的法式焗蜗牛，银叉在瓷盘边缘敲出细碎的声响。她特意选了离沈逸最远的座位，可对面男人切牛排的动作，仍让她想起七年前那只攥着钢笔的手。
不合胃口沈逸忽然放下刀叉，这家主厨曾给米其林三星餐厅掌勺，蜗牛酱里加了——
白葡萄酒和藏红花。林悦打断他，但火候过了三十秒，蜗牛肉纤维会变柴。
沈逸挑眉：看来你对西餐很熟。
在纽约打工时学的。话出口的瞬间，她后悔了。果然，对面男人的刀叉猛地顿住，红酒杯在指尖转出半圈涟漪。
继续说。他忽然倾身，七年前，你在曼哈顿哪条街打工
雨声突然放大。林悦盯着他锁骨下方的疤痕——此刻正被领带松垮地遮掩着，像道未愈的伤口。她拿起水杯抿了口，玻璃杯沿沾着淡淡的口红印：沈先生记错了，我——
林悦。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声线低哑，那天你穿的是蓝色围裙，上面沾着咖啡渍。你蹲下来捡钢笔时，项链坠子碰到我的皮鞋——是枚铜质的埃菲尔铁塔。
指尖瞬间冰凉。那是她十九岁生日，父亲用加班费给她买的地摊货。后来在唐人街被抢包时，链子断了，坠子至今还在她的设计工具箱里。
所以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沈先生打算用‘故人重逢’的戏码，来换取我对设计的妥协
我要你妥协什么沈逸忽然冷笑，钢结构图纸已经通过，你的装置艺术下周就能进场。我只是想知道——他忽然从西装内袋抽出张泛黄的纸，拍在桌上，为什么当年你要骗我
那是张皱巴巴的收据，日期是2018年4月15日，金额栏写着500，收款人签名是Lin
Yue。林悦感到血液冲上太阳穴——那是她离开纽约前，在沈逸昏迷时塞进他西装的钱，为了偿还他替她付的医药费。
我没有骗你。她盯着收据上自己颤抖的笔迹，那天你醉到连护照都掉了，是我送你去医院的。
所以你故意留假地址沈逸的声音里带着怒气，我醒后去唐人街找了三个月，所有咖啡馆都说没有叫‘林夏’的中国女孩！
因为我不想和你这种人有牵扯！林悦忽然提高声音，刀叉跌落瓷盘发出脆响，我每天打三份工，连房租都要拖欠！而你呢穿着定制西装在酒吧买醉，随手就能给服务员一百美元小费！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餐厅忽然安静。邻座的贵妇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沈逸却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种纨绔子弟。
不是吗林悦抓起餐巾甩在桌上，七年前你说‘等我回国，让你的设计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结果呢我投了二十份简历进沈氏设计部，连面试机会都没有！
你投过沈氏沈逸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时候
2020年3月。她从包里扯出手机，翻出当年的邮件截图，职位是‘助理设计师’，回复是‘学历不符’。而我当时已经拿到帕森斯设计学院的offer！
沈逸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摸出手机快速拨号，语气冰冷：陈秘书，把2020年3月设计部的招聘档案发到我邮箱。立刻。
窗外惊雷炸响。林悦望着他攥着手机的手，忽然想起急诊室里，这个男人曾抓着她的手腕呢喃：别走，我怕黑。那时他发着高烧，掌心滚烫，而她守了他整夜，直到天亮才敢偷偷离开。
当年负责招聘的是设计部总监。沈逸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他是我二叔的人。
她愣住：所以......
所以你的简历，可能根本没到我桌上。他将红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就像三年前，我母亲拦截了所有寄给我的设计师资料——包括一个叫‘L.Y’的匿名投稿。
L.Y。林悦感到心脏狂跳。那是她投稿时用的笔名，取自Lin
Yue和碎玻璃的英文Lens。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昨晚我查了沈氏所有未归档的设计稿。沈逸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纸，摊开在她面前。那是她七年前寄来的《碎光》系列手稿，边角有咖啡渍，右下角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是沈逸的母亲：退回，勿让少爷分心。
雨声轰鸣。林悦的视线模糊了——她曾以为那些石沉大海的稿件，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原来早在抵达终点前，就被人掐断了所有可能。
抱歉。沈逸忽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我在和二叔争权，每天要签几百份文件，根本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林悦抓起手稿塞进包里，反正都过去了。
对我来说没过去。沈逸忽然起身，绕过餐桌在她身旁蹲下。这个动作让他的领带垂落在她膝头，他仰头望着她，眼中有痛楚翻涌：七年前你在医院陪了我整夜，第二天我醒过来，手里攥着你的钢笔和这张收据。我告诉自己，等安定下来，一定要找到你，告诉你......
