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5日。
离新的一年,只剩下短短几天的时间。
秦明渊发的那条短信方朝玉其实看到了,而他之所以选择不回应,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妙,在这个对他而言不算特殊、对年轻人却很适合追求浪漫的一天,秦明渊说话的口吻似乎都变得奇怪起来,难得,这样严肃。
这让他潜意识感觉到不妙。
跟年轻人扯在一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代表着他的人生随时有可能失控。
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而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计划一旦被打乱,他会抓狂,更何况他这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人生。
他把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
30岁之前,再次升职,有一定的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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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没有秦明渊这个意外到来的小插曲。
或许他们的关系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长久地迷恋一个人的躯体,这不是好事,再继续下去,他也可能会产生依恋情绪。
到那时候,谁都不好看。
方朝玉心想。
所以他无视了秦明渊的信息和电话。
但这世界上,还是有他无法无视的存在。
他没办法无视家人的通话申请。
“”
方朝玉已经好多年没回过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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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都是教师,属于掌控欲极强那类人,他们一直以来都按照他们最想要的方向去培养儿子,而方朝玉这个喜欢把一切都事先做好计划的习惯也源自于他的父母。
可他只规划自己,他的父母却要掌控他所有,哪怕他都已经快要三十岁……
父母打来电话,要他去一家法式餐厅吃饭。
给出的餐厅地址就在他公司附近。
或许他们觉得,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并不需要提前跟儿子打个招呼。
毕竟那是亲儿子,不是个大活人。
不需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挂了电话后有那么一瞬间,方朝玉甚至觉得去和秦明渊见个面也没什么不好的。
或许那个年轻人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只是觉得今天日子很好,很适合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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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谁知道呢。
他靠在办公椅上,动也不想动,一直拖到时间已经无法再拖,才总算出门。
到底是圣诞节,街上人多的要命。
那家法式餐厅也布置得很浪漫,雪花、彩条、圣诞老人,实在是浪漫的极其幼稚,却也真的是有人愿意吃这一套。
方朝玉一到二楼就知道了,父母这次不打招呼突然袭击到底是为什么。
怕他找理由拒绝这次相亲。
是相亲吧,他想,那个女孩打扮的太刻意了,应该是最近流行起来的心机裸妆,他好几次看到他的助理在上班时间偷偷跟着视频学,风格和眼前这个女孩一模一样。
没有人会为一次不重要的晚餐而精心打扮。
出于礼貌,方朝玉没有转头就走,他很安静地坐在女孩对面,整个人像座玉做成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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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时候,父母都不觉得他的意见重要,安排这次相亲,直接就带着双方家长见面是一条,说着说着似乎都要马上订婚,又是一条。
尽管他全程除了打招呼之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而他都已经懒得再多说。
等到双方父母开始找借口离开,想让他们两个小辈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便也已经准备走了。
和父母的每次相处都让他身心俱疲。
可是在他起身告辞的时候,对面的女孩却忽然拉了他一把。
“你已经有对象了吗?”她问。
“没有。”他说。
“那就是在暧昧期?”她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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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玉终于皱眉,觉得有些古怪:“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个女孩笑了笑,突然举着小镜子给他看。
“因为从你刚一来这里,就有个人一直在盯着你看,眼神好吓人,如果他不是你的熟人,那我建议你小心。”
“”
小小的镜子里,半边是他的脸。
另外半边空白,被秦明渊的影子占据。
年轻人安静坐在他斜后方的位置,头发推的好像比之前更短了,那双直直往前看的眼睛黑得像是点了漆,一眨不眨,让人心悸。
方朝玉没有回头,只是慢慢抬手,盖住了镜中倒影,陷入沉默。
女孩倒是自顾自地说着:“我刚分手没几天,暂时还没打算再找人,所以你别误会,本来我打算等我爸妈走了以后跟你道个歉,但看你这情况好像跟我差不多,应该能省了道歉这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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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托着下巴,目光扫来扫去。
又突然冒出来一句:“他不会来揍我吧?”
