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拍开他的手,从椅子上起身,披风滑落肩头。
“是。”
燕云安弯腰捡起披风,慢条斯理抖开重新为她披上。
“她也不是我母亲,只是当时,我和四弟别无选择。”
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允许燕云安生出一丁点儿别的想法。
前世的时候,姜宁体会过这种事情。
国公府的争斗,可一点儿也不比宫里的腌臜事少。
“她回府时,提到了皇后试香一事,特意问我,姜家是否有把握拿出让皇后满意的香料。”
燕云安岔开话题,说出这句。
“她想借皇后试香,将姜家拖下水?好让我被休弃。”
她突然想起姜书林腰间的玉佩,想起他对宫里事务异常的关注,心里警铃大作。
姜书林怕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做,燕林氏的参与,只早不晚。
若这件事不会牵连到姜家,姜宁倒是可以将计就计。
可一旦出事,姜家根本没活路。
“二爷放心,我们的合作,我记得,我会帮你的。”
“姜宁,你待我,就非要如此?”
姜宁的话说完,将燕云安伸来的手打掉。
燕云安将夹在姜宁发中的落叶取下,面露几分冷色。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成婚,娶到的妻子对自己,会有如此敌意。
“二爷,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只是假扮夫妻,还请你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举动。”
前世的时候,她只觉自己夫君冷淡。
一朝重生,他反倒是体贴起来了。
燕云安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攥紧了手。
姜宁后退半步,撞翻了案上的青瓷香炉。
碎瓷与未燃尽的香灰迸溅,在砖上烙下深色痕迹,恰似她与燕家千丝万缕却又支离破碎的关系。
“假扮夫妻?”
燕云安的手搭在桌子旁,指尖都握白半分。
“你与谢淮之在工坊里耳鬓厮磨,倒比戏台上的伶人还逼真。”
“如今却要来告诉你正儿八经的夫君,我们只是假夫妻。”
“姜宁,我从前未曾想明白,你和离是为了谁,现在知道了,是为了谢淮之吗?”
他话音未落,姜宁已扬手甩出一巴掌,却被男人精准扣住手腕。
“燕云安!”
姜宁眼中腾起怒意,听着燕云安字字锥心的话。
就如前世,成婚那么多年,她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他有个青梅竹马。
而他,从未跟她解释过半句。
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想到,她知道这些,心有多痛。
“我们的婚姻本就是场交易,管好自己的手!”
她挣扎间,袖中滑落一方素帕,正是白日里谢淮之擦拭香料时所用。
燕云安瞥见帕角绣着的并蒂莲,眸中寒意更胜。
他俯身捡起素帕,布料上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姜宁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男人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姜宁,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姜宁面色一白,猛地夺回素帕:“与你无关。”
她攥紧帕子,却听见燕云安突然压低的声音。
“确实与我无关。”
男人松开她的手腕,看着姜宁的目光一瞬平静许多。
是他自作多情了。
“三日前,有人和姜书林在城西茶楼密会,谈及皇后试香与……姜家那批掺假的香料。”
“有人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
说完这句,燕云安缓缓道:“你我既然有合作,我希望你能护好你这条命。”
姜宁目光凌厉,几乎只是思考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
燕林氏其实早就想好了,要么燕云安娶林以寒,要么姜家出事,燕云安彻底成了没用的棋子。
“姜家的事情,多谢二爷出手相助,但也仅此而已,无用的关心,我也不需要。”
“一码归一码,我记得这份恩情,若燕林氏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决不轻饶。”
话说完,姜宁就要离开。
姜宁转身的刹那,燕云安的手已先一步按住门框。
阴影将两人笼罩成困兽,朦胧未退散的月光在他们交叠的轮廓间切割出锋利的刃。
他声音里裹着冰碴:“我没说过我要娶林以寒,我也不会做燕林氏的傀儡。”
姜宁的脚步顿在门槛上,没有多说。
“文贵妃是燕林氏的姐姐,燕林氏同皇后娘娘的关系匪浅。”
“燕林氏要的不是姜家覆灭,我知道这一切跟我二叔脱不了关系。”
“二爷和我,是互帮互助,多余的东西,没必要解释得那么清楚。”
姜宁说这些话时,心中还是会有一股刺痛。
但她没想过重来一世,还要继续和燕云安纠缠不清的。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宁下意识后退,却撞进燕云安怀里。
他长臂环过她的腰,将人稳稳圈在怀中,另一只手已按上腰间配剑。
月光刺破窗纸,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银斑,像极了他们破碎又纠缠的命运。
“姜宁,别把我当成你的敌人。”
“我们才是真正同生同死的存在。”
燕云安说完话后,直接揽着姜宁躲在暗处。
只见香坊中,有人鬼鬼祟祟地推开一扇门。
“嘘,你等的人来了。”
燕云安捂住姜宁的嘴,示意她不要多说。
那人佝偻着背,月光勾勒出他脖颈处醒目的疤痕。
正是姜书林的心腹管家。
姜宁微微皱眉,指甲深深掐进燕云安掌心,却被他反扣住手指无声安抚。
“快些,老爷吩咐了,明日卯时前必须办妥。”
看来他是来偷他们刚刚新制作成功的香。
月光下,管家枯瘦的手指探进一个香囊中。
他捏起一小撮粉末时,姜宁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那是能让香料瞬间自燃的磷粉。
“他们要毁掉新香。”
她转头,贴上了燕云安耳畔,温热的气息让他喉结不自觉滚动。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管家如惊弓之鸟,锦囊里的磷粉洒在案上,残余的香饼瞬间窜起幽蓝火焰。
燕云安几乎本能地将姜宁护在身后,剑鞘撞开柜门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
火光映得他侧脸如刀削般冷峻。
姜书林还真是狠,为了让父亲背负罪名,不惜派出自己的心腹来办这件事。
只是她不会让姜书林得逞得。
“香坊有水缸,先灭火,我爹还没走远,看见这边起火,一定会来。”
说着,姜宁就要走出去,燕云安连忙拉住她:“你做什么去?”
“小心!”
火柱倒下来的那一瞬间,姜宁退后两步,若不是燕云安推了她一把,那柱子倒下,砸的就是她了。
“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