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或者末路”
“可以就趁夜里尚有烛光跳多一支舞”
——《今夜烟花灿烂》
飞往巴黎的航班是十点起飞。
但方朝玉一睁眼,就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点半了。
而秦明渊仍然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从喉咙深处发出猫崽打呼噜一样的声音,一边说着肚子好饿,一边在旁边哼哼唧唧个没完。
“吃吃吃就知道吃,干脆吃死你得了!”
方朝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买机票的钱算是彻底浪费了,离退房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方朝玉抬腿踹过去一脚让那狗东西滚远点,这就打算赶紧起来收拾东西顺带着看看还有没有最近的机票,但秦明渊就好像感觉不到他生气似的,突然一翻身,结结实实把他又给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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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搞什么?”方朝玉差点被他压到吐血,狠推了几下之后,咬牙切齿地瞪过去。
结果秦明渊这人脸皮实在是厚的要死,皱皱鼻子就说了句:“搞你。”
“”
昨天晚上两个人下飞机都已经凌晨两点了,预定的酒店太远,方朝玉累得要命不想走,只能就近随便找了一家酒店。
他开了房就打算洗洗睡,可是秦明渊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突然就格外来劲,翻来覆去把他折腾到了四点多,两个人才堪堪睡下。
第二天睡过头,简直一点意外都没有。
哪怕方朝玉睡前硬撑着定了五六个闹钟。
但谁都没听见闹钟响起。
误机不要紧,关键后头一系列行程都跟着一起废了,这才是最让方朝玉生气的。
这次旅行,方朝玉已经计划了好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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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开始策划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秦明渊,因为方朝玉工作忙,在一起之后也几乎没什么相处的时间,那家伙就一直惦记着想和他来一段只有两个人的浪漫旅行。
年年说年年说,好不容易今年方朝玉卡在30岁之前升职了,年假也跟着一起多了半个月,这次旅行计划才终于被正式提上日程。
方朝玉和秦明渊不一样。
他总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计划之后再行动,但秦明渊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本来说好的转机到北京再飞巴黎,结果上了飞机秦明渊又说后悔了不想去巴黎,能不能换个地方,他想去威尼斯体验一把水上世界的浪漫。
他想打乱计划,方朝玉自然不高兴。
这么仔细想想的话,今天这因为睡过头而误机的事还真有可能是个设计好的阴谋!
越想越生气,方朝玉四肢被压住动不了,干脆脑袋一顶,把秦明渊撞得捂着脑袋一声哀嚎。
“赶紧滚起来收拾东西去!时间来得及的话,下午就还能跟……唔……!”
秦明渊属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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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特别爱咬人,挨了方朝玉一个脑袋锤之后,他不依不饶地就缠了上来,非要报复回去。
方朝玉被他啃得眼都红了,脸上也热得烫手,又不甘心放弃规规整整的行程计划,嘴里头断断续续地说着只有自己能听明白的话。
秦明渊听得直笑,手指在他胳膊上捏出一个又一个印子,没一会儿,他额头上就蒙了层汗,顺着热乎乎的脸颊落到了枕头上。
“你……你这混蛋……!”
方朝玉又气又急,皱着眉头骂了一句之后,在秦明渊满是恶趣味地一猛把他往后拖去时,发出了一声带点呜咽意味的尖叫。
等着折腾完再退房,已经下午两点了。
方朝玉生着气,一声不吭地闷头走在前面,秦明渊在后头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喊了他几声,见他不搭理,干脆骑在行李箱上头过下坡路。
轮子咕噜噜响着,方朝玉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就听见一声愉悦地“芜湖~”
随后,一个人影风一样地从他身边滑过。
就好像炫耀似的,还冲他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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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得意啊。
方朝玉脚步一顿,突然想起秦明渊近视。
偏偏又不爱戴眼镜。
他便静静看着,像是欣赏美景一样看着对方欢乐地滑下去。
然后在灰色的减速带前,身子猛地一歪。
“咔嚓……!”
长手长脚的人影狼狈地滚了下去,看得方朝玉心头郁气似乎出去了不少。
他面无表情地从倒在绿化带里的秦明渊身旁路过,风一吹,留下轻飘飘地一句: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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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玉是28岁那年认识的秦明渊。
最开始,他反正对秦明渊一点也不感冒。
秦明渊比他小十岁,正值青春年少,初次见面是在酒吧,所以方朝玉对他印象不太好。
不是因为环境。
而是因为秦明渊这个人实在太过浪荡。
有点受不了。
方朝玉不喜欢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总是会让他很头疼。
而那次破例完全是因为公司客户非要去。
这本来不是他的客户,他也不必陪着,但听说对方酒品不行,喝多了就喜欢对旁边的小姑娘动手动脚,偏偏负责人就是个小姑娘,二十岁刚出头,能力挺出众,觉得自己酒量还行表现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又觉得好歹客户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那种下作事,所以大着胆子一起去了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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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让方朝玉一听,就觉得不靠谱。
年轻人正热血当头,自然不懂,老男人真要是无耻起来,在场的人多人少又有什么关系?
没在酒局上栽过跟头,就觉得自己能应付。
有时候人越多,才越是不好拒绝,一个公司的同事也不一定跟你同个战线,万一他们也跟着一起起哄,那最终下不来台的究竟会是谁?