告诉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告诉......他喉结滚动，暴雨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忽然，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将什么东西按进她掌心——是枚铜质的埃菲尔铁塔坠子，链子上缠着当年她塞进他西装的那张百元美钞，已经泛黄发脆。
原来你一直留着......林悦哽咽。
我找了你七年。沈逸的拇指摩挲着她无名指的茧，直到昨天在展厅，看见你用碎玻璃拼梧桐叶，忽然觉得心跳都停了——就像当年在咖啡馆，你弯腰捡笔时，我的钢笔滚进你围裙口袋的瞬间。
沉默如潮水漫过两人。林悦望着掌心的坠子，想起那个暴雨夜，她曾在急诊室祈祷这个陌生男人平安，曾在黎明前偷偷亲吻他发烫的额头，然后带着自卑与骄傲，消失在纽约的晨雾里。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因为我不想再错过。沈逸忽然起身，从侍者手中接过伞，跟我走，去个地方。
去哪
去证明——他替她披上外套，指尖掠过她耳后碎发，当年那个说‘改图纸不如杀了我’的女孩，值得这世上所有的显眼位置。
雨声渐急。林悦任由他牵着走向电梯，看见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在雨幕中扭曲成流光。沈逸的手很暖，像当年急诊室里那样，而她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然倒塌——那是用七年时光筑起的壁垒，此刻正被他眼中的光，一点点融化成温柔的海。
电梯门合上时，她终于轻声说：其实那天，我也很怕黑。
沈逸猛地转身，眼中有光炸开。他抬手按住电梯紧急按钮，世界瞬间静止。在骤然而至的黑暗里，他的声音近在咫尺：现在呢
林悦抬头，看见他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倒影，像两簇跳动的烛火。她将坠子攥紧，让尖锐的棱角抵着掌心：现在......
嗯
现在——她忽然踮脚，将吻轻轻落在他锁骨的疤痕上，想让你开灯。
黑暗中传来沈逸的低笑，带着几分颤抖。他摸索着打开电梯灯，暖黄的光里，他的指尖抚过她泛红的眼角：以后你的每个黑夜，我都负责开灯。
手机在此时震动。林悦看见苏瑶发来的消息：天啊！沈氏官微刚宣布！三号厅装置艺术展以你的名字命名！标题是‘致七年未拆的信’！
她抬头望向沈逸，男人正低头调整领带，耳尖泛红。她忽然想起他刚才在餐厅说的话，喉咙发紧：所以‘L.Y’的匿名投稿......
是我让秘书发的官微。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在电梯上升的轻微失重感中，轻声说，从今天起，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沈氏所有显眼的位置——包括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电梯门打开时，暴雨渐歇，晚霞将他的侧脸染成金色。林悦望着他掌心的百元美钞，忽然明白有些缘分早已在时光里埋下伏笔，就像碎玻璃终将拼成完整的光，而她与他，终将在命运的风暴里，找到属于彼此的坐标。
走吧。沈逸将伞倾向她这边，带你去看个东西，比云端餐厅更高的地方。
有多高
足够让你的设计，触到星星。
雨幕中，他的笑眼弯成温柔的弧。林悦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醉汉的承诺，此刻终于在现实里抽枝发芽。她将手放进他掌心，听见自己说：这次，别再让我等七年。
不会。沈逸吻了吻她的指尖，余生那么长，我要和你慢慢算——从七年前那杯咖啡开始。
云层裂开缝隙，阳光穿透雨帘，在两人相握的掌心，织出一道细小却明亮的彩虹。
第四章
凌晨两点，沈氏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外，城市霓虹在雨雾中晕成斑斓的河。林悦揉着酸涩的眼睛，将最后一张碳纤维支架图纸推给对面的男人：这里应力值超过安全范围，必须再减五毫米。
沈逸咬着钢笔帽挑眉：林设计师这是在质疑我的计算
在质疑沈总的熬夜能力。她扫过他眼下的青黑，从云端餐厅到现在，你已经七个小时没合眼。
某人也一样。他忽然抽走她手中的马克笔，在图纸角落画了只歪歪扭扭的蜗牛，当年在纽约，你也是这样熬夜画图吗边喝咖啡边骂甲方，笔帽上沾着口红印。
林悦耳尖发烫——他居然记得她当年的习惯。指尖触到口袋里的埃菲尔铁塔坠子，金属凉意混着掌心的温度，像极了此刻他看她的眼神：灼热中带着小心翼翼。