“怎么会。”方朝玉被她这无厘头的问话弄得有些无奈,“他又不是我什么人,难道还能管得着我跟谁见面吗。”
“噢,我明白了,那就是他单恋你。”女孩正色道,“他那眼神我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嫉妒,啧,我前任追我的时候也老爱跟在后头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搞得我还真以为他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结果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占有欲,有这样眼神的人大部分性格都比较偏激,你小心咯。”
方朝玉觉得她话可真多。
但又突然被她激起了探究欲,便随口问:“所以,他是做了什么才导致你们分手的?”
女孩抿嘴一笑:“新鲜感过去以后,他觉得没意思,就出轨了。”
方朝玉:“”
女孩说完这话,终于不想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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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说自己晚上还约了闺蜜去看电影,便要离开。
方朝玉看向窗外,一片霓虹灯璀璨。
身后的秦明渊不知道还在不在,他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便把女孩送到门口,客气地隔着一扇车窗道别,目送对方离开。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人们出双入对。
他独自一人站在桥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突然很想喝酒。
女孩刚才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秦明渊是那种性格偏激的人吗?他不能确定,但是如果他就这样无情的把对方用完便丢,保不齐对方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他低下头,终于是舍得把那个号码拉出来。
他给秦明渊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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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嘈杂的背景音莫名有几分熟悉,秦明渊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听他说:“出来见个面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啊。”秦明渊的声音隔着电流突然多了几分低哑,又有另一重声音从他旁边飘来。
他下意识转过头,发现秦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跟着他来到了桥头,就靠在几步之外的桥墩上,举着手机,面容在光影中全然一片晦涩不明,缓缓跟他说着:“你说吧。”
“”
方朝玉挂了电话,问他:“你怎么在这。”
“校庆结束了,跟过生日的同学出来吃饭。”秦明渊依旧靠在桥墩上。
二人中间明明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却没有一个人抬脚先往前走,硬生生用空气隔出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桥的尽头,流浪歌手抱着吉他在唱歌。
歌声忽远忽近,顺着风缓缓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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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怎么不说了。”
秦明渊表情依旧晦涩难明,他抓着桥头的栏杆,宽松的上衣被风吹得鼓起,像是一只随时都有可能飘走的风筝。
而方朝玉对着这张脸,突然语塞。
许久后,才摇摇头:“算了,你回家吧。”
他转身要走,秦明渊却冲上来一把抓住他手腕,一声不吭地拖着他离开人来人往的桥头。
阴暗的地下停车场里,他被秦明渊堵在角落,对方身上飘来一股浓重的酒精气味,夹杂着薰衣草洗衣液的微香。
他皱着眉想说些什么,秦明渊却已经两手抚上他下颌,不由分说地亲上他微张的嘴唇。
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像是故意作弄一般。
咬破他下唇,亲吻都混着酒精和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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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渊的身体永远像个小火炉,穿的衣裳那么单薄,手掌却依旧热得像是要把人烧融。
方朝玉被他亲的脸都红了,好不容易别开头喘口气,却又被他按着脸颊扭回来。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你怎么能去跟别人约会……”
秦明渊额头抵在他鼻尖,像是很委屈的样子,声音变得比要下雨之前的天气还要闷。
短而硬的发茬蹭红他的皮肤。
方朝玉眼皮颤了颤,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什么时候……”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散步逛街看电影?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上床的话,又为什么要陪我过生日,在我需要人陪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过来找我,还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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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也都不算吗?”
“”
被他那双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方朝玉再次语塞,说不出话来。
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那些事不过是在不侵入对方私人领地的范围内所做的无意之举,可他却当了真?
他究竟是有多缺爱?
方朝玉突然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他习惯性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完全独立的个体,觉得对方应该明白成年人互动交往中的某些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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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他永远也不会因为这些小恩小惠而对某个人产生依赖,结束一段关系的时候也明白不要过多留恋、保持体面,没有任何东西或者感情能够绊住他继续往前走的脚步。
可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些却都是对方愿意接纳自己的信号,他们还没有被其他杂事耗尽心力,依然愿意对爱充满热忱。
方朝玉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想说什么,秦明渊却像是料到了他要说自己不喜欢听的话一样,赶忙抢先一步抱住他。
那双胳膊勒得很紧,紧得好像是要把他拦腰切割成两段似的。
秦明渊说:“我喜欢你。”
随后,便仰起头。
像是在等他给出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