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小耳快受不了了,总之别这样看着他!“这是别的魔鬼给我的,他让我去地狱里找真相……”
“真相?”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饭桌上摆着一盘山羊肉。
这是小岛神教徒的做法,由于山羊是魔鬼的象征,他们会在神“受难”的日子,在家中摆上一盘生的山羊肉,邀请全家人吃下,以示对神的效忠。
简直是难以下咽!兄妹二人无法接受血淋淋的生羊肉,但对于母亲强势的命令毫无办法。
许识敛推开门,发现门外挂着半只山羊的残骸。
它的脑袋是完整的,甚至头上插着一朵新鲜的花,真是怪诞的恐怖。
它毫无生气的眼眸正默默看向他们。
小耳感到强烈的不适。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可能是山羊的近亲。
但他不敢说任何话,从未见过宿主这样。
母亲的话一定刺痛了他。
这次的行动很仓促,许识敛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定去地狱。
罗生门后,樱桃树微微地晃。
许识敛看向小耳,小耳吓到立正站好:“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开,没听说过有人白天能去地狱……”
他的右手覆上去,罗生门跟着樱桃树一起晃了。
他怎么什么都能做到!小耳发出惊奇的声音,见许识敛又扫来一眼,以最快的速度捂住嘴巴。
许识敛无声地摘下几颗樱桃,放在小耳手心。
小耳一愣,没想到他这种时候还会做这种事情。
白天的地狱和黑夜里没什么两样。
许识敛望着逐渐清晰的地狱,不知为何,想起那首歌谣:“摇摇船,月牙弯向不归岛……”
罗生门合上的时候,背后的小岛反倒更像是地狱。
在昨天晚上,他突然意识到母亲的疯癫或许情有可原。
父亲的手放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刻,是不是在示意她闭嘴?
他们有事瞒着我!尤其偷听到母亲和妹妹的对话后,童年的敏感又一次浮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这种感觉同样波及到了小耳。
小耳喜欢地狱的颜色,喜欢说不清道不明的红色:血液,心脏,还有火。
红色总是让他感到炙热和温暖。
只是现在,比起小岛的蓝色和绿色,红色竟像是流浪,漫无目的地流浪。
在阴冷的地狱里,许识敛继续和小耳讨论未完的话题:“……你是说,他们身上有魔鬼?”
小耳说:“就是我们上次见到的虚伪魔鬼。
”
好可怕的表情,小耳又说:“我不确定!这是我猜的……”
小岛的老者曾说,失望的时候就沉得住气了。
在阴冷的地狱里,绝望让许识敛看上去很恐怖。
不同于上次,这次的酒馆很热闹。
还未进门,他们便嗅到酒气冲天的味道。
“我们得伪装自己。
”小耳说。
魔鬼的手一挥,许识敛的面容弥漫在热气里,叫谁的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他跟许识敛宛如两个移动的巨物马赛克,缓缓进了酒馆。
板凳很小,而魔鬼很大。
他们大多佝偻着,垂落的头颅像一盏盏昏暗的骷髅灯。
小耳对这里非常熟悉,熟悉到认为这里就是家了。
但这里烟雾缭绕,酒味熏眼,小耳开始想念许识敛屋里柔软的大床。
晚上睡觉时,许识敛从旁边传来的呼吸像方糖融化,甜的。
他们路过了一桌醉鬼。
喝醉的魔鬼们在赌丈夫出轨后,妻子是否会原谅他。
每个魔鬼的脑门上都贴着那个男人的画像。
在迷雾中,宿主突然拉了他一下。
一个小男孩的画像贴在这个魔鬼的脸上。
是许识敛更小时候的样子,小耳分辨很久才认出来。
魔鬼们围坐一盘,熟悉赌局流程的小耳有办法让他们知无不言。
他化身魔鬼,装作阔爷,满脸写着鬼傻钱多,大摇大摆地走去,一脸探究地看过去,细长尖锐的指甲在腿上摩挲:这是赌瘾犯了。
于是有魔鬼搭腔:“来一把。
”
他便如愿地问:“什么局?”
“走投无路的父母救孩子。
”
“救这个孩子?”小耳指着画像。
“不。
”魔鬼说,“女儿。
”
“这个啊?”他指向脑门的小男孩,“这是弃婴!在罗生门口被我们捡着了。
浑身黑紫,皮肤好像动物的鳞片一样。
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人类,牙都是尖的,到处找奶吃,还把自己的手指吮伤了,血居然是蓝色的,滴在地上的死老鼠身上,把那老鼠喂饱了,竟然死而复生……”
在无事可做的晚上,赌鬼们聚在一起,生出新的主意。
“正好有对夫妻的女儿得了怪病。
每天都神志不清的,记忆力也差,还会吐血。
刚生下来脸就死白死白的,像个死人。
那是种怪病。
小岛没有医生能够医治。
”
另一个魔鬼说:“我们就伪装成神的样子托梦给他们,你要知道人类最信这个。
我们说会给他们送药,这个药能让她女儿喝了就变好。
醒来以后,床头就摆着呢。
他们不信,尤其是男的。
但是闺女吐血啊,每天都在吐!女的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女儿都要没命啦。
男的说那就喝吧,死马当活马医。
”
女儿喝下果然获得好转。
魔鬼说:“他们就开始信我们了,天天等着我们托梦。
尤其是女的,甚至变成了教徒。
后来我们就不去啦,又过了好几天我们才出现,他们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