叮——
电梯门开的声音打破寂静。陈秘书抱着文件夹走进来，看见满地的图纸和两人交叠在桌面的手，猛地转身：沈总，设计部总监的
resignation
letter（辞职信）已经——
放着吧。沈逸头也不抬，笔尖在图纸上画出流畅的弧线，明天让法务部彻查七年前的招聘档案，涉及拦截简历的人，全部——
沈总，林小姐的手机一直在震。陈秘书指着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屏幕上苏瑶的名字跳成虚影。
林悦抓起手机，接通瞬间传来闺蜜的尖叫：宝贝！你上热搜了！沈逸
林悦
云端餐厅！还有人拍到你们牵手上车！
图纸在掌心发出脆响。林悦抬头，看见沈逸正用钢笔敲着桌面，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让他们拍，反正明天还有更爆炸的。
沈逸！她皱眉，你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他忽然起身，西装外套滑落在椅背上，白衬衫勾勒出肩线的弧度。他走到落地窗前，抬手按亮大厦外墙上的巨型LED屏——
叮的一声，整面幕墙突然亮起。林悦的《浮光》装置艺术效果图在夜空中铺展开，碎玻璃拼贴的梧桐叶被镀上金边，下方滚动着一行字：首席设计师：林悦
沈氏集团即日起设立‘L.Y艺术基金’，沈逸转身时，眼中映着屏幕的光，而你——他忽然单膝跪地，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愿意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受益人吗
空气瞬间凝固。林悦望着打开的盒子里，那支镶着碎钻的钢笔——笔尖正是她惯用的EF型号，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SY&LY。
七年前你捡了我的钢笔，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七年后我想连人带笔一起捡走。林悦，做我的设计师，也做我的——
沈总这是在求婚她打断他，指尖攥紧他的白衬衫下摆，用LED屏和艺术基金当聘礼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关掉屏幕，他抬头望着她，但基金已经注册，受益人写的是你名字，用途是——
不准笑！她忽然蹲下来，和他平视，七年前在医院，你说‘别走，我怕黑’的时候，我就该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个无赖。她抓起钢笔塞进他口袋，求婚至少要一束花吧哪有用图纸和钢笔的
沈逸忽然笑出声，伸手按了按内线电话：王助理，把准备好的东西送进来。
电梯门再次打开。六个侍应生推着花车鱼贯而入，红玫瑰堆成小山，每朵花芯都插着张微型设计稿——正是她七年来寄给沈氏的所有匿名作品。
你说过图纸是设计师的命，他从花堆里抽出最旧的那张《碎光》，边角的咖啡渍被小心地塑封起来，所以我把它们都种成了花。
林悦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那些深夜里流着泪画下的图纸，曾以为永远不会被人看见，却在七年后的午夜，在这个男人的掌心，绽放成最璀璨的光。
现在有花了，沈逸握住她的手，将钢笔塞进她掌心，愿意签收这份无赖的求婚吗
窗外忽然响起惊雷。林悦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想起急诊室里的晨光，想起展厅相遇时的心悸，想起旋转楼梯间的暗涌。她将钢笔抵在他唇畔，听见自己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当年在咖啡馆，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沈逸挑眉，忽然倾身吻住她的指尖：醉了七分，剩下三分——他在她耳边轻笑，用来记住你的眼睛。
手机在此时震动，苏瑶的消息轰炸而来：天啊！沈氏LED屏在放求婚直播！全市都看见了！你快答应他！！
林悦望着落地窗外，远处的楼宇间隐约能看见自己的巨型效果图，下方的求婚字样正在雨中闪烁。她忽然抓起沈逸的手，在图纸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扫过他画的蜗牛：设计师林悦，接受沈总的委托。
委托内容是沈逸喉结滚动。
委托内容是——她将钢笔插进他衬衫口袋，指尖划过他锁骨的疤痕，陪我完成所有未拆封的梦想，从今夜的星空开始。
