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听到这些,我心中五味杂陈,许多话涌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若是林鸢有心,我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她。
以她的人脉,随随便便就能把真相查清楚。
可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被宋岚几句花言巧语蒙在鼓里。
事到如今,倒也不必把所有过错都堆到宋岚一个人身上。
林鸢或许是心里愧疚,整日整夜守在我身边。
赶都赶不走。
最先衰竭的,是我的胃。
当年为了赚钱给林鸢治病,我经常一天吃一顿饭。
长此以往,早就落下了病根,阵痛绞痛算是家常便饭。
那晚被逼着喝下一肚子酒,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检查我的胃部,发现二十多处病灶,无奈只能全部切除。
没了胃,我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每天干巴巴坐在病床上,生不如死。
紧接着,是我那早就透支的眼睛。
视野全部变为黑色那天,林鸢泣不成声。
为了让我重见光明,她竟然把宋岚绑来医院,逼迫医生把宋岚的眼角膜摘下来给我。
医生见状无可奈何:
林女士,患者的眼睛长期处于发炎状态,经不起折腾了。
眼睛没换上,倒是把宋岚吓疯了。
趁着林鸢不注意,他火速卷走几十百万,开着私人飞机就往国外跑。
可好巧不巧,遇上了空难,烧得连灰都没剩下。
听到宋岚的死讯,我罕见地高兴了几分。
不过这微小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
没过几天,我严重感染的大脑彻底罢工。
弥留之际,我打电话叫来了陈泽。
陈泽抓着我的胳膊,眼眶肿得像烂桃: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个没良心的!
说好了要当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拍拍屁股就要走......
也罢也罢,你下去的时候多攒点钱,到时候我直接啃老。
林鸢再也站不住,跪在我身边:
谢晚,你能原谅我吗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笑:
我又没恨过你,哪来的什么原谅
林鸢眼睛一亮:
真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那一抹亮光顿时熄灭。
没有恨,也没有爱。
我和林鸢,扯平了。
死亡寂静无声。
我没想到,我还有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天。
再次醒来,陈泽头上竟然添了白发。
手机日历告诉我,这已经是十年后。
陈泽比划了半天,我才终于弄明白。
原来在我死后,林鸢倾家荡产把我送进了国外的顶尖冷冻仓。
我沉睡的同时,她摘掉了自己所有能用的器官,包括全身的神经系统。
只为等待科技成熟的那一天,让医生将它们移植到我的体内。
现在的我,一半是自己,一半是林鸢。
我凝望着窗外的花树,思绪突然飘回和林鸢互表心意的那个盛夏。
那一天的落花,犹如此刻。
刹那间,泪如雨下。
出院后,我当起了背包客,潇洒走遍全国。
背包一角上,挂着林鸢曾经带过的项链。
我们曾经畅想过,要看遍的祖国大好河山。
我来兑现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