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子稀疏。
苏辰盘膝坐在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山洞里，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像是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
“嘶……吸……”他按照那本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五行衍天诀》上的入门篇，小心翼翼地尝试引气入体。
空气中，五种不同颜色的光点慢悠悠地飘过来，像极了下班路上磨磨蹭蹭的打工人。金、木、水、火、土，五种基础灵气，理论上是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相生相克，循环不息。
但到了苏辰这儿，画风突变。
“噗！”
刚吸入一丝金灵气，还没捂热乎，旁边的木灵气就像见了仇人似的，“duang”一下撞了上去。紧接着，水灵气表示不服，上来就要灭火灵气，土灵气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时不时还给双方加点堵。
五种灵气在他体内上演全武行，经脉成了它们的角斗场，撞得叮当乱响，苏辰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塞进了五种不兼容驱动程序的破电脑，随时可能蓝屏重启。
“大哥们，自己人，别打了行不行？”苏辰疼得龇牙咧嘴，内心疯狂吐槽，“说好的五行相生呢？到我这就成五行大乱斗了？这功法不会是哪个缺德玩意儿瞎编的吧？”
剧痛中，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挂着的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灰扑扑的玉佩。这是原身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平时除了有点冬暖夏凉外，屁用没有。
就在这时，一丝鲜血顺着他嘴角溢出，恰好滴落在了玉佩上。
“嗡——”
玉佩轻轻一震，发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苏辰只觉得眼前一花，意识仿佛被抽离，来到了一个……嗯，极其朴素的地方。
大约十平米见方，灰蒙蒙的天，黑漆漆的地，正中央孤零零地飘着一小撮散发着微弱五彩光芒的……泥土？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不是吧？传说中的随身空间？就这？家徒四壁都比这豪华！”苏辰的意识体在空间里转了一圈，感觉像是误入了哪个游戏的未开发地图。“连根毛都没有，这空间是来搞笑的吗？”
他尝试着用意念沟通，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有限地控制这片空间。
忽然，他想起原身的记忆碎片里，好像有提到父母留下了一些据说是灵草的种子，一直被他当成土特产压箱底。
“死马当活马医吧。”
意识回归身体，苏辰忍着剧痛，从破烂的包裹里翻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果然装着几颗干瘪得像沙砾一样的种子。他心念一动，将这些种子投入了玉佩空间，种在了那撮五彩泥土里。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心神，身体的疼痛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随着他继续运转功法，试图强行炼化那些不听话的五行灵气，体内的冲突愈发激烈。经脉像是被反复撕扯的破布，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碎裂的瓷器。
“淦！这破功法绝对是想让我原地爆炸！”苏辰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
“贼老天！想让我嗝屁？没那么容易！”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稍稍清醒。
“老子可是要成为……嗯，至少先活下去的男人！”
他强行凝聚最后一丝意志力，死死压制着体内那股几乎要将他撑爆的力量，如同一个英勇的坦克，独自面对五个狂暴的boss。
就在苏辰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轰隆！”
异变陡生！
他所在的这座不起眼的山崖上空，毫无征兆地亮起了璀璨的五彩霞光！金、青、蓝、赤、黄五色灵光交织辉映，如同孔雀开屏，瞬间照亮了半边天际，形成了一道壮观无比的异象。
这动静，方圆百里的修仙者都被惊动了。
“卧槽！什么情况？天降祥瑞？”
“这霞光……好浓郁的五行气息！难道有重宝出世？”
“快！去看看！”
一道道流光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很快，山崖周围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修仙者。他们悬浮在空中，对着那五彩霞光的源头——苏辰所在的山洞指指点点。
“咦？这洞里好像有人？”
“气息很微弱啊……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猜测是何方大能在此修炼或是有什么天材地宝现世时，一道清冷如月华的身影，踏着一柄如弯月般的飞剑，破空而来。
来人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墨发如瀑，容颜绝世，气质清冷，宛若广寒仙子临尘。她只是静静地悬停在那里，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便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是星月宗的冷月寒仙子！”有人认出了她，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大师姐怎么来了？”
冷月寒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她那双清冷的眸子，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山洞深处。
“五行……驳杂……却又隐隐相合……这种感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洞穴深处，有一个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就是这微弱的气息中，却蕴含着一种让她都感到心惊的、狂暴而又试图归于平衡的五行力量。
这股力量，混乱不堪，却又透着一股奇异的和谐感，仿佛一个新手厨师试图将五种完全不搭的顶级食材强行做成一道佛跳墙，虽然过程惨不忍睹，结果濒临黑暗料理，但隐约间，似乎又能闻到一丝成功的……焦糊味？
“有点意思。”冷月寒红唇轻启，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素手轻抬，玉指纤纤，对着下方的山洞遥遥一指。