沈逸忽然起身，将她抱上办公桌。图纸散落一地，红玫瑰的香气混着雪松香水，在凌晨的寂静中酿成蜜。他的吻落在她眉骨，落在钢笔留下的茧上，最后停在唇角，带着七年时光的重量：以后每颗星星，都由我们共同设计。
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林悦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她以为自己捡到了一支钢笔，却不知道，她捡到的是整个宇宙的光。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沈氏官微推送：沈氏集团官宣：首席设计师林悦，即将成为沈氏家族新成员。碎玻璃与星光终成眷属
她抬头望向沈逸，男人正用指尖拨弄她的发丝，眼底有晨光在流淌。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在他们交叠的图纸上，织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后悔吗沈逸轻声问，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被沈氏最野的继承人套牢了。
林悦抓起他的手，在无名指上轻轻一吻：不后悔。她晃了晃手中的钢笔，毕竟——
毕竟
毕竟设计师的笔，一旦画下承诺，就永远不能修改。
沈逸忽然大笑，笑声震得落地窗嗡嗡作响。他将她紧紧拥入怀里，让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那我要谢谢你的不修改之恩，我的首席设计师，我的——
未婚妻。林悦替他说完，将头埋进他颈窝。
晨光漫过图纸上的蜗牛，漫过LED屏上的名字，漫过两个相拥的身影。在这个终于放晴的凌晨，林悦知道，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所有错过的时光，都将在彼此的掌心里，重新生长成最温柔的未来。
第五章
订婚宴上的血色请柬
水晶吊灯在订婚宴会场投下碎钻般的光，林悦望着镜中自己的白纱，指尖抚过领口处的碎玻璃刺绣——那是她亲手设计的婚纱细节，用七年前纽约咖啡馆的橱窗玻璃磨成。
宝贝，沈逸那家伙居然把当年的咖啡杯都搬来了！苏瑶举着香槟冲进来，身后跟着捧着戒指盒的侍应生，快看！他把你的设计稿做成了蛋糕！
鎏金蛋糕台上，《浮光》系列的玻璃梧桐叶被糖霜复刻得惟妙惟肖，每层蛋糕边缘都嵌着微型钢笔模型。林悦轻笑，忽然听见会场外传来骚动，伴郎周宇的声音带着异样的紧张：沈逸，先别出去——
让开。沈逸的声音冷得像冰。
宴会厅的雕花大门被猛地推开。林悦转身时，看见男人西装肩头沾着雨水，手里攥着张染血的请柬，封面上烫金的沈氏集团四个字被划得面目全非，背面用红笔写着：林悦不配活着。
怎么回事她下意识上前，却被沈逸长臂拦住。他转身时，她看见他西装内衬渗出暗红——那是血迹。
只是小伤。沈逸将请柬塞进周宇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带林悦去休息室，让保镖封锁所有出口。
我哪儿也不去。林悦抓住他的手腕，触到黏腻的血，你的伤......
是玻璃划的。周宇的声音忽然发颤，停车场的监控显示，有人在婚车轮胎下放了碎玻璃，沈总去检查时......
够了。沈逸打断他，掏出手机拨号的瞬间，林悦瞥见他锁屏壁纸——是昨夜他们在图纸堆里的合照，她枕着他的手臂睡着，掌心还攥着钢笔。
陈秘书，把近三个月威胁邮件全部转给警方。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指尖，像是安抚，还有，让设计部把备用方案调出来。
备用方案林悦皱眉，装置艺术展的方案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沈逸还未开口，会场的水晶灯忽然熄灭。尖叫声此起彼伏，林悦被猛地拽进一个带着硝烟味的怀抱，听见沈逸在耳边说：躲在我身后，别开灯。
黑暗中，她听见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的声响，混着女人阴冷的笑声：沈逸，你以为娶了个灰姑娘，就能堵住悠悠之口当年你妈害死我女儿的事，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林悦感到沈逸的身体骤然绷紧。记忆突然闪回——七年前在纽约，她曾在沈逸的病历本上看见过敏史一栏写着青霉素，而急诊室医生说，若不是她及时告知，他可能已经死于药物过敏。
张姨，冷静点。周宇的声音带着颤抖，当年的医疗事故是医院的责任，和沈总无关......
