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牵着魔鬼的手走在街上,或者坐在魔鬼的背上飞翔。
他们非常快乐,和魔鬼耳鬓厮磨,亲密无间。
越是这样的人,就越瘦,脸色越灰暗。
当他们看见他和妈妈——两个明显没有魔鬼的人类,脸上就会浮现出嘲讽和傲慢。
到底是这样病态的、濒死的快乐好呢,还是他们这种健康的痛苦好呢?
妈妈颤抖地说:“不要抬头,不要和他们对视上,杜尔。
”
他们还看见了岛主的黑色城堡,以及城堡周围的鸟嘴人。
说是鸟嘴人,其实更像披着黑袍的魔鬼,因为他们太高大了,比树还高。
眼睛是白点,嘴巴是长长的鸟嘴。
站成一排,像幽灵骑士。
这里的生活他不理解。
就像他不理解一等岛民对他们的不满一样。
妈妈被踹倒了,男人傲慢地问她:“你怎么不看路?没看到我是谁吗?”
妈妈跪在地上磕头,苦苦哀求他:“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宽恕我!”
好过分。
他张着嘴巴想。
明明是男人先撞上的妈妈。
他讨厌撒谎的大人。
“好吧,”男人大发慈悲地说,“你让我舒服舒服,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
妈妈继续磕头。
疯狂地用脑门撞击大地。
小小的杜尔呆在原地,因为男人身旁白色的魔鬼正在看他。
这只魔鬼很特别,是透明的白。
就像只水母一样。
她大概是个女魔鬼吧,微微低着头看他。
杜尔竟然觉得她空空的眼眶里存在着温柔的母爱。
“真麻烦,”男人对魔鬼说,“那你把她儿子杀掉吧。
”
“求求你,求求你。
”妈妈的头磕出了血,砰!砰!像他疯狂的心跳。
女魔鬼说话了,那是他
男孩的冒险(二)
这里真的是地狱吗?
杜尔认为自己遭到了欺骗。
太过分了,全世界都在骗小孩子。
罗生门后哪里有魔鬼。
分明都是人!
门后是长长的台阶,一层一层递进,不停有人从下面冒出来。
他们都是形影单只的人类,同杜尔一样,在这种世界里没有一点话语权。
他拦住一个人,准确地说,是被动地阻止了一个人。
骨瘦如柴的男人并不接受他的让道,凶神恶煞地瞪着他道:“你来做什么?”
好凶,杜尔难免产生恐惧,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可遭人恨的,但他不能让害怕浮现在脸上,倔强又冷漠地看着男人,勇敢地反问回去:“你又来做什么?”
“蠢猪,”男人扬起腿,“谁让你这么和我说话的,知不知道……”
杜尔灵活地躲开了,心里却害怕更甚。
老实说,他怕人多过鬼。
男人见没踢到,骂骂咧咧地跟过来:就是打败了他,这个人又能获得什么呢!杜尔撒腿就跑,跑了没多远,就听到男人倒地的声音。
另一个比他块头大很多的人宣泄着怒意:“猪猡,你也配来这种地方!别以为魔鬼大人会选择你!”
——魔鬼大人。
听上去他们是骷髅教的狂热教徒。
听说这里面有一半成员都是被魔鬼抛弃的家伙,要么是精力大不如往无法再提供给魔鬼力量,要么就是被用腻了。
像物品一样,被魔鬼残忍地抛弃。
在过去,大多数岛民的信仰是岛主教,现在则是骷髅教。
杜尔和妈妈一样,他们谁也不信,或许该说,他们的信仰依然是爱与自由。
杜尔在喘气,他小心翼翼地猫着腰,尽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缓慢地走下台阶。
还好他是小孩子。
也无奈,他只是个小孩子。
这群病恹恹的人,难道都是来找魔鬼的?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对象吗……和我无关,深吸口气。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