咻！
一道柔和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月白色灵力，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钻入洞穴。
洞穴内，正处于崩溃边缘，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boo”地一声原地升天的苏辰，忽然感觉一股清凉、温和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
这股力量如同久旱逢甘霖，又像是给濒临爆炸的反应堆紧急注入了冷却剂，瞬间抚平了他体内那些到处惹事的五行灵气，还将它们安抚得服服帖帖。同时，一股精纯的生机开始滋润他几近干涸碎裂的经脉。
“嗯？外挂到账了？”苏辰迷迷糊糊地想。
紧接着，他那濒临破碎的身体被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托起，不受控制地飞出了那个差点成为他人生终点的破山洞，悬浮在了半空中。
苏辰艰难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视线模糊得像是打了三层马赛克。朦胧中，他只看到一个白衣飘飘、仙气缭绕的身影，背对着那漫天绚烂的五彩霞光，静静地看着他。
那身影，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不染凡尘，遗世独立。
“好……好强……”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念头，感觉像是看到了游戏里的满级大佬，还是带皮肤特效的那种。
周围的修仙者们都看呆了，下巴掉了一地。
“冷仙子出手了！她把里面的人带出来了！”
“我去！这小子谁啊？穿得跟丐帮七袋长老似的，修为……我瞅瞅……好像连练气一层都没有？”
“五行杂灵根？！逗我呢？这种传说中的废柴资质，怎么可能引动如此惊人的天地异象？”
“难道……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五彩霞光，不是他搞出来的？是巧合？”
议论声再次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响起，充满了不解、质疑，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这剧情反转太快，就像龙卷风。
冷月寒却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这些声音都是背景噪音。她看着悬浮在面前，浑身是伤、狼狈不堪，脸上还带着点煤灰，但体内依旧残留着那股特殊五行气息的苏辰，清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彩。
这小子，体内五行灵力乱得像一锅粥，偏偏又在这种混乱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如同在钢丝上跳舞，随时会掉下去，却又硬生生没掉下去。这种对力量近乎本能的掌控或者说是顽强的生命力，让她都感到有些惊讶。
她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此人，从今日起，便是我冷月寒的弟子，入我星月宗门下。”
此言一出，全场石化！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忘了吹。
收徒？
收一个五行杂灵根、修为几乎为零、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挂掉的废柴？
还是高冷出尘、眼高于顶、从未收过徒的冷月寒仙子亲自收徒？
苏辰虽然意识模糊，但这句话如同天雷滚滚，还是精准无误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啥玩意儿？收我为徒？”
他仅存的意识疯狂运转，试图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这位仙女姐姐……眼神是不是不太好使？还是说，她喜欢搞养成系？”
“我这落地成盒的配置，要啥没啥，她图啥？图我年纪小？图我火力旺？还是图我洗澡不关门啊？”
“难道……她看出了我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厨子？”
冷月寒不再多言，解释？不存在的。她素手一挥，一道更柔和的灵力裹住苏辰，像打包快递一样，将他轻轻放在了自己的飞剑剑身上。
而后，她看也不看周围那些已经惊掉下巴、世界观正在重塑的吃瓜修仙者们，玉足轻点，御使飞剑，化作一道皎洁的流光，撕裂长空，朝着星月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动作行云流水，突出一个“酷”字。
只留下漫天尚未散去的五彩霞光，和一群在风中凌乱、怀疑人生的修仙者。
“我一定是没睡醒……”
“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五行杂灵根……当大师姐的弟子……这世界太疯狂了……”
飞剑上，苏辰被那层月白色的灵力包裹着，如同躺在一个恒温的能量蛋里，暂时压制住了伤势带来的痛苦。虽然依旧虚弱得像根风中残烛，但意识总算清醒了不少。
他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身前那道清冷绝美的背影。白衣随风猎猎作响，墨发飞扬，只看背影，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但他心中的问号，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这位仙子姐姐……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我这妥妥的废柴流开局，出门就差点被新手村小怪打死，怎么就突然被ssr级别的大佬捡走了？”
“这不科学，也不修仙啊！”
苏辰努力回想，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位大佬图谋的。
“难道是那块破玉佩？看着也不像什么绝世珍宝啊……”
“总不能是看上我这身腱子肉吧？虽然常年砍柴挑水，是结实了点，但修仙界应该不流行这个吧？”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别乱动。”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前传来，不带丝毫感情，却让苏辰瞬间僵住，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播放器。
无人知晓，此刻的苏辰胸前，那枚温润的玉佩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光芒。而在那片死寂的灰白空间内，被他埋下的几颗种子，已悄然顶开了龟裂的土壤，绽出了一点点顽强的、鲜嫩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