无关！女人的声音突然靠近，打火机的光映出她扭曲的脸，林悦认出她是沈氏旗下酒店的前员工，他母亲为了省钱，换了劣质消毒设备！我女儿才会术后感染！你们沈家欠我的！
打火机咔嗒一声熄灭。林悦在黑暗中摸到沈逸西装内袋的钢笔，金属笔帽硌着掌心。她想起他说过笔是设计师的武器，忽然抬高声音：当年的消毒设备采购单，沈先生早就交给警方了。如果你现在离开，还能争取从轻处理。
全场寂静。女人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你胡说！他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沈逸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七年前我妈去世前，把所有文件都锁在保险柜里。包括你女儿的用药记录，和供应商的转账凭证。
打火机再次亮起，这次照见沈逸染血的衬衫——伤口在右肩，离心脏只有几厘米。林悦攥紧钢笔，指甲掐进掌心：沈氏集团的监控系统覆盖所有角落，她盯着女人颤抖的手腕，你刚才划伤沈总的画面，已经上传到云端。
女人发出呜咽般的叫声，打火机跌落的瞬间，沈逸猛地推开林悦。玻璃碎裂声中，她看见男人挡在她身前，左肩又绽开一道血口——有人从二楼扔下了装饰用的玻璃花瓶。
沈逸！
警笛声在此时由远及近。周宇带人冲上楼，女人崩溃的哭喊声被淹没在嘈杂中。林悦颤抖着扯开沈逸的衬衫，看见两道狰狞的伤口正在渗血，混着碎玻璃渣。
疼吗她的声音发抖，用婚纱内衬撕下布条替他止血。
不疼。沈逸低头望着她，忽然笑了，比起七年前你在医院替我擦汗时，这点伤算什么
记忆翻涌。她想起那个暴雨夜，她用湿毛巾替他降温，他发着高烧却攥着她的手不放，反复呢喃：别走，悦悦......
原来你那时就知道我的名字。林悦咬住下唇，装醉骗我照顾你，沈逸，你真是......
是无赖。他替她说完，指尖掠过她泛红的眼角，但无赖现在需要设计师的急救——他忽然皱眉，钢笔尖戳到我了。
她这才发现，手里的钢笔不知何时顶在他伤口旁。忙要收起，却被他按住手腕：留着。他轻笑，以后遇到危险，就用这个扎人——像当年扎我那样。
警灯的红光透过窗帘。林悦望着他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忽然想起请柬上的血字，想起周宇刚才慌乱的神情，想起沈氏集团深不见底的权力斗争。她将钢笔塞进他掌心，用染血的婚纱下摆按住伤口：这次不准再让我等七年。
不会。沈逸吻了吻她的额头，警笛声中，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等处理完这场闹剧，我们就去纽约——去当年的咖啡馆，补拍婚纱照。
担架被推进来的瞬间，林悦看见周宇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他袖口沾着碎玻璃渣，和沈逸伤口里的碎片颜色一模一样。
周先生，你的手......她开口。
不小心划到的。周宇避开她的视线，我先送沈逸去医院，你......
