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凉飕飕的，郊外的路灯也格外凄凉。
足足一个小时，霍庆云才从地上起来，答应他去自首，那三百万没交税是他贪了的，以自己职务之便做了假账。
“你放心，原本属于你的，等你出来，一样不少依然是你的。”沈耀知道他为什么要贪那些钱，暂时不提，可若不是担心税务局一直关着商郑承不放从而给上面时间查他，他会放霍庆云一马。
霍庆云的状态不好，他的车也没油，只能跟沈耀坐同一辆车。
白天载唐明肖的死机载了一半不干了，幸而商景来的及时，这才没徒步。
他们现在就一辆车，商景开车，顾桑坐副驾驶座，霍庆云卡在沈耀和顾桑之间，许是累了，一直将全身放在座位上，闭目休息。
车辆行驶十分钟后，路灯渐多，他们离郊外越来越远。
“沈总。”霍庆云忽然睁开眼，爬满血色的眸子眼色纠结，“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沈耀正在跟文之州联系，了解当前网络风向，闻言说：“你说。”
霍庆云依然很纠结，足足沉默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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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沈耀察觉到什么，收起手机问他，“你是在担心你的妻儿吗？放心，如果你想他们母子留在国外生活，我会安排人过去处理。如果你想接他们回来，也行，我也会安排人去接。”
“其实你应该感觉得到，这一切幕后推手是谁。”霍庆云看向沈耀，他旁边还有一个人，他不认识，所以不敢说太明白。
沈耀眉头微微一动，“我知道。”
“三个月前有人给我拿一笔钱，要我替他办事，我没答应。但是一个月前那个人又找到了我，我同样拒绝了。最初我以为只是生意上的竞争引起的矛盾，直到昨天在公司看到一个人。”
沈耀点头，商仲承收买霍庆云做账陷害商郑承不成，继而趁商郑承住院暗中举报，他兴许料定霍庆云会跑。霍庆云一旦跑了，只是那三百万的事就能一直拖着商郑承出不来，这样上面的人就有足够的时间搜集证据，将商郑承拽下来。
可能商仲承的计划中，没算到的是他沈耀会参与进来。
“如果沈总和老板有一天将他弄上法庭，我手里也有一份证据。”霍庆云希望自己的真诚能换取他妻儿平安顺遂，沈耀令他莫名的信任，他也相信商郑承的眼光，他选的人不会差，会跟他一样可靠。
沈耀知道他说的是商仲承收买他弄商郑承的事，正要开口，前面的唐明肖突然说：“我们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
顾桑第一反应朝后看，是一辆红色无牌轿车，商郑承出事正是这辆车导致的，“是那辆红色无牌轿车。”
沈耀也看到了，神经紧绷，他们五人全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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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电话叫人。”顾桑掏出手机打电话。
沈耀：“别报警。”
“不报警你想死啊！”顾桑边说已将电话拨了出去，被沈耀一把抢走快速挂掉，“前面有交警吗？给他们打。”
“他们有啥用？那辆车是要命的。”
“多多少少能震慑住。别报警。”
顾桑犹豫三秒，点头。
沈耀这才将手机还他，顾桑还没拿稳，车身被猛的一撞，手机从沈耀手里掉了出去。
“妈的！”唐明肖大骂。
“坐稳了。”商景提醒。
“趴下！”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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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耀抱住霍庆云的上身往下压，一声“biu”的声响刺穿寂静的黑夜，车玻璃被打出一个洞，然后射穿前面挡风玻璃。
“再不报警就等死吧！”顾桑急道。
沈耀还是有点犹豫，他感觉霍庆云全身发颤。
“霍庆云，这辆车是不是来抓你的？”沈耀问，“你在这中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我……我。”霍庆云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沈耀，你的手机给我，快。”顾桑说。
沈耀从兜里掏出手机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串数字，接听后愤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把霍庆云留下。”
“留你妈啊！”
“脾气够爆啊。沈耀，我不跟你废话，把霍庆云给我，你们四个爱上哪就上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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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丢下我。”霍庆云听到手机里的对话，全省一软，抱住沈耀哀求，“他会杀了我的。”
沈耀借着外面路灯的光看了一眼眼泪横流的霍庆云，天灵盖都要气没了，他对商仲承狠狠的说：“你最好别让我活着见到你爸。”他将免提打开的同时也开启了录音。
商仲承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是吗？你不过是商郑承的男朋友而已，跟他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觉得老爷子会为了你弄死我？”
沈耀看向霍庆云，“霍庆云，你他妈答应了他什么？你要是不说，我把你扔下去你信不信？”
沈耀相貌帅气，素来一身儒雅之气，不会令人紧张害怕。但是他此时像一头穷凶极恶的猛兽，目光如炬，一身杀意。霍庆云当时想给他跪下，奈何车内不便，赶紧坦白：“老板一个月前开车把人撞了。”
“死了？”
“没有，废了，事情私了了。但这件事并不是老板的责任，那人就是这个人安排的，我是把老板的行程安排告诉这人的，出事当晚，老板带我去应酬，我提前安排了两个男孩子灌老板酒，又把司机支走，自己也喝了酩酊大醉。老板喝了不少，确实醉了，对方公司的人也醉的不塌糊涂，谁都管不上谁。结束后，老板还有一点清醒，打算叫人来接，手机没电就没叫成。当时我也怕，怕真把人弄死了，但我没有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当晚执意要回去，好像有什么急事，就自己开车，然后跟人撞上了。”