方朝玉不好明说,只能找借口一起去。
多半也是存了点让那一头热血的小姑娘长长记性的意思。
别光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果然去了酒吧以后,事情的发展也跟他想的差不多,客户酒劲一上头,小姑娘根本招架不住,他不过抽空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看见进门时还斗志昂扬的小姑娘红着眼眶,一脸尴尬和委屈的表情坐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方朝玉无奈叹气,正准备过去把人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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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侧面却是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秦明渊出来的时机刚刚好,眼看着那长得很猪头一样的老男人都快把脸贴到小姑娘胸口了,他踉踉跄跄地拿着酒杯直接绊上卡座旁的台阶。
桌子上东西哗啦啦的倒下去,醒酒器咣当一下就砸到了那猪头身上,玻璃碎了,酒也洒了,冰块掉了猪头一裤裆,冻得他一声大叫。
“你干什么?!”
“”
方朝玉点了支烟,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装醉的毛头小子给猪头赔罪。
他注意到了对方是从哪个桌过来的,就一点也不担心地看着猪头不依不饶,就在差点要打起来的时候,秦明渊的同伴呼啦啦起来了一堆,粗略估计得有十来个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年轻小伙,一下就给猪头惊得不敢硬闹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秦明渊一点诚意都没有地说完这句话,转头,就对上了看着他的方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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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秦明渊穿了件花衬衫,扣子还扣错了位,胸口便敞开一大片,头发也染成了金色,顶着酒吧昏暗的灯光,脸上一片晦暗不明。
他长的倒是不错,就是那打扮让他看起来跟个混混似的,特别不招人待见。
方朝玉看着他搂着两个网红脸的姑娘,笑呵呵地从自己身旁走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句:“带人来又不知道好好护着,够没品的啊。”
“”
在方朝玉眼里,那个时候的秦明渊顶多算个喜欢打抱不平的社会青年。
但私生活估计挺混乱。
毕竟,衣领那么花,都压不住他衣服上头那刺眼的口红印,不仅要左拥右抱,还意图下舞池跳脱衣舞,要不是身边人拦着,他怕不是要当场表演个无工具自转登月了?
然而谁能想到,这第一眼就没好印象的人,方朝玉竟然就稀里糊涂地又跟他搅和在了一起。
小青年一走,方朝玉就回卡座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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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堂堂一个副总,没点嘴皮子上的功夫,又如何能爬到这个位置?
猪头男被他三言两语哄的服服帖帖,小姑娘坐在他身旁胆战心惊地看着,也不知道怎么着,两个人就开始拼酒了。
一个小时后,猪头男被架着送到医院。
后来听说是喝太多,胃穿孔。
不过当时,方朝玉却没事人一样。
他很是镇定地安排了其他人,该回家的回家,想出去玩的自己去。
酒局当场解散。
他跟那小姑娘说:“不要总听那些只想混日子的老油条们给你传授的“经验”,他们是工作能力不足才需要打这种烂牌,靠能喝酒才能跟人谈合作,你不一样,没必要学他们。”
小姑娘低着头,一顿呜呜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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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把所有人都送走,方朝玉立马稳不住了。
他酒量其实也没那么好,早些年深受酒桌文化之害,一点点练上去的。
后来升了副总,基本就没再这样过了。
这次要不是因为看那猪头男不顺眼,又不好明面得罪,他才不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明天睡醒,肯定要不舒服。
他脚步不稳,扶着墙才又往外走了几步。
结果那小混混似的毛头小子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是自然地一把将他揽住。
方朝玉被他一拽,脸几乎贴在他冒着热气的胸口上,当时就眉头一皱:“干什么?”
“刚才没仔细看,这会儿瞧见了才发现,你长得蛮好看的嘛。”秦明渊一脸混不吝,很是轻佻地勾了一下他下巴,“虚成这样,你不行啊。”
不是男人听不得不行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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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他说话的语调和动作都太过暧昧,让人不往歪处想都不行。
那一瞬间,方朝玉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把手撒开,你是狗吗到处撒欢。”方朝玉冷眼看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五彩斑斓的灯球下莫名多了一层潋滟的水光。
没想到秦明渊怔了一下,反而揽得更紧,留恋不舍地把手扣在他弧度优美的腰上,低声说:“你眼睛还挺毒,我这才刚化人形没几天可就被你认出来了,莫不是哪儿修行的道士下了山,专门来抓我这种道行不深的小妖怪回去炼丹啊?”
说话的时候,他嘴唇有意无意擦过方朝玉耳垂,而方朝玉被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近距离盯着,心头莫名一股热火燃烧,鬼上身了似的,突然就领悟了他眼中脉脉的深意。
方朝玉觉得自己可能是空窗太久,导致如今兴致一上来,吃东西一点都不挑。
酒吧旁一百米不到的小宾馆。
八十块一晚的大床房。
环境保持的挺不错,干净又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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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不知道隔音好不好。
卫生间的莲蓬头一直开着,方朝玉慌乱中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才发现那小子竟然专挑了带颗粒的那款——
不确定究竟是颗粒还是螺纹。
反正直接让他脑门都充血了。
秦明渊在后头嗤嗤地笑,说他蝴蝶骨处的纹身真好看,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一本正经,年轻的时候竟然还挺中二,要在背上纹个骷髅头。
方朝玉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抓住前头的扶手,感觉自己就像是涨潮时的一叶孤舟,随着海浪浮浮沉沉,萌生退意又被硬生生拖回去,求援无力,眼前只剩残余一片细碎火花。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膝盖窝都青了。
走不动路,只好请假。
年轻人爱赖床,秦明渊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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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天色都已经大亮,他却还睡着。
方朝玉皱着眉头去拿手机的时候无意瞥见他昨晚上开房用的身份证,就随意丢在桌子上。
原本只是无意瞥见,但再定睛一看上头出生年月,方朝玉眼皮都跟着抽了一下。
那小子,竟然上周才刚满十八?
他脑袋里轰隆一声,理智迅速回笼。
他决心和秦明渊回归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