我和他一起去。林悦攥紧染血的钢笔，婚纱上的碎玻璃刺绣在警灯下闪着冷光。她忽然明白，这场看似浪漫的订婚宴，不过是沈氏权力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她和沈逸，早已被卷入更深的风暴。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夜空。沈逸在担架上握紧她的手，无名指上还戴着未戴上的订婚戒指。林悦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想起他曾说要让她的设计触到星星，此刻却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度过这个血色夜晚，在黎明到来时，依然能握着彼此的手，继续未完成的图纸。
怕吗沈逸轻声问。
她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钢笔帽上的SY&LY在血泊中依然清晰：不怕。她说，因为设计师的笔，永远能在废墟上画出光。
沈逸笑了，闭上眼之前，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我的光，从来都不是图纸。他低语，是你。
雨又下起来了。林悦望着救护车后视镜里的订婚宴会场，灯火渐暗，唯有LED屏上的L.Y字样依然明亮。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但只要握着这支钢笔，握着彼此的手，再深的黑暗，也终将被他们共同画出的光，一点点照亮。
第六章
医院长廊的暗潮汹涌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林悦盯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手里的钢笔在掌心刻出一道红痕。沈逸的血浸透了她的婚纱下摆，在走廊长椅上洇出暗红的花。
林小姐，先换件衣服吧。陈秘书递来西装外套，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颤抖，沈总手术需要两小时，您这样会感冒。
不用。她攥紧染血的布料，周宇呢他刚才说去调监控，怎么还没回来
周...周总说有事要处理。陈秘书避开她的视线，低头摆弄手机，对了，警方说威胁信的笔迹和三个月前的匿名邮件一致，都是——
都是左手写的。林悦打断他，就像刚才扔花瓶的人，故意用右手抛投，却在落地时留下左脚印。
陈秘书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瞳孔骤缩。林悦望着他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沈氏高层才有的定制款，戒面刻着极小的齿轮图案，和周宇今天戴的一模一样。
林小姐果然聪明。身后传来低笑。周宇倚在楼梯口，手里转着支钢笔，笔尖还沾着暗红，当年在纽约，你能识破沈逸的‘醉局’，现在自然也能看出我的破绽。
婚纱下的碎玻璃刺绣硌着膝盖。林悦慢慢起身，注意到他袖口的玻璃渣已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道新鲜的抓痕——和沈逸右肩伤口的形状吻合。
是你在婚车轮胎下放碎玻璃。她握紧手中的钢笔，也是你冒充张姨的同伙，扔了那只花瓶。
聪明。周宇鼓掌，皮鞋叩地的声音像催命符，可惜沈逸太蠢，居然相信我这个‘发小’。他以为董事会的内鬼是二叔，却不知道——他忽然逼近，钢笔尖抵住她咽喉，从七年前他母亲拦截你简历开始，我就已经在布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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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间一凉。林悦闻到他身上混着的雪松香水味——和沈逸同款，却多了几分刺鼻的酒精味。记忆突然闪回：七年前在纽约，那个醉汉身上的酒气里，似乎也有这种味道。
你...你是当年在咖啡馆灌醉沈逸的人。她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墙上，你故意让他出车祸，好趁机夺取沈氏的股权。
宾果。周宇轻笑，不过你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往他酒里加了安眠药，他怎么会在急诊室遇到你又怎么会心心念念找你七年，连集团机密都没时间处理
愤怒从胸腔炸开。林悦想起沈逸锁骨下的疤痕，想起那些被拦截的图纸，想起他在LED屏前单膝跪地的模样。她忽然将钢笔尖对准他的手腕，用尽全力刺下去——
啊！周宇惊呼着后退，笔尖在他虎口划出血痕。林悦趁机撞向消防警报，刺耳的铃声中，她听见他咬牙切齿：你以为这样就能救沈逸他醒过来就会发现，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母亲当年故意杀人！
什么证据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沈逸躺在推车上，脸色苍白如纸，却死死盯着周宇手中的钢笔。林悦这才发现，那支笔的笔帽刻着ZY——和她七年前捡到的SY款式相同，是限量版中的对笔。
沈总，您该好好休息——周宇慌乱地将笔藏在身后。
把笔给他。林悦按住沈逸想要起身的肩膀，告诉我们，当年你是怎么伪造消毒设备采购单的，又是怎么把罪名推给沈伯母的。
周宇的瞳孔剧烈收缩。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陈秘书带着保安冲过来。男人忽然大笑，笑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疯狂：没错！都是我干的！你母亲当年发现我挪用公款采购劣质设备，要开除我！我只好把她的签名扫描进系统，再买通张姨的主治医生——
你说什么沈逸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我母亲的死......
是心梗没错，但如果她没发现你的‘好兄弟’在做假账，林悦盯着周宇瞬间惨白的脸，恐怕还能多活几年。
周宇忽然冲向楼梯。林悦想追，却被沈逸拽住手腕。他从推车上挣扎着起身，扯掉输液管，血珠滴在她婚纱上：别走...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笨蛋！林悦按住他的肩膀，现在该看的是你的手术伤口！
比起伤口，我更怕你出事。他抬起手，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痕，七年前在医院，我醒来没看见你，以为自己又被全世界抛弃了......