“你拿着商郑承的钱，一边替别人办事？霍庆云！你真够意思！你妈急需要钱的时候，商郑承给你拿了十万吧！是他给你妈找的医生，才让你妈多活了几个月！你就这样报答他！”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人给我五百万啊！五百万啊！有了这五百万我可以自己创业，自己当老板。我真被钱迷住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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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商郑承说吧！”
“对不起，我他妈就是一个白眼狼！沈总，你别把我丢下去！被撞的那个徐强是这人安排的，他也拿了几百万。这人打算让老板开车把徐强撞死，然后帮徐家人打官司让老板一命相抵，可是那个徐强也不想死，没敢直接撞上去。沈总，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把我丢下去。”
如果这时候又根棍子，沈耀一定把霍庆云往死打。
“事情，是我干的，不过，我是以牙还牙，商郑承……”沈耀摁掉电话将手机给顾桑，“打电话。”
“别报警！”霍庆云作势要去抢手机。
沈耀摁住他，“给你同事打。”
“这都啥时候了，还要保他这个鳖孙？！”唐明肖不满，他都想把霍庆云踹下去。
沈耀顿了顿，他不是仁慈，“我们五个人，要死就死我一个，余下的带着霍庆云把商郑承换出来。如果我没死，霍庆云刚才说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我会跟商郑承商量怎么处理。”
“说什么疯言疯语！”唐明肖怒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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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又被撞了一下，整个车身歪了一下撞向路边路灯杆，商景打方向，将车头扭转，车身与灯杆擦过。
“妈的，太猖狂了！”顾桑恶道，将手机给沈耀，“附近有人，正向我们赶过来。”
一声枪声再度响起。
“前面有车！”唐明肖瞪大眼。
商景咬牙，两辆大货车并排向他们驶来，车与车之间空隙不大，穿过去的话有点难度。而在这时，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唐明肖，“知道怎么用吗？”
冰冷的东西握在手里，唐明肖的心猛颤，这玩意……
“给我！”顾桑说。
唐明肖想也不想丢给顾桑，顾桑三下两下摆弄好，摇下车窗，探出身开枪，缩回来。
商景猛踩油门，趁右边货车偏移方向后从中间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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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轿车在两辆货车之间十分渺小，擦过的过程仿佛被放慢，恐惧被无限放大。
顺利穿过货车之间时，五人松了一口气，商景看了一眼，红色轿车紧跟上来，这次耳边枪声不断，打在车身上发出铿锵之声。
已经是凌晨，宽阔的路上没有人，路灯的光冰凉至极。
后面的枪声停了，轿车却没有停。
“商景，放慢车速。”沈耀决定拼一把。
商景犹豫了一下，放慢车速。
沈耀打开车门跳下去，直接摔在水泥路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这一摔摔的他头昏眼花，膝盖、胳膊火辣辣的疼。等他视线清晰后，看到的是商仲承那张与商郑承一模一样的脸。
商仲承蹲下|身大手轻拍沈耀的脸，深邃的眸子里充满嘲笑，“沈耀！你太令我吃惊了。”
沈耀躺在地上，不屑一笑，“谢谢，按照礼数，我应该叫你一声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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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爹都没用。”躺在地上的沈耀像受伤的猫，商仲承很想一脚踩死他，起身将手中的抢拿手帕擦了擦，“霍庆云这种背信弃义之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沈耀想起身，却被一人一脚踩在胸膛跌了回去，“咚”的一声脑子磕在水泥路上，不禁轻哼了一声。
“你想把他弄死吗？”商仲承看向那人，声音虽低，内涵的气势非常大。那人脸色大变，赶紧收回脚退到一边去。
“我不杀你，但霍庆云你必须给我。”
沈耀干脆躺着歇息，闻言笑说：“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处理？活埋？”
商仲承用枪口蹭蹭右眼眼位，冷笑：“你是个聪明人，这是一场我跟商郑承之间的博弈，只有一人能活下来，怎么选择还需要我说吗？”
“如果我选择商郑承呢。”
商仲承笑着将枪口对准沈耀的头，“你试试。”
拂面的风冷若霜，吹的沈耀浑身发冷，他撑着起身，脑子有点昏，甩甩脑子，看向商仲承。明眸如星，眉眼温柔。抬手握住枪身抵住自己的额头，一字一字说：“我、选、商、郑、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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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仲承皱眉，他不明白，非常不明白，“商郑承哪里值得你这样不顾性命？”
“他是商郑承，这就值得。”真说哪里值得，沈耀说不出，可能就是爱情吧，商郑承给了他安稳，给了他家人的感觉。
“哈！”商仲承不知如何评价这个回答，商郑承有钱有势，靠近他的人不是图钱就是图他的势，真会有人图感情吗？有的，眼前的沈耀。他不禁想起很多年前一个人，顾词，心口莫名一痛。“沈耀，你觉得商郑承会为了你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吗？”
“会。”沈耀不知何处来的底气和信心，他认识的商郑承，了解的商郑承，与他是一样的，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真诚和坚定。
商仲承摇头，抬手放在沈耀的肩上，抽回右手的抢。
沈耀想退后没退开，商仲承一身压迫倾来，紧接着他的下颚被捏住，牙床十分疼。
“商郑承他不爱你，他并非你所想那样，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顾词。”
沈耀不语。
“书房保险柜中，放的不是什么机密文件，更不是黄金白银，是顾词的照片，百多张。你没有参与过商郑承的过去，他对顾词的感情你根本无法了解到底有多深厚。如果，他忘了顾词，他会将照片藏起来不让你看吗？他会每年清明每年忌日给顾词扫墓吗？顾词喜欢看深秋的杏树，商郑承就在顾词的墓旁种了杏树，那一片全是杏树。这些你知道吗？你不觉得你只是替身吗？你这双眼跟他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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