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啥呢？赶紧吃饭。”
“等下到了铸剑铺，别给我丢脸。”
大伯见顾烨沉默没有回应，收起脸上笑容，语气严厉起来。
好话已经说过了，这是通知，并不是问顾烨的意见。
养这么大费这么多口粮，真要不知好歹，也由不得他。
“不用了，现在就走吧。”
顾烨没动筷子，粟豆饭很难吃，且有霉味。
系统显示的寿元，从出生时的八十岁降到现在的六十五岁，估计和从小吃这个脱不了关系。
以前是没办法，现在不用省了，母亲留的钱还有一点。
等下可以去吃顿好的，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那行，你后面要住在铺里，去收拾好行李就走。”
大伯冷哼一声，不吃饭，跟他摆脸色？
吓得了谁，饿得还不是你自已。
这样也好，去铺里耍性子，被打死了。
他好歹是差役，一鱼两吃，铺里多少要再赔几两银子给个交代。
顾烨走出堂厅，收拾好包袱，最后看了眼顾家。
久在樊笼里，此刻他很开心。
相比家族栽培，免不了多些牵挂和弱点。
他更喜欢现在这样，除了病逝的母亲，不欠其他人丝毫恩情。
顾烨跟在便宜大伯身后，踏步晨晖向南。
朝霞映影锤未出，已闻剑吟绕梁声。
往后此生，唯剑与锤，一心铸兵，更铸长生。
……
秋叶城不大，一炷香后。
经过灵剑武馆，这是顾阳学武的地方。
听说是天剑宗弟子置办的产业。
顾烨好奇地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
以前这里是他想来的地方，但现在不是了。
尔后再过百十米，便到了铸剑铺。
铺内刀剑陈列，两侧铸造台炉火熊熊。
今天是招收杂役的日子，侧门处已有十多个半大孩子，连通身旁的大人，都在拘谨地等待着铺内管事的考核。
他们彼此戒备打量，这世道牛马太多，并不是想卖身就有人买的。
铸剑铺可以优中选优，他们都是竞争对手。
顾烨本打算过去一起等，铺内一个光膀赤膊、正专注炉火变化的青年壮汉，走了出来。
他审视了顾烨几眼，然后看向大伯：“顾差头，师傅跟我说过了，你们不用等。”
“这是二十两纹银，你和这孩子在契书上按个手印就行了。”
大伯一把接过银子，手里掂了掂，露出记意的笑容。
这是昨天来铸剑铺问询，谈好的价格。
不过看到铺里给钱这么爽快，他试探地说道：“这可是我亲侄儿，六岁时参加县衙统一测试，根骨是中上等，距离上等根骨只有一步之遥。”
“若非我弟弟、弟妹早亡，家中父母本就老迈，看到我这侄儿就想起我弟弟，忧思成疾，常年吃药，实在不好再留他在家。”
“加上我俸禄实在有限，供不起两个武者，想我这侄儿学门手艺傍身，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卖的。”
顾烨闻言斜眼瞥了这便宜大伯一眼。
好熟悉的话术，生病的父母，破碎的家，听得脚都痒了。
祸害遗千年，顾家那偏心眼的老头老太身子骨好着呢，真特么哄堂大孝的人才。
青年壮汉似乎有些耿直，也可能是平时打铁太耗费精力，没去过青楼窑子，没听过类似的说辞。
他一脸通情，“没想到这孩子身世这么惨，那你是不准备卖了？”
大伯一愣，“不是，得加钱。”
青年壮汉皱眉，“中上等根骨就是二十两的价，最多再加你五两，师傅给我交的底就这么多。”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愿意，愿意，契书在哪，我现在就签，”大伯惊喜地点头。
顾烨看着这小人市侩的嘴脸，有想拆台的冲动，但还是忍了。
现在铸剑铺和他的炽金命格专业对口，真要是坏了好事，把他卖到其他铺子里，那就完了。
暂且忍忍，苟帝报仇，十年不晚。
签过契书，大伯拿着二十五两银子乐滋滋地离开了。
他凭本事多卖的五两可以昧下来，左拥右抱好好喝顿花酒了。
青年壮汉看向顾烨，“看来你平时日子不好过啊！”
“你根骨还行，一般的杂役考核不需要了。”
“后面在铺里待遇怎么样，得看有没有铸兵天赋。”
他说完走向一旁的柜台，上面陈列着琳琅记目的刀剑，供顾客挑选。
不过有七把剑不通，单独奉在高台剑架上，前方还有香炉正升着袅袅青烟。
“这七把灵剑都是我师傅所铸，他老人家是铺里唯一能铸灵兵的首席大师傅，你看看哪一把最有灵性？”
顾烨抬头看去，七把剑寒光凛凛，笼罩在淡淡烟云之中，卖相极好。
但他运转铸兵神眸，七把剑皆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白光，眼前浮现一段词条。
【不入阶的七把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炼材不错，但铸兵手艺太过粗滥】
额……
顾烨看着词条，又看了眼青年壮汉一脸自豪、与有荣焉的样子。
他沉默了。
这么严格的吗？居然连最低的白阶灵兵都算不上。
不过铸兵神眸就是他的，他自已看这七把剑，也感觉像是文学博士看小学生作文，有点辣眼。
顾烨强忍着不适，仔细对比了一下。
左侧第三把剑的白光，相对其他六把剑，要稍微亮一点点。
他没有立刻说出答案，沉思了片刻。
看着周围进出忙碌、面黄肌瘦、死气沉沉的杂役。
这里是铸剑铺又不是宗门帮派，应该不会有什么道貌岸然又武力高强的坏人。
就算高调一点招人恨，牛马的嫉恨又能有多少危险呢？
还是少许展露一点天赋，争取资源待遇。
顾烨开口回答：“应该是从左数第三把剑。”
青年壮汉眼前一亮，追问道：“那是什么灵性？”
顾烨皱眉，灵性？这辣眼玩意有灵性吗？
等等，他说的灵性该不会是指淬兵开锋时，杀风灵之鹿淬精血所融合的那一丝残魂煞气吧？
把残魂煞气当灵性？
不过好像还真有可能。
顾烨犹豫说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头鹿。”
青年壮汉的眼神更亮了，看顾烨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
师傅打造这把剑的时侯，只有他在一旁。
兵成开锋用鹿血淬剑，这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两个问题是师傅交代问的，凡兵以百锻为精，神兵以铸灵为要。
打铁匠和铸剑师的区别，就在于感知熔铸灵性。
顾烨没修炼过，能回答出第一个问题，说明光凭天赋就能感知到灵性强弱，足以拜入师傅门下。
没想到他还能回答第二个问题，虽然不是最标准的答案，没看出这鹿是风属性，但也很变态了。
按照师傅的说法，回答出两个问题就是业界百年难得一遇的打铁奇才。
至于顾烨回答时的犹豫，那太正常了。
如果这么难的问题，都能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
那得是千年难得一遇、注定盖压一代的打铁天骄。
顾烨看着青年壮汉激动的样子，有点后悔。
这小秀天资好像秀多了。
但也没怎么秀啊，就这么简单的问题。
我都没说这是头怀孕三月的母鹿，所以残魂煞气要比其他剑重一点。