不会再抛下你了。她将头埋进他未受伤的肩头，听见保安在楼梯间大喊抓住他，听见陈秘书在打电话报警，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七年前那个雨夜一样，却又截然不同。
林设计师，沈逸忽然轻笑，你的急救措施很糟糕，婚纱都被血弄脏了。
反正本来就是碎玻璃主题。她抬头，看见他眼中重新亮起的光，等你康复了，我们去纽约重做婚纱——用真正的咖啡馆玻璃，还有...
还有你七年前塞进我西装的百元美钞。他替她说完，指尖掠过她无名指，这次要把它缝进婚纱内衬，这样你就永远跑不掉了。
长廊尽头传来警笛声。周宇被押着经过时，忽然朝他们吐了口血沫：沈逸，你以为解决了我，就能高枕无忧董事会里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姓周！你和你的灰姑娘，迟早——
周先生忘了林悦打断他，从沈逸口袋里摸出钢笔，在病历本上画了个齿轮图案，沈氏新设立的艺术基金，已经收购了周氏集团15%的股份。而我——她晃了晃病历本，作为基金受益人，有权对任何损害沈氏利益的行为，发起法律诉讼。
周宇瞪大双眼。沈逸望着她眼中的光，忽然笑出声，笑声震得输液架微微晃动：我的设计师，什么时候学会经商了
跟无赖学的。她将钢笔插进他衬衫口袋，毕竟近墨者黑。
护士推着新的担架赶来，坚持要将沈逸重新送回手术室检查。林悦看着他被推走时仍攥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黎明，她也是这样看着他被推进抢救室，以为再也见不到。
别担心。沈逸忽然开口，这次手术很快，等我出来——
等你出来，她替他拂开额前的汗，我们就去登记结婚。省得某些无赖，总说我跑了。
他笑了，闭上眼之前，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好。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你的每幅设计稿，他低语，都要签上‘林悦·沈’的名字。
走廊的灯光忽然全部亮起。林悦望着他被推进手术室的背影，婚纱上的碎玻璃刺绣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她知道，这场豪门暗战才刚刚开始，但只要他们握着彼此的手，握着那支刻着彼此名字的钢笔，再深的阴谋，也终将在真相与爱意面前，碎成齑粉。
手机在此时震动，苏瑶的消息跳出来：宝贝！警方说周宇是幕后黑手！沈逸没事吧需要我带设计师团队去医院改婚纱吗
林悦轻笑，指尖在屏幕上打字：不用改。碎玻璃沾了血，反而更像我们的故事——带刺，但真实。
发送完毕，她望向手术室的红灯，忽然想起沈逸曾说碎玻璃终将拼成光。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光，从来不是单靠某个人的闪耀，而是两个带着棱角的灵魂，在黑暗中互相拥抱，互相打磨，最终成为彼此的锋芒与港湾。
雨停了。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在她掌心的钢笔上织出细小的彩虹。林悦将笔帽轻轻旋紧，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这一次，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深渊，她都将与他并肩而立，用爱作笔，在命运的图纸上，画出最璀璨的未来。
第七章
碎玻璃与星光的永恒契约
一年后，纽约唐人街的雨巷。
林悦望着橱窗里的婚纱倒影，指尖抚过领口处的碎玻璃刺绣——这次用的是七年前那家咖啡馆的橱窗玻璃，被磨成透明的星芒形状，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林小姐，先生说让您闭上眼睛。侍应生递来丝绒眼罩，嘴角带着笑意。
黑暗中，她听见熟悉的皮鞋声由远及近。沈逸的雪松香水混着雨水气息涌来，他的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替她戴上眼罩：准备好了吗我的设计师。
如果是又一个LED屏求婚，我要投诉你抄袭。她轻笑，掌心触到他西装口袋里的钢笔——是那支刻着SY&LY的定情信物。
这次是纯手工定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忽然握住她的手，七步之后，睁开眼睛。
脚步声在青石巷回响。第七步时，眼罩被轻轻摘下。林悦抬头，看见当年的小咖啡馆已变成玻璃花房，外墙用数千片碎玻璃拼成星空，每一片都刻着她的设计稿编号。门楣上方悬着木质招牌：L&Y
Atelier，下方小字是：碎玻璃与星光在此相遇
。
喜欢吗沈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穿着七年前她见过的那件黑色西装，领口别着她设计的碎钻袖扣，这里以后是你的工作室，地下室有最先进的3D打印设备，天台可以种梧桐树苗......
