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昔知道，霍祈说的不只是那个男孩，更是他自己。
霍祈曾经为他们的爱情努力过多少，她心里都清楚，她只能用余生去回馈霍祈更多的爱，才对得起他曾经的付出。
前天晚上，谈昔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们重逢的模样，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帧接着一帧，她竟然奇异地发现，其实霍祈对她从未狠过心。
所有的冷漠都只是伪装，他步步为营，从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让她跌落进他的怀抱。
这个清冷的男人啊，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爱她，毫无保留的爱她。
“霍祈，你真的没有对别人动过心吗？”
“从未，”霍祈的回答斩钉截铁，面部轮廓柔和了几分，“认定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是别人了。”
这是他十八岁那年做过的决定。
霍祈爱谈昔，从十八岁，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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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刻，这个念头在他心底，也从未动摇过。
霍祈睨她一眼，气定神闲道：“难道你对别人动过心？”
瞧瞧谈昔这话问的，就好像她喜欢过别人一样。
谈昔眨了眨晶亮的眸子，悠哉游哉地说：“如果我真的对别人动过心，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她用的是“真的”，那就足以说明她刚才的话是假设。
此时正是太阳正盛的时候，温度正好，谈昔穿了件羊绒大衣，走路走多了，竟然觉得还有点热。
霍祈低笑：“不会。”
谈昔挑了挑眉梢，压低了声音问：“对了霍祈，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那个情结？”
虽然她的确是，像一首散乱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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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梦见过这位班主任，他很负责，是学校到的最早的老师，来到教室就去打扫卫生，他们高三那年，班里都没安排值日生，班主任全包了，早上打扫一次，晚上再打扫一次。
看似简单的工作，别的老师却做不到，他整整坚持了一年，听后来的学弟学妹说，这个举动他至今仍然坚持着。
他教过的班级升学率第一名，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
可谈昔每每想起他，心中就会泛起很不舒服的感觉。
谈昔看到了张老师，两人目光相对。
明明是霍祈先给张老师打的招呼，可张老师却没看他，直直地看向谈昔。
“谈昔，霍祈，你们来母校了啊。”张老师笑了笑，然后轻松地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没有丝毫犹豫，就好像他们如今仍然是高中生，与他朝夕相处。
谈昔本来想说点什么，胸腔的情绪澎拜着，那种情绪到底是何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敬重的成分多，还是恨意多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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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话，整个人似乎被裹进了一层虚拟的茧中，周围的声音都染上了混沌。
——“谈昔啊，你怎么这么不知检点，你知道霍祈的背景吗？你们俩注定没有机会的，你应该做的是好好治病，好好念书，考一个好一点的学校。”
——“这件事学校压下去了，我不会叫家长，但希望你好自为之。”
谈昔的头突然有点蒙。
许久，她听到霍祈礼貌道：“嗯，张老师，我跟昔昔前段时间结婚了，回老家住几天，这不，今天来学校这边走走，您身体怎么样？”
她刻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霍祈看出她的不寻常。
谈昔也在努力地笑。
张老师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寒暄了几句，张老师却再次将目光聚焦到不怎么说话的谈昔身上，他犹豫了下，嘴角颤抖着，到底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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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昔，老师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这些年想起那件事情心里就很过意不去，在我心里也成了个疙瘩，我当时不该那么说你。”
张老师的眸子微微颤动，脊背轻轻弯了弯，朝她鞠躬：“老师今天正式跟你道歉，是老师没有师德，希望你能原谅当初的老师。”
谈昔赶紧将他扶起来：“张老师，我没怪过您，您不要这样，我也承受不起。”
她又补充说：“而且当初是高三，您也是为了我们的成绩，我能理解的，您真的不用过意不去。”
张老师勉强地笑了笑，目光里含着深深的歉疚。
究竟是不是为了他们的成绩，张老师心里自然清楚。
对于一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女孩，他用了不知检点这个词，仿佛认定了是谈昔勾引的霍祈，何等的暴戾恣睢。
当初，对于他们的爱情，他本人极度不认可，好像家世的差距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在这方面，谈昔本就自卑，而自己信任的老师又那样说，更加加剧了她的不自信。
如今二人已经结婚，眼角眉梢的恩爱与甜蜜无法掩饰，对于张老师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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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于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张老师来说，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东西。
此刻，这个迟来的道歉却令谈昔的眼眶溢满泪水。
那些在岁月里风化掉的东西似乎重新一点一点地回来了，她真的没有怪过老师，只是那种别扭的情绪一直在。
或许，比起恨，用“跟大人闹脾气孩子的感觉”来形容更为合适。
谈昔发现，张老师老了。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当老师很累，可张老师任何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的，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偶尔推推眼镜，却连哈欠都不打。
在谈昔的记忆里，他似乎永远四十岁，头发乌黑发亮，穿着一本正经，似乎马上就要来到他们面前，将睡着的同学叫醒：“都什么时候了，上课还在睡觉？”
声音沉着有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脊背微微佝偻，眼角生了皱纹，阳光烈烈，他头发根处全都白了，可远远看过去，仍是黑黑一片，大概染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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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可以宽宥一切，她释怀了。
从这一天，这一时，这一分，这一秒。
谈昔从心底与过去的自己，过去的一切握手言和。
霍祈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就如同刚进校门时，谈昔对那个讨论问题的男孩的尊重一样，他也尊重了谈昔。
不过，从张老师与谈昔的对话中，他也能大概推测出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他捧在手心里舍不得碰的女孩，到底还经历过怎样的事情？
霍祈突然觉得，自己对谈昔的了解还太少。
张老师走路的速度比当年慢了很多，也或许是有心事的原因，也或许是真的老了。
看着他的背影，谈昔鼻尖有点发酸：“老师老了，我们也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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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祈握紧了她的手，黑眸深深望着她的侧脸：“昔昔，以后任何事情都要第一个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他真的舍不得再放任她一个人去面对外界的风风雨雨了，他会心疼。
他要她永远幸福安宁，快乐恣意，他会守候在她身旁，像保护公主的骑士那样，为她打造一处只属于她的理想世界。
谈昔仰起头看他，颊边梨涡甜甜的，像未曾受过伤害那样，她忍住声音里的颤抖，笑着对他说：“好啊。”
霍祈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他怀抱里带。
然后垂下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未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这样一直一直无畏地走下去。
乌云密布也好，暖阳晴空也好，有霍祈的地方，才是她的不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