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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日子的治疗,我意识已经清醒大半了,只是身体上的病痛还需要住院观察。
父母,萧雅,还有林婉得知我病情好转,立马出现在我的病床前。
他们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愤怒、厌恶或是不耐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重得化不开的愧疚和悔恨。
他们的眼睛红肿,神态憔悴。
小辰......
母亲的声音哽咽着,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对不起......是爸妈......爸妈对不起你......我们瞎了眼......我们......
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被淹没在痛苦的啜泣里。
父亲站在一旁,这个一向威严的男人,此刻背脊佝偻,眼眶通红。
孩子......是爸的错......爸不该......不该那么武断......不该不相信你......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是我们......是我们把你......害成这样的......
姐姐萧雅也走上前来,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妆容。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我厌弃。
弟弟......对不起......是姐姐错了......姐姐混蛋......姐姐不配做你姐姐......
她抬手,似乎想触摸我,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手指因为愧疚而微微颤抖。
我不该打你......不该不信你......不该......
他们告诉我,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一切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那场认亲宴上的伤痕,是萧然自己精心伪造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语,是他处心积虑编造的。
甚至那个位于深山、有着极具攻击性蜂群的蜂场,也是他特意挑选并推荐给林婉的,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毁掉我,甚至......置我于死地。
你放心,小辰。
父亲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哽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坚定而充满愧疚。
你永远是萧家唯一的继承人,谁也抢不走。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了。
林婉也走了过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双曾经盛气凌人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疲惫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她的身后,两个高大的保镖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鼻青脸肿,嘴角带着血迹,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浑身狼狈,正是萧然。
他此刻的样子,比当初在认亲宴上伪装的惨状,要真实得多。
林婉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两个保镖用力一按萧然的肩膀,迫使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病床前。
萧辰......
林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疲惫和近乎绝望的自嘲。
对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我瞎了眼,是我蠢,是我轻易就相信了他的鬼话......是我不相信你......也是我......把你送去了那个鬼地方......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错了。
我躺在病床上,目光依旧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毫无特点的白色,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而萧然,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和算计。
他知道自己完了,唯一的生机,或许真的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他不顾膝盖的疼痛和身上的伤,开始拼命地朝着我的方向磕头,额头撞击着冰冷的地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哀嚎着,哭喊着求饶,哥......萧辰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救救我!跟爸妈说......跟姐姐说......让他们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你......我滚得远远的......求求你......
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
然而,我始终没有给他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
萧然见向我求饶无望,立刻调转方向,爬到父母和姐姐的脚边,继续疯狂地磕头。
爸!妈!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也是你们的儿子啊!是你们一手养大的!姐姐!我也是你的弟弟啊!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你们就一点情分都不念吗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们放过我这一次吧!
他的哭喊并没有换来同情。
母亲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父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冰冷。
而姐姐萧雅,眼中只剩下厌恶和痛恨。
她猛地上前,抬手就狠狠地扇了萧然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病房里回荡。
弟弟
你也配
萧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我们萧家养了你二十多年!把你当亲生的一样疼爱!我们全家那么相信你!那么宠着你!
结果呢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
你这个白眼狼!你欺骗我们!利用我们!把我们当傻子一样耍!还差点害死了我的亲弟弟!你有什么脸面求我们放过你!
她还不解气,抬脚就往萧然身上踢去。
父亲虽然没有动手,但也没有阻止。
我们萧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的儿子,从始至终,只有萧辰一个!
父亲沉声说道,一字一句,如同最终的判决。
萧然看着他们冰冷的眼神,听着他们绝情的话语,脸上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瘫坐在地上,突然停止了磕头和哭喊,转而发出一种自暴自弃的、带着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
病房里的人都因这突兀而刺耳的笑声而僵住,母亲更是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泪水和血污,眼神却变得怨毒起来。
我不配!对!我不配当你们的儿子!不配当他的弟弟!
他嘶哑地笑着喊道,抬起一只颤抖的手,先是指向脸色惨白、嘴唇紧抿的父母,然后又猛地指向一旁脸上血色尽褪的萧雅。
那你们呢你们就配当他的父母配当他的姐姐吗!
是谁是谁当初因为我的几滴眼泪,就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我,认定是他打了我
是谁把他打断手脚,像垃圾一样扔进地下室
又是谁,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把他送到那个鬼地方去自生自灭!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给过他一次信任吗!一次都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近乎咆哮,每问一句,父母和姐姐的脸色就更白一分,身体也垮塌一分。
你们现在觉得对不起了觉得愧疚了晚了!太晚了!
你们带给他的伤害,比我只多不少!
他喘着粗气,眼神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父母身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得意。
看到了吗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真正当你们的儿子!只有我才能继承萧氏集团!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自私!冷漠!虚伪!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父母和姐姐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林婉一直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此刻,她对着那两个一直沉默着的保镖,递出了一个冰冷而凶狠的眼神。
保镖们立刻会意。
他们上前,不再理会萧然撕心裂肺的哭喊、咒骂和求饶,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强行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向病房外走去。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我已经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林婉转过身,对着我,又像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的绝望。
我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