傻子。她转身时，看见他单膝跪地，手中托着的丝绒盒里，躺着两枚钢笔造型的戒指。戒面开合处，分别刻着SY和LY，拼合时会露出完整的埃菲尔铁塔图案。
七年前你捡了我的钢笔，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现在我想正式请求你——收下这支笔，也收下我。以后的每一幅图纸，都让我做你的第一个读者。
雨丝落在玻璃花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悦望着他眼中的自己，想起急诊室的晨光、旋转楼梯的暗涌、订婚宴的血色、医院长廊的对峙。她忽然蹲下来，和他平视，指尖抚过他锁骨下方的疤痕：沈逸，你知道设计师最讨厌什么吗
改稿他挑眉。
不。她将戒指套进他无名指，是永远等不到甲方的确认函。
沈逸忽然笑出声，将她拉进怀里。玻璃花房外，唐人街的老梧桐叶正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远处传来七年前那首《月光奏鸣曲》。他的吻落在她唇角，带着雨水的清凉和咖啡的香气：现在确认——林悦小姐，你的终身设计委托，我沈逸，无条件接受。
手机在此时震动，苏瑶的视频请求跳出来。画面里，闺蜜举着香槟在沈氏大厦顶层尖叫：快看！你们的玻璃花房上热搜了！碎玻璃戒指成最野婚戒！
镜头一转，林悦看见纽约时报的头版：华裔设计师林悦与沈氏继承人完婚——从碎玻璃到星空，爱是永不妥协的锋芒。配图是他们在玻璃花房前的剪影，她手中攥着钢笔，他指间戴着戒指，背后的碎玻璃星空正在雨中闪烁。
晚上还有惊喜。沈逸替她披上风衣，手指向巷子尽头，有人想见你。
转角处，张姨站在梧桐树下，怀里抱着个礼盒。林悦认出那是她七年前落在急诊室的设计工具箱，铜锁上贴着张纸条：对不起，曾想用仇恨毁掉你们的光
。
当年的消毒设备采购单，是周宇伪造的。张姨声音哽咽，沈先生替我女儿付了学费，还说......
说仇恨不该延续，光始终值得被守护。林悦接过工具箱，打开时发现当年的埃菲尔铁塔坠子被镶在盒盖上，旁边是沈逸的字迹：你的光，我从未错过
。
暮色渐浓时，玻璃花房亮起暖黄的灯。林悦坐在工作台前，将七年前的百元美钞夹进素描本，沈逸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头：在画什么
画我们的未来。她笔尖落下，碎玻璃星空下，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正在种梧桐树苗，其中一人背着设计工具箱，另一人兜里露出半支钢笔。
有彩蛋吗沈逸轻笑，指尖摩挲她无名指的戒指。
当然。她在角落画了只蜗牛，壳上驮着咖啡豆，七年前的咖啡，现在该续杯了。
他忽然转身将她抱上工作台，素描本散落一地。钢笔滚到碎玻璃拼成的星图上，笔尖划出一道银线，像流星掠过夜空。沈逸的吻落在她眉骨，落在钢笔留下的茧上，最后停在唇角，带着七年时光的沉淀：以后每一杯咖啡，都由我来续。
窗外，纽约的雨终于停了。林悦望着玻璃花房外的霓虹，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她以为自己捡到了一支钢笔，却不知道，她捡到的是穿越时光的缘分，是彼此生命里最璀璨的光。
手机忽然收到邮件提醒。她点开，是沈氏集团刚发布的年度报告，扉页用烫金字体写着：致L.Y——你教会我，碎玻璃也能成为星星的棱角。
后悔和我卷入这些是非吗沈逸轻声问，指尖掠过她婚纱上的碎玻璃星芒。
林悦抓起钢笔，在他衬衫胸口签下自己的名字：设计师从不后悔选择素材——她晃了晃笔尖，何况你是最特别的那一块，越磨越亮。
他大笑，笑声震得玻璃花房的星星轻颤。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雨燕。在这个终于放晴的夜晚，林悦知道，所有的风雨都已成为过去，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以爱为笔，以时光为纸，在彼此的生命里，写下永不褪色的永恒契约。
钢笔尖在素描本最后一页落下，画下两个交叠的姓名缩写。窗外，真正的星光正在升起，与碎玻璃的光芒交相辉映，共同织就一片只属于